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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高考放榜,桑渴考上了宁市一所普普通通的本二院校。
也算是金榜题名了,至少——
她身边的人都替她感到雀跃欣喜。
舅母那天特意起了大早去菜场买食材,还顺带在路上恩谢了送鸡汤的阚婆,舅舅包了一个大红包,摆在了她的枕头下边。
面对这个结果,桑渴倒是一脸的平静,或许是因为看开了很多东西,诸多经历逼得她比同龄人要更生更脆一点。
没有人能理解那段日子,那段日夜颠倒,睡梦中都在背题,哭着吞咽米饭,身后空无一人不努力身前就是万丈深渊的日子。
感同身受这个词并不存在,设身处地也只不过是周围人的辞而已。
但是所幸,没有事与愿违。
结果,也没有跟钞票背后的四个字相违背。
除此以外,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提及:她私心地藏匿了那张红钞,将它按压在不见天日的词典里。
因为时候,爸爸过,如果这样做的话,那份情感就会永远属于自己,永不变质。
——
裴行端在得知桑渴考上大学的时候,刚刚进到部队里。
他跟家里彻底闹翻,最后去了部队实习。
浩南哥将所有细节一字不落地告诉他的时候,他抱着木了整整十分钟,之后就跑出去做了两百个俯卧撑。
夜里冲了整整一桶凉井水。
在部队大院儿里光身站了一宿。
隔天像个没事人似的又回到屋里继续跟部队一块儿训练,午饭吃了三大碗米饭和两个鸡大腿。
后续一连十多个浮躁深夜,同寝人鼾声震天。
他抱着被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
dwn在桑渴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当天给她寄来了一大束含苞的青玫瑰,以及一封亲拟写的祝贺信。
桑渴在收到那束花的时候,整个人是愣怔的。回过神后她猛地跑出去追问快递员,问给她寄花的那个人看上去怎么样,好不好。
快递员一脸莫名,不过还是简单回忆,那个先生人很好,走前还给我递了一瓶水。
桑渴听见后,抿唇良久,直至眉头舒展后才抱着花,转身缓缓离开。
无碍无挂,和平惦念。
那封信里具体写
了些什么内容不多以赘述,但是那天晚上桑渴抱着花,睡得很香,很沉。
还有一个人,柏爷。
那年高考,流年失利,他拒绝了家里帮他安排的留学申请,而是选择了复读。
将头发剃成了寸头,一整个暑假都闷在家里学习,背诵那些酸文洋语。
他想用一年的时间,向某人做一个证明。
他不是空有体魄的混子,他有责任心,且上进。
终有一日,他能与她相配。
——
万物复苏,一切似乎都在慢慢步入正轨。
*
入校第一个学期。
桑渴没有想到会在大学里再度遇见蒋兰,还是在谩骂声和争吵中。
的奶茶店,光线不算好。
原本在记忆中就快要模糊了的人脸又在绝地里给予最真的直观应验。
蒋兰她仿佛还是年少的那个样子,又仿佛全然不同。
变与不变桑渴无从得知,至少现在还是无从得知。
一个人面对三个,穿着紧身牛仔裤,马丁靴,一身黑袄,虽势单力薄以一敌三但是气势丝毫不输。
将三个室友骂成猪头,将她们活活骂走之后,蒋兰一屁股坐回位置上,嚣张地将一条腿横跷在椅子中央,闷哼不屑继续玩,玩了一会儿余光忽然瞥见站在门口的,桑渴。
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凑巧。
三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可以将一个人打碎了重塑,就地取材,也足够可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从头到脚由内而外。
“你怎么还跟他有联系啊?”
蒋兰这几年瘦了不少,以前是肉嘟嘟的娃娃脸现在瘦的颧骨都分明了。
她语带讶异,疯狂扒拉着桑渴的。
桑渴依然像是时候,默默听她长篇大论,一声都不吭,像是不会话的影子。
“当年他做的那些缺德事,你居然还能跟他吃的下去饭?”
蒋兰咂嘴吐舌,摇头,但又觉得并不是过分意外,毕竟这种事儿也只有桑渴能做得出来。
桑渴其实想更正为她所的话,她没有跟任何人出来吃过饭,但,与不似乎没有什么分别。
她面无表情坐在蒋兰对面,一脸淡然地看她翻阅审查自己的通话记录还有相册。
蒋兰翻了一阵子,翻完了,没意思了,
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把还给桑渴。
他们两个这样面对面坐着,一如年少时在高中校园。似乎有些东西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喝了两口奶,紧接着蒋兰又抬头瞥了桑渴一眼。
她心里还窝着刚才骂人的火气,可桑渴依然是那副很平静的模样。
见她对自己的话不上心,又或许是因为刚才的跳脚愤怒想让桑渴也一块儿生气。于是蒋兰又开始细细勾惹起往事,企图拉她一块儿情绪浮躁。
“桑渴,你还是那么纯,那么好欺负。”她笑笑。
“换我啊,早跟他掰了。”
蒋兰啧啧慨叹,“嘶,让我想想,他做了有哪些缺德事来着?”
吸管口已经被她折腾得瘪又烂。
“哦对,老多了。”她按着太阳穴,一五一十地回忆:“他撕你试卷,在你作业本上涂鸦,到处造谣你,还想要用球砸你未遂”
到用球砸这件事时,蒋兰话音稍顿。她又仔细地将模糊的记忆拼凑完好。
表情乐颠颠的,连眉毛都夸张的分叉开,撇撇嘴继续:“切,也不知道是不是未遂,反正有一次啊,我拦住他了。”
“噗,傻大个,脑子有病,体育课专爱欺负姑娘,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心理扭曲,垃圾玩意。”
蒋兰撅嘴咬着塑料吸管,哼哼唧唧地吐槽。
她依然是那种性格,轻描淡写地着在旁人嘴里听来十分扎耳的一大堆话,却一点儿都不在意周围人也不管周围人心里会有什么样儿的想法。
共情能力低下,没心没肺的人活着真不累。
刚刚才把三个室友骂的狗血淋头,这会连一丝的后怕和罪恶感都没有,兀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捶捶打打毫不惊慌。
桑渴在听见杨培东曾经想要用球砸自己的时候,眉头不可察地稍皱了一下。
蒋兰到兴头上,想想也觉得事出有因,有些唏嘘,指绕绕纸巾:“啊,也是,你当然不会怪他啦,因为每次他都能巧妙地推给姓裴的,毕竟你喜欢裴行端嘛。你啊就是人太傻也没个心眼,姓杨的给你造成的影响都没有裴行端带来的一根汗毛多。”
“还有那帮兄弟,桑渴。我有时候觉得你好傻,但是你似乎就是不会
生气。”
“傻傻的,缺心眼儿呢是。”
蒋兰咕嘟嘟又喝了两口奶茶,余光里忽然看见了桑渴的壁纸。
那是一条狗,跟记忆中有三分眼熟。
她不免又想起来一些往事,突然又伸出去抓起桑渴的,将抢过来近距离细细打量上面的这条狗。
七八分像,不过照片里这张跟记忆中的那一条相比显得更年轻更些。
她指着屏,朝桑渴惊讶地问:“这狗还活着?你离开隆城前不久,我还看见杨培东偷偷扒你家窗户看呢。”
“那好像是我最后一次见着这狗。”她若有所思。
“它没这么吧?”
“我记得那会儿狗追着他叫唤,我看见他,我看见他”
蒋兰喝了大半杯奶茶,想打嗝,但是打了一半忍住了。
其实桑渴最开始看见蒋兰的时候,她给在附近打工的杨培东发了消息。
因为他一直想要约她出来吃饭,结果这天遇见了蒋兰,桑渴想着那正好,凑个老同学聚餐。他们三个人从一起长大,故人们重逢一起吃个饭没什么不好。
因此,这会儿杨培东正正好到了奶茶店的门口。
就在他面带热切笑意跑到桑渴面前的一瞬间——
蒋兰大声:“我看见他啊,一脚踹在了狗的肚子上!哈哈!”
生动鲜明的画面感,伴随着轰然发出的爆笑,蒋兰一拳头捶在桌面。
“他像个傻逼,连狗都怕。”
然后
然后?
“然后你就回来了。”蒋兰着着,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将头慢慢偏向侧面。
她正对上刚才话语中那个怕狗的傻逼的人脸。
那个人满心欢喜匆匆前来赴约,还未站定,招呼声就僵在了喉咙管里。
紧接着是深渊般的寂静。
心跳声和罪恶融合,比那一年十年难遇暴雨下的闷雷还要倥偬。
蒋兰定定看了他一眼,确认他就是那个踹狗的傻逼之后,语气又冷淡下去,冲他翻了一个大白眼。
紧接着又重新看向桑渴。
“居然,这你都能原谅他。”
“啧。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老同学聚会?”
她撇撇嘴,忽觉无趣,又开始继续跟陌生友发q,q消息,宣泄刚才对三个室友的不满。
上敲着字,嘴巴也不忘继续调侃:“我寝室那三个傻逼,什么时候也能跟那条狗一样,死一死。”
后来。
后来
“桑渴?桑渴?”
“你每次不是都能原谅他吗?那你也大发慈悲,原谅原谅我吧。”
回学校的路上,她将一杯买好的奶茶硬是要塞进桑渴的里,她笑着跟她道歉。
是啊,她是蒋兰。
蒋-介石的蒋,兰风寺北的兰。
蒋兰这个姑娘心气儿高、控制欲强,且恩惠心重。
桑渴很的时候就知道。
“我在这个学校里没有朋友。”她。
“我们重新做好朋友吧。”蒋兰抓住她的胳膊,不停的重复。
她是笑着这些话的,她看上去天真又无邪,虽然是恳求的话,听上去却是肯定句。
我们重新做好朋友吧!
桑渴,我们以前可是最好的好朋友啊
我请你喝奶茶,你喝了我的奶茶,你就要跟我做好朋友!
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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