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回家的时候,正看到老杜头一脸愁闷的样子。她问到：“爷，你怎么了？”

    还没等老杜头儿话，张秀英抢着：“队里要把他的宝贝牲口分到各家了，他正舍不得呢。”

    雨哈哈一笑,：“爷,咱们家挖个鱼塘吧。给你一塘鱼养养,你就开心了。”

    “养鱼和养牲口能一样吗？牲口是通人性的。”

    “鱼也通人性,你要是天天给这些鱼喂食,你走过池塘的时候，好多鱼都会向你游过来呢。”

    老杜头儿还是没精打采的,转身出了家门。明天牲口就要分出去了，今天他还要跟他这些牲口们好好亲热亲热。

    老杜头儿把草料铡得细细的,又掺和上米糠、麦麸,看着这些牲口们大口大口地吃着。有的牲口吃的高兴了，还会打着响鼻。

    他摸摸大红马，又看看老黄牛。拍拍爱尥蹶子的驴子,又几句黑骡子。

    “你们以后到了队员家里,要听话,也要好好吃东西。”

    “我会去看你们的，带你们爱吃的东西给你们。”

    “平时别乱尥蹶子,也别乱叫，要老老实实干活，别偷懒。”

    老杜头儿又贴贴大红马的脸，大红马好像很善解人意，也把脸在老杜头儿身上蹭来蹭去。

    第二天，要申请牲口的村民都集中到了大队部门口。牲口少，村民多,只能采取老办法，抓阄。

    老杜头儿把队里的牲口都牵到了大队部门口。有两匹马、三头牛、两头骡子和一头驴。这些牲口都被老杜头儿养的毛色油亮，筋强骨壮。

    很多人走上前去，试探性地伸出摸摸牲口的皮毛。老杜头儿以前是绝对不会让大家碰他的牲口的，现在他看了看，也没吭声。不过那些牲口就没那么老实了，那头驴子被人一摸，又要尥蹶子，老杜头拍拍它的头，它才老实了下来。

    看到乡亲们来的差不多了，江文明指着几头牲口对大伙儿：“乡亲们，抓革命，促生产。离不开咱们的牛马骡子驴。咱们队里的八头牲口，个个养的膘肥体壮，这得感谢老杜同志。他对这些牲口的关心和爱护，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我先提个建议，为了感谢老杜同志在这些牛马上花的心血，让他先选一头，然后我们大家伙儿再抓阄怎么样？”

    乡亲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大家对老杜头儿养牲口的细心劲儿都看在眼里，这些牲口确实也养的好。也有个别村民撇撇嘴，表示不满。最终在大家伙的同意声中，没敢把自己的不满出来。

    老杜头儿头一次受到这种优待，感动地都有点发抖。他从一头牲口看向另一头，摸摸这个，拍拍那个，满心满眼的舍不得。

    张秀英在他耳边悄悄：“你就要那匹大红马，正当壮年，能拉车，也有力气。要不你就要那头牛犊子，拉犁最合适。”

    老杜头儿没理会张秀英的悄悄话，他看来看去，走向那头爱尥蹶子的驴子。

    张秀英赶紧走上几步，一把拉住他，：“这头驴子年纪大了，干不动什么活儿了，偏生脾气又不好，动不动就乱叫和尥蹶子。可不能要这头驴子。”

    老杜头儿：“大家伙儿都嫌弃它，都不爱养它，把它放到谁家，它都得吃苦。那几头牲口都能干活，毛色也好，谁领去都能好好伺候。我不能让这驴子吃苦。”

    张秀英听了这话，气的一时无语。她拽着老杜头儿的胳膊，不让他往驴子的方向走，她：“你别犯傻，谁家不领好牲口回家？难道还领一个干活少，还得好好伺候的？这不是缺心眼么？”

    老杜头儿甩开张秀英的，大声：“我就要这头驴子。”

    “你！”张秀英火冒三丈，对着老杜头连翻了几个白眼。

    刚才那几个撇嘴的队员的不满立即烟消云散了，他们刚才还在担心，宁可不要牲口，也不想要这头驴。领了这头驴子就等于领回去一个累赘，不能干什么活儿不，还得费心费力的养活着。这回让老杜头儿给领走了，大家伙儿可是放了心了。

    张秀英气的坐到一边不再搭理老杜头儿，老杜头儿爱怜地抚摸着这头驴子，在驴子耳边唠唠叨叨地不知道在些啥。

    桂琴也想领头牲口回家，农忙的时候，牲口的用处很大。如果她把牲口放在院子里，老杜头儿肯定会帮她养着，这样她自己不用出什么力气，就有牲口用，这是多么划算的事情。桂琴看中了那匹大红马，她满脸兴奋，嘴里念念有词：“保佑我抓到大红马”

    轮到她抓阄的时候，她双合十，念念叨叨了好几遍。

    村上人都等不及了，“桂琴，你快点呀。”“桂琴，我们还等着抓呢，你怎么这么慢。”

    桂琴把伸到抓阄的箱子里，抓了一个出来，满脸紧张地慢慢打开来看。纸条上什么也没写。唉，这意味着一头牲口也没抓到。

    明芳现在忙着做衣服，家里的田都是建浩一个人种，实在分不出时间和精力再去养一头牛羊，明芳和建浩商量后，就放弃了这次抓阄。

    结束后，老杜头儿领着这头老驴晃晃悠悠地回家了。张秀英气呼呼地跟在后面，边走还边对着老杜头儿翻白眼。

    回到家里，张秀英在兰香面前好一顿抱怨。兰香安慰她：“爹喜欢哪个，就领哪个吧。现在咱家也不缺养牲口的钱，要是干活缺牲口了，到别人家去租一个用用就行了。爹这是离了他的牲口心里憋屈，这老驴到了谁家，他都得惦记着，不如就在咱家吧，让爹安心点。”

    张秀英想想是这个道理，虽然心有不甘，也没办法。就当作给老杜头儿找个他喜欢的玩具，哄哄老头儿开心算了。

    可是老杜头儿还是不开心，随后的几天里，他牵着那头老驴，在村上领了牲口的几户人家周围不停的转悠。

    特别是到了该喂牲口的时间，要是他隔着篱笆看到人家的牲口食槽里没有食。就会马上去人家敲门，提醒人家该喂牲口了。老杜头儿看到别人家喂的饲料不够精细，草不够新鲜，掺杂的米糠分量不够等等问题，都会去给人家详细的讲解，非要看到人家改进了饲料才肯离开。

    要是看到谁家的牲口棚不够干净，老杜头儿更是要盯着人家把牲口棚的边边角角都打扫的一尘不染不可。

    刚开始，各户人家感谢他的指导，对他还是客客气气的。

    “谢谢杜老伯教我们咋喂这头牛。”

    “还是杜老头儿你会养，我们刚接，还不知道这草料要铡地这么细。”

    “要是按照你这种法子来养，这骡子肯定能长的更壮。”

    老杜头儿连着巡逻了好几天，大家伙儿都不耐烦了。

    “我就晚了这么一会，这骡子饿不着。它上一顿吃的饱。”

    “牲口棚昨天刚打扫过，我家屋里都没这么勤快地打扫，牲口也不那么爱干净。”

    又接下来好几天，大家伙儿都怨气冲天了。

    “你们那个老杜头儿，一到吃饭的时间，就来让我喂马。我都没吃顿安稳饭。”

    “这牲口都归我们个人养着了，他咋管的那么多？牲口棚弄那么干净干啥？牲口又不是人。”

    “我喂这么好的饲料给那头牛，老杜头儿还我不精细，牛吃的可好了，这老杜头儿是闲着没事干，到处乱溜达，没事找事。”

    老杜头儿好像没听到大伙儿的抱怨，依旧天天挨家挨户的检查指导。看到那实在不听话的伙媳妇儿，还严肃的训斥人家。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来找张秀英告状了。

    张秀英一个头两个大，人家养牲口关你老杜头儿什么事，要你天天指画脚，动不动还开口训人。换谁谁不烦？她一边给这些村上人着赔礼道歉的好话，一边暗暗埋怨老杜头儿，自找麻烦，还惹人讨厌。

    老杜头儿巡逻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张秀英冷着脸在屋里收拾。看他从外面回来，也没给他个好脸色。老杜头儿拿着一杆烟袋，吧嗒了几口，叹了口气：“这些牲口都被养成啥样了，张胖子家该喂饲料的时候不喂，喂的时候也不管多少，有时候多有时候少，他家的骡子饥一顿饱一顿。刘二刀家更过分，马的毛都打卷了，粘到一处了，也不给马好好擦擦洗洗。”

    “行了，你知不知道现在牛马骡子驴都归村上各家管了？不是生产队里养着了，跟你有啥关系？”

    “咋没关系，那些牲口可怜着呢，眼睛看着我，都可怜巴巴的。”

    “你是不是魔怔了？天天去人家家里比比划划，还动不动就教训别人。人家不烦你吗？”

    “他们把牲口领回家去，却不好好养，那不是让牲口受苦么？”

    “你以为人人都会像你养的那么精细？各人有各人的养法，牲口只要不掉膘，不生病就挺好的。别人忙的事情多，不像你那时候专门养牲口，有那么多时间和精神。”

    “养不好就别养，谁要是养不好，我就把牲口都领回咱家来。”

    “你要是敢把别人家的牲口领回家，你就跟牲口过日子吧。我是不跟你过了。”

    两个人越吵声音越大，几个儿子和儿媳妇儿面面相觑，互相使了个眼色，躲回自己屋里不吭声。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