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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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闺女告诉她,怨婴刚刚又黑化了, 得快点把死去的婴儿送走, 不然指不定会出事。

    “雅琴, 虽然他只在我肚子里待了三个多月, 但他永远是我的孩子。流出来的胎我从医院带回来了, 我想给他立冢。”

    许雅琴点头:“可以, 我让建业去订个棺材,纸钱也一起帮你买了。这样送他走, 他会走得更安心。”

    桂兰握住许雅琴的手:“花的钱你记下来, 就写之前那张欠条上,你不写,我就自己去弄这些东西。”

    “我知道,我会写的, 你先养身子。”许雅琴拍拍她的手。桂兰要强, 现在是没办法, 她必须得求人, 但她不会心安理得享受别人的帮助。

    许雅琴和阮建业帮桂兰操心葬孩的事, 阮荷每天去看一眼柳老太肩膀上的怨婴,确定怨气没增加再去上学。

    这些事情让她都忘了期末竞赛的事,还是班主任叫她和萧龙去办公室拿奖品, 她才想起来, 自己前几天考过两场试。

    进到办公室,阮荷就看到了自己哥哥,还有其它几个学生, 都是这次竞赛成绩不错的。

    但语文数学都得一等奖的只有阮荷和阮茂竹两人,其他人是二等奖三等奖都有。

    阮荷班主任和语文老师高兴坏了:“争气,我就知道阮荷没问题。”

    她把奖品给阮荷:“两个奖状,两只钢笔,两个笔记本,还有两块肥皂。拿好,回家让你爹娘看看,多出息!”

    阮茂竹的和她一样,只是肥皂变成了毛巾,他班主任也很高兴。

    这种竞赛学生得奖,老师也有奖品,还有奖金,能不开心吗。

    “阮荷,来来来,过来。”语文老师冲阮荷招招手。

    阮荷走过去,语文老师从抽屉里抓出一大把糖果塞进阮荷的口袋:“你给老师争光了,这是老师奖给你的。期末好好考,能拿第一吗?”

    阮荷:“能!”

    “好,有这个信心就行。”语文老师拍拍她的肩膀:“有不会的就来问我,不是一年级的知识也没事。”

    “嗯。”阮荷点头,问了语文老师一句:“老师,您感冒好了吗?”

    “好了。”语文老师眼角都笑出了皱眉:“谢谢阮荷同学的秋梨膏,很灵,老师喝了就好了。”

    阮荷在知道语文老师生病后,见他一直咳嗽不好,就把秋天她和娘熬的秋梨膏拿了一瓶给他。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有效,但里面她放了灵泉水,总能让他的病快点好。

    抱着奖品和阮茂竹一起出来,阮荷把语文老师给她的糖分给阮茂竹一半:“二哥,我吃不完,你也吃点,但不许多吃啊。”

    “我知道。”阮茂竹笑着。大哥喜欢吃甜食,他本身对甜食爱好一般,如果不是妹妹给的,他自己是不会吃糖的。家里的甜食大部分都是大哥吃完的。

    “还有一星期就该期末考试了,到时候我们就解放啦。”

    阮荷看看天,放了寒假很快就是过年,到时候村里就热闹了。

    阮茂竹点头,他也想放假。

    阮荷抱着东西回到班,林红一看到那些东西,惊呼出声:“哇塞,这些都是竞赛奖的吗?”

    “对。”阮荷把本子钢笔肥皂塞书包里,奖状被林红拿去看了。

    上面阮荷的大名写在最前方,林红觉得那名字在发光。

    “荷,你太厉害了!老师有没有你考多少分,都是一等奖,除了你哥哥,还没人两个都是一等奖。”

    阮荷笑了:“老师没,我估计应该都是满分。我哥这次也是两个

    一等奖。”

    林红羡慕你看着她的头:“你你一家脑子都是咋长的,脸长得好看就算了,还那么聪明。”

    萧龙也扭过头,语气真诚:“阮荷同学确实厉害。”

    萧龙语文是二等奖,数学一等奖,另外两名同学没得奖,三等奖都没有。

    阮荷谦虚地笑着摆手:“没什么,也是运气,运气。”

    倒是李丹丹和周笑听到她这话很生气,心里骂了一句:真会装。不过她们实力不济,确实没考好,再嫉妒也没办法。阮荷的一等奖不会消失。

    但之后的复习,她们更认真了。

    ***

    五天后,棺材和纸钱都准备好了。桂兰穿上一身黑色衣服,头上戴朵白色纸花,胳膊上系了一条黑布带,整个人周身的气息十分压抑。

    招弟和盼弟,不对,现在她们改了名,叫于芳和于香。招弟和盼弟就不是桂兰起的名,她也不喜欢。在把俩孩子户口牵过来的时候,她就直接给孩子改了名。

    两姐妹和她娘一样的扮,眼睛看着桂兰手里布包的东西,露出哀伤的神色。那是她们的弟弟,可是还没长成就离开了。

    阮荷一家站在一旁,胳膊上也戴着黑布条。

    只有她们一家过来送落胎婴儿,其它人家不知道这事。

    产的孩子没人会专门葬他,都是随处找个地方扔了,不吉利。

    桂兰要给他立冢,是件很挑战世俗的事。她也知道这不合规矩,所以是偷偷进行的,瞒着村里所有人。

    桂兰跪在地上,把棺材开,心地把染了血的布包放进棺材里,还放了根红绳。

    “孩子,你两个姐姐一人也有一根红绳,娘也给你编了一根。你戴着它去投胎,下一世找个好人家,别找娘这样护不住你的。”

    桂兰眼泪无声流出来,最后心地摸了摸布包,擦掉眼泪,忍着不舍把棺材推上了。

    阮荷已经把柳老太肩膀上的怨婴带了过来,婴儿此时蹲在她肩膀上。

    她声音的,只用两人听见的声音:“宝宝,你看到了吗?你娘很爱你,她希望你能早点去投胎,别在人间继续受苦。”

    怨婴身上的黑气淡了一点,也不再挣扎了,看向桂兰的眼里带着眷恋,嘴大张着,好似在叫娘,但他不会话,只发出“哇哇”声。

    “不行!”阮荷拒绝他过去的要求:“你身上有怨气,你娘现在身体还没养好,你会让她身子变得更虚弱。”

    因为这句话,怨婴身上的黑气散了一大半,但还有不少。

    炊烟升起,慕色渐渐席卷了整个天地。

    见桂兰还沉溺在悲伤里,许雅琴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时间到了,再晚就看不见上山的路了。”

    “走吧。”桂兰擦掉眼泪站起来,因为脚麻,一个趔趄差点又跪在地上,许雅琴赶紧扶住她。

    阮荷手指微动,悄悄画一张灵符,手一推,贴在阮建业的后背上,随即护住他全身,不受阴气侵袭。

    许雅琴身上阮荷也贴了一张这样的符。

    桂兰和于芳她们阮荷没这样做。因为埋葬的是她们的亲人,如果贴上,婴儿就没法和她们亲近了。

    阮建业扛起棺材,脚步平稳地走在最前面,许雅琴扶着桂兰跟上,接着是于芳于香,最后是阮荷兄妹三。

    阮茂竹看着前面,低声问阮荷:“那婴儿容易送走吗?”

    阮荷点头:“容易。只要桂兰婶子是真心实意想婴儿早点投胎,他就会愿意乖乖离开。”

    阮茂竹放心了。

    几人挑的是个路上山,没从村里走,这个时间点,这条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走到阮荷挑的那处葬人的风水宝地,阮建业停下来,把棺材心放地上。

    “你们在一边看着,我和林一会儿就把坑挖好了。”

    阮茂林赶紧走过去,把铁锨给阮建业一个,两人埋头挖坑。

    棺材的坑快,天没黑透就挖好了。

    阮建业抹了把汗,问桂兰:“妹子,你还有话要吗?没有我就把孩子放坑里了。”

    桂兰盯着棺材看了一会儿,忽然走过去:“我来放吧。”

    她把棺材心放坑里,拿过铁锨,流着泪,一锨锨把土埋上去,埋一下喊一句:“宝贝,走好,娘永远爱你。”

    怨婴身上的黑气,随着她的话,一点点消失不见,最后变成一个白嫩的婴儿,非常漂亮。

    阮荷嘴角不由自主扬起一个微笑,声音都柔了下来:“宝宝,你娘喊你呢,再去抱抱她吧。”

    婴儿飞到桂兰怀里,挂在她身上依恋地蹭着她的脸,“哇哇”地叫着,不是哭,是在喊她。

    好像能感觉到婴儿一样,桂兰脸上也慢慢露出笑。

    最后一把土埋上,许雅琴将烧纸盆放在土包前,桂兰跪坐在地上,把纸钱一张张放进盆里烧着,柔声对着土包话。

    于芳和于香一人跪坐桂兰在一边,一边像桂兰一样对着土包话,一边给桂兰递纸钱让她烧。

    等最后的纸钱烧完,桂兰被扶着站起来,最后看了土包一会儿,忍着伤心努力露出一个笑脸:“宝贝,娘走了,你乖乖去投胎,我们下辈子见。”

    阮荷招招手,把对桂兰依依不舍不愿意离开她的婴儿叫过来。

    “你娘让你去投胎,你该走了。”

    “哇哇啊啊。”

    阮荷摇头:“不可以,你不能一直跟着你娘,对她不好,你得去投胎,你要听你娘的话。”

    婴儿扁着嘴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娘,抽抽鼻子点头。他听娘的话,他是乖宝宝。

    “真乖。”阮荷摸摸他的头,叫来阴差把他带走。在走之前还特意嘱咐阴差,多照顾他一下,毕竟还是个婴儿。

    ***

    两天后,是期末考试,一二年级上午考,三四五年级下午考。

    总共五个年级五个考场,单人单桌。她们班一半在一年级考场考,一半在二年级考场考,阮荷很幸运能坐在本班考试。

    她二哥下午考试,但上午依旧亲自送她来学校。等考完试他还会过来接她,阮荷拒绝了,但是没用。

    先考语文,卷子发下来,阮荷大致翻了翻卷子,比竞赛卷还简单。看来老师知道大部分学生水平不行,想让学生考个好成绩,免得寒假回家吃竹笋炒肉。

    这卷子,阮荷十来分钟就做好了,她还非常认真每道题每个字看过去,仍旧用的时间很短。

    剩下一大半时间她都坐在那里睁着眼看着卷子修炼,不然时间太难熬了。

    下场数学依旧如此。

    终于考完,阮荷松了口气。如果不是怕太引人注目,她都想跳级了。

    不过还是算了,慢慢上吧,等形势好了再。

    下午阮茂竹考试阮荷也跟着来了学校,她就站在校门口那里等。结果语文老师和班主任看见她,抓她做了壮丁,被他们叫去帮着改卷子。

    她的卷子是最先被改出来的,毫无疑问的都是一百分。两个老师就让她比着她的卷子改其它同学的,他们还得去监考。

    一个班就三十来个学生,两份卷子

    阮荷没用多久就改完了,连分都统计了出来。

    其实改卷子不难,难的是有些同学的卷子写得非常搞笑,或者字非常抽象。你得忍着笑改,还得从一堆看不出字的符号里找出正确答案来。

    学生错的也是五花八门,字缺胳膊少腿的,拼音注错的,组词瞎胡造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错不了的。

    等外面考试结束,班主任和语文老师进来,看阮荷坐那里发呆,她走过去拿起改好的卷子翻了翻。

    “都改完了?”

    “嗯。分也总好了。”阮荷递过去一张纸,班主任拿过去,满意地点头:“阮荷同学做得很好。”

    语文老师也很满意阮荷的改卷,他翻了翻,还没发现一处改错的,掏了一把奶糖塞阮荷兜里:“辛苦了,阮荷同学,你哥也考完试了,早点回家去吧。在家注意安全,五天后记得来学校拿成绩。”

    “我知道了。”阮荷点点头,朝两个老师挥挥手:“老师再见。”

    阮茂竹站在校门口,正着急妹妹去哪了,就看到阮荷从办公室里跑出来。

    阮茂竹走过去牵住她的手:“怎么跑去办公室了?”

    阮荷:“老师让我去改卷。哥,你猜猜我这次考多少分?”

    阮茂竹一笑:“不用猜,肯定是满分。”

    阮荷高兴地点头:“对,这次我又是我们班第一。二哥,我跟你,我改卷的时候,有些同学写的可好笑了……”

    阮荷和阮茂竹着自己记着的那些搞笑卷子,阮茂竹耐心听着,时不时应两句。

    五天后,阮荷和阮茂竹去拿成绩,两人成绩都是满分,全班第一,一人拿了个奖状回来。

    阮梅成绩中游,这次期末依旧中游,没有奖状。她两个弟弟成绩更差,都没及格,阮茂旗还有一门零蛋,奖状才没有呢。

    倒是一向成绩前五的阮菊考得最好,考了全班第二名,拿了个奖状回来。

    王大花看到阮荷两人的奖状,不屑哼了一声:“我儿子肯定也有奖状。”

    话刚落音,阮菊带着弟弟妹妹回来。

    王大花看到阮茂旗手里的奖状,一脸高兴拿过去,大声着:“旗,你得了奖状啊!这次考试考多少分?第几名?”

    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阮茂旗没领会到他娘的心思,挠挠头很诚实地:“娘,这是大姐的奖状。我没考及格,没奖状。”

    王大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她把奖状狠狠往笑着的阮菊脸上一甩:“死妮子,你得奖状有啥用?又不是你弟得!拿回来还不够让我生气。”

    越看越气,王大花把奖状拿过去几下撕了。

    看到阮菊抹眼泪,蹲下去捡被撕掉的奖状,王大花一脚把纸踩住碾了碾,叉着腰:“捡什么捡?去给我洗衣服去!”

    她戳了戳阮菊的头,看到她去干活,才满意地转身往厨房走,嘴里叫着阮茂旗阮茂中:“旗中,过来吃鸡蛋。你们得好好补补,把脑子补聪明,下次考试才能考好,也给娘得个奖状回来。”

    阮菊默默哭着端着一盆子衣裳往外走,阮梅赶紧跟过去,路过阮荷兄妹的时候,瞪了她们一眼:“都怪你们!”

    “大姐,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阮荷和阮茂竹对视一眼,同时皱起眉头,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大娘……她怎么这样!”

    阮荷把奖状给阮茂竹拿着,她蹲下去把刚刚王大花撕的奖状纸片捡起来,沾了土的,她还心掉泥土。

    阮茂竹蹲下去和她一起捡。确定没遗漏的,阮荷站起来,拿着奖状纸片

    :“我看看能不能粘起来。”

    回到屋,阮荷去厨房,她娘正在做饭。

    “宝儿,怎么来厨房了?快回屋,这里多熏。”

    阮荷帮许雅琴把菜洗好,问她:“娘,有浆糊吗?我想粘东西。”

    许雅琴想了想,从角落里端了一个旧碗出来:“这是前两天我糊鞋样剩的,你看能不能用?”

    阮荷接过去看了看:“我试试。”

    碗里的浆糊外面都干了,阮荷加了点水烤化,用纸把奖状一点点拼好,然后把奖状晾在窗户里边,等浆糊风干。

    阮菊端着一盆子衣服回来,手冻得通红。

    她往地上看看,已经没了奖状纸片,她眼一红,又想哭出来。

    但是怕娘骂她,她忍着眼泪,默默把衣服晾起来,转身进厨房做饭。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她都没话,低着头,心里难受得不行。一看到她娘,她就想哭。

    阮建功从外面回来,坐桌子前,拿起一块窝窝头大口啃了一口。

    眼睛瞥到几个孩子,想起来今天出成绩,他咽下窝窝头问:“今儿去领成绩,你们都考多少分?”

    阮菊抬头看向阮建功,眼泪“哗”一下就下来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