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枚银币
加勒特皱起眉头,“晚、晚会?”
穆丽尔点头,她走到门边上,心地打开了一条缝,往外头看了一眼,看到巷尽头几个闪过的身影,头皮一阵发麻,“是的,在晚会上,城主会在晚会上展出他上所有最精美的商品。”
比如珍贵的香料、精美的布匹。
“每一场城主府的晚宴,压轴的必定会是一件独一无二的珍品,甚至可能是这些贵族大人们都闻所未闻的。”
这是独属于萨罗城盛会。
那一日,整座萨罗城都会张灯结彩,人们走上街头载歌载舞,比一年一度的圣临节还要热闹。
而那些载满了粮食和金银赴宴的贵族大人们,在赴宴的路上,总是会不吝啬地抛下一些铜子或者麦子。
这些东西,或许就足以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度过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的时光。
比较奇怪的是,这一次的城主府晚宴开得很是匆忙,远没有到往年开晚宴的时候,通知得也匆忙,十五天的时间,北境其他地方的贵族不一定赶得过来。哪怕他们真能在十五天里赶过来,也没有时间去准备交换的物品。
这与城主府一贯的提前一个月甚至两个月发出晚宴请帖的惯例很不一样。
穆丽尔迅速将这些想法丢出了脑袋,这些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心地将门合上,“一旦晚宴开始,留在萨罗城的这些贵族们势必要将身上最后一点粮食都给出去才罢休,你再想要收粮就更不可能了。”她叹了一口气,“你的任务肯定是完不成了,还是想想面面的退路吧跟着那穷鬼主人估计也没什么前途,可是你也不能留在萨罗城里”
穆丽尔正帮着加勒特想着未来的出路,加勒特忽然打断了她,“那那那你呢?”
穆丽尔扭头看他,“我什么?”
“我走了,你你你你怎么办?”
等乔希发现他人不见了,肯定就知道穆丽尔是在骗他吧?
他刚刚听到乔希的,一旦他知道穆丽尔是在耍花招骗他,他就要将穆丽尔和她妹妹都卖到酒馆里头去。
穆丽尔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迟早的事儿”
她的声音很轻,以至于加勒特一开始都没有听清,“什、什么?”
“我,我的事情你就别管了,遇到你算我倒霉。”穆丽尔的声音又低下去。
加勒特尴尬地抿了抿唇瓣。
他犹豫了一下,问穆丽尔道:“你你你之前是怎么打打打打算的?”
穆丽尔眉头皱起来,有些不耐烦了。
加勒特却是执着,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你你你为什么要冒这个险来帮我?又为什么非要三三三枚银币?”
每个人都有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可能是能够充饥的一个馒头,可能是能够遮挡风雨的一个屋子
为了这件东西,人就会冒他们平日里绝对不敢冒的险。
用领主大人的法,是这个人会拥有勇气。
这是领主大人告诉他的,也是他在贝塞高地实实在在感受过的。
“跟乔希有有有关吗?”
穆丽尔眼底竖起几分警惕,“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加勒特犹豫了片刻道:“三三三三枚银币,能换来由由吗?”
那一瞬间,穆丽尔浑身的刺都立了起来,“闭嘴!我了,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你最好现在就滚!”
她一连串的话出口,几秒的时间,脸上又露出懊恼的神情。
穆丽尔垂下头,沉默了很久。
可是加勒特跟个傻子似的,就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她竖起眉毛看他,“你怎么不走?”
加勒特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里并没有任何的鄙夷,也没有厌恶与愤怒。
穆丽尔忽的梗住,她就这样瞪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低下头去,随后又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
就在加勒特以为自己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的时候,穆丽尔闷闷地开了口,“是卖给酒馆的钱。”
加勒特彻底愣住了。
穆丽尔补充了一句,“卖掉我和妹妹两个人可以得的钱,我去酒馆问过了,三枚银币。”
她一想到自己在酒馆中看到的情形,就有些恶心地想吐,脸色一阵发白。
她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加勒特话,哂笑了一声,果然
“行了,看起来外边的人都已经走了,你也赶紧收拾收拾”
“你会会会有三枚银币的。”加勒特忽然道。
穆丽尔惊讶看他,看到加勒特一脸认真的样子,她心底一动,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只是她出来的话却依旧硬邦邦的,“你都快自身难保了”
加勒特摇头,“我我我我会没事的,大人会有办法的。”
穆丽尔愣住。
加勒特认真地道:“大人一定会会会想出办法的,我们会会会有粮食的,我们也会有钱的。”
穆丽尔怔了许久,心里有什么东西想要窜出来,她好像快要压不住了,“傻子才会信你信你的那个穷鬼大人,哪有一个有钱的贵族大人会派你这样的奴隶出来做交易?”
加勒特闻言,脸上又浮起一丝沮丧。
他声辩解道:“除除除了我,大大大家都很厉害的”
穆丽尔见加勒特当真了,心里反倒有些过意不去,“我没有你不好的意思。”
加勒特点头,“我我我知道。”
他收拾了心情,总之以后要更努力呀。
“再再再坚持一下吧?”加勒特给穆丽尔打气,“反正结果都那那那那么坏了”
“你要留下来?”
加勒特点头,“嗯,”他指了指穆丽尔,又指了指自己,“我们一起把这这这这这件事情完成。”
穆丽尔犹豫地低下了头,“能行吗?”
晚宴就在十五天后,如今身处萨罗城的所有贵族们都在全力地为晚宴做准备,恨不得抠下每一粒粮食。
就凭他们两个?哦,再加上那位远在埃斯坦郡的穷鬼大人。
这一双少年少女年纪,几乎快要被愁白了头发。
要论忧愁,肯尼斯与博比兄弟也没比加勒特和穆丽尔两个人强到哪里去。
考核结束那日回来,兄弟两个还来得得及从考核失利中收拾好心情,他们就被早早候在家中的亲妈马琳狠狠揍了一顿。
肯尼斯正在心里痛骂着那个通风报信的人,就看到自家弟整个人跟傻了似的,站在那儿任由马琳的棍子落到他身上。
马琳看着,气更不打一处来,里头的棍子几乎没留力气,一下比一下狠。
“砰砰砰砰”
那声音,听得肯尼斯变了脸色,“阿妈,阿妈!您别生气,您有什么气儿都冲我撒,这事儿根本不干弟什么事,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马琳被肯尼斯架住,眼睛通红,她拿着棍子的微微发着抖,“你看他那个样子,像是不关他的事的样子吗!”
肯尼斯瞥了一眼弟,看着弟三魂丢了七魄的模样,心里一阵难受。
他想叫弟赶紧跑,可是他知道他了也没有用。
他干脆也放开了马琳,在马琳面前跪了下来,“你要打就打吧,打醒他最好!”
马琳扬了扬,可那一棍子却怎么都打不下去?
“你!”
“反正我是不管了”肯尼斯也是累了。
马琳不断地深呼吸,她在兄弟俩面前走过来、走过去,几次举起,可几次都没能打下去。
她已经红了眼睛,一脸颓丧地坐到门槛上,“我晓得你怪我,怪我不肯让你去学堂,你这样做无非就是想气死我!”
从学堂回来以后就一直很沉默的博比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他哑声道:“阿妈,我没有怪你。”
“你还你没有怪我!谁给你出的主意,好好的农活不干跑去矿上干活!还拉着你哥一起,让你哥去了工地上上工!我可是听了,你们俩为了上课,甚至好几次都没领饭呐?这才吃饱几天,又想挨饿了是不是?”
二儿子安格斯从外头回来,正好听到这一句,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大哥,弟,你们上了工却没领饭呐?这是怎么了?生病了?病傻了?”
肯尼斯:“”
博比:“”
马琳冷笑了一声,“他们两个可不是傻了嘛!”
博比抿住了唇瓣,低下头去。
肯尼斯实在是看不过去,“我们真没有想要气您博比会这么做,就是不想您再那么辛苦,您看我们俩这么聪明,去了学堂,不准我们也能跟卢克似的,做出纺织这么厉害的东西来”
马琳怔了一下,捏着棍子的微微收紧了。
一旁的安格斯却是好奇看向地上的二人,“那你们做出来了吗?”
房间内一阵诡异的沉默。
看两个人的表情就知道了,肯定是没做出来。要是真做出来了,他们俩也不至于跪在这儿。
肯尼斯瞪了安格斯一眼,“你懂什么,我们要做的不是纺织,是比纺织厉害得多了的东西,博比了,他要做出更好的金银丝布来!”
“是什么东西?”安格斯眼睛一亮,“那这个东西你们做出来了吗?”
房间里又是一阵漫长而又尴尬的沉默。
马琳又气,又想笑,看着两个儿子惨白惨白的脸,笑是笑不出来了,火肯定也撒不出来了,反倒添了几分心酸。
要后悔,她心里哪里不后悔啊,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呢?
“博比,以后咱就别去学堂了,”马琳强忍着心酸,硬邦邦地道:“谁稀罕那个什么纺织工,反正我不稀罕,你们几个给我好好的就行了,多好的日子,非要自找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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