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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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扶着易臻到南屋里,四处寻摸了一眼:“你这屋子也忒了,还塞得满满当当的,跟个仓库似的,你胖爷我就是瘦,要不都伸不开腿。”

    易臻龇牙咧嘴的看一眼胖子:“你还瘦啊,胖哥。”

    胖子瞪他一眼:“我这是过年吃的多了而已,哎你要不要去医院瞧瞧啊?腿没折吧?”

    易臻试着伸伸腿,:“都没事儿,就是皮外伤。”

    “有药吗?”

    易臻指电视后头:“床头那个柜上有。”

    胖子翻了一下:“卧槽,都过期了好吧?”

    着从屁股兜里拿出手机给元沂电话,那头接通了,嘈杂的碰杯的声音一听就是在吃饭,胖子稍微了易臻挨揍的事情,那头默了一会儿,没什么就挂断了。

    胖子愣在那里:“干嘛呢这是?”

    胖子接着找药,翻到了易臻的那个木头盒子,开一看里面翻出一张照片。

    胖子嘿嘿一乐:“哎?这孩儿是你啊?”

    易臻抿着唇不话。

    胖子仔细看照片:“别,你爸妈长得真挺好,怪不得你长得这么水灵……哎你爸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啊?”

    易臻抬头:“你见过他?”

    胖子挠挠头:“不是,就看着眼熟,想不起来是谁,估计你爸长的一张大众脸,哈哈。”

    易臻一瘸一拐的跳过去把照片收好:“我看就是一张混蛋脸。”

    胖子乐了:“哎呦,崽子敢叫自己老爸混蛋,我都不敢这么叫我爸!”

    易臻把盒子放回柜子里:“我从就没见过他,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有什么不能叫的。”

    胖子往那破沙发上一歪:“我也没见过我妈,我爸我妈早年间跟个有钱人跑了,我妈也狠,走之前还把家里所有东西都搬走了,我爸上班回来一看,家里就剩承重墙和我了,当时就崩溃了,想把我给亲戚养吧,还没人要,只能自己带着了。”

    易臻撇撇嘴:“你这么胖一定很能吃,谁敢要啊?”

    胖子坐起来:“你这话跟我爸的一模一样,还好家里有个房子,我虽然能吃,但没肉有馒头我也能吃几个,好养活,我爸带女人回来我也不管,他赚钱养我就已经挺感激了,至于我妈,我管她死活,以后老了残了就算想回来我也不会叫她一声妈。”

    易臻伸着被的那条腿坐下:“那你好歹也有个爸啊。”

    “有个屁用,我爸没什么文化,能养活自己算是不错了,还好你胖哥有本事能赚钱,收点保护费也能活的滋润。”

    易臻这下明白了,那三个男孩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竟然也认识胖子,可见胖子也不是什么好鸟。

    “那你怎么认识元沂的?”

    胖子一听这话气不一处来:“河边走多了就湿了鞋呗,你元沂哥当时穿得好一看就是有钱人,人五人六的招猫逗狗,当时我看他不顺眼,想找他收点钱,这子比我低一个年级,个头当时也没我高,居然不肯给我保护费,就起来了,然后……你胖爷我没过人家。”

    “你没过元沂?”易臻就跟听故事似的,脸上的伤都忘了疼。

    “你以为呢,你别看元沂瘦点儿,过去他爷爷逼着他学武生,武生没练出个什么玩意,练的一身腱子肉,那拳头比我还硬,我后槽牙现在还缺一颗,就是元沂的。”

    易臻听乐了,胖子接着:“好玩的还在后头呢,我连着被元沂了两天受不了,第一次跑人家里告状,忒怂,你猜怎么着,他那爷爷更不是什么好鸟,就喜欢看个热闹,直接这事儿他不管,让我们俩就在院子里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易臻一听,顿时觉得元爷爷的光辉形象被胖子的不剩下什么了。

    这边的热乎,那边元沂就没敲门直接窜了进来,眼看见易臻右脸上那血道子,:“挂彩了?”

    “你怎么回来了?不会元爷爷也回来了吧?”易臻忐忑的问。

    元沂耸肩:“本来就没想多待,一堆人来回捧臭脚能有什么意思?我爷爷一听你出了事赶紧带着我回来了。”

    胖子一看元沂,过去那点窝囊事儿又涌上心头:“哪天咱再一架,我就不信我不赢你。”

    元沂没空理他,蹲那看着易臻的伤:“要不去医院吧?”

    易臻摇头:“不去,去医院太贵了。”

    元沂:“我出。”

    易臻低头:“不。”

    元沂有些动怒,刚要拽他走,胖子在旁边哈哈:“你可拉倒吧,易臻不带花你钱的,今天我是发现了,易臻这子骨头硬着呢,三个人愣是没制住他,个头都人高马大的,有一黄毛还被他破脑袋了。”

    元沂一听,:“那去我那吧,我那怎么着还有药。”

    “就您那云南白药啊?”

    元沂白了他一眼:“我爷爷那里有,走吧。”

    到了元家,元望春看着易臻挂彩的脸,走过去动动他胳膊腿,:“没伤到筋骨,你有没有还手?”

    胖子:“有,都把那黄毛开瓢了,被成这德行易臻也没求饶。”

    元望春笑了,扶着自己没剩下几根的稀疏胡须:“行,没丢脸。”

    元望春把易臻的裤子脱了给他上药,易臻的腿已经见紫了,上药的时候也没吭一声。

    只是元望春揉瘀血的时候他没忍住声叫了一下,随即往后躲进元沂的怀里。

    元沂还是个少年,但身上早没了软肉,一身骨头硬邦邦的,隔得易臻有些疼。不一会儿,随着暖气的热乎劲,人也昏昏欲睡了起来。

    元沂低头看了易臻,觉得他软嫩的不像真人,忽然有种时候抱着自家妹妹的感觉,软乎乎的一堆嫩肉,像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就这样的孩子,居然敢一个三个,元沂忽然觉得易臻也挺牛气的。

    胖子:“爷爷,那陈青源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他叫人来易臻的。”

    元沂哼了一声:“欺软怕硬的东西,我骂了他他不敢吱声,跑来欺负易臻。”

    元望春看着元沂怀里的易臻心里也有些心疼,到底一个月下来也成了自己半个徒弟,没点儿感情是骗人的。

    元沂:“爷爷,既然人家徐叔都给您学费了,咱家也不差多一口人,回头您跟徐叔,让易臻到咱家来住得了。”

    元望春哼了一声:“就他那点钱,还让我养个孩子么?”

    元沂想了想:“不多不少两万块呢。”

    元望春一愣,随即看着元沂:“两万块?我看五千都没有吧?”

    元沂低头想了一下,:“大不了以后我不要零花钱了,剩下的一万五算是我跟您借的不成吗?”

    胖子也拍拍胸脯:“算我一份,以后我工还您!”

    元望春摇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福气,你帮了他这回,下回又有谁来帮他?是福是祸都是他自己的事情,有时候帮人家挡了磨难不见得就是在帮他,特别像他这样没爹没妈的孩子,如果时候不吃点苦,长大了遇到更困难的事情,你让他怎么办?有些事情我们不要插手的好。”

    元沂搂着易臻瘦弱的肩膀,忽然觉得爷爷的也是实话。

    徐老六回来的时候易臻脸上已经抹了药,但面皮已经肿的老高了,无论徐老六怎么问,易臻都没出陈青源找人他这件事,直是磕到地上不心蹭了一下。

    年根底下,各大戏曲工作室都很忙,秋园也不例外,就连邵武这样不成器的边角料也忙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地。

    徐老六没待两天又出去了,易臻像往常一样跟着元望春学唱戏,随着身上的伤势好了起来,渐渐地,大家都忘了他被的这件事。

    春节头一天晚上,本来好会回来的徐老六和秋佩珏因为演出延迟没能回秋园,过年放假,秋园里孩子们都回家过节了,整个秋园又剩下了易臻一个人。

    徐老六电话过来柜子里有些零钱,让他去自己买点好吃的,应承好大年初一就马上回来。

    易臻看着茶几上放的那几对春联,那是上次徐老六回来时候买的,好了大年三十一起贴。

    易臻坐在沙发上抱紧自己的膝盖,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忽然想去牢里看看许久未见的妈妈,想着实在不行这年在牢里跟妈妈过也挺好的。

    其实徐老六有去看过他妈妈,是一切都好,女人觉得自己丢人,不想让儿子看到,是很快就能放出来。

    但很快是多快呢?

    不知不觉易臻就睡着了,睡的糊涂中被人摇醒,抬眼看元沂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他一直玩的那个路飞的手办,递给易臻。

    “新年快乐,臻儿。”

    元沂把路飞塞到他手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它,从第一次你看见我玩它眼珠子就没离开过,今儿起他是你的了。路飞给你,我留着艾斯。”

    艾斯是路飞最亲的哥哥。

    易臻接过手办,眼泪忽然绷不住的往下掉,最后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倒在了元沂的怀里。

    他哭了多久自己都不记得了,元沂也没一句话,就搂着他,拍他的背,直到他抽泣声止,:“走,我们一起过年。”

    许多年后,易臻过了无数次的年,拿了别人送的大大各种礼物,但那些都是模糊的虚影,没留在心底。

    而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他八岁生日前一天的这个晚上,他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元沂陪在他身边,并将他心目中的英雄送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