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这方原本专属院长神风的不起眼的院子里亮起了灯火，已有杂役送来了煮茶的茶具与炭火炉子。

    自江南一带而来的上等茶叶，此时泡在取自山间的泉水中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月华如水，幽凉婉转，如轻纱一般笼罩着院落以及院落里的人儿。

    林禹道：“其实关于妖族出天下乱的话龙姑娘也曾与我过，但她没有细，只是简单提了一下，所以我对此事也不是很了解，老师，您能详细吗？”他没有有关人族存亡大义的觉悟，但事涉生死，他很不喜欢这种面对未知且几乎不可抗的危险的感觉。

    这话倒是像帮大林禹问的，尽管他根本不记得大林禹存在的事情。

    花厨笑了笑，道：“妖族出天下乱这话自古有之，而且史上也确有相关记载，你们都知道九品以上是先天，先天再往上便是圣境，但可知圣境意味着什么？”

    此乃世间大秘，除去一些极少数的古籍有记载之外，凡未步入圣境者对此都不清楚。世人对于圣境的认知仅限于无敌的战力以及可能会获得的永生，其他无限接近于零。

    所以花厨也没指望几个徒弟能给出什么答案，接着道：“圣境不仅代表了世间最强战力与长久的寿命，更代表了一种大势与境界。妖族出天下乱这句话很多老人与大势力都知道，但后面还有句话”

    见四个徒弟都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等着自己下去，花厨顿觉有趣，到此故意停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笑着：“别急啊，我有些渴了，喝点茶润润嗓子，可是有些年头不曾过书了。”

    提到书，神风突然咧嘴笑了笑，因为这个词的法也是来自于姐，记得当年起书的时候她还特意给自己和老师过几段，那般绘声绘色、形象生动，卖着关子吊人胃口的模样至今都让他觉得非常有趣。

    见老师不急不慢的模样，林蝶舞笑着哼哼了几声，带着不满地撒娇味道：“老师，您就别卖关子了，师者，传到授业解惑，这是您自教导我们的，怎的今日自己却这般不干脆，我有些不开心了。”

    林蝶舞生得娇俏可人，性子也是极讨人喜，往日里在红袖斋主事时自有一股上位者与红袖斋官员都有的冰冷感觉，可在家人面前却又是另一番模样，此时冲着老师撒娇，这般极少见的女儿态，美极，憨极。

    花厨笑着在她头上轻拍了拍，笑骂道：“便是你这丫头性子最急，”嘴上虽这般着，却也没有继续卖关子了，接着道：“妖族出，天下乱，而圣人现世。这便是那句完整的话。”

    “妖族残暴，趁乱世屠戮人族，更有甚者将人族当做裹腹之食。有压迫便有反抗，于是人族便有大群修士出来斩妖除魔，与妖族争夺天下的控制权。而此事的终结点便在于圣人现世。”到这，花厨突然看了看听得非常认真的林禹。

    因为他后面的话便是从前自林禹口中听到的，他不知道这孩子是从何处学来，但道理不虚，“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乱世的终结必然是有圣人现世，有可能是人族圣人，也有可能是妖族圣人，不论是哪一方出了圣人，都会在第一时间停止战乱，其段自然是将对方种族镇压，这便是兵者，亦是凶器。”

    到这，林蝶舞蹙眉问道：“那既然明知对方日后还是会兴起作乱，圣人何不彻底将战乱熄掉？”在她的认知中，圣人自然是无所不能的，不论是刀兵的武力解决还是别的什么段，解决掉许多年一次的战争轮回应该不是大问题。

    花厨闻言笑了笑，忽然对林禹道：“禹儿，你来解释一下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是何意。”

    林禹愣了愣，他自然记得自己几年前无意中出的这句话，但却没想到老师会让自己解释。他没想过，因为这种情况太多了，至今为止他都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词句搞不懂什么意思。

    “我不太明白，当初不过有感而发而已，”林禹垂着双目思考了一会儿，道：“我认为圣人的不得已应该是指面对违背天道的行为的不得已，其目的应该便是正乾坤，替天行道，不惜段地将那些有违天道的人和事终止掉，包括种族。”

    花厨点头，满意地笑了笑，道：“正是如此，道便是规则，可操控乃至制定天地规则之人便是圣人。古来也确有圣人现世后将异族彻底灭族的，但这不解决根本问题，人族的对头可能是妖族，但绝不是只有妖族，反之妖族也是，即便妖族被灭了或者人族被灭了，多年后还会兴起别的种族，这便是定数，无法根除的问题。”

    花厨指了指林禹中的雷霆，接着道：“此物中有一种材料名叫山铜，其不会因任何外力而改变形态，也就是它是无法熔炼之物，但圣人却可以，因为圣人可以控制时间法则，利用时间法则将其熔炼，塑形后打造成我们眼中的神兵。”

    林枫道：“那就是孙无极真的成圣了？”

    花厨笑了笑，口中有了一阵莫名的苦涩，接着道：“所以有关妖族出世这事我们都要做好准备。”

    话到此处便再没了下文，花厨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起身仰头望着已经到了中天的圆月有些出神，散发着一股莫名的萧索味道。

    “老师，您是不是认得孙无极？”良久后，神风突然开口问道。通过方才花厨的一番话他想了很多，不论是裴虎的受伤还是锦润的落伽大师指使人暗杀林禹，这一切里面都透着某种古怪。至少他已经基本可以肯定，当今世上绝不只有那三位明面上的先天高，最起码自己老师会是一位，还有那位敢强杀裴虎的存在。

    这也越发证实了妖族出天下乱这句话的可信度。乱世将至，各路强者纷纷出世，为了种族存亡是其一，而借成圣也是其一。

    可是落伽大师为何会对师弟林禹下？难不成老师的担心是对的？林禹体内有着无法言喻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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