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路与中山路隔着皇城的护城河，乃是整个京都城里大部分朝中重臣居所的聚集地，平日里普通百姓连路过都极少，更遑论如今日这般的聚众闹事。

    其实也算不上闹事，只是今日晨间突然传出的那个消息，那个虎骑都督府中有圣人降临的消息，所以百姓们便自发前来拜见，人很多，但却并不乱，反而有着一股极虔诚的味道。

    当林禹和龙灵儿二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外石阶下已经跪满了人，密密麻麻的人头一直延伸到了很远的地方，百姓们就只是跪着，满面虔诚，口中无声地念念有词，也不知在求些什么。

    这一幕无疑是震撼的，至少对于林禹这个有着人人平等思想的灵魂的人来是这样。他挥了挥，让执着兵器拦在府门口的府兵退开，然后看向最前排几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他咧嘴笑了笑，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满是温柔，而后笑着道：“各位老乡，你们这一大早跪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老乡，这是他前世里对老百姓们的统称，很是亲切随和的一种称呼。

    这时，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他，先是眼前一亮，然后便开始议论起来，不多时，有人开口喊道：“官爷，我家老伴身患重疾躺床上好些年了，能否请圣人赐些灵丹妙药救救她，老儿在这给您磕头了啊！”

    这一声情真意切很是朴实的话语，像是在平静无波的大湖里丢下了一块巨石，涟漪快速散开，然后就听一个个求这求那的声音此起彼伏，磕头如捣蒜，场面一下子炸开了锅，更有人已经起身，推挤着人群往这边过来。

    龙灵儿皱了皱眉，歪头看着林禹轻声嘟囔道：“这怎么打嘛，都是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大哥不让动。”这一声大哥却叫得如此顺口。

    林禹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模样，望着石阶下骚动的人群，嘴唇极细微地动着，道：“别急啊，普通百姓不能打，但背后唆使的黑狗却是可以打的，你先别急，容我将那些黑狗套出来。”

    龙灵儿闻言灿烂一笑，轻而肯定地嗯了一声。

    林禹双臂举过头顶用力挥了挥，高声道：“大家不要挤，受伤了可就见不着圣人了！”此言一出，石阶下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像被定住了一般，保持着不同的姿势停了几秒，而后哄得一声喧哗起来。

    炸锅了，这些人原本就是受人唆使，其内更多是凑热闹的，这圣人便似庙里的神仙一般，更多是虚无缥缈，哪有这么容易让自己见到，所以多数人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可没成想眼前这位漂亮如姑娘家的少年竟证实了圣人的存在。

    难不成昨夜当真有圣人降临，而且还降在了虎骑都督府中？

    “大爷，您想求个什么？”将场面镇住，林禹走下石阶，弯腰将最头里的一位老者搀扶起来，温柔地笑着问道。

    老者受宠若惊，颤巍站起来望着林禹那张漂亮脸蛋，道：“官爷，您看能不能请圣人赐老儿家一个乖孙子，我那儿媳娶回家中已经三年了，至今没有身孕，老儿家中三代单传，可不能在我儿子这断了香火啊。”着竟当真抹起了眼泪。

    “是啊！官爷，您便让我等进府朝拜圣人吧！”有人高呼。

    林禹摆了摆，笑着对老者道：“大爷您是求个孙子，这点事在圣人面前根本不算什么，您先别哭。”着，他又高声对其他人道：“大家不要着急，想求什么一个个，一个个来，一个进一个，保持安静，可莫要惊扰了圣人。”

    “好！”众人一愣，而后连声答应，片刻后便安静下来。

    龙灵儿看傻了，这人在搞什么鬼，府中哪里来的圣人啊？然后就见林禹自背上将用米色帆布裹着的雷霆取下杵在地上，笑着：“但圣人也不是谁都能见的，昨夜圣人曾交代过，只见有缘人，而是否有缘便要以这件事物测定，大伙若想知道自己是否与圣人有缘，便过来将它拿起，但凡拿得动的便可入府朝见圣人，如何？”

    此话一出，满场骚动，这不就是根棍子嘛，看那模样怕是五岁孩童都能拿得动，圣人的要求是不是太低了些？

    直到这时龙灵儿才明白了林禹的用意，这蔫坏的家伙，鬼心思也不知从哪儿来的。

    林禹轻轻将雷霆往地上一戳，用石板铺成的地面立刻破开，雷霆便稳稳当当地立在那里。

    往后退了几步，林禹笑着：“大爷，您先来，只要将它拔出来便可入府朝圣。”完便一屁股坐到了高处的石阶上。

    见事情不难，在有人不耐烦的催促声中，老者走到雷霆近前，双同时握住雷霆的顶部，弓腰沉气，自胸腔内发出一声闷哼：“你给我起来！”

    可结局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那根只有三尺来长的布棍纹丝未动，甚至连晃动都未曾晃动一下。

    真是见了鬼了，这玩意儿真有那么沉？不仅在场之人如此想，连老者也是这般想法，当下便又不信邪地再次试了试，这回他将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苍老如橘皮的脸上惩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与此同时，其身后的所有人都盯着他，有些人甚至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在替他加油鼓劲儿。

    结局自然还是徒劳，老者最后筋疲力尽地坐到了地上，口中喘着粗气，盯着雷霆的双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之色。

    “大爷，看来您与圣人无缘，快些回家歇着吧，您儿媳不怀孕的事情还是要去看看大夫，顺便将您儿子也带上，可不能有不下蛋的鸡这般想法，下一位！”林禹笑着道。

    天气寒冷，但阳光却还不错，虽是刚冒头的朝阳，但却已经有了不错的热量，挺舒服的。林禹坐在石阶上，此时已经有下人送来了茶水，龙灵儿也挨着他坐下，将银锤惊天放在了一旁，看着那一个个拼命企图用撼动雷霆来证明自己与圣人有缘的人。

    这个过程很枯燥，二人身后的府兵有的已经不耐烦地看向了别处发呆，连躲在门内往外看的二皇子与林枫都已经渐渐没了兴趣，但林禹和龙灵儿却一直兴致勃勃地看着，不时还会交头接耳地些什么，两个笑靥如花的妙人儿也成了那些排队等候的人们的一道美丽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排队的人已经没那么多了，地上或蹲或躺地倒下了一大片累坏了的人。龙灵儿兴致勃勃地看着，声问林禹道：“一会儿怎么办？这些人失败后便会离去吗？”

    林禹笑了笑，附到她耳边轻声道：“不会，都失败后便会有人出来胡搅蛮缠煽动他们，那些便是接下来你要揍的人。眼睛盯着点，呆会儿看谁闹得最欢你便去跟着他，然后悄摸声儿地揍他一顿，别打死了，给留口气能让他走回去报信即可。”

    耳边传来温热的感觉，龙灵儿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但还是强忍着问道：“那他们怎么肯退去？”

    “你看谁在人群里。”林禹用眼神往人群中示意了一下，龙灵儿见到了没有穿官服的思思，还有另外几处也有几个模样精干的女子，原来这人早已经布置好了。

    终于，待所有人都失败之后已经日上三竿了，已经没有再来新人，因为林禹相信红袖斋的反应速度，这么长时间已经足够大姐做很多事情了。

    也正如林禹所料，在所有人都累趴下之后，人群中便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我们要朝圣，圣人仁慈，才不会以这种段为难我等！”

    一声起，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别处又发出些类似信息的声音，汇集起来不过就是要朝圣，而后人群便渐渐附和着那些声音，最终成了整齐划一的：“朝圣！朝圣！朝圣！”声音震天响。

    此时，门口的府兵们开始紧张起来，一个个握紧了中的兵器。但林禹却依旧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偏头在龙灵儿耳边轻笑道：“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罢，林禹站起身来，走到雷霆近前，右掌撑着雷霆顶端，笑着：“亵渎圣人，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噗！”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一人喷出一大口鲜血，而后面部开始扭曲，，吓得周围百姓纷纷避让，接着就见那人摔倒在地，极痛苦地扭动起来，像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了体一般，恐怖至极。

    “噗！噗！噗！”接着，别处又连续发生了同样的事情，百姓们吓得哇哇大叫，慌乱地挤到一处，将那几个人让了出来。

    这时，有眼尖的已经认出，这几个就是方才带头喊着要朝圣的人，真的受到惩罚了！一时间，百姓们彻底恐慌起来，再也顾不得什么祈愿朝圣之事，惊叫着四散逃开，生怕来自圣人的惩罚降临到自己头上。

    也不过盏茶功夫，聚集此处的无数百姓们散得干干净净，连那几个受到惩罚的人都被人抬走了。林禹笑着，思思临走前与他交换了个眼神，而后便随着人流消失了。

    “如何？记住是哪几个人了吗？”林禹一边整理着袖口的绑带一边笑着对惊诧莫名的龙灵儿笑着问道。

    “是思思她们下的毒。”龙灵儿笑着：“你可真坏，这般损的招数都想得出来，我去追他们。”着，顺抄起身旁的惊天往背上一挂，化作一道轻风消失在了都督府门前。

    这时，林枫与二皇子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林禹笑道：“还是大姐聪明，一看便知我要干什么，配合得真好。”

    二皇子哑然失笑道：“你子年纪不大，鬼主意倒是不少，不过倒是挺管用的。”

    “殿下过奖了。”林禹笑着应了一声，而后将雷霆拔出来挂到背上。

    这时，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子声音轻飘飘地传来：“能否也让我试上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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