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不想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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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严盖拍过一场后,陆狩实在顶不住瞌睡了,方才离开剧组。

    他走之后,严盖接下来的几场戏却不那么顺利。

    一般问题都没怎么出在严盖身上,今天是一位饰演配角的演员的主场。他要演的部分是,他来赵励年的公司,与白益,也就是男主一号谈判。

    这场戏对情绪的控制力要求很高,是从双方心的试探、争锋,再到高潮时两位角色的共同爆发,最后又再度归于平静。

    情绪调节的不对,一直没到爆发点,就一直重拍。

    如此还好,可是剧本上写着,赵励年就坐在一边听着。

    因为那位饰演配角的演员的原因,所以严盖一场背景板的戏拍了十几遍才过。

    对方好像是新入圈子的新人,还在读大二表演系,有些紧张,也有点掌控不住,是正常的。

    他还算是有耐心,也没多什么。

    倒是李勤,也是被迫陪练了这么多次,镜头下还好,还能好好演戏,等镜头一过,脸上表情便撑不住了。

    这么多人陪着自己演,还迟迟过不了,新人越发紧张了,他一紧张脸就涨红,好不容易调节起来的情绪点一下没了,就更演不好了。

    又一场再度过不了之后,全场寂静,只听得“啪嗒”一声重响,众人这才看到,是李勤当场摔了剧本,走了。

    新人定定地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呆住了,好半响后,大家都有了反应后,他才颤颤巍巍地转过头,看向严盖,眼睛微微发红:“盖哥——”

    严盖还没动,只是对新人道:“没事儿。”

    新人摇摇头,又像是巴不得将自己埋起来,头垂得更低:“对不起。”

    “真的没事儿。”严盖语气如常,未曾变过:“加油。”

    张导看在眼底,真的脾气好也就是像他这样的,也主动走了过来:“别紧张,你再去对助理练练,我们先拍其他的部分。”

    新人低头很久,终于把眼泪憋了回去,抬头强笑,连对两人谢谢,方才离开。

    他也是争气,到最后一次性就过了,让张导夸了几句,李勤看上去却还是不大舒服的样子。

    又因为大家都累了,便决定把今晚的夜戏推到明天来拍。

    严盖去换衣服的时候,意外地听到了来自隔壁化妆间里的声音。

    也有可能是太静了,所以他才能听到。

    李勤的语气不同于先会儿的阴沉,带上了黏腻的笑意:“宝贝儿,我想死你了,什么时候来看我?”

    严盖不声不响的换着衣服,那声音依旧清晰,了好些让人听了觉得腻歪的话,也没忘记骂了姚多意,和某个不知名的李勤口中的“那个女人”几句,最后才留下酒店名和房间号。

    严盖只当这墙的隔音效果还不错,转身便走了。

    当然,他也记得李勤是结婚了的,就在他被雪藏的那段时间里。对方好像是圈内人,媒体一直传他们夫妇很恩爱,夸赞李勤是标准的好男人。

    严盖想了一想,还是没留在剧组里吃晚饭,早早地回了酒店。知道田宿心心念念的到这地来吃美食,那儿他给的自由时间比较多,到酒店之后严盖就让他自己去玩儿了。

    不想田宿刚走没两步,却又被严盖喊回来,看着对方向自己伸出手,田宿有些不明所以。

    严盖开口:“房卡。”

    田宿爱玩心切,连忙颔首,在掏出房卡的那一瞬又顿住了,而后问:“您不是有一张吗?”

    “……”

    严盖只是伸手,没有回答。

    见他这反应,田宿立马又联系起了白天的事情,拿房卡的手开始不自觉颤抖,仿佛自己手里拿的不是房卡,而是什么罪恶之源。

    抖来抖去,还是没能抖到严盖手上,田宿磨叽了好一会儿,最终也没能忍住,无奈地叫了一句:“盖哥……”

    严盖颔首,对于他接下来要出口的话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因为常常听着,严盖也记下了那几句台词,于是顺水推舟当了个好人,还帮对方了出来:“我屈服于资本主义、投入了资本主义的怀抱、被资本主义胁迫固然可怕,可自愿投入资本主义的怀抱才是真的可怕、资本主义——”

    他起这些来,当真如背剧本一样娴熟。只是缺少感情,平白寡淡如开水。

    “我错了,您住、住。”田宿连忙把房卡放到了他掌心,神色中颇有些不忍直视的意味:“那您直接开门进去不成啊?找我要房卡是玩那样,我又不会不敲门就进去撞到什么不好的事儿……”

    他絮絮叨叨后,又恍然大悟:“难道你是想给他惊喜?”

    严盖就眼看着他胡思乱想到不可能发展的地步,没做理会,径直转身,只了一句“玩得开心”,自己转身进了电梯。

    他估计陆狩这会儿应该已经走了,所以自己等会儿敲门可能没人应,所以才找田宿要了房卡。

    毕竟对方下午可能只是累了,所以来休息一下,除开工作原因的话,他怕不是闲得实在是没事而做,才来这里。

    严盖也当真没想到,自己还就误误撞的猜对了。

    陆狩还真是闲的没事儿了,也或许是真的太累了,反正人就在他床上躺着。因为是背对着他睡的,严盖只能从对方紧裹的被子上从而感受到空调有点冷。

    他拿起遥控器,调了下房间里的温度,随后就坐在沙发上,依旧是看剧本。

    陆狩睡觉确实睡得沉,严盖回来一个多时后,他才睡到自然醒,还有些迷糊地从床上爬起来。

    严盖就坐在他对面,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他的动向,过了半响,等他脑子约莫清醒了些,才开口:“刚才七点过九分了,你什么时候的航班?”

    陆狩身着浴袍,仍旧有些迷糊,单手撑住床上,揉揉眼,问:“什么航班?”

    严盖这时候才意识到,对方可能没算今晚离开。

    他没再提航班的事,只是:“一会儿再去开间房吧。”

    陆狩闻言,瞬间精神了,整个人从床上直立:“好哥哥,亲哥哥,你自己把房卡给我的,眼下又耍赖,请我玩云霄飞车呢?”

    “什么飞车?”严盖不明所以。

    “云霄飞车呢。”他又再次瘫靠在床上,一副难过的不得了的样子:“你给房卡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愿意和我一起睡了……当时高兴得不得了,谁知道……是盼着我走啊。”

    委屈吧,您尽管委屈。

    妥协了算我输。

    严盖抬眼:“男男授受不亲。”

    陆狩像是黏在床上了一样:“社会主义兄弟情无所不能。”

    严盖再度翻手中的剧本:“总有人胡思乱想。”

    陆狩一时语塞,居然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自己还是在代指那些媒体。

    他无法,只得死皮赖脸的躺着,再度钻入被中,开始哼哼:“好哥哥……亲哥哥……我就和你睡一觉,凑个地方,什么都不乱做……”

    他完这一轮,又继续哼哼唧唧,有一搭没一搭地喊着严盖:“好哥哥……我第一次陪睡呢,你看你这么善良……好哥哥……嗯?嗯?嗯?”

    三个嗯叫得严盖心头一紧。

    陆狩裹紧被子,也不管对方到底看不看自己,反正脸面这种东西早早地就没要了,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他的好哥哥这么一个人。

    他努力发出些动静来:“一个多月,三十七天,这么久没见面,你就没想想我吗?”

    严盖没有回应,他又在床上接着滚了一圈,“就算是着着朋友的身份,都没想的?”

    严盖还是沉默,床上那位一下子多滚了两圈:“看看,这是有良心的人吗,可怜我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纯净水。”

    这次严盖终于有了回应,他问:“……不喝纯净水,难道你喝自来水?”

    陆狩:“……”

    停顿半响后,陆狩继续撒野:“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严盖答:“没下雨。”

    接着又补充:“下雨就去开其他的房。”

    陆狩:“……”

    又停顿半响后,他实在是无法,只能继续赖着。

    “我想死你了……”陆狩回答之前的哼哼唧唧模式:“闭眼是你呢,睁眼也是你……看谁都有点像你,好哥哥?答应我一句行吗。”

    “好吧不答应也行……好哥哥……好哥哥……我是真的、真的想你,”他满口胡话,什么都是信手拈来:“虽然你不,其实我知道,你也想我的吧,亲哥哥,我对我亲哥都没这样了,您要不然看我一眼,就一眼?”

    剧本不知道几时已经被放到了一边,严盖随之站起,回头看了一眼床。

    上面的人把自己裹成一团,嘴上让自己看看他,实际上根本就没看自己。

    严盖缓缓走到他身边,没有任何声音,床上的人还在哼,他却已经不动声色地掀开了陆狩的遮羞布。

    哼哼唧唧演唱会因特殊原因,导致现场被断。

    那双眼一时间睁得极大,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严盖的到来。他的头发全部被滚得一团糟,根本就不能看,而身上宽松的浴袍也因为这滚来滚去一圈圈的而褪下来半边。

    下头的肌肤肆无忌惮的向着严盖张牙舞爪。

    行吧。

    他承认自己输了。

    严盖伸出手来,也不似从前一般客气,连个招呼都没,就伸手将对方额前的刘海往后捊了一把。

    贴着额头的都会瞬间,严盖能感到明显的温热,短短几秒钟之间,那点温热主动凑上来,贴得更紧了。

    陆狩仰头,像一只猫一样在他的手下蹭着。

    严盖居然没舍得松手,于是又伸手,重复着之前的动作,陆狩任由他动作,仰头承着,眼中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手指修长,带着点薄茧,指腹摩擦到陆狩发间。就这样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抚弄着这点点领域,犹如雷池,不敢让人再进一步,只能将一切都积于此。

    房中开一盏灯,灯光黯淡,最适合昏昏沉沉的睡着,也适合某些炽热的、不可同暧昧相提并论的气息,让人觉得半真半假,却又深陷其中。

    陆狩看着他。

    严盖心想。

    可我也看着他,还有些舍不得移开。

    严盖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楚,到底此时此刻是谁更疯狂谁更放肆。

    这样分化不清的迷离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尚存的一丝清明忽然上头,严盖指尖一顿,随即便又恢复清醒,将手收了回去。

    抽离不过两秒,严盖的手腕就已经被用力攥住,他听见床上的人问:“摸这么一会儿就够了?”

    严盖没看他,张口就来:“不摸也是够的。”

    陆狩却笑了,声音比原先还要柔和,又像是气笑,颇有些咬牙切齿笑里藏刀的意味:“看看你,好哥哥,刚才连看我一眼也不敢了。”

    这几句话下来,长不长短不短,但怎么也够严盖恢复了。

    闻言他悠悠然回过头,不理会手腕上的疼,除了平静,再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其他的情绪来。

    陆狩躺在床上,头发还是乱糟糟的,只有额前的刘海,因先前严盖捊的那几下,所以看上去略微要整齐一些。

    他也没想到,陆狩仅仅只是这样抓着他的手腕,攥在掌心,便能让他一只右臂被制住,动弹不得。

    而眼下这制住他的手却松了些,口吻饱含无奈:“你惯会掩饰,惯会骗人。”

    严盖只是看他一眼,表示自己没懂。

    他对着严盖的神色却不做理会,又接着又兀自问:“镜头下表情管理习惯了,私下也要这么累着自己?”

    他尽自己所能来挑唆着严盖:“不如你跟我,和我在一起,于我喜欢便是喜欢,厌恶便是厌恶,活的轻轻松松无顾虑,不好吗?”

    严盖直接绕过了他这个问题,只像喝白开水一样答:“人要是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控制,那他还能控制什么?”

    “你把控制和骗人混为一谈。”陆狩的手越来越松,却趁机将自己的手指送入他的指缝中,十指相扣,道:“对旁人是控制,对我呢?难道不是骗?”

    他笑,缓缓出一个不争的事实:“好盖盖,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你那时的表情是怎样的。”

    严盖无法回答,陆狩便得寸进尺,似是引诱一般,又:“我再问一次,你不想我么。”

    严盖没想到他还在想这个问题,嘴唇动了动,正欲话,桌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破了其他地方长久的沉寂。

    陆狩这次倒是自觉松了手,还顺便坐了起来。

    严盖三两步走到桌边,接下电话,是林姐。称呼还未出口,林姐就已经发问:“你和陆狩在一起?”

    严盖应下,也是刚才脑子被陆狩搅糊涂了,想都没想,便问:“你怎么知道?”

    “你去看热搜。”林姐轻叹一口气,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