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2章
东京游乐园已经被清场, 我们一行人站在空旷寂寥的大门处。
游乐园的负责人点头哈腰地陪在身侧,但他的眼中还依旧隐隐存在着对我们能力的质疑。
伊地知推了推鼻尖的眼镜,左手捏着一本笔记本, 他一板一眼地道:“根据逃出来的【窗口】所,那里面至少存在着两名特级咒灵……至于设立这个帐的诅咒师, 我们目前还没有找到,并且他留下来的残秽也很陌生。”
“两名特级, ”我一听, 不免蹙起眉, “交给三个一年级对付会不会太过于困难。”
五条悟亲昵地搂住我, 他完全不顾及旁边还有其他人在。
将职场恋情展露的高高调调, 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已经结婚了的这一事。
对此,我毫不客气地一肘子拄开了他,用眼神警告起他。
老实点。
被凶了一眼后,五条悟鼓起脸,模样看起来颇为可怜, 委屈但又强忍着不哭。
我漠然地瞧着他这副堪称柔弱白猫的表演, 暗自发出了阵阵冷笑。
继续装。
有本事就装一辈子。
过了片刻, 像是察觉到我不吃这一套, 他便收起脸上的委屈,意安抚道:“没事, 这不是还有我们跟着么?”
听他这么一,盘踞在心底的不安稍稍缓解, 我用余光扫了眼不远处的三人组。他们正嘻嘻哈哈, 讨论着结束后去吃什么。
行吧,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解决。
松开紧绷的神经,我缓缓吐出郁结的浊气。
随后, 五条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巧精致的手.枪,塞进我的手中。
“给。”
这把手.枪与我以前见过的款式不太相同。
银白色的外壳像是洒落着星光,流光奕奕。细长的枪身上雕刻着神秘且繁复的图案纹路,手柄被贴心地设计成女孩子可以舒服握住的大,甚至连重量也不足正常手.枪的一半。
“这是咒具么?”我细细量了一番后,疑惑地看向五条悟。
他点了下头,右手则牵引着我握住它,“我特地找人定制的特级咒具。”
“有名字么?”我将枪口对准地面,防止走火伤到其他人。
“辉光,”五条悟回答道,随之便跟我介绍起了制作这把武器的匠人,“他还有一个代表作品,特级咒具游云,不过现在已经失踪。”
“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么?”我一边问,一边试图按捺着心中的蠢蠢欲动。
五条悟似乎看出了我想要开枪的冲动,便主动松开手,低声示意道:“你试试就知道。”
这句话一出,我便毫不犹豫地冲着地面扣下扳机。
没有子弹射出,没有枪声,就连后坐力都感受不到。
下一秒,地面上却赫然多了一个成年□□头大的弹坑。
!!!
在我充满求知欲的亮闪闪目光下,五条悟脸上露出颇为得意的模样,然后轻声跟我解释起了这把特级咒具的原理。
“与其他咒具不同,”他,“辉光是以正能量的咒力做为驱动能量。枪壁上刻画的攻击术式会在这股子能量上赋予它特殊的破坏力,能对从负面能量中诞生出来的咒灵造成极强的伤害,程度不亚于被子母弹射中。”
不就是属性相克,攻击翻倍嘛。
我差不多懂了,便点了点头,手指灵活地把这把银色枪.支转了个漂亮的弧度。
“既然有了武器,”五条悟地语气开始变得魔鬼了起来,“是时候开始地狱训练,锻炼你的射击能力。射不中,一切也是无用功。”
想要变强到可以保护自己,吃点苦头也是正常的。
于是,我收起它,冲着五条悟挑眉问道:“行,你算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吧。”
而此刻,伊地知一脸心累。
他自顾自完了现在的具体情况后,便走在最前面,带领着我们走进游乐园。
几米之外,有着美人鱼雕塑的喷泉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阳光下,成片洒落的水花折射出炫目的七彩光芒。
远处的摩天轮、跳楼机、云霄飞车等大型设备早已不再运行,它们就像是陷入封印沉睡的野兽般蛰伏着,静静地等待着被再次唤醒。
空气中还残留着有点像棉花糖的甜甜香味,地上散落着花花绿绿的纸张以及破碎的气球尸体。
我蹲下.身捡起一张,上面原来是印有游乐园的地图。
通过地图,大致可以得知此刻我们正处于中间位置,而鬼屋则在最西边。
它几乎占据着游乐园五分之一的面积。
大概又步行了十几分钟,眼前逐渐出现了鬼屋的招牌轮廓,上面用滑稽的黑色字体歪歪扭扭地写着“恐怖屋”。
两人高的铁门紧闭着,无声而又隐秘地泛冰冷的金属光泽。围墙将鬼屋所在区域包围起来,除了眼前的铁门就再无其他可以离开的通道。
我们在【帐】前停住了脚步。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站着,墨镜遮住了那双苍蓝色的眼眸,但我能敏锐地感知到他的目光在扫过我后,又悄然落在虎杖三人上。
片刻后,他用懒懒的口吻地道:“悠仁、野蔷薇、惠,你们听好了。这是独属于你们的实践任务。进去之后,我不会出手帮你们,除非……”
他顿了顿,拖长的尾音里莫名带了几分嘲弄,“除非你们真的快要死了。”
对此,虎杖脸上没有之前的嘻嘻哈哈,一瞬间变得像个成熟的大人。
他捏了捏指骨,挺直腰背看着五条悟,沉声道:“知道了,老师。不过,我不会有让你出手的机会。”
钉崎则像是看不惯虎杖的率先话,她伸出脚不客气地踹向他,笑容桀骜地抬起下巴,“不需要,我和这两个家伙能解决那群垃圾。五条老师,你就在旁边看着吧,记得结束后请我们吃法餐。”
我颇为诧异地看着他们这幅模样的转变,心中则默默冒出了一句感慨。
五条悟把学生教导的还是挺好的嘛。
“好,”五条悟闻言,嘴角扬起的笑容真实了不少,“那我就在边上看着,要是全员无伤,今晚我们就去Quintessence。”
“是那家据最难预定的米其林三星餐厅么?在Tabelog上常年排名第一,并且还是东京大饭店的原型餐厅么?”钉崎猛地抬高了声线。
在得到五条悟的点头后,她更像是了兴奋剂一般,整个人变得干劲十足了起来。。
虎杖不解地看向她,在钉崎的声解释下,他也恍然明白了这家餐厅的昂贵与难预定。
星星眼一下子又增加了一双。
“我们快走吧。”虎杖冲着惠道,随后便和钉崎默契地迈开了脚步。
不一会,眼前便没有了他们三人的身影。
学生们都进去了,我们作为老师当然也不能落后。
我看了眼五条悟,扯住他的衣袖,面色平静地向着鬼屋的大门走去。
身后则是伊地知尾音颤抖的一句祝福,“祝诸君武运昌隆。”
——*——*——
进入【帐】的感受就像是穿过一层泡泡的脆弱薄膜。
我动了动鼻尖,浓郁的如同血海般的气息直晃晃地冲着每一个进入此地的不速之客袭来。
虎杖等人正伫立在不远处,就像是看到某个恐怖震撼的画面一般,他们的身体莫名多了几分僵硬。
我见状,便连忙拉着五条悟走了过去。
紧接着,眼前的世界就仿佛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前方的草地如同一个大型屠宰场,一具具残损的尸体堆叠在一起,他们的头、手臂、双腿皆不翼而飞,只剩下光秃秃的躯干。
不同肤色、不同粗细、不同性别的手臂被硬生生地扯断,随后被人宛如种花一般,一根一根随性地种进黑色的湿润土壤里。
每一只手都张大着五指,努力向上迎接着冬日没有一丝温度的阳光,像是在祈求着神明的拯救,又像是在对着上苍诉着横死的怨气。
这一幕太过于触目惊心,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双手随之变得冰冷起来。
双眼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捂住,耳边是五条悟没有笑意的声音。
“别看。”他。
突然加快的心跳声在这股熟悉且安心的气息中逐渐平复下来,我眨了眨眼睛,话音轻颤地开口:“放开。”
五条悟并没有移开他的手。
我深吸了一口气,凭借着直觉,伸手便握住他的手腕。
因为视力受到了遮挡,其他感官的灵敏程度便扩大了不少。
指腹触碰到的是五条悟那凸起的骨头,我稍稍一用力便扯开了他的手,仰头直视着他紧绷的下颚和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脑中则出神地跳出了一个念头。
他是不是在担心我?
心尖忽的就像是被一抹温柔的微风拂过,顿时便驱散了因为看到这幅惨剧而凝聚起的乌云。
在某种连我自己也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驱动下,握住他手腕的右手渐渐下滑,我下意识地舔了下干涩的嘴角,随后便将手指插.入他的指间,十指交叉。
而五条悟则是没想到我会做出一举动,他的表情里蓦然多了几分错愕。
顶着他无形的却又过分灼灼的目光,我不自在地侧过脸,声嘟囔道:“我又不是胆鬼,不需要你动不动用这种方式来码。”
上次也是这样。
我在心里暗自补充了一句。
对此,五条悟轻笑了一声,凛冽的气场顿时变得柔软了下来。
“我怕飞鸟鸟晚上做噩梦,睡不着觉。”他笑着道。
“不会。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做噩梦!”
五条悟无视了我的反驳,他孩子气地晃了晃与我相牵的手,口吻里带了些许暧昧,“就算睡不着也没关系。飞鸟鸟可以找我来一场睡前运动,放松放松。”
……
神他妈睡前运动,怎么不直接セックス呢?
我无语地撇了下嘴,用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别做梦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因为做噩梦睡不着而来找你的。
五条悟嘴角的弧度丝毫不减,反而还上扬了不少,像是在不可能。
正当我们互相对视,用眼神交流时,虎杖的声音骤然出现。
他压低着嗓音,其中蕴含着尖锐的杀意,就像是在对着这些惨死普通人许诺一般,“不可饶恕!我一定会杀死干出这一切的混.蛋。”
“我们继续走吧。”伏黑的语气也出现了些许波动,他垂着眸,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双双惨白的手。
绕过插满手臂的草地,不远处便是一栋爬满了枯死藤蔓的老旧楼。外层的红砖掉落了一半,就像是饱受风尘、容颜不复的衰老女子,在我们的量下,它死寂空洞地伫立着。
大门缺了一扇,而仅存的另一扇也只是虚虚地挂着,要落不落,在阴冷的风中吱吱呀呀地摇晃。
阳光投不进里面,显得黑极了,如某个择人欲噬的深渊。
耳边是众人清浅的呼吸声,在这片安静中,我无端端感觉到有一股贪婪的视线无声地落在我的身上。
抬起眸,便看见二楼的玻璃窗碎了一大半,深色窗帘随风飘舞。
而就在最靠近右边的房间处,有一道黑影正静静地站着。
他的身影又高又瘦,就像是根直立站着的竹竿。
一时间,让我联想到了瘦长鬼影的传。
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注视,只见他伸出手,向上摘下一个圆球形状的东西,无声地冲我了个招呼,随后便缓缓消失在黑暗里。
冥冥中,我从他这个举动里感受到了他莫大的愉悦,类似于猎物终于落入网中的窃喜。
心中陡然冒出了种预感,与此同时,耳边也有道声音在不断呢喃着。
目前发生的一切,皆是场为了我而起的阴谋。
意识到这儿,心跳声陡然漏了一拍。冷风顺着和服边缘钻进,脊背逐渐开始发凉。
“你看到了么?”我不安地侧过头,目光紧紧地盯着五条悟,“那个咒灵。”
五条悟只是揉了揉我的脑袋,“一个躲在暗处的老鼠罢了,翻不起什么浪花。”
语气淡淡,完全不把它放在眼里。
这大概就是有最强在身边的好处,原本开始浮动的心思像是插了根定心针,顿时便安稳了下来。
我下意识地摸着口袋里的武器,继续跟在虎杖他们身后,缓步走进了这栋楼。
刚踏入,就有一双沾满了血迹的手冷不丁出现。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她虚弱地扯住我的和服下摆。
我低下头,登时便对上了一双即将熄灭的眼眸。
之后,便听见她奄奄一息地:“飞鸟姐,请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