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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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或许是因为在刚出了医院没几步就遇到了苏有粮这个向来不讨喜,如今更是跟他们断了关系的弟弟,又听到了他当中许多围观路人的面前,看似无意却将自己心思全部猜中的话的原因,在从县里头坐着颠簸的牛车回来的这一路上,苏有田都显得有些心绪不宁,一边为苏有粮那几句自己“卖闺女”的话而不免感到心虚,一边却又不断自我催眠,尽可能将自己之前想要给苏春桃和苏夏草尽早嫁出去的想法变为合理化。

    本来嘛,这闺女到了年纪可不就是得对象、嫁人,总不能像苏有粮那样离经叛道,先是在生了一个闺女以后就去做结扎不,还真拿这一个丫头片子当宝贝似的,供养她去县里头读书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自己是重男轻女,嫁闺女是为了给儿子攒家业,可真是站着话不腰疼!

    苏有田心想,自己要是也能跟苏有年似的,第一胎就生个儿子,或者是跟苏有粮这个不需要承担传宗接代职责的老二一样,有他在县城里的好工作,他又干啥费劲吧啦地又要生儿子,又要嫁闺女啊。现在这样做,那不也是为了她们好,为了这个家好嘛!

    但不管怎么,苏有田都不愿意把今天的事情往外,把老二话里话外的意思再叫别人知道。

    为此,他看向从上了车以后就没咋再话的李秀芹,试探地问道:““妈,今天咱在县里遇见老二的事儿,回家还要不要跟我爸啊?”

    抱着孙子的李秀芹瞥了苏有田一眼,没回答这事儿到底要不要和苏铁柱,只看着苏有田,似乎是在等他有什么话,就继续下去。

    看出这一态度的苏有田想了想,道:“其实要是让我啊,上回老二在家里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给爸他气了个够呛,那阵子整个人看着都憔悴了不少,所以我觉得爸应该是不想再听到咱们搁家里头提老二了”

    “那就听你的。”李秀芹看低头看了一眼在包被里睡得正香的大孙子后,又好像是漫不经心一样,道,“不过老大啊,既然你自己也老二如今已经和咱们彻底离了心,那以后我跟你爸能指望的可就只有你和你媳妇儿了。”

    没能听出李秀芹话里所表达真实含义的苏有田在听到这话后,虽然心里头还是有些为当年老三生下儿子后,苏铁柱和李秀芹对他们太过偏心而忽视自己的行为怀有芥蒂,但在如今他自己也有儿子,生活还需要他们老两口多贴补贴补的情况下,苏有田就算是再啥,也不会不会对里头还攥着不少钱的亲妈出拒绝的话。

    苏有田拍着胸脯道:“妈您这话不用我也一定会这样做的!再了,您跟我爸能指望的现在可不光是我跟翠芬了,还有您怀里头的大孙子,咱们家的金宝啊!”

    听到这话,李秀芹斜睨了他一眼:“是啊,我们还有金宝呢。”着,她又紧了紧抱着怀里孩子的,似乎刚刚的对

    话只是她随口而言的。

    但对话是结束了,一直坐在苏有田旁边的王翠芬心里头却莫名不安了起来。

    因为生金宝是剖宫产,是要在肚子上剌一道大口子,把孩子从肚皮里取出来的术,所以哪怕王翠芬已经在医院里输了整整五天消炎液,和得到了医生确认刀口没有问题的保证,她在坐牛车的时候,也还是会因为牛车过于颠簸而觉得刀口那里疼得不行。

    而这,也是为啥王翠芬在坐上牛车以后就没再开口的原因。

    ——实在是太疼了。

    可也不知道为啥,原本一直都在咬着牙忍疼,发生了啥也都没关注的王翠芬在听到自己丈夫和婆婆的对话时,却莫名就一边疼一边将那几句话给听了进去。

    啥叫以后只能你和你媳妇儿了?

    啥叫他们还有金宝呢?

    难不成,李秀芹这个老虔婆是打算以后就赖上他们大房,不管是有啥咳嗽喘,身子不爽利的事情,都得自己和苏有田来负责,不用苏有粮和苏有年了?!

    还有,那金宝是她生出来的儿子,是他们两口子的宝贝,咋就成李秀芹的了呢!

    想到这里,王翠芬本就带着难耐痛苦的脸上不免又多了几分深色莫名。

    她想,等回去以后自己得先跟苏有田好好道道,让他别那么傻实在,回头连公爹公婆里头的钱没弄到,反而给自己找麻烦,让老二老三他们腾轻。还有,王翠芬想着等到了家,自己也一定要好好坐好月子,这样才能尽早把儿子带到自己身边养反正,不管自己这个婆婆打得是个什么主意,王翠芬都绝不能让自己舍命生下来的儿子和自己离了心!

    回到靠山屯大队以后,抱着孩子的李秀芹最先下了牛车,直接奔着院子里快步走了进去,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让苏铁柱这个爷爷快点看到她怀里头,他们老苏家的长孙。

    苏有田紧随其后,一边扶着王翠芬心翼翼地朝着已经封好了窗户的正屋里步步地挪着,一边朝院子里头喊“春桃”“夏草”的名字,叫她们俩过来帮忙把车上面的东西拿下来。

    看着跑着从院子里头出来的大闺女,苏有田见她一个人拿不动车上的东西,便只能喊她过来扶着王翠芬,自己去拿这些日子自己、李秀芹和苏春桃三个人在医院里轮流陪床时的铺盖卷。

    看着最近累瘦了不少的苏春桃,又看着她扶着王翠芬都有些颤巍巍的腿,苏有田高声问道:“春桃,咋就你一个人过来,夏草呢?赶紧也叫她过来帮忙扶着你妈,我先把这些东西放屋里头去。”

    “夏草不在家。”苏春桃边咬着牙扶着将整个身子都靠在自己的王翠芬往前走,边回道,“爸你上午前脚刚出发去接妈跟奶,后脚夏草就也跟着出门了。”

    “出门了?!”苏有田和王翠芬异口同声地问道。

    苏春桃点头:“是啊,夏草家里头也没啥活儿,你们也得等到中午才能回来,就想要出去走一圈,散散心。”

    “那她有没有她去哪儿!”两口子又追问道。

    “没不过咱大队也没啥可去的地方,她估计是上山玩去了吧。”苏春桃不以为然道。

    听到这话,苏有田和王翠芬对了一个眼神,心里头暗自喊糟。

    要知道,在他们俩人看来,大闺女苏春桃不觉得苏夏草出去玩有啥事儿,是因为她只以为苏夏草上次被他们锁在屋里头出去是因为她不愿意嫁给乔福这个二婚有孩子的男人,一时想不开属于离家出走未遂,关几天收收性子也就没事了。

    但苏有田和王翠芬却知道,苏夏草那一次逃走可不光是不愿意嫁给乔福,还是因为、因为她对人家张卫东有想法,想要逃跑去部队找他!

    在两个人提心吊胆,生怕苏夏草今天这一趟出去就找不回来了,却又碍于苏春桃和同样在家吃看孩子的刘梅,而不得不强装镇定。而在苏有田和王翠芬一块回了屋子,又把苏春桃打发去厨房做饭以后,两口子眼神一对,是都忍不住的一脸愤怒愁苦。

    苏有田拍着炕头,怒火冲天却又不得不压低了声音疏导:“我就不能心软,应该一直给这丫头关着才行!可你和春桃都非得心疼她,要给她放出来,可你,这一放可不就又把心给放野了!这不过是几天你跟县里头住院,我跟妈一对一天去医院陪床的工夫,她竟然就敢在我前脚走了以后就跟着出去,这可是已经过去一上午了,苏夏草这个死丫头要是真跑了的话,估计都能跑到省城了!这不嫁人不嫁人,就这事儿要是让周翠莲知道了,指不定又要咋来家里头闹呢!”

    同样已经想到最坏结果的王翠芬只觉得脑袋一阵一阵抽的疼,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安抚苏有田:“金宝他爸你先别着急,就算是夏草这丫头真想跑,也真跑去了省城,可她没有介绍信,别跑去找张卫东了,就是光今天晚上她也熬不过去啊,招待所根本不可能让她去住的。所以,只要咱们能在今天给她找回来就行!你想啊,咱关起房门过自己的日子,咋这事儿就不可能让队里头的其他人知道,就更别周翠莲了。”

    “对媳妇儿你得对,咱们得赶紧给她找回来!”想明白这一点以后,苏有田着就要下炕穿鞋,出去找苏夏草。

    而就在他才刚走出屋门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边苏春桃喊了一句:“夏草,你回来了——”

    在王翠芬难产被送去县里头生孩子那天,苏夏草是真的想过逃跑的。毕竟当时场面乱得不得了,所有人都在忙前不顾后地跟着王翠芬身边打转儿,根本没有一个人关注她是否在场,这是一个绝佳的,拥有充足时间的逃跑会。

    但就像是王翠芬所,她没有介绍信,就算是跑了又能跑去哪儿呢?连招待所都进不去。

    至于为啥已经知道了知道没有介绍信就等于寸步难行,苏夏草又为啥要在之前就想过逃跑呢?

    ——是因为她犯了一个相当的错误。

    因为重生前苏夏草就已经对当年还生活在大队里,只有十几岁自己的日子没有太多细节上的印象了,早就忘了在当年,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人们不管去哪里都要开介绍信,才能离开当地省市,住到招待所里的事情了。

    所以在重回以后,苏夏草的思想与生活习惯也还是延续了重生前那个已经改革开放好多年,只要有钱哪儿都能去的新时代的主观想法,而不是现在这个还没能恢复高考,处处都还是革委会,人人都还需要谨慎言论的时候。

    而在上一次逃跑失败被抓回去以后,苏夏草就意识到了,除非自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家里头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得到一张介绍信不然的话,她想要逃走的想法基本上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但这一张介绍信实在是太难得到了。

    像是他们大队里的人,虽然时不时也会有人去公社、去县里头赶集、买东西,或者是有那些城里来的知青们有事没事就会去玩一圈,但大家也都是当天去当天回来,根本不需要住进那里的招待所。而且,他们又有啥可需要夜不归宿的呢?除非是像是大队长这样可能是去公社或者是县里开会赶不及回来的基层干部。

    可苏夏草不是干部,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即将要被父母包办婚姻,嫁给一个刚死了老婆还有好几个孩子男人的姑娘。

    除了嫁人,她就不可能离开靠山屯。

    所以,哪怕苏夏草知道,在王翠芬去往县城,苏有田和李秀芹跟着一起去医院陪床的情况下,是自己最佳的逃跑会没有介绍信的她也还是放弃了逃跑。

    而既然在那天苏夏草都没有选择离开,在今天所有人都要回来的时候,她又怎么可能会离家出走呢。

    面对站在屋门口,明显是要去找自己,却又被自己突然回来这件事情而弄得有些反应不及的苏有田,苏夏草心里头哂笑了一声,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好像跟没看到躲在门口的苏有田对自己投过来的审视与怀疑目光一样,只对全然没有猜忌过自己的苏春桃晃了晃里的竹篮子,道:

    “大姐你看,这是我去山上挖回来的笋子和野菜,等晚上咱们烧笋子,做野菜糊糊吃吧。对了对了,妈他们是不是回来了?我还捡到了一窝鸟蛋,等回头都给妈煮了吃!”

    果然,苏春桃不疑有他,高兴地接过篮子,笑着道:“爸妈跟奶已经回来了,还有弟,现在正跟咱爷那儿呢。夏草你先去洗洗,再进屋看妈。我去厨房把野菜和笋子给洗了,再把鸟蛋给煮上。”

    “那等会儿我进屋看完妈以后再去厨房帮你。”

    “嗯,那你先赶紧去正屋吧。”

    姐妹俩完话以后,便擦肩而过。

    一个朝着正屋走去,一个走向厨房方向。

    只是,在友善眼神交汇的下一秒,苏春桃看着里一篮子的菜,和身后苏夏草轻快的脚步,便知道,她一定去过县里,将出发时藏在篮子里的信寄了出去。

    而同样的,背对着苏春桃的苏夏草,看着已经从门后离开的身影,就知道自己是洗清了苏有田的怀疑,不用担心他再揪着自己上次逃跑未遂的事情不放了。

    在撩开帘子的前一秒,苏夏草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以能用不被挑剔的样子去面对终于有了儿子的爸妈。

    至于她已经借今天来队里头送信的邮差,将第二封寄到部队的信送出去的事情,自然就不需要给任何人知道了。毕竟,她只是去了一趟山里,为家里头挖了野菜、笋子,给王翠芬捡了鸟蛋回来,而已。

    想着,苏夏草一抬,撩开门帘,便走了进去。

    —

    “那个薛老先生,您知道,我们两口子都没啥文化,对于您刚的那些专业术语,我们是真的不太明白所以,您、您能不能的通俗点,那种能让人听明白的大白话,我们家秋月这个身体到底是个啥情况啊?”位于省城程林他姥爷家的苏有粮和田凤娟,面对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中医,直言不讳地着他们对刚刚把完脉结果的不理解。

    对此,老中医想了想,回道:“通俗,令爱的情况就是因为您爱人生产时遭遇了难产大出血所导致的体弱气亏,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也不影响日常生活,只是身子骨会比同龄人差上许多,尤其是看她脉象,似乎还受过寒气,导致了她如今寒气入体,这也是导致令爱一年四季都会脚冰凉的所在。”

    “寒气?我家闺女没挨过冻不,吃东西啥的也不贪凉”苏有粮眨巴眨巴眼,想了想道,“对了,我闺女去年十月份的时候掉过河里,幸好被人给救上来了,但当时也是在河里头淹了好一会儿这算不算是寒气入体啊?”

    老中医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自然。虽然是十月,但河水阴冷,女同志本身又少阳气,令爱又是被淹了好一会儿,没把身子骨冻坏了就算好事!”

    苏有粮连忙问道:“那薛老先生您能不能给开点药,或者是有啥法子,帮我们家秋月调养调养身体,帮她把这寒气给、给弄没有啊?”

    “天生的身子骨弱吃再多药也是治标不治本,更何况是药三分毒。”老中医认真道,“换作常人,哪怕是冬日下河都不至于令爱这般,所以根本问题还是她的先天不足。当然了,你们作为父母的心情我是理解的,所以这一副药只是能够帮助她祛除那一次落水时所致的湿寒气,至于她本身的问题”

    老中医想了想,道:“或许可以考虑一下让令爱勤加锻炼,再搭配食补,总归也是聊胜于无。”

    在听到薛老先生到“先天不足”的时候,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的眼眶子就红了。

    田凤娟满是自责痛苦地捶着胸口,哭着道:“都是我,当年要不是我没能养好胎,又不心绊了一跤,秋月她咋可能会这样都怪我!”

    “媳妇儿你别这样,等会儿出去了,你让闺女看见了,不是叫她也跟着走心嘛!”同样内心沉重的苏有粮也顾不得一旁薛老先生在场,连忙拉住田凤娟的,劝道,“再了,当时要不是我没能照顾好你,让你受了我妈和大嫂的奚落,你也不会动气没走稳摔着,要怪也该怪我才是!”

    “可现在咱闺女这可咋办”

    “总有办法的,人大夫不也了,不影响生活的。”

    全程被忽视的老中医薛老先生:“那个,苏同志、田同志,你们真的不要太激动,事情没有你们想得那么严重!就像是苏同志的,这个真的是不影响健康、不影响生活,只是相比较同龄人,是会要体弱多病一些,只要你们细心照料,帮助令爱保持心情愉快,多锻炼锻炼身体的话,那活到九十九也不成问题的!”

    道理都明白,但就是心疼自己闺女的两口子听到这安慰的话多少是控制住了刚刚有些失态的情绪,又跟着问了不少注意事项,以及锻炼方向和食疗菜品,并再三拜托薛老先生不要将苏秋月的情况对外出去以后,苏有粮和田凤娟便在他们情绪彻底平复,不会让人看出端倪之后,打开了房门,让一直等在门外的程林一家和苏秋月进来了。

    这是薛老先生的看诊习惯。就是诊断的结果只同家属,而要求同患者以及其他人任何人都不能在场。

    而终于等到门被打开的苏秋月,也可算是能摆脱和程林大眼瞪眼,也能结束被程父程母问东问西,嘘寒问暖对话,重新回到苏有粮和田凤娟身边,做回自由自在,不用绞尽脑汁想话题的自己了!

    只见苏秋月雀跃着步伐走到了苏有粮和田凤娟身边,笑着问:“爸妈,大夫怎么呀?是不是我身体倍棒,干啥啥行!”

    “是、是啊。“苏有粮和田凤娟互相看了一眼,声音略显滞涩地道,“人家薛爷爷了,你身体可好了,能活到九十九!至于平时脚冰凉,那、那也是上回你掉河里造成的这不,给你开的补药,喝完三个疗程以后,就会没事了!”

    “啊?还要吃药啊虽然我很高兴我距离活到九十九岁的目标又近了一步,但”苏秋月苦着一张脸,有些不情愿,声嘀咕道,“但这种汤药看起来就很苦,能不能不吃啊?”

    见此,田凤娟摸了摸闺女的头,柔声道:“良药苦口利于病,等回头我就让你爸给你买点糕点糖果,还有蜜饯果子啥的,等你吃完药以后就吃,到时候就不苦了。”

    苏秋月:“好吧。”

    脉也把了,药也开了,苏有粮、田凤娟便也带着苏秋月准备离开了。

    在回到招待所以后,苏秋月只觉得她爸妈好像沉默了许多,只当是这一天在省城里去了好几个地方有些累了,便没有在意。只是她没有发现的是,在告别了程林一家以及他外公一家以后,同在系统空间里的952也同样极为安静

    一家三口在省城吃喝玩乐了两天以后,在第三天的上午,便拎着大包包从省城买回来的特产、纪念品,还有苏秋月的零食、点心以及三个疗程的中药,又一次坐上了仍旧能叫苏秋月感到新奇的客运车。只是这一次,他们要前往的方向,是回程。

    “哥哥,我们回来啦!”刚到院子门口,还没等进去,苏秋月就扯着嗓子边跑边喊道,“我给你带了礼物回来,你快出来看看喜欢不喜欢!”

    被这脆生生的一嗓子喊得林七愣是将五步变三步,大步从屋子离跑了出来,难得如此情绪外露地抱住因为跑得太快而刹不住闸的苏秋月,直叫她一脑袋装进自己的胸口,装得他心脏扑腾扑腾跳得快要爆炸。

    满心都是回到家了真开心的苏秋月并没有察觉到林七那快得吓人的心跳声,只在站稳了以后,从他怀里仰起头,像是不知疲倦的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起了自己在省城这两天的所见所闻。

    “哥哥,你不知道客运车坐起来虽然有些不舒服,还总能闻到煤油味道,但它开得可快了,只用了两个多时就到达省城,比牛车快好多!还有省城里那些人穿的衣服也都特漂亮,什么颜色的都有,看起来好像春天山上开的野花,缤纷极了。还有还有,我们还去看了样板戏,吃了省城国营饭店里的糖醋排骨和羊肉丸子汤,还去了百货商场,我还给你买了礼物呢!”

    作为苏秋月从省城回来后,第一个跑着来分享她这两天出游经历的人,林七只觉得心里头欢喜得不得了,就好像是三伏天里喝了一碗酸梅汁那样,嘴角扬起的笑容是怎么也收不起来,满心满眼都是在他怀里头个不停的月亮。

    一直等到苏秋月把想的话都完以后,林七看着从门外姗姗来迟走进来的苏有粮和田凤娟,便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抱着苏秋月的,从兜里拿出一个干净的棉布绢,认真地给她擦起了额头冒出来的汗:“是不是才刚进胡同就一路跑着进来的?你看这一脑门儿的汗,等会儿得赶紧回屋换身衣服才行。”

    “哎呀没事的,我在省城还去看了一个中医,让他给我把了脉呢!人家了,我身体倍棒,能活到九十九岁哩!”到这个,苏秋月就忍不住窃喜地笑了笑,毕竟她这个人是真的胸无大志,不想长命百岁,九十九就够了,知足得很呢。

    然而,这话在后赶过来的苏有粮和田凤娟听来,却是极为令人心酸的一件事。虽然他们也觉得自己闺女一直以来都活蹦乱跳,肯定能活到九十九,但问题是,按照老中医的话来,苏秋月这是先天不足,现在这个年纪还能跟同龄人看不出太多差距,可等到以后上了年纪

    想到这里,苏有粮和田凤娟的心情就不免有些沉重。虽然要是让别人来看,苏秋月这点毛病根本不算啥事儿,不影响吃喝也不影响生活的,但对于他们两个做父母的而言,却是如何控制也都还是免不了走心的。毕竟,当年如果他们能再仔细、再心、再注意一点的话,也不会发生造成,更别后面被苏夏草推下河的事儿,也都不会出现了。

    “叔?婶儿?”

    “爸妈!”

    林七见两个人半天没话,便主动道:“叔,婶儿,你们要是觉得累的话,就赶紧换身衣服屋里躺会儿吧,这两天我把屋子里头都收拾了一遍,不用担心屋里头会有尘土啥的。还有,中午饭不如就咱们一块去国营饭店吃一顿?也省得婶儿刚回来就得做饭当然了,叔你要是不嫌弃我的艺,我也能跟着做出两道菜来。”

    “是啊是啊,爸妈你们就赶紧进屋休息会儿吧,反正现在离吃中午饭的时间还挺远的呢,我等会儿也打算进屋躺会儿了。虽然这客运车是挺快的,但坐了两个多时硬板凳,也还是想躺会儿松快松快呢。”苏秋月完,等苏有粮和田凤娟点头答应,一路走进屋里以后,她才将林七拉回了自己屋里,把一直拎在里头的盒子从袋子里拿了出来,递给林七。

    “这是”林七有些不解。

    “这是我在逛百货商场的时候,特意给哥哥你带回来的礼物。”苏秋月嘿嘿笑了笑,“哥哥你快拆开看看,看看喜不喜欢~”

    在拿到里的盒子以后,林七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要知道,在刚刚苏秋月没把这个盒子拿出来的时候,他还以为她的“礼物”只是那大包包里随便拿出来的一样零食或则是点心,但他没想到,苏秋月的礼物,竟然是真的有。

    要知道,这还是林七没了家人以后,第一次收到礼物。

    “哥哥你怎么还不拆啊?”苏秋月歪着头,伸跟林七面前晃了晃,“其实我是一直不知道原来哥哥你生日是在什么时候,正好去省城,就算是”

    “我的生日在春天。”林七低声道,“我已经很多年,不过生日了。”

    察觉到林七低落情绪的苏秋月没话,因为安慰人并不是她的强项或者,在她所学的科目里,并没有“安慰”这一门,所以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开口了又该些什么。

    这个时候,林七把里的盒子打开了,看到了一本邮票。

    “月儿,你怎么知道”林七很是惊讶地看向苏秋月,不知道自己爱收集邮票的这个喜好是什么时候被她发现的。

    见他终于有了点反应,苏秋月心里一松,笑着道:“嘿嘿,哥哥你别忘了,我可是天才!天才无所不知!”

    面对苏秋月洋洋得意到一直埋头在系统空间里的952都看不下去的样子,林七却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嗯,月儿是最厉害的天才。”

    苏秋月:“???”

    哥哥你不是吧,我笑的!你这样子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欸!

    这个时候,952终于忍不住地冒出来,道:“宿主,你是不是忘了,关于林七同志爱收集邮票这件事,明明是本系统发现,并告诉你的了?!”

    惨遭戳穿的苏秋月:“咳,咱俩宿主系统本为一体,你发现还是我知道,也都没啥区别嘛!再了,你不是你的存在不能告诉任何人吗,所以你是像让我咋跟哥哥啊?”

    “对哦。”952挠了挠自己没两根毛的脑袋,直接将这件事情略过,转而拿出了一本厚得不得了的计划册出来,认真道,“这个话题不聊了,咱们来聊聊关于宿主你如何通过锻炼身体,以达到健体兴国的目标吧!”

    苏秋月:“啥、啥玩意儿?”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爸妈我身体倍棒的话都是假的,实际上我已经糠得不行了?!”苏秋月一脸“真的吗,我不信”的样子。

    952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没错,这一点也是本系统的疏忽。明明好了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但鉴于宿主的咸鱼惰性,以及我的监督不及时,竟然造成了宿主你的偏科!忽略了你的身体健康,忘记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是能够支撑宿主你继续走下去的基础保证,而导致如今你的健康出了问题!”

    “不是不是不是”苏秋月有点懵,“凭啥你这就两句话,就直接给我整出问题了呢?”

    “本系统可不是没有依据的哦!”

    “那你有啥依据啊?”

    “请问,宿主最近会不会觉得身体沉重,总觉得疲惫?”

    “会。但那都是让你给折磨的,天天没白天带黑夜地让我学,我能不疲惫吗!”

    “再问,宿主有没有不论伺都一直脚冰凉,并伴随冬天冒汗,夏天发虚的状况?”

    “有。但我从就有这毛病,我妈是烧炕烧的。”

    “最后,宿主是不是一个早产儿?”

    “是。但这事儿也不是我要求的,那就早产了还能塞回去啊?”

    “塞肯定是塞不回去,但问题是,宿主你是个早产儿,就代表你本身的体质就要比人弱。并且,按照你们一家来到县里之前的生活与饮食水平看,在你0-2岁的发育过程中都没能得到这个年龄段应该有的营养”

    “停停停——”苏秋月打断了952的长篇大论,“直接结论!”

    “结论就是,宿主你先天不良,后天营养不够,现在还不能提现,但等你过了25岁,身体各方面指标开始走下坡路以后,你的苦日子就会到来。”952一本正经地道。

    苏秋月:“你的苦,能让我坚持苦到九十九岁吗?”

    952:“能吧,主要看宿主能不能坚持吃苦到99岁。”

    话音落下,一人一统就此陷入到了长久的沉默中。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苏秋月开口问:“那个啥,你那个计划,给我看看呗?”

    着,她还不忍不住声叨叨道:“还以为学完高中课程就能休息一段时间再进行二周目复习,但我咋就忘了952这个狗系统是个周扒皮了呢还强身健国,我本来就是个水货,能当个半吊子天才就已经很努力了,现在还得锻炼身体,给自己整个武林奇才的名号要不是为了活到九十九,我真的——”

    “真的什么?”952探了个头问。

    “我我真的好高兴能一边学习一边锻炼哦。”苏秋月微笑道。

    你看,她笑得多开心啊。

    像952被揍时那样开心。

    —

    于是,就在苏秋月锻炼不用苏有粮和田凤娟劝,天天绕着院子里蹲马步、跑圈数的时候,县学那边已经苦苦煎熬了十天的蔡校长和五年级全体教师们,也终于等到了来自省城教育局打来的电话。

    考试成绩,出来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