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平灭南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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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葭湄答允姜希圣,为儿子纳姜璎为妾,却因目睹儿子和阿荟夫妻恩爱,不忍提出此事。

    她自己也是女人,深知,虽然礼制要求女子不妒,七出之条也有一条是“嫉妒”,但世上哪有不妒的女人。

    除非不爱丈夫,或者迫于无奈、假装大度。

    苏葭湄心想,那就先这样拖着,日后如果阿荟不能生育、或者生的是女儿,再提出纳妾之事,这样阿荟也能接受一些。

    刚嫁过来,正和丈夫恩爱情浓,突然插进来一个妾,阿荟肯定难过。

    却没想到,这日叶衡气呼呼地回到王府,一问母妃在堂上,随即直冲而入。

    苏葭湄见他满面怒容,心中诧异,等他请安磕头之后,便让侍女们都下去,把门带上。

    “今日不是该上姜先生处受学么?这么早回府?”苏葭湄诧异地问道。

    “母妃要为我纳妾,为何事先不征询我的想法,就擅自为我做主!”叶衡刚平身就质问道。

    苏葭湄一愣:“你听谁的?”

    “今日姜璎告诉我的。我问了先生,他已蒙你允诺,还问我什么时候让姜璎进门。”叶衡胸膛起伏,显然怒气未平。

    苏葭湄身子坐直,神情紧张:“你怎么回答的?”

    叶衡直视母妃:“我拒绝了,我跟先生,先生是父王股肱,朝廷台辅(尚书),我不敢辱没了先生的千金,让璎做妾太委屈她了。”

    苏葭湄沉默片刻,问道:“姜先生怎么。”

    叶衡怒气冲冲道:“姜璎哭着跑了出去,先生和夫人都去找她了,我就回来了。”

    苏葭湄脸色一沉,严厉地道:“你怎么恁不懂事,你应该和先生一起去找璎!还不快去问问找到没有!”

    “我不去!”叶衡赌气道,“纳妾之事,你们事先谁也不跟我商议,此事是你们弄出来的,与我无关!”

    着转身要走,苏葭湄厉声喝道:“站住!你也知道姜先生是你父王股肱,是朝廷台辅,又是你授业恩师!他的女儿走失了,你怎可以不闻不问,你不纳她为妾可以,但你得把她找回来,而且你得亲自把她安抚好,听到没有!”

    叶衡抬起悲伤的眼睛望着母亲:“母妃,阿荟对你那样孝顺,自从嫁过来,晨昏定省从无缺失。

    哪怕月事腹痛时,我替她告个罪,不用向你请安了,她却抱病坚持,一次都不曾来迟。

    每晚她都在问我,今日她可有行差踏错,可有对你失了礼数。你却在她进门才一个月,就要给我纳妾”

    苏葭湄只觉一股强烈的悲怒席卷而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拍椅子扶:“够了!咱们梁国哪个世家的儿媳不是这样过来的?

    我对你的阿荟够好了,你可知,母妃当初侍奉的婆母吴香凝,是怎样处心积虑害我?

    那时我怀着你,你父王在前线打羌虏,吴香凝挑拨你父王的爱妾,冲进房间打我。

    我被打得摔倒在床榻里,一动不敢动,生怕滑胎。自身难保的同时,还要担心你父王的爱妾闹出事来,你知道母妃受过多少磨难吗?

    我不光要保护你,还要保护你父王的爱妾、你父王的庶子!

    我没有护住你父王的爱妾,你父王因此恨我,在我生你时都不回家。

    直到最后我难产快死了,他才赶回来。

    当时第一个稳婆被吴香凝收买,第二个稳婆被孙佳碧收买,你知道不知道母妃经历多少九死一生,才把你生下来?

    你这个不孝子,你妻子为你所付出的,尚不及母妃为你付出的万分之一,你竟为了妻子顶撞母妃!”

    苏葭湄越越激动,声哽气咽,泪如雨下,流露出无尽悲怆与失望。

    叶衡从未见过冷静的母妃这般失态,也哭了起来,膝行爬到母妃脚下磕头:“母妃,我错了,我错了。儿子不孝,你责罚我吧!”

    苏葭湄紧紧抓着椅子扶,胸膛起伏,多年的压抑与苦楚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然而看到高大的儿子跪在脚下磕头,她心软了,从腋下抽出一张绢帕拭泪:“起来吧,衡儿。你疼爱妻子,母妃为你高兴,不会因此怪你。母妃年轻时,因你父王的爱妾争宠,分走了你父王对我的疼爱,我心中不知为此难过多少次。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本也不愿给你纳妾,但是姜璎对你情根深种,姜先生又是你授业恩师,你让母妃如何拒绝?”

    “母妃,儿子错了!”叶衡泣不成声。

    “你知错了,就赶紧去帮先生找到姜璎,你不愿纳妾就自己跟姜璎清楚。只要姜璎断了念头,先生是明事理的人,自然不会再强求。”

    “是,母妃,我这就去。”

    苏葭湄用绢帕替儿子擦干眼泪,轻抚儿子的脸,泪水再次掉落:“快去吧。”

    见苏葭湄又哭了,叶衡惶恐不安:“母妃还在怪我?”

    “没有,没有。”苏葭湄忙忍了泪,“快去吧。”

    ————

    叶衡帮着姜希圣夫妇俩找到了姜璎,安抚了半日,最终将纳妾之事取消了。

    之后,姜璎常郁郁不乐,经常卧床抱病,药汤不离口,再也不见笑颜。

    姜希圣因这件事,对叶衡不再那样悉心教导;叶衡因为怕见到姜璎,也不再勤勉受学,能躲则躲。

    如此一来,两人虽然名义上仍为师徒,却都在互相虚以委蛇。

    苏葭湄明知姜希圣已有隔阂,但既然已经行过拜师礼,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此时若要再重新给叶衡找老师,会彻底伤了姜希圣。

    而且北梁尊师重道,名士大儒、豪强巨族皆收门生。

    门生弟子和师长关系形同父子,一旦拜在门下,如果改换门庭,其他人一般不敢收。

    这种尴尬的关系就这样勉强维持着,苏葭湄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

    接下来,更重要的南征临近,苏葭湄暂时也无瑕过问此事了。

    从去年让苏闳在益州造战船,奕六韩就一直在着布置南征。

    北方打江南一向在十一月枯水季。

    但备战则早就开始,奕六韩年前就向南疆边帅征求南征战略。

    当时上游的苏闳,中游的叶弼成,曾镇守下游的吴令禾,分别给奕六韩写了三份战略。

    叶太后统治期间,曾经派兵从下游的濡须口、栅江口两处入江,横渡长江,曾经打到南唐都城金陵城外的石头城。

    但因为没有长江制水权,很快被南唐舰队封锁江面,断绝粮道,隔绝了梁军和长江北岸的联络。

    梁军孤军深入,粮断援绝,最终只能撤军。

    后来,叶太后拿下了蜀地,控制了长江上游的益州。

    吴令禾在战略中建议奕六韩在益州造船,船队从长江上游顺江东下,再以骑兵配合,一路扫荡敌军的沿江据点。

    益州船队走到中游,可以和叶弼成的船队汇合,然后再顺江东下,接应下游的主力部队过江。

    这样等于获取了长江制水权,可避免下游部队孤军深入、粮断援绝的危境。

    奕六韩十分欣赏吴令禾的这份战略,苏闳的战略虽不如吴令禾详尽,却也提到了益州造船一事。

    故此,奕六韩从去年就密令苏闳在益州造战船。

    苏葭湄和姜希圣通过线人向白永川传递了虚假军情,以致南唐皇帝误判了北梁军事意图,以为北梁又要从下游的栅江口直接渡江进攻金陵。

    恰好栅江口那里有一处浅水河道,只有型战舰能够通过。

    这个虚假情报造成南唐皇帝把重兵都放在了中下游。

    上游因为上次把北梁的战船烧光了,南唐皇帝不相信北梁能这样快地造出战船。

    他没想到,奕六韩夫妇根本不走户部流程,而是以私财资助苏闳在益州造船。

    以前奕六韩夫妇要养一支私兵,所费不赀。现在,奕六韩执掌权柄,把自己的豹跃军编入了西辅军,如今豹跃军靠国家赋税供养,无需他们夫妇出资。

    于是他们夫妇把钱都用在益州造船事业上,这件事一直秘密进行。

    造船的木屑碎片顺江飘到中游,被中游的南唐将领作为军情禀报给李佶,却未引起李佶的足够重视,反而认为这是北梁声东击西的诡计。

    他总觉得自己前两年刚烧掉北梁那么多战船,北梁哪来足够经费、这么快地又造出大批战船。

    何况,如果北梁要在益州大量造船,自己安插在北梁的间谍怎么无半点消息传回来。

    所以当苏闳的大批楼船突然出现在长江上,舳舻连天,锦帆蔽日,整个南唐都慌了阵脚。

    中游则由叶弼成和他下的大将分别率领两支龙骧军,从夏口和沌口渡江。

    下游则由奕六韩和吴令禾各率一支兵马,先扫平南唐的江北据点,然后等待益州船队东下后,一起渡江。

    恰好南疆的东边十分平坦,非常适合骑兵驰骋。

    带惯了骑兵的奕六韩,在与军重臣们商议之后,选择了走东线。

    临出征之前,浅浅向奕六韩提议,由循哥儿率领一部分羽林军驻守皇宫监视皇帝,以防皇帝有何异动。

    奕六韩考虑很久,最后答允让循哥儿出任羽林军的副统领。

    苏葭湄得知此事,心想,万华是羽林军统领,循哥儿需受万华节制,便也没有反对,只是要求也给衡儿一部分兵权。

    奕六韩想了想,决定让叶衡协助万峰统领虎贲军,主要负责王府的安全。

    “世子统领虎贲军,循哥儿统领羽林军,那我的衫儿呢?”灯烛迷离,锦帷低垂,夜深缱绻之后,霏霏香汗淋漓,倚在男人坚实的胸膛,娇媚地嗔道。

    奕六韩揽过爱妾圆润的香肩轻抚:“衫儿当然是跟着我一起去打南唐!”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