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侯三和其他两个男人奸笑着商量了几句,当即就捂住了白荔的口鼻,防止她叫出声来。而另一?只胳膊绕过她纤细的脖颈,死?死?勒住,随后不管她的挣扎便一?路拖拽着向前。
路不平,几乎走一?步就要颠上三步。
稀薄的空气从?男人的指缝间慢慢流窜进来,而对?方粗犷的臂散发着浓烈的汗臭味儿,在?这样冷冽的冬季,仍然?蔓延出来难以言喻的异味。
白荔的喉咙正?火烧火燎,每一?步的停顿都几乎让她感到窒息。
一?时间,她呼吸都困难许多,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作呕。
走了几步远,到处都可以看见写着‘拆’字的危房,暗影婆娑地隐匿在?四周。
石坡区之所以被b镇的市民们如此嫌弃,是因为当年?有个老先生路过这里时曾算了一?卦,这地方的风水不好,背靠后山,四周没有遮挡之物,且地势低洼,阴气四散却?往而不复,是块凶煞之地。
一?传十十传百,原先住在?石坡区的居民们纷纷搬家,这里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无人区。所以诚越要收走,已经是石坡区居民谢天谢地的大好事了。
可无奈人心不足蛇吞象。
总有那么几个捣乱的。
天色已晚,夜幕跟泼了墨似的暗沉,周围的视野也渐渐变得不清晰。
侯三他们虽喝多了酒,可也不是傻子。要真是拖着白荔上了山,这一?路稍有不慎就能让这丫头?跑掉,毕竟姑娘看起来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吓不住。
“阿庆,找根绳子来。”侯三累得直啐了口热痰,蜡黄的脸都泛起红丝,“这丫头?看着轻,拖起来还真他妈的累啊。”
其实?是白荔不配合,暗中有意在?拖拽的时候加大了脚底与地面的摩擦力。不过他们三个市井流氓哪里懂这些,只以为姑娘沉罢了。
气氛有一?瞬的安静。
白荔默不作声,倒是侯三贱兮兮地凑过来:“放心,我们和你爸都认识,也不会?让你太遭罪。”
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白荔当即就屏住了呼吸。
她皱着眉,视线直视着侯三的脸。
他脸颊的污秽很多,醉醺醺的
眼球满是浑浊,三角眼向下?耷拉着。
“唔唔唔唔。”白荔警惕地盯着他,下?颌低垂着,示意侯三自?己要话。
反正?附近也没人,侯三松了道缝隙。
“我可以给你们钱。”白荔几乎不等气息平稳,便开口道。她心跳声如擂鼓,却?也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无论如何不能让眼前的几个恶人看出她的胆怯。
侯三笑:“钱?你能给我们多少?五百万还是五千万?”
“或者你们需要其他什么帮助?”白荔试图和这些人谈判沟通。
但很显然?,她提出来的筹码对?方压根看不上。他讥笑了一?声,侯三揪着白荔的头?发,使劲地往下?一?拉,让她被迫仰起头?来:“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
过了会?儿,其中一?个男人从?旁边地上捡了根绳子:“三哥,绳子找到了,现在?给她绑住?”
“不绑住你还等她跑么?操他妈的,你脑子想什么呢。”
完了还不解气,侯三又骂骂咧咧了几句。
倏地,远处的拐角好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白荔猛地瞪圆了杏眸,如果、如果这里能碰到其他人的话
她死?死?地盯紧了角落里,可惜半晌过去,什么动?静都没有。反倒是她的腕被麻绳捆绑的很紧,像是绳子都嵌进了皮肤里似的,生疼。
白荔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今天运气不好。”侯三烟头?往潮湿的地面一?扔,拿脚尖捻灭,居高临下?地朝着白荔道,“都后山缆车那闹鬼,今天就让你这个丫头?去试试。”
他话流里流气,三角眼却?毒得很,像是淬了寒光。
后山缆车原本是b镇开发旅游观光时用的,结果缆车刚撞上没多久就出了事,也赶上新官上任,旅游项目被狠批了一?通,从?此之后便一?蹶不振,到现在?已经荒废了数年?。
早就没什么人去了
寒风吹的塑料瓶“哐哐”作响,b镇的冬天,湿冷仿佛让整个城市都病入膏肓。
阴沉和潮湿如蛆附骨,衰败、肮脏的灰尘混着雨雪,让整条道路都变得更?加泥泞。
石坡区笼罩在?云层下?面,一?栋栋没人住的旧房透着空洞麻木
,像是能吸人的鬼怪,阴森森一?片,让人心底寒意四起。除了这片区域,其他的地方灯红酒绿,还算明亮热闹。
火光亮起,纪霖汌收了,他给许博文发了几张图片以后,对?方回复的也很快。于是他单摁着键盘打了几个字,另只从?兜里摸了根烟。
点根烟的功夫,他视线稍一?抬,迎面走过来个人影。
男人很瘦削,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的模样,他肩膀垂着,眉眼间似有愁云笼着,虽然?清瘦但却?并不丑陋。只是他眼底黯淡无光,像是背负着什么压力,抬不起头?。
纪霖汌敛眸,原本没打算理?会?。
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倒是对?方先叫住了他:“你是诚越来的那个人对?吧?”
男人的嗓音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像是砂砾摩挲过铁块,带着让人不适的尖锐。
“恩。”纪霖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算是应声。
“是和白荔一?起进警察局的人。”男人呆呆愣愣地点头?,顿时神情欲言又止。他像是极度紧张,一?直在?舔着下?唇,“我是徐一?海。”
稍一?顿,他猜想到对?方可能不认识,眼底划过尴尬:“是白荔的亲生父亲。”
纪霖汌不懂对?方是什么意思。
“你想什么?”
徐一?海刚要张口,纪霖汌来了通电话,是蔡嘉禾打过来的。
于是他下?颌微抬朝着徐一?海示意,接通。
蔡嘉禾也没什么其他事,就询问纪霖汌什么时候回来,是他在?外面出差了半个月,去哪里需要这么久,都听不到个音信。
挂断了电话,他刚转过身,发现徐一?海还在?,黑眸划过一?丝诧异。
但他这会?确实?比较忙,郝哥那边材料发了过来,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
“那个。”徐一?海,“你,你认识白荔对?吧。”
“她,她现在?”
纪霖汌眉眼微沉,突然?拂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怎么了,你。”他语气阴沉,烟烫到指都毫无察觉。
“你还是快去那边看看吧,就在?那边的后山。”徐一?海匆忙地丢下?了这句话,像是被鬼撵了似的落荒而逃,一?边愧疚一?边却
?又胆怯地哭腔,“我,我真的不敢得罪侯三。”
“操。”纪霖汌骂了一?声,朝着徐一?海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这会?儿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是不是侯三等人给他下?的套,只觉得大脑顷刻间嗡嗡直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炸开,头?疼欲裂。
恐惧一?瞬间占据了内心,他不敢想,也不敢用白荔去赌。
通讯录界面打开,他一?遍遍地给白荔拨电话,但无论打了几遍,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纪霖汌真他妈的要疯了。
过了两秒,电话终于打通。
“白荔?话。”他紧咬着牙,喉咙深处紧到几乎要吐出来。
他在?害怕。害怕到几乎全身颤抖。
这是他的错。
一?瞬间自?责和愧疚席卷而来,让纪霖汌几乎不能呼吸。
她原本可以不和侯三这些人扯上是非的,是他的错。
“哎哟,我这陌生号码是谁呢,原来是诚越那子的啊”侯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像是幸灾乐祸。
“你敢碰她一?下?,我要你死?。”
他语气从?未有过的平静,但握着的腕抖得几乎要拿不住。
“威胁我啊?”侯三改变了主意,“不然?这样,我用她的命换你同意提高拆迁款的额度,怎么样?这笔买卖你做不做?”
纪霖汌赶到后山的时候,四周都被笼罩在?一?层阴影当中,叫人看不真切。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乌鸦的叫声回荡着,不寒而栗。
他其实?怕黑,这是自?就有的。而患上幽闭空间恐惧症是在?上一?次车祸之后,当时他为了躲避逆行的货车,连人带车冲进了湖里。狭窄又密闭的车厢,水一?点点漫了上来,从?胸腔到鼻息,再到将他完全淹没。
自?此之后,臂的伤倒像是烙印,怎么都没办法从?心底抹去。
薄汗很快就打透了整片后背,他碰了碰臂那道疤痕,下?意识去咬了唇角。直到血腥味从?口腔中弥漫,他仿佛才清醒点。
后山的路很窄,窄到稍有不慎就可能滑坡。干冷的空气吹过来,像是刀子一?样在?脸上割着,脚底下?踩得每一?步,都能听到枯叶裂开的声音。
纪霖汌强
忍着不适,一?直到了侯三的约定地点,也是亮着光的地方。
唯一?一?处亮着的弱光,就是在?缆车起点。
“真来了?”侯三酒醒了大半,拎着个棍子挥来舞去的,“看来着姑娘对?你来,很重要啊?我在?想我原本要提的百分之二十是不是有点太低了,不如我们再提点?”
纪霖汌冷笑一?声:“她人在?哪?”
额前的汗打湿了碎发,发梢愈加湿黑。
“别急啊。我们先来谈买卖。”侯三。
纪霖汌固执:“她人在?哪?”
“行行行,你自?己看缆车。”
纪霖汌视线划过去,几乎一?瞬,他僵硬在?原地血液逆流。
姑娘被反绑着塞进了破到掉渣的缆车里,表情看不真切。但风一?吹,绳索便跟着“咯吱咯吱”地晃动?,她就那么吊在?空中。
没人看得清纪霖汌是怎么动?作的,只是停顿了一?秒钟,那道人影便像是最凶狠的猛兽,从?深处径直扑了过去,侯三哪里承受得住如此一?击,两个人双双滚落下?去。
好在?那道坡没多深,侯三刚起来,还没等反应过来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顿时又倒在?了地上。
纪霖汌用肘扼制住他的喉咙,一?拳一?拳接着一?拳地打在?了侯三眼眶、鼻梁、耳后。
一?时间,侯三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惊了林子里一?批又一?批的鸟。
想起来?
根本不可能。
旁边那两个人见状还想过来帮忙,可一?走近看到了纪霖汌凶狠又凌厉的眼神,当即就瑟缩地退开,但其中一?个人耍了聪明,他直接找到了开动?缆车的开关,摁了下?去。
缆车晃了一?晃,似乎是想要开始滑动?。
十几年?前的旧器,早就没人维修,齿轮生了锈,一?运作起来就像是指甲划在?黑板上,难听又尖锐的刺耳声顿时就盖过了侯三的嚎叫。
但侯三混这么多年?,到底也不是吃素的,撕扯间很快就为自?己争取了一?秒钟的优势,他慌张地在?兜里摸来摸去,一?边伸出胳膊想阻挡纪霖汌不要命的进攻。
寒光闪烁,刀刃上映着浅淡的月。
白荔咬着绳子,她看得真切,侯三拿的
是刀!
心一?下?子就被冷汗打透,疯了吧!
“唔唔唔!!纪唔唔唔!”离得较远,再加上器的声音,饶是她喊破了喉咙,纪霖汌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纪霖汌被刺中了臂。
倏地,眼前一?片模糊。
她哭了?
可越是想看真切,越是被雾气阻碍。
她耳边的风声都像是静止,什么都听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缆车晃晃悠悠竟然?真的有下?滑的架势,白荔一?个重心不稳,静止就朝着后面的挡风玻璃撞了上去,她肩胛骨撞得生疼,可这会?儿也没空去顾及。
突然?间缆车一?沉。
一?道人影没有任何犹豫地踩了上来。
冷冽的空气里,散过来一?阵好闻的沉木香气。可混杂着血腥味道以后,却?让她感觉到揪心的疼。
没人开口话,白荔稍扬下?颌抬起头?。
她这会?越是想镇定,眼泪越是汹涌地扑了出来。
“纪霖汌!你不仗义啊!好了是演戏骗骗姑娘,让姑娘回心转意,怎么兄弟过河拆桥?真不把我们当人?”
侯三嗓子都哑了,还在?叫嚣。但很快,他的声音就听不见了。因为缆车已经开走,不受控制地朝着另一?方滑了过去。世界终于清静,清净到只剩下?来他们两个人的呼吸。
半晌过去,纪霖汌靠着座位好一?会?儿才慢慢走过来,替她解绑,拿掉嘴里的麻绳。
他动?作很轻柔,和刚才凶狠的他判若两人。
白荔不知该怎么缓解眼前的情况,只能抱紧膝盖偏过头?。
心脏剧烈的跳动?还没有停止,她不知所措地揪着指。
停顿了好一?会?儿,她才道:“你的伤怎么样?”
软糯的声音在?这样静谧的氛围里,显得有几分胆怯。
纪霖汌脸颊抬起背蹭了蹭脸颊,轻慢道:“没什么大碍。”
“那也需要包扎止血吧。”她不敢有过分的举动?,只能紧握着心,“我帮你吧。”
“可以么?”纪霖汌像是带了丝受宠若惊,他唇边泛起淡笑,“那就辛苦你了。”
月光倾洒下?来,在?这样的高度,像是薄薄的一?层纱。
下?面所有的山峦起伏都被隐
藏在?黑暗中。
或密、或疏。
没有干净的纱布和药,白荔只能从?自?己衬衣上割下?来一?块,好在?废旧的缆车里有碎玻璃渣,倒是对?付能用一?下?。
她凑近了些,坐在?纪霖汌身边。
离得越近,他周身的气息便越浓烈,几乎让她心慌意乱。
纪霖汌脱了大衣,里面的针织毛衣松松垮垮地套在?瘦削的肩,袖子撸起来,他皮肤白皙到反光。
唯独那一?块伤口正?呼呼地冒着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白荔心的替他缠绕了几圈,可血渍还是顺着薄薄的布料渗透出来,缠多少圈都没用似的。
“疼不疼?”她感觉她心在?疼。
纪霖汌倏地抬起清黑的眸:“你在?心疼我么?”
白荔脸颊一?热,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没等到她什么,纪霖汌视线笼着她道:“疼。”
“疼的要命。”
尤其是看到她被侯三扔在?缆车里的时候。
白荔一?怔,脸颊的热潮顺着耳根蔓延过去,热气一?下?子冒了出来。
“疼,疼能怎么办。”她磕磕巴巴地避开视线,“那,那你忍一?下?吧。”
话音落,纪霖汌一?声轻笑。
“你哄哄我,我就不疼了。”
白荔:“”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危险啊!
白荔突然?靠回了自?己刚才的座位,脸颊的热潮持续不退,她简直觉得缆车里的氧气都不够了似的。视线划过窗外,她心思不在?,只能毫无焦点地到处盯着,企图能找到一?丝破解不自?在?的方法。
气氛沉闷了会?儿。
她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问:“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么?”
她知道他懂她在?问什么。
侯三的最后一?句话,到底还是在?她心底里存了疑影。
像是鱼刺卡在?了喉咙,咽不下?也吐不出。
但纪霖汌受伤是真,拼了命过来找她也是真。
只是她不太相信是巧合。
“你信我么?”纪霖汌嗓音淡淡,却?沙哑得不像话,像是被烟熏过似的。
白荔自?嘲地笑笑:“不知道。”
“如果我,我不信你会?怎么样?”
气氛瞬间陷入了异样的僵持。
只是月光倾洒进来的时候,白荔看清了他眼底的落寞。
她心突然?一?沉,像是在?坠落。
作者有话要:我来辽,兄弟萌,我抓住了圣诞的尾巴,祝大家圣诞节快乐啦。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