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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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应天府皇宫之中,尚未就藩的十二名皇子和四位公主看着面前摆出的大架势,都露出了惊叹的眼神。

    木白觉得洪武帝可能多少有点强迫症,就拿皇子皇女们来吧,大家明明都年纪不一样,人生大事也各有不同,洪武帝却偏偏卡着大家的次序将人分配出去。

    现在留在皇宫里的最年长的皇子和皇女都排行老八,年长一岁的皇八子已经十四岁了,这个年龄的屁孩都特别要面子,青春期和变声期的双重压力使得皇八子轻易不肯开口,更不愿让人看出自己心中震撼,但现在皇八子那是真的一点都忍不住啊!

    “这,这是什么啊!”他的颤颤巍巍得指着面前的墙壁,嗓音都有些发抖。

    拿着毛笔写写画画的木白回头看了眼墙壁上的半成品,有些不在意得道:“啊,这个啊,这个你们可以忽略,我还没做好呢。”

    这不是能够忽略的程度吧!!

    皇八子看了看正拿着一块玻璃板画图的大侄子,张了张嘴,最后倔强得将接下来的疑问都给吞了下去。

    不能问!

    问了就显得很大惊怪,你要忍住朱梓。

    比起比较有偶像包袱的皇八子,年纪的孩们就无所谓了,他们很有职业道德得提着纸灯笼走完台步又做完表演之后,就热热闹闹得围到了木白身边:“大哥,这个是什么呀?”

    “大哥,可以给植儿看看吗?”

    “大哥”

    皇八子嘴角抽了抽,内心有很多想法,但是看着这个恭恭敬敬将弟弟抱起来嘴里还叫对方叔叔的大侄子,还是沉默了,他努力过了,但努力的结果就是弟弟们坚持认大侄子是“大哥”,大侄子也放弃了纠正的想法,也认了这些“弟”,大家各叫各的,除了他们真正的“大哥”,谁也不吃亏。

    不过考虑到他们的大哥就是侄子的老爹,问题也不是很严重的样子。

    我努力过了,真的努力过了,但是侄子会的好玩东西太多了,=w=

    这位如今没在就藩的皇子中最年长的老大哥眼神放空了下,也悄悄跟着弟弟站到了侄子身边。:“”

    不怪他如此吃惊,只是眼前的东西有些超出孩的预期了,所有的朋友们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在玻璃片上画出来那么的一个图形,到了墙壁上会变得那么大?

    是的,这就是木白想出来的办法,人不够道具来凑,他搞出了一个投影,准备到时候将地图挂起来,然后用一些图案替代下人力投在地图上。

    而让朋友们吃惊和不解的其实就是个很简单的投影仪原理,利用凸透镜的聚光效果可以将玻璃片上的图案投出去,至于变大完全是因为离得远,牺牲了清晰度后就能够有放大的效果了。

    凸透镜是他从老爹桌子上摸的,玻璃片那更是从作废的玻璃中拿的,可谓应有尽有,难度反而在另两样东西上——光源和颜料。

    在现代只要拿个电筒就能满足的光源反而是如今很难满足的一个要求

    投影需要的光必须要有一定的强度,毕竟透镜的作用只是将光聚拢,没有增大效果,而如今无论是烛光还是煤油灯能够提供的光照亮度都不强,而且灯光的颜色还是昏黄的,看上去就更暗了。

    如今能够呈现出这一效果是因为木白用镜子反射了太阳光,但问题是,宴席是在晚上,他也得不到免费的太阳光用。

    所以为了在晚上达到最佳的观赏效果,木白不得不在光源上动各种脑筋。

    首先光源肯定要用煤油灯,煤油灯的亮度比起蜡烛可高太多了,现在他能想出的办法就是扩大灯芯的燃烧面积,或者干脆加上几股,反正他不需要在意油钱,工房可以任意造作。

    但这还不够,十盏煤油灯加起来都比不上他现在拿镜子反射的那么点光,所以木白还想了个办法——再利用一次凸透镜聚光,用此光源来供给下一个透镜。

    但这还会有一系列的问题,譬如为达到最好聚光效果必须要在光的焦点进行利用,这会导致战线拉长,还有如今的凸透镜太厚了会有损失等等问题。所以木白泡在工坊里好几天,拿出了一个神器——螺纹透镜。

    光的折射只发生在介质的交界面,使用普通凸透镜会因为玻璃厚度导致能量的浪费,而螺纹透镜其实就是一块薄玻璃,只是在上头有一圈圈的螺纹,这些螺纹就替代了凸透镜的折射壁的效果,通过特定的角度能够将光能以最聚集起来,如此,就能用最少的材料聚最强的光。

    这么很简单,实际上关于螺纹怎么画,如何才能有效聚光工房都耗费了大量的功夫去琢磨和实验。

    由于这种玻璃是使用模具制作,制作模具和玻璃液冷却都耗时不,为了节省这些时间,工房众人都是等不到实验结果出来就先靠着直觉制作下一个可供改进的模具。而这些效果没有那么强的淘汰品也没有浪费,他们被木白拿来当聚光灯了。

    在夜里,就算有花灯照明,也看不太清在地图上辛苦走动的皇子皇女们,这时候没有几盏聚光灯怎么对得起辛苦的朋友们和他画的地图呢?

    比起这些难题来,如今的颜料画不上玻璃片那都不是大事了,反正他也只需要投出来有个黑色轮廓就好,玻璃挂不住颜色却一样挡不住浆糊,顺着浆糊的痕迹在上头撒点灰尘泥沙就能够达到木白期望的效果。

    这个任务被交给了朋友们,每个朋友都无法拒绝玩泥巴的乐趣。

    皇子和皇女们也不例外,他们还玩出了水平赛出了风格,

    见尊敬的大哥有玻璃片无法上色的苦恼,几个孩一联合,居然给木白偷回来了一袋各种颜色的土壤。

    在玻璃板的胶水上薄薄撒一层土屑,在投影时就能带上点颜色来。

    但是木白一点也不高兴,他非但不高兴,还想抓住几个孩打一顿屁股,因为几个孩带来的,是五、色、土!

    五色土是什么东西?

    这是大明社稷坛上的祭品啊啊啊啊!

    皇城的设计有“前朝后市,左祖右社”的传统,意思是皇城的正前方是朝廷,广开言路,后方是市场,供应皇宫生计,不要打扰平民生活,左边是祖先供奉之地,右边则是社稷祭祀之处。

    大明的皇宫除了后方的市场出于安全被定在稍远一点的位置,其余大多符合这样自周王朝便开始的设计。

    而这五色土,就是“右社”中江山社稷坛最重要的贡品之一。

    五色土取肥沃的黑土、贫瘠的黄土、南方的红土、水田里的青土以及盐碱地的白土构成,齐齐供奉在社稷坛内,代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之意。

    正因为有这层含义,这些五色土的供奉和替代、甚至于容量都有严格的规定,几个孩这么随一抓,指不定就会有礼部的官员要吃挂落。

    不过别,这些土还挺好用的,干燥度和显色度都刚刚好,在还回去前,木白薅了点。

    幸好木白去的及时,他赶到社稷坛的时候正好将刚刚去现场了解完情况,准备立刻进宫告状的礼部侍郎拦了下来,算是救了皇子们的屁股一命。

    话这几个孩到底是怎么跑出去的,简直是未解之谜。几个朋友坚定表示不能背叛朋友,哪怕被打屁股也不行。

    实在问不出话的木白只能和亲爹了这情况让他筛查下防御漏洞,同时加快了准备活动,就怕这些胆大包天又没人敢拦着的豆丁们又给他什么“惊喜”。

    就在众人的期待之中,端午节终于来了。

    端午节在农历五月初五,月相正是一轮峨眉月,月色淡淡,反倒是衬得天空星河璀璨。

    地上没有星星,却有色彩艳丽,样式繁多的宫灯和花烛,也十分热闹。

    这一日的洪武帝兴致高昂,饭桌上笑声不断,慈爱得让就藩的亲王们都怀疑自己换了个爹

    家庭成员团聚之时老人总是最开心的,尤其是在看到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之景,更是让年长者油然生出几多愉悦来,但也因为场景过于热络,朱元璋托腮看着下头一团热闹,忽然生出了几分抽离之感。

    对于白起家的洪武帝来,他的少年和青年时代就是在不停的失去中度过的。

    亲眼目睹家人接连去世,被至亲之人抛下,在这世间挣扎着踽踽独行的经历使得朱重八对家有一种特殊的执念。

    在子孙之事上,他更是比别的帝王多出了几分感性。

    所以他才会心知两个孙子已经不好之时,依然顶着压力将长子提出的暂不发丧继续追查之事答应了下来。

    当然,在现在,老朱一定会哈哈大笑着表示这是血缘给他的预感,但实际上这的确是作为父亲面对儿子任性之举的纵容。

    这一生中朱元璋有两件最为得意的事情,一个是跨过黄河,抢回了燕云十六州,一扫所有汉人心中的阴影,另一件就是培育出了朱标这样一个他敢放心将帝国的未来交付之人。

    句有些不吉利的,以朱标如今的能力和心性,朱元璋觉得自己即便是明天就闭眼了,这大明的江山也能完好无损得在儿子上传递下去。

    但要亏欠,那他只欠了一个人,便是他的结发妻子马皇后。

    发妻去年的一场大病让朱元璋忽然意识到了生命的脆弱。

    马皇后和他结发数十载,年轻时,他妻子为他担惊受怕。做了皇帝后以为会有好日子吧,妻子还得为天下作表率,各种节省,就连布料都是自己织的。

    好不容易到老了可以歇歇了,他大孙子又出了那事儿,此后更是几多劳心劳力,几乎一直不曾停歇。

    前些天为了给孙子理出个干净的环境来,马皇后更是将宫里的人过筛子一般细细排查了一番,眼看着人就清减了不少。

    想着想着,朱元璋桌案下的一只就摸到了老婆放在膝盖的上,马皇后虽不知他这是做甚,但老夫老妻多年,还是默契得空出一只来回相握,同时疑惑看了过去。

    正当他满心感慨之间,不知道爹娘正在相亲相爱的朱标摆脱了敬酒的弟弟们,朝着老夫妻递来了两个管子,被打断浓情蜜意时刻的朱元璋不得不放下筷子单去接,“这什么?”

    朱元璋捏了捏这似乎是用竹筒为原材料的管有些纳闷,他左右晃了晃,习惯性得将眼睛凑到了圆孔处,顿时眼前一亮。

    “此物名为望远镜,是英儿让我一定要带给他皇祖母皇祖父的,”朱标笑着道:“他自己离这有些远,不用这个怕您二位看不清他的样子。”

    朱元璋没有言语,他将眼睛从竹罐上挪开,眨了眨,重新看了看周围,又靠上去,片刻后他就乐了。

    在妻子疑惑的目光中,洪武帝伸招来了在后方保护的金吾卫校尉,道:“左边角门靠门第二个那子,你给我扣他半月俸禄,这天才刚刚黑就打哈欠,咋地,炫耀那门牙白啊?”

    校尉一愣,远远看去,就他视线所及只能看到那边的金属铠甲反光,别的什么都看不到。而洪武帝还在继续下令,“靠右边角门站着那四个伙子,等等朕要给他们看赏,好子,个个都身板笔挺,站得真漂亮,让大家同他们学学。”

    校尉顿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那四个子他知道,他们在排班的时候特地选了最为英武也上过战场的子排在了那儿,就毗邻文官坐席,目的就是为了震震人家。

    可是这是大家不能出口的心思,也是方才临时换班的,按理,洪武帝应该是不可能知道的,如果方才那个打哈欠的可能还有意外,这四人可就是铁证,难道陛下还真能看得见那么远?

    或者

    校尉的眼睛落在了这平平无奇的竹筒上,上下文一联系,眼睛顿时就亮了。

    朱元璋一边将中的望远镜递给了马皇后,一边看向了长子,一时间歌舞奏乐似乎都被隔离在了父子的对视之外,洪武帝的一双黑眸在灯火映衬下熠熠生辉,他的问题有如连珠弹般迸射而出:“这就是你们那个用玻璃做出来的东西?只产出两枚?后续配装需要多久?成本几何?”

    “是。”朱标恭敬应道,回答思路极其清晰:“其正是用透镜以及镀银之法制作的镜子加工而成,如果原材料足够,配装并不算复杂,造价也算不上高。“朱标将声音压低:”之所以目前只做出两枚,是因为匠人们被英儿拉去做别的了。“

    别的?朱元璋眉头微挑,倒是没有不悦,反倒晃了晃上的另一只望远镜:“比这个还重要?”

    清楚自己儿子搞事能力的朱标沉吟了下,露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表情:“儿子也不太好,他今日便要用上这成品,父皇不若一观?”

    “行吧,”洪武帝的兴致全被挑动了起来,他没有批评儿子的包庇态度,而是在原地挪了挪屁股,端正了下身姿,眉目间炯炯有神,“朕到时要看看我们家的乖孙到底做了什么,这子为了忙这出剧可是推了好些次就学,若是不够优秀,可要心他的屁股。”

    木白不知道自己的屁-股又被爷爷盯上了,他正抓紧时间给朋友们整理衣裳,并且做最后的准备和叮

    嘱:“一会上场了不要害怕,跟着绿点走,到地方了就停下转个圈圈就好,灯怎么关还记得吗?”

    萝卜头们纷纷点头,脸蛋上全是蠢蠢欲动,没有半点紧张,几个孩还催促:“大哥,我们什么时候

    能上啊,等不及了!”

    就连公主们也纷纷掀起裙摆,表示自己迫不及待想要亮相了,好捉急!搞得木白很是无语。

    只能不愧是他爹的弟妹,这种“虎”也是与生俱来的。

    他侧耳听了会外头的宫乐,又和在外头打探情况的内侍——之前的黑皮太监,此人名为王景弘,入宫

    之前是福建沿海的渔民,所以肤黑,确认了下情况,又盯着每个朋友上了一下恭房喝了水,这才将人

    带到了奉天殿边上。

    在这里已经竖起了一块巨大的白布,以及若干高耸支架。

    借着大乐声的遮掩,内侍们匆忙穿梭,所有人的眼中都带着紧张。

    终于,筚篥乐声和拨弦之声暂歇,乐师与舞伎变换阵型,屏风被挪开,从夜宴开始之时便被挡住的奉天殿左侧尽数展现于众人面前。

    如此变化自是引得众人侧目而视,一嘹亮童声乘着黄帝大祭乐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大殿外空空荡荡,每个人却都可清晰听到他的话语。

    “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

    轩辕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咸来宾从。而蚩尤最为暴,莫能伐。

    炎帝欲侵陵诸侯,诸侯咸归轩辕。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貙虎,以与炎帝战於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

    随着五帝本纪中的黄帝记载,白布上徐徐展开一张地图,贯穿东西的黄河流域,一个名为华夏部落东吞九黎,西并炎帝,所据之处渐渐扩大,直至占据了黄河流域的大半。

    此时,孩继续道:“黄帝艺五谷。”

    他话音刚落,一道强光自天而降,五个粉雕玉琢的少女提宫灯,自光幕之中款款走出。

    光柱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她们的诞生,当她们走出后瞬间熄灭。

    她们步伐轻巧,长长的裙摆遮住了前进的脚步,让她们仿佛不是在行走,而是漂在云端。

    而就在其驻足之时,花灯缓缓泯灭,少女们顿时隐在了夜色之中,同时,画布中的“华夏”二字一侧忽然出现了五个字。

    正是麻、黍、稷、麦、菽五种最早养育人类的谷物。

    童声齐齐响起

    ——“赫赫始祖,吾华肇造。”

    不知为何,场内众人眼眶蓦然一热。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