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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观声是在断断续续的叹气声中恢复意识的。

    只是最开始怎么都睁不开眼睛,他想动一动,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

    耳边的叹气声越来越重,听得他心烦意乱,直想叫那人停下。

    他这不还没死吗,叹气个鬼。

    “观声啊,你要是再不醒,耿哥我也没办法了……”

    耿唐坐在病床边,看着躺在面前的谢观声。

    白色墙壁,白色天花板,白色的床单和杯子,透明的输液管……病床上的人比这些还要没有颜色。

    耿唐又叹了一声气,见时间也不早了,正算起身回去了,身子还没站直,他突然就看见病床上的人睫毛一颤一颤的,似是下一刻就要睁开眼了。

    耿唐猛地瞪大了眼睛,维持着一个有些扭曲的站姿,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看着病床上的人。

    病房里的表针又转了两圈,病床上的人睫毛颤动得更厉害了,摆在身侧的右手食指突然轻轻地动了一下。

    下一刻,那双眼睛终于睁开了。

    眸子黑白分明,睫毛浓密,轻微地颤动着。

    谢观声张了张嘴,但是没能发出声音。

    耿唐终于有了动作,他连忙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很快病房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耿唐上前拉开门,激动地对为首的医生:“他醒了!他醒了!”

    医生按住他的肩:“别激动。”

    不激动才怪,谢观声睡了六个月了,好不容易才醒了。

    谢观声睁着眼睛,好一阵儿没反应。

    这是哪儿?这些人是谁?

    这个地方……怎么这么奇怪,吊在顶上的那个是什么东西,还有墙壁上黑漆漆的方块儿是什么玩意儿?

    还有这些人,穿的什么玩意儿,白花花的,谁死了?

    难道他死了?

    不对啊,他这不是醒着吗……

    谢观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结果刚动了动,肩膀两边就被人按住了。

    他看到穿着一身白,头发也没有梳好就那样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他面前,声音倒是很好听——“病人刚醒,别乱动。”

    谢观声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就看见突然又有个人上前,用手分开他的右眼,用一个会发光的东西照了过来,刺眼得他几乎流下眼泪。

    医生收起了电筒,又捏了捏谢观声的胳膊,见谢观声皱了皱脸,才站起身看向病床边上的耿唐:“恭喜,虽然还没有做更详细的检查,但是就现在来看,你不用太担心。比我们预料中的情况要好,谢先生躺了半年,不过幸运的是肌肉萎缩的症状很轻。现在刚醒,经过复健和调养,想必最多三个月就可以恢复到出事以前的状态了。”

    耿唐长松了一口气,:“那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医生看了看谢观声,:“出去吧,让病人安静休息。”

    耿唐点了点头,弯下腰对谢观声道:“观声啊,你先好好休息,我马上回来。”

    谢观声整个人都是懵的。

    等人都出去了,谢观声才缓缓地撑着床坐了起来。

    他伸手摸了摸软软的枕头,又摸了摸床单和被子的布料,整个人更加茫然了。

    他的玉枕和锦被呢?

    他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下了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的一瞬间,谢观声的双腿猛地一软,好在撑着床没有摔倒。

    谢观声偏了偏头,看见了摆在一边的拖鞋,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下意识地,谢观声把脚伸了进去。

    站起来,谢观声踩了几下,竟然觉得还不错,挺软和的。

    他偏头看了看四周,对他来,这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谢观声一脸懵逼的站在病床边,好半晌没动静。

    过了会儿,谢观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还好,热的。

    他和一群纨绔子弟趁着中秋月圆跑到郊外山上喝酒去了,然后喝醉了,他就晃晃悠悠的回了自己的王府,倒头就睡了……那为什么现在睁开眼就在这儿了?

    谢观声想了想,他当时倒在床上的时候好像撞到了头……难不成他堂堂一个王爷,就这样死了?

    那也忒憋屈了吧?

    谢观声叹了声气。

    再次往周围看了看,然后定睛在了一扇门前,他下意识地走了过去,推开了门,然后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就被吓了一跳,然后和镜子里的自己大眼瞪眼。

    这个镜子好清楚,谢观声感慨着,然后量着镜子里这张脸。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连眼睛下面的那颗红痣都一样,好看得天下无敌,谢观声摸着下巴想。

    “唉……”谢观声捏了捏自己的脸,又捏了捏手和脚,都真实得让他没办法忽视。

    “得了,就这样吧,本王既来之则安之。”

    了个哈欠,谢观声往外走,顺带清了清嗓子。刚醒,嗓子还不大舒服,刚刚自言自语的时候就觉得沙哑得不像话。

    耿唐从外面走回病房的时候就看见谢观声从洗手间走了出来,他顿时脸色大变,赶紧上前:“哎呦我的祖宗诶!你怎么下床了,赶紧回去躺着……你身上感觉怎么样,手脚疼不疼酸不酸?哎我看你走路挺正常的……”

    着,耿唐走到了谢观声面前,半蹲下去,伸手去捏了捏谢观声的腿。

    谢观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一脚把耿唐的手给踢开了:“放肆!”

    耿唐被他一脚踢懵了,虽然并不疼,但还是在地上坐了好一阵儿,才慢慢地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不存在的灰尘,有些疑惑地伸手去摸谢观声的额头:“烧糊涂了?”

    谢观声往后一躲:“你是何人!”

    耿唐眨了眨眼,好半晌道:“观声,你知道我是谁吗?”

    谢观声瞪圆了眼:“放肆!谁许你直称本王名讳的!”

    耿唐顿时垮了脸,下一刻夺门而出,谢观声站在病房里都能听到他带着绝望地喊着:“医生,医生!”

    谢观声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耿唐抓着医生的领子往病房走,脚下生风,医生简直想哭。

    “医生你不知道,他好像脑子出了问题,我怀疑他失忆了,哦不,不光是失忆了……”耿唐语无伦次的着,然后一手推开了病房的门。

    “……”

    医生站稳了,扯了扯领子,又扶了下眼镜框,看向病房内,问道:“病人呢?”

    谢观声这个时候正站在住院大楼外的草地上怀疑人生。

    老天爷,他到底来到了个什么地方?

    扯了扯身上的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谢观声毫无形象的坐到了草地上,看着不远处蹦蹦跳跳地孩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谢观声摸着下巴,眯着眼睛,脑袋放空了一会儿,之后他长叹了一声,挠了挠头。

    他是秦王,展国皇帝最的弟弟,大体上来他恣意潇洒的活了十八年……难不成是老天爷觉得他过得太舒坦了,所以故意折腾他?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那些人穿的衣服鞋子,还有他们的头发……想到这个,谢观声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哦,他的头发现在也是短短的。

    谢观声想了会儿没想明白,就不算继续为难自己了,他想起来了一个家伙。

    “……哆啦?”谢观声敲了敲自己的头,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还没等到回应,谢观声就被扑过来的耿唐抱住了,直接被扑倒在了地上。

    耿唐和医生护士找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才看到了一个人坐在草地上的谢观声,耿唐激动得都快哭了。

    “观声,没事吧?啊?你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刚醒了好好待在病房里不行啊,到处乱跑干什么啊你!”耿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谢观声只觉得满脸唾沫星子,他一把推开耿唐,刚想放狠话,然后就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算了。谢观声就着病号服的袖子擦了擦脸。本王能屈能伸,等搞清楚了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再。

    耿唐被推开了也不在意,他三两下爬起来,还顺带把谢观声拉了起来。

    “观声,别闹啊,咱们先回病房吧,让医生看看……”

    谢观声挣开耿唐的手,皱着眉头看着他。

    耿唐叹了声气:“真不认识我了?”

    谢观声沉默。

    耿唐只好耐着性子道:“先跟我回病房好不好?”

    谢观声犹豫了下,点了头。

    于是耿唐在前面走,谢观声跟在后面。

    顾忌到谢观声的身体,两个人走得很慢。

    “妈妈,妈妈!”

    不远处传来孩子的欢笑声,谢观声看了过去,就看到本来在孩子手里面的那个东西突然飞了起来。

    谢观声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那个东西居然会飞!!

    谢观声一边偏着头看着那边,脚上惯性的往前走。

    耿唐回过头来看谢观声,瞳孔突然放大:“观声,看路!”

    听到声音,谢观声回过了头。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谢观声先前没注意脚下的方向,走着走着就偏了,回过头的时候,整个人是朝着医院大厅的长椅走过去的。

    长椅上坐着一个男人,闭着双眼向后靠着,因着身材高大,长腿收不住,所以是直直的伸着的。

    而谢观声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巧走到了他伸着的长腿前不到半米的地方。

    沉睡了半年的身体不够灵敏,谢观声在被绊倒的那一刻悲伤的闭上了眼。

    闭眼之前,谢观声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看向他的目光凌厉得像刀子。

    他还来不及有什么感想,脑袋就已经砸到了地上。

    疼死本王了!

    耿唐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谢观声身边,见他倒在地上整个人失去意识的样子,顿时焦灼得不行。

    好在这是医院,耿唐大喊了几声,很快就有护士推着推床过来把昏过去的谢观声弄到了推床上,然后往病房去了。

    耿唐站在原地,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才看向先前坐在椅子上、不幸被谢观声砸到了腿的男人,他带着歉意的笑了笑:“抱歉啊先生,那孩子今天刚醒,意识还不太清楚。”

    听到这话,裴宴知挑了挑眉,没话。

    耿唐也来不及等他的回应,他担心谢观声,完了就抬脚走了。

    助理宋河拿着药,走到裴宴知面前,有些担忧的开口:“先生,药拿好了……您看上去……要不然还是听楚医生的,住院吧?”

    裴宴知站了起来,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异样,声线也很平稳:“我没事。”

    宋河叹了声气,他也不明白明明几辈子都不愁钱用的裴先生为什么要那么拼命的赚钱。

    有钱人的世界啊。

    懂不起,真的懂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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