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掠食者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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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起石头砸完左脚砸右脚什么滋味,戎冶算是体会了。

    好不容易在成则衷面前遮掩过去了自认没露出什么端倪,结果下一道测试题接踵而至——

    上车回程前靳哲来了个电话,是明天就离开X城了,要不要晚上一起吃个饭,戎冶自然答应。

    接着靳哲问戎冶人在哪、定个时间,戎冶也没多想便告诉他了,靳哲抓住的重点却是:去攀岩居然不叫我,跟男朋友二人世界么?

    戎冶生出一丝暗窘,立刻否认:“不是。”

    当着成则衷的面对第三人以“一个朋友”这样一抓一把的身份称呼他,似乎显得成则衷多见不得人似的,何况这第三人还认识成则衷。

    戎冶想着朝成则衷看了一眼,成则衷便也微微侧过脸来询问地看着他,于是戎冶只好据实以告:“跟阿衷一起。”

    哪想靳哲听了十分高兴:“那正好啊,他也一起来吧!”

    彼时戎冶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头。

    于是此刻戎冶坐在餐桌边上,全程见证了靳哲是如何免疫掉他所有间接的提醒和直接的眼刀,并且在他面前正大光明地勾搭他哥们。

    靳哲居然还将分寸把握得极好,既算不上轻佻暧昧,又能显出结交的拳拳诚意,不知情的人见了,估计也只以为靳少是与人太投契才主动亲近。

    但戎冶太清楚靳哲这份积极是出于什么目的了,除了算将人泡到手以外不作第二想。

    不过任靳哲如何不屈不挠,成则衷始终只是不咸不淡的,嘴角噙着笑与他太极,传递的态度却很明确:做朋友?我与靳少已经是朋友了;至于其他弦外之音——对不起,一律接收不到。

    靳哲见好就收,对付难磨的主他也自有一套,有张有弛才不会有提前GAME OVER之虞。

    不过嘛,他这集邮的瘾一旦犯了,不得偿所愿基本是不会罢手的。

    三人各怀心思,终究还是没将包厢内这一泓深潭中的暗涌掀到水面上来。

    然后成则衷的电话响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接着便放下食箸拿着手机站了起来,与另外两人道:“我出去接个电话,失陪。”

    他走向门口,一面把门拉开,一面接起了电话:“喂?姐……”

    成则衷一离开,包厢里的气氛几乎立刻就变了。

    戎冶满脸不赞同地看了靳哲一眼,靳哲气定神闲,无辜状耸耸眉毛,一副“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嘛”的样子,不愧是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戎冶眼神又沉又利,看着靳哲问:“真的,真看上阿衷了?”

    靳哲眯着眼笑,显然玩心大起。他不遮不掩道:“这家伙表面看起来是个翩翩公子、一身的好风度,眼里藏的就全是妖气——想不让人看的时候谁都别想瞧出来——有意思!让人忍不住想去招惹招惹。”

    戎冶先是一愣,继而哂道:“他的闲有什么好撩的?你这就是浪费时间,换别人下手吧。”

    戎冶这样,言下之意实际是“你搞谁不行非得挑我哥们?”,结果靳哲一听反而来了劲:“棋逢对手不知多有乐趣!你少管我啊。”

    戎冶忍着不爽,尽量不把话得太硬,口气却已经不太好了:“把你当朋友我才提醒你一句,他脾气大得很,别招惹他。”

    靳哲满眼古怪地瞥着戎冶,也不高兴了:“你是不是担心自己以后夹在中间难做?不想我亲近他也不用这样的话吓我,在我看来他脾气没什么不好。”

    戎冶不耐烦再讲,几乎冷下脸来:“随便你吧!”

    靳哲微微睁大眼,有丝意外地笑了:“真扯火了啊?你对他也好上心了。”

    然后又以开玩笑的口吻和缓气氛,十分乐观地设想了最优结果:“呐,凡事皆有可能,往好处想想,要是我和他就此发现是彼此的soulmate,我跟你不就亲上加亲?”——这种话当然他自己也不信。

    戎冶又好气又好笑,瞪靳哲一眼毫不客气地泼了瓢冷水:“想多了你!等你在阿衷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可别回头怪我没劝过你!”

    靳哲不当回事,哈哈笑着随口应:“好啦好啦知啦。”

    不多时成则衷回来了,戎冶问道:“昭姐找你是有事么?”

    成则衷露出有些无可奈何的一笑:“她是告诉我一声,她给我买了西MDC海航线的邮轮游席位让我去好好散散心,七天后就在M港启航,提前两天飞U国。嗯,还结束旅程回来正好正式上任,时间非常完美——总之一点拒绝的余地也没给我留。”

    靳哲闻言轻轻一扬眉毛,不过什么也没,只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继续吃自己的。

    其实成则衷心知肚明,长姊估计是想让自己在这段时间少与戎冶接触,等真的上任了,可就没那么多闲工夫与戎冶混在一起,她自然就安心了。

    戎冶猜不到还有这一层,还道:“噢,昭姐一片心意,你就顺着她吧。”

    成则衷笑:“不然我还能怎么办?”

    戎冶道:“其实再过几天我也要出差一趟谈笔生意,差不多也就是那时候。”

    成则衷道:“是么?一切顺利。”

    正饮下一口酒的靳哲也冲戎冶眨了眨眼:“马到功成。”

    ……

    在成则衷飞往T国的前一天,戎冶和柴明已经抵达了C国,修整了半天,次日又登上了去往H国首都B市的航班。

    B市潮湿而阴郁的天气似乎透着股不友好的冷漠,但事实上大街上有各种肤色、外来人口显然占了绝大多数,戎冶和柴明两人走在街上也丝毫没有引起任何异样的目光。

    道路上的司机一个赛一个暴躁,街头巷尾的大部分行人看起来却温和无害、道路旁的贩们也热情洋溢——糟糕的交通将室外的人们简单粗暴地割裂成了“司机”和“其他人”两类。

    现在街上不再如往昔那般随时可见横行无忌、耀武扬威的犯罪分子——有组织的犯罪分子们仿佛都摇身一变成了文明人——但他们遗留下的黑暗威慑力从来没有彻底消散过。

    H国内不光这一座城市的过往声名昭彰。时至今日,在古怪的和平的笼罩之下,四处仍潜伏着不安、骚乱和危机,更留下亟待全面兴缮的基础建设。

    雷赫尔家族派了人来与戎冶他们接头。一个深色皮肤的中青年男子,身材精瘦个子不高,看起来有多种血统,健谈又爽朗,很有浪子派头,名叫胡安。

    雷赫尔家族盘踞在D市,从B市过去车程得有几个时,但胡安却一副丝毫不着急的样子,戎冶和柴明头回来H国,应先领略一番H国独有的风情才是,而且老板也交代了,必须好好招待客人们。

    戎冶没有一点质疑,同样不着急,欣然接受了胡安的安排。

    ——走出机场前戎冶和柴明就贴身带上了子弹满匣的枪以备防身之用,胡安提出建议之后,两人没有交流就又都在离开酒店前拿上了备用弹匣。

    亚历杭德罗吩咐了胡安好生招呼戎冶和柴明,胡安还真的是“吃喝玩乐”一样没落。

    H国人晚饭吃得晚,而且很多人会直接在酒吧和夜店里解决,然后全速驶进夜生活,在狂野奔放的音乐声中嗨到凌。

    胡安倒还是带戎冶和柴明在B市最高档的餐厅正正经经吃了一顿丰盛晚餐才转场到了夜店。

    是要给客人们找乐子,结果胡安自己倒是最进入状态的那个,伴着音乐摇晃身体、端着酒冲台上的舞娘吹口哨,还与戎冶、柴明夸耀H国的女人是世界上最性感的。

    后来那名舞娘热舞到台边以撩人姿势跪下身来回以飞吻,胡安便哈哈大笑往美人胸前豪爽地塞费,转头又朝别的惹火美女抛媚眼,勾着手指让她上前。

    “‘狮子’先生,你看这位宝贝儿够漂亮吗?”胡安拈着美女纤巧的下巴展示给戎冶看,嘴角勾着轻浮的笑用口音浓重的英语问道,“喜欢的话让她下来陪你?”

    美女风情妩媚的猫儿眼一转,望住了戎冶,笑意十足勾人。

    戎冶定力满格,慢笑道:“我若有看上的,自然不会憋着不。”

    胡安大笑,松了手让舞娘回去了。

    戎冶的谨慎是有原因的,现在他们在别人的地盘上,难对方是不是想观察观察他们所以弄些花样,避免节外生枝是最安全的做法。

    而且戎冶一向来不太信任这些未经审核的“糖果”,谁知道有没有问题。

    再者临行前那天他先是在李霄云身上消磨掉了七八成欲火,接着又好好陪了陆时青一晚上,到后来两人免不了是一场缠绵厮磨,戎冶也算吃了个十成饱——所以现在只要他想,理智就能一直占领高地,不为美色所动并非难题。

    胡安后来又问了柴明一次,柴明倒是从善如流揽了个美人入怀——戎冶知道柴明一向不热衷这些,这举动大抵属于“卖个面子”——胡安嘿嘿笑,亲热地勾着柴明脖子将H国美女吹得天花乱坠,让他晚些深入挖掘好好享受。

    柴明带笑点头。

    胡安拍拍柴明肩膀,又对戎冶道:“肚里酒水太多,我去解个手。”完便带着一个弟走开了。

    胡安这一趟解手解得有点久,戎冶抬头看了一圈没找到侍应生,便自己起身去吧台重新点酒,让柴明继续坐着。

    吧台边上的人也不少,戎冶站到个空位边上还没来得及叫酒保,旁边一位穿着性感露背裙的年轻姑娘就在转身离开吧座时崴了脚失了平衡,“哎呦”一声抬手就近抓住了戎冶撑在吧台上的手臂。

    戎冶眼疾手快反手扶了一把,免得人直接砸自己身上。

    女孩儿用母语骂了一句不知什么,低头看了看脚又落地踩了踩,然后才看着戎冶露出一个迷人甜笑:“多谢你了,帅哥。”她的英语只带了一丁点口音,话时尾音上扬,颇具特色。

    女孩儿一张漂亮脸蛋青春靓丽、容色逼人,妆容装束皆成熟,但戎冶敢确定她肯定没到二十。

    戎冶松开她:“不客气。”心想这姑娘踩的根也实在太高,站不稳一点都不奇怪。

    对方却不松开戎冶手臂,反而挑逗似的凑近了些:“我可从不随口叫人‘帅哥’,真的,难得见到像你这样英俊又性感还不卖弄的男人……”端的是眼波流转。

    女孩儿瘦归瘦,该有的倒是都有,就是身高差一点儿,踩了恨天高仍要微仰着脸看戎冶。

    戎冶倒不太意外她与年龄不符的大胆,在吧座上坐下来笑了笑,一副不为所惑的口吻:“你年纪不大已经是位美人,想必再过几年就该出落成大美女了。”——翻译一下就是:我不搞姑娘。

    女孩儿扫兴地撇撇嘴轻晃脑袋:“你们亚洲男人都这么不解风情?”

    然后她余光一扫,不知看见了什么,突然粲然一笑:“啊,我得走了。”话音刚落就飞快在戎冶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边离去边扬声对酒保:“这位先生的酒记我账上。”

    戎冶目光审视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问酒保要了张纸巾将唇彩印擦干净了,后来也没同胡安或者柴明提起这段插曲。

    第二天早上一行人用过早餐,便驱车前往D市的雷赫尔大宅。

    ……

    戎冶即将与亚历杭德罗·雷赫尔会面的同一天,成则衷经由漫长而辗转的飞行也抵达了M市。

    在酒店里稍稍睡了一觉,成则衷倒也没出去随处逛逛走走,而是仍旧待在套房里,将海、天和沙滩当做了巨大的幕布,不觉乏味地看了许久波谲云诡和游人百态。

    翌日,成则衷就登上了这艘体长353米、吨位高达20万吨、拥有16层甲板的“海洋之心”号。

    船上金卡套房的乘客们优先登船,成则昭给成则衷订的直接是套房里的最高规格,全船仅此一间,自然成为重点服务对象。

    只是成则衷才在套房内整顿好走出舱门,就碰见了另一位“重点服务对象”——

    “嗨~”,靳哲手指上勾着副墨镜冲成则衷笑,一双眼亮得灿若星辰,“想去甲板上吹吹风吗?”

    成则衷面上不见惊异,也笑:“靳少不会正巧就住我隔壁吧?”

    靳哲耸耸肩道:“原本呢你左右两边的套房都早就被定走了,不过鉴于‘皇冠邮轮’四年前已经被我们集团收购了,而我正是他们的少东家,所以就地动用了一下私权,联系到客户协商了一番……唔,给出了丰厚的补偿,就换来了。”

    成则衷微微侧首,似笑非笑地盯着靳哲双眼,问题却一点不含蓄委婉:“哦……靳少这样大费周章追着我跑,不是想泡我吧?”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靳哲被这样质问丝毫不尴尬,反而挑挑眉笑得愈深,随之顺势出一记直球,“就是不知成生肯不肯给个机会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