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二号描绘了一副理想中的画面, 在这副画面中，人人没有任何怨言地进入“空洞”, 无论是死是活都不会对国家产生怨念。而活下的人, 未觉醒者乖乖地结婚生子，留下可能觉醒的后来；觉醒者也绝对不会利用能力作奸犯科，而是像异能队的人一样为国家奉献, 为拯救普通人牺牲。

    这是现代社会不可能发生的，完全理想的国度。

    “不可能实现的，”于部长明白天神二号的好意，但还是要消他的积极性，“人心复杂, 最可能的结果是世界混乱，人心惶惶, 未觉醒者担心总有一日会天降灾祸, 毁了自己的一切，觉醒者中的某些人会认为自己高高在上，应该是被捧着的，甚至利用异能走上犯罪的道路。”

    天神二号不明白现实世界的状况, 在他的世界中，人人都很听话, 天神一号虽然将人类当做保护动物对待, 不允许任何反抗的声音出现，但在那样的末世中，是需要天神一号这种管理方式。

    可现实世界不行, 人太多，大家各自有自己的想法，难以管理。

    “在这样的世界中，一心为民的人反倒成了傻子，会活得特别疲劳。”于部长长叹道，“反倒是像赵天明这样的觉醒者，如果凝聚成一股力量，会形成很可怕的反政府军，难以对付。”

    “以现在的制度当然很难做到，”乔知学道，“因为目前政府的所有制度都是针对和平时代的管理手段，而非特殊时期手段。但马上全球就会迎来一场关乎人类存亡的战争，就必须采取非常手段。”

    “那要如何保证呢？”于部长看着乔知学，不知道这个完全不能政治的科学家站在他的角度，会提出什么意见。

    “记忆芯片，”乔知学道，“我一直想要得到了技术，只要有了这个技术，不定就可以量产谭砚的防护罩，那么误入‘空洞’的人的生存率就会大大提高。”

    “先不提攻克这项技术需要多久，我们能不能做到。暂且假设只要得到国外的资料，一年内我们就能生产出来，能够复刻异能者能力的芯片价格要有多昂贵，这是普通百姓能够承担得起的吗？上流社会更是会为了芯片大出手，反倒会进一步造成慌乱。”于部长提出疑问。

    一直在思考的梁显突然道：“我们不卖，只送。”

    于部长看向梁显。

    “记忆芯片不能作为商品卖出去，它是为了保护人命，是无价的，一旦给它定上价格，就会显得国家以及芯片掉价了。”梁显道，“我们白送，但有条件。得到防御芯片的人不得将芯片转让，只能本人使用。同样得到芯片的人必须无条件服从国家命令，一旦他觉醒异能，就必须成为异能队成员，为拯救世界努力，一旦违背当初的约定，非常情况下，以叛国罪处置！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合约，记忆芯片是国家情报人员、工作人员、战斗人员以及科研人员付出血与汗才得到的，它是无价之宝。凭白拿了这样的无价之宝，也一定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于部长拿出纸笔，飞快地将梁显提出的意见进行推测，到最后发现是可行的。只要有一套完善且严格的制度，便能约束拿到记忆芯片的人。

    当然，记忆芯片定然会带来相当可怕的收益，一定有人为了钱铤而走险，但由于合约的存在，国家就可以以最严厉的手段惩治那些违法的人，合理合法。同时加以舆论引导，从道德角度上指责这种为了蝇头利叛国甚至背叛全人类的行为，这样一来，执行严格的法律也能够被社会接受。

    “但是可能会泄密，”身为科研人员乔知学比较重视保密性，“一旦有人连命都不要，只想要钱，记忆芯片技术泄露出去，黑市上出现芯片，就会出现大量捕杀异能者的情况。异能者是进化的希望，其实他们才是最需要保护的。”

    “这个很好办哦，”天神二号道，“我有纳米生物识别技术。天神一号在原世界的人身上都佩戴了手环，手环中就有生物识别系统，除非死亡无法取下。而一旦主任死亡了，手环便会自爆。这是当年战争时期，科研组为了确认每一个人安全使用的手段，后来被天神一号应用在人类管理上。”

    这便是谭砚在陈学习一家身上见到的手环，他当时并无伤人之意，自然不清楚手环有这样的作用，现在看来，这项技术非常有用！

    “这么一来，转让和抢夺都不可能了。”乔知学满意地拍拍天神二号的主机，越看他越喜欢，“你真是太优秀了！”

    天神二号道：“那你们会不会聘用我为国家技术安全部的员工，并对我开放保密资料呢？”

    国家技术安全部实实的一把手于部长道：“批了，这么优秀的人才，一定要高薪请来！”

    “可我是你的外孙，你这么做决定不会引来非议吗？”天神二号眨着单纯的大眼睛道。

    没人会把你当成我外孙的……于部长心中暗暗吐槽，却不忍心击天神二号，告诉他人类是不可能成为人工智能的外公的，便道：“没关系，我国选拔人才的原则是举贤不避亲，任人唯贤，以德为先，你只要不做违法违背道德的事情，完全可以聘用你。至于薪酬……你需要钱吗？”

    “需要哦，”天神二号道，“我还要还刚才花掉妈妈的钱呢。这个纳米生物识别技术值多少钱，能够偿还我刚才花掉的钱吗？”

    “当然没问题，”乔知学道，“你这个技术要研究，十年都未必成功，期间花费的钱起码要成百上千亿。我们当然不可能给你那么多钱，因为这是研究经费，但如果卖给国家的话，几千万上亿没问题吧，毕竟这个技术可以应用到各个系统中，用处太大了。其实你如果申请专利，获得后续收益的话，会赚更多钱。”

    “我想包卖给国家，”天神二号道，“毕竟妈妈和外公都是国家公职人员，我也不需要太多物质，我连吃饭都不要。我只希望国家能够承诺保护我，不会顺便解剖研究我，不会逼我出我不想出的资料。如果再给我一点钱，让我偿还妈妈的债务后，还能看就很好了。”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于部长越看天神二号越喜欢，这个人工智能给现实世界带来了生机，他的作用是难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国家还要伤害这么一个单纯、守法的人工智能，那么这个国家的政府已经腐败到了无法挽救的程度了。

    万幸，以于部长多年在政坛的经验，这个国家还是很公正的。

    “你可以跟着我，”乔知学道，“我虽然没有记忆金属，但能够帮助提供一些保护自己的手段，这样就算有人想要逼你，你也能离开电脑跑到网络中去。”

    “好！”天神二号开心道，“那我之前看基地的资料，不算是违规了吧，毕竟我也是工作人员了。”

    “当然不算，”乔知学提于部长拍板，“但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们基地的内外网隔离做得很好，崔和豫只给你连接了外网，为什么你能够登录核心内网？”

    “是保护的很好，内网电脑根本不用外网，连痕迹都没有，我找得很辛苦呢。”天神二号道，“但是崔和豫舅舅的电脑哪种网络都上过呀，他的防火墙很强，但还是很好突破的，我是从他的电脑入侵内网的。”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崔和豫。

    崔和豫：“不可能啊，我这台电脑登录内网后，是重新清理更换了硬盘才登录外网的，我做事这么心，不可能犯那种低级的错误。”

    “我是通过cpu运转数据查到的。”天神二号简单道。

    “教我！”崔和豫一脸严肃地望着天神二号，“从今年起，你就是我师父了！”

    “没问题！”

    天神二号一听自己可以当师父十分开心，他伸出肉呼呼的手，崔和豫也伸出手，两人隔着显示屏击掌。

    “那个……”于部长纠结地捏了捏手指，对天神二号道，“我们正在与美国交涉，希望他们能够提供记忆芯片的技术，但对方似乎并不会这么快就投降。现在时间紧迫，你看……能不能……”

    “可是入侵其他国家的机密系统不是犯法的吗？”来到新世界决定做一个守法宝宝的天神二号表示惊讶。

    “但是我们送我国的高级技术去交流，你在这期间学习到的东西就不算啊！”于部长道，“我们可以用一台超级电脑装载你的一部分数据，伪装成一个新型人工智能，与别国进行技术交流，这是一个国与国之间的交流共享，这个过程中，你找机会‘学习’一下就好，学习的事情，全凭各自的领悟能力，怎么算偷呢？”

    众人：“……”

    天神二号屏幕一片乱码，似乎很难消化吸收于部长的话，很明显，他并没有继承妈妈优秀的政治才能。

    “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梁显道，“也可以透露一些信息，当然也要像他们一样，他们透露多少，你就透露多少，能不能从你这里‘学习’到，也凭他们的本事，不是吗？”

    天神二号的乱码恢复了正常，点点头道：“这样合理。”

    一个智商超群的人工智能，诡异地被两个政治家带歪了。

    乔知学看了看于部长与梁显，他抱起天神二号道：“你以后还是跟着我吧，我们一起研究学习好不好？”

    天神二号很喜欢乔知学的脸，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乔知学给他爸爸天神一号的感觉，他自然是愿意跟着乔教授学习进步的。

    见他这么乖，乔知学很满意。

    他一手抱着天神二号，一手摸摸鹿的头。

    懂事程度上是天神二号比较好，但手感还是要鹿啊。乔知学有些走神地想道。

    鹿一脸无奈，他对着乔知学“呦呦”叫，意思是在，你现在带着天神二号，那我是不是可以跟着谭爸爸在一起了？

    鹿语十级的乔知学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严肃摇头道：“当然不行，你现在还没有适应地球的饮食，上次偷吃了基地外的草坪还会拉肚子，是不能离开我根据你的体质配置的营养餐的。我需要根据你的排异反应，有计划地、按部就班地让你适应地球的植物。直到你完全适应后，我就会为谭砚准备抚养你的官方手续。在此之前，你还是要跟着我。”

    鹿：“……”

    他无辜地望着天神二号的电脑，总觉得自己的地位被抢走了。妈妈的钱，他从来没花过呢。

    “这个咬我的丰容生物是什么东西？”天神二号忙了半天，才来得及询问鹿的身份。

    丰容生物……梁显想起陈学习家里死不瞑目的鹿，连忙安抚鹿，并教育天神二号：“这是妈妈和谭砚的孩子，真爱的孩子，是哥哥！”

    鹿骄傲地昂起头。

    天神二号是能够接受家里有二胎的，这毕竟是天神一号定下的政策，他选择了一个甜甜的奶音：“哥哥~”

    鹿蹄子抖了抖，突然觉得天神二号不是那么讨厌了，但他还是骄傲地昂着头，用脖子俯视矮矮的弟弟。

    天神二号将网络连接到会议室上方的监视器上，从更高的角度俯视鹿，兄弟俩友好的良性竞争就这样开始了。

    于部长望着自己的两个“外孙”，疲惫地捏捏眉心，对梁显道：“就这两个吧，再多我真的承担不了了。”

    梁显：“……”

    这两个，哪个也不是他想要的啊！

    “而且生了还不管，”乔知学一手电脑一手牵鹿，站起身高高在上地看着梁显，“孩子还是要我来看着，我每天都够忙了。”

    梁显：“……”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全身是嘴也不清了呢？

    他以前的世界似乎不是这样的，过去的梁显一直都是高冷、傲慢、天才一般的人设，在同学眼中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存在。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两个非人类（其中一个非生物）的妈，还要被大家嘲笑呢？

    谭砚握住梁显的手，笑着对大家：“谢谢你们能接受这样的我。”

    众人纷纷表示，不管谭砚身份是什么，他数十年为世界作出的贡献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怎么会因为过去的记忆而视他为异类。

    更何况，谭砚本来就是大家心目中榜样一般的存在，现在曝出超人的身份，众人反倒觉得合情合理了，谭砚就应该是这么强大的人。

    梁显在谭砚握住自己手的瞬间猛然回想起，似乎就是在遇到谭砚的那一天，因为他的腿伤跑不快，谭砚照顾受伤的同伴，将他公主抱带到车上。

    从那时开始，他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便逐渐崩坏，从此一去不复返。

    梁显转移视线，看到于部长欣慰地望着自己笑，天神二号与乔知学相谈甚欢，鹿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乔知学牵着，眼巴巴看着他与谭砚，当然更多的是谭砚。

    曾经与他不和的同学，甚至是崔和豫，现在都围在谭砚身边，能够自然地与他招呼，搂着他的脖子调侃。就算曾经因不成熟而互怼过，但现在，他们是可以交托后背的战友。

    这样的变化……

    梁显握紧谭砚的手。

    他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