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走进去，他就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无数道神威扑面而来，他脸色顿时一变，想要夺门而出，可没想到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宫殿中所有灯光倏然亮起，一瞬间光亮刺人。

    萧行忙将眼睛闭上，却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最好的返回的会。

    他心想，也罢，那就闯他一闯！

    他回过头来，眼里闪着坚毅的光，一步一步往里面走着。

    越往里走，所见的世界也就越广阔，感受到的神威也就越大。

    他走着走着，忽然从嘴里喷出一大口血来。

    是神给他的警告。

    “难道，真的不能再往里走了吗？”他拄着灵力所化的大刀，佝偻着腰望着地上。

    “子何人？”忽然，一道带着神威的男声从宫殿深处传来。

    “后生萧行，误入江底，得见宝地，故来一探。”他缓慢地着，一字一句仿佛费尽了他毕生的力气。

    “既是误入，为何见我不跪？”那道声音越发威严起来，话间，宫殿中流动的空气好像都变得凝重滞涩起来。

    萧行的呼吸变得艰难，他重重喘了口气，像迟暮的老人：“后生不才这半生，跪过亲人天地”

    “为何不跪我？”

    “前辈与后生，非亲非故亦非天地，前辈受不起后生一跪一拜”

    空气里的威压更重。

    萧行闭上眼睛，汩汩的血泪从他眼角流下来，双耳，鼻子，嘴巴也有血流出来，他已经直不起腰，双膝曲着，离地仅有三寸，可他还是硬撑着没有跪下去。

    他不能跪！

    忽然，他又喷出一大口血来，灵力所化的大刀也遁形无踪，他倒了下去。

    “你，你那兄弟还能上来吗？”段流水望着江面，叶沉也红着眼睛在江面逡巡。

    叶沉没有看他，而是低沉着声音问：“你什么意思！”

    段流水知道他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要不要下去找他？”

    叶沉没有话。

    如果从上京出发的时候，他只是把凌妖当成一个身世可怜的弟弟，而且这个弟弟是能够帮上他们叶家的人，但是从祥瑞酒馆那天晚上之后，他便是真正将凌妖当成了自己人，甚至对他而言，凌妖助他顿悟突破，其情其意堪比造业恩师。

    而现在，他为了能让他们三人渡江，只身犯险，他的心又怎么平静得下来？

    他想了想，道：“我本与他是一路过来的，我们互相扶持，才到了这里。现在一个时辰过去了，他还没有上来，我确实是该下去寻他了。但是你不必。”

    “段大哥，你不必和我一道犯傻，其实我们都知道，若是待在这上面，等待后来人，兴许还能够渡得江去，成功上伏迦山，顺利入学，可如果下去，那便是九死一生了。这是你我都知道的事情，你不必和我一道去送死。”

    段流水干笑两声：“虽然我这个人的确是贪生怕死，但是还是有一点义气的。先前承蒙你们照顾，我才没有露宿街头，怎么能现在到了紧要关头，就抛下你们独自活命呢？”

    叶沉还要再，段流水翻了个白眼，不等他阻拦，径自跳了下去。

    叶沉“哎”了一声，也连忙纵身跳下去。

    而这时，早已经支撑不住昏死过去的萧行也醒了。

    他从地上坐起身来，听见“咔嚓”一声，抬了抬，又是一声响。

    他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了厚厚一层冰，但是这冰似乎不是为了冻住他，反而是为了滋养他的灵魂与身体。

    先前疲惫不堪的身体现在已经充满力量，因为神威而险些枯竭的灵魂也丰沛起来。

    他抬眼望了望四周，仍旧身处宫殿之中。

    “方才的神威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荡然无存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可我都走到这里了，回去是不是有点太亏了？”

    他沉吟着，心道：从一开始我不是便拼着死也要进来的决心吗？为什么现在境况好了我却想着要出去？

    想通之后，他不再纠结，又继续往宫殿里去。

    走了大概两柱香的时间，他才终于走到内殿。殿里伫立着三座石像，正中间的一座石像雕刻成龙的样子，他双眼紧闭，持方天画戟，头戴紫玉宝冠，肃穆威严，皆在其中。

    萧行双作揖拜了一拜，却听得那石像开口：“你不是天底下除了你的亲人天地谁都受不起你一跪一拜？”

    萧行怔愣了一会儿，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下一瞬他却又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耳熟：这不正是他昏迷之前听到过的那一道道蕴含着神威的声音吗！

    他心念一动，正色道：“但我如今只是拜您，没有跪，这便算不得正经的跪拜，我拜前辈，是因为我心里有慕强的心思，您肉身化作石像，神威犹在，守护着这一方宫殿，值得后人尊敬。”

    那石像被他的言语逗笑，心情愉悦了好一段时间之后又问：“你把外面那妖妇杀死了？”

    “没有。”萧行惭愧道，“后生修为尚浅，并不能耐她如何，还险些将性命交代到了她里。”

    “那她现在如何了？”石像又问。

    萧行答道：“被后生重创，丢了尾巴，想必接下来几十年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

    “如此也便够了。那妖妇作恶多端，被我镇在宫门，原是想震慑贪财图宝的狼心贼子，不成想终究被你摘了这等缘。”

    石像长叹一声：“这殿中有神通术法，天地灵宝，你可以带走三样，但是得应承我一个要求。”

    萧行听了，又想起门口那妖妇的套路，可是他定神去看面前这龙王石像，却又觉得是自己多心。

    “什么要求？”他问道。

    “如你所见，我是钦江龙王。我本命不该绝，却被人换了命数，我想借你之，报了这仇。”

    “连辞也是一模一样。”萧行摇了摇头，但是两人这样一对上，真假却是一看便知。

    那妖妇情深意切，却只想诱他入套，这龙王态度傲慢，却言辞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