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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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环视了一遭,正准备要走的时候,却忽然听见脚下传来一声嘤咛,他低头看去,发现是李浮生,不过不知道他好像只是“嘤咛”一声,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他默默绕开他,离开了这座灯火通明却几乎没有人气的客栈。

    “消失了。”

    他听见敖廷。

    他愣了愣,问道:“什么消失了?”

    “那几个异修的气息消失了。”敖廷解释道。

    萧行“哦”了一声,心道:“可能是邵春雪搬的救兵到了。”

    他低着头,双插在兜里,慢悠悠地踢着一颗石子走在月光下的石板路上,看起来悠闲又惬意。任谁也想不到,就在不久前,他还在与人进行生死搏斗。

    敖廷注意到他的动作,好奇问道:“你不去姬如月他们?一起出来的,好歹也一起回去吧?”

    “又不是一路人,能够勉强同行已经太不容易。为什么要勉强自己也勉强别人再续前缘?”

    敖廷不太理解他的话,但是因为先前自己装死,他现在也不太好意思再和他多什么,生怕他想起来之前的事情要和他计较。

    但是他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个孩,好像大多数时候都挺孤独的。

    这种孤独不是没有人和他一起吃饭,或者所有人都在排斥他这样子的孤独,而是他自己身上呈现出来的状态。

    孤独的人,看起来都不太好接近,尽管他们之中有的人可能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十分可亲,但是他们身上仍然有一种特质,会使他们在人群中和旁的人区分开来,并不明显,但是存在。

    他是真的老了啊,敖廷忽然怨念地想。

    萧行没有去探究忽然沉默的敖廷又在想什么,他慢慢地走着,忽然想到的是叶沉和段流水。

    现在天边已经翻出鱼肚白,晨露微晞,山路有些许的湿润松软,他走在路上,能够感受到鞋底沾了泥,甚至裤脚也因为没有风干的露水而变得有些厚重。

    他想,如果要是叶沉和段流水早上起来没看见他,然后又发现很晚回来的他一身狼狈,是不是会很担心?肯定又要开始念叨他了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在山路上,看起来却并不着急。

    而这个时候,姬如月,袁放等人已经和得了邵春雪消息赶下山来的温如酒回了山上。

    温如酒是伏迦学院的执法长老,晚上学院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梦乡,邵春雪能够找的人也就只有温如酒了。

    将三个孩子带回执法院之后,温如酒便吩咐打杂的童沏了壶茶端上来,给三人一人一碗,让他们压了压惊。

    “你们都是第一次遇见魔修吧?”看着三人喝下安神茶,面上的表情变得好了些之后,他方才问道。

    姬如月三人面面相觑,而后俱是点了点头。他们今晚确实是人生中第一次遇见魔修,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魔修的段。

    “怪不得。”温如酒笑了笑,“其实你们大可以不必这么害怕,刚刚你们也看到了,他们的修为并不高,在我们面前甚至没有一战之力,虽然段是诡秘了一点,但是也仅仅如此而已。你们现在之所以还惊魂未定,是因为你们在心里将他们太过魔化的原因。”

    “魔化?”三人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词。

    温如酒笑道:“这就和普通修士太过神化光明圣殿的骑士一样。你们害怕魔修,是因为觉得他们修魔道,功法变化与你们不同,但你们是否忘了,在修魔道之前,甚至现在,他们也仍然是一个普通人,也会生老病死。或许同境界相比,魔修是比正道修士更胜一筹,但这也不意味着魔修便是同境界无敌的存在。”

    “你们三人,赤月枪袁放,酒徒姬如月,狂刀邵春雪,我虽然不是内院老师,但也听过你们的名字,你们都很好。”

    “但是这还不够,你们日后还要继续成长下去的话,仅仅像现在这样是远远不够的。”

    袁放喃喃道:“不够?”

    姬如月与邵春雪也陷入了沉思。

    从来没有人跟他们过这样的话,他们从来都只是:“够了,可以了,你们已经很优秀了,和同龄人相比,在年轻一代中,你们已经是别人拍马也赶不上的存在了。”

    但是今天有人却告诉他们:“不够,你们要是想成为更厉害的存在,像现在这样还不行,你们还要继续努力继续强大起来。”

    温如酒又问:“不过,我先前听你们,还有一个一年级生也和你们一样在山下是吗?”

    “是的。”姬如月答道,“但是我们都没有看到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回来了没有。”

    袁放抬眼:“不定是害怕了,临阵逃脱了吧?毕竟只是个御魂境修为的子。”

    姬如月摇头:“我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温如酒抬制止他们的对话,道:“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等天一亮我会去找到院长把你们今晚的事情告诉他,我去看看那个孩子。万一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袁放敛眸起身:“那就辛苦长老了,我们便先回去了。”

    完,他将姬如月,邵春雪两人提了起来,三人再对温如酒鞠了一躬。

    温如酒挥了挥:“快回去吧,趁着这会儿时间再休息一下,今晚你们也辛苦了。”

    他完,便负出了门。

    萧行这时候堪堪走到山腰上,他还想再慢一点。日头渐起,他却不在乎,他觉得这个时候的他无比自由,一切都匆忙又热烈,但与他没有关系。

    花在自由地开,草在自由地长,风在自由地吹,云在自由地飘。

    他的心也自由。

    他与万事万物紧密相连,在这一刻却毫无关系。

    天色还有一些晦暗。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时候他可以不用去想任何事情,这就已经足够了。

    只是,路再长,也会有走完的那一天。

    他叹了口气,为骤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