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柠散发了一早上的低气压, 贺晋荣跟她话她都没理。

    贺景辰看着父母之间的气氛，也有点害怕，吃饭时偷偷扯了扯乐柠的衣袖, 乐柠冲家伙一笑，再抬头时又是面无表情的。

    今天是周五, 乐柠算去公司一趟。

    吃完早餐，她回房间换了身衣服。

    昨天折腾得太晚，乐柠一早起不来，吃饭时就穿着家居服就下去了。私服以保暖为主, 这两天下雪, 乐柠把保暖衣全穿上, 然后一身黑色。

    她穿的衣服多, 但人也瘦，看起来依然窈窕。

    穿好衣服, 拿着外套出去，恰好撞到贺晋荣身上。贺晋荣身上肌肉结实, 乐柠撞上去脚步踉跄了一下, 贺晋荣连忙抓住乐柠，声音低沉：“生气了？”

    “呵。”乐柠回了声冷嘲。

    “我错了。”贺晋荣抱住乐柠, 在她耳边。

    这样的距离太近了, 一点都不方便摆脸色, 乐柠在气势上就先弱了一截。她想退开, 但贺晋荣却抱得很紧, 乐柠咬牙：“你怎么老是用这招？”

    “哦？”贺晋荣像是疑惑。

    “这次没得商量！”乐柠态度强硬。

    “为什么？你昨晚不是也很喜欢吗？”贺晋荣反问。

    “……贺晋荣。”

    贺晋荣没皮没脸的贴上来, 亲吻着乐柠耳郭，低笑着问：“嗯？不喜欢？”

    “不喜欢。”

    “哦——”贺晋荣轻笑，“那昨晚是谁缠着我不放？是谁……”

    乐柠连忙去捂他的嘴，怒视他：“你够了啊！”

    “喜欢吗？”贺晋荣松开乐柠，往墙边一靠，身姿挺拔姿态潇洒，对比自己，简直不是一个段数。

    乐柠干脆后退，不跟他瞎扯：“我要出门了。”

    贺晋荣跟着：“我和你一起去。”

    乐柠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化妆，听见这话头都没抬一下问：“你不去公司？”

    “不急。”

    乐柠嗤笑，提醒：“我还要去一趟公司的。”

    虽然贺景辰学校、川纳公司和贺氏距离都不算远，但并不在一条直线，这一通绕下来，起码要一两个时。

    “没事。”

    乐柠终于看向贺晋荣：“你事情忙完了？”

    她将口红染在化妆刷上，刷了一层，再刷一层，唇色艳丽起来，让她整个人气质也有了一点变化。

    贺晋荣将这点变化看在眼中，声音平静：“差不多。”

    涂上口红，乐柠戴上准备好的耳环，放下头发，随手拨弄两下，穿上风衣外套，边系腰带边往外走。

    乐柠和贺景辰坐贺晋荣的车出发。

    这对贺景辰来也是非常新奇的经验，贺晋荣还是第一次送他去上学。

    贺景辰年纪虽然，但会察言观色，早上觉得父母之间气氛不对，他就安静如鸡，现在觉得危机解除，立刻高兴起来。

    车窗上一层白雾，不断有凝结的水珠滑落，留下深深的痕迹，车窗渐渐斑驳，外面的景象依然是模糊的。

    贺景辰不安分的爬到乐柠右边，贴着车窗，用指尖心翼翼的在车窗上画着，胡乱的线条交织在一起，他眯起一只眼睛，往外看去。

    “好多雪啊！”贺景辰感慨着。

    乐柠也跟着擦掉了一块窗户上的白雾，一夜过去，外面皆是银装素裹。路边高楼都仿佛笼罩在白雾之中，树木被积雪盖住，稍一碰，积雪就洋洋洒洒落下。

    乐柠摸摸贺景辰的脑袋：“今天不要把衣服弄湿了。”

    很快到了学校，乐柠和贺晋荣一起将孩子送进学校，又并排往外走。

    没有风，但空气里也藏着寒意，乐柠将脸藏进围巾里。但车内因为开了空调，温度要高很多，一进车乐柠又脱下围巾。

    到了川纳，乐柠下车，贺晋荣本想下车，但乐柠：“我又不是辰辰，哪里需要你送，你赶紧去公司吧。”

    “结束了给我电话。”贺晋荣。

    乐柠点头，下车后一路跑进川纳所在的大楼。

    今天的川纳格外安静，乐柠在电梯里遇到几个同公司的艺人，都向她点点头，不敢多话的模样。

    乐柠想着这两天网上的情况，周凯公布恋情这件事的热度稍有下降，但另一件事被提上来。

    周凯红了也有四五年了，这几年里他一直没有接外戏，这两年发展的势头相较于其他几个同期成名的生来已有不如。因此，川纳不让周凯接外戏这件事一直被粉丝诟病，但这件事一直也没有闹大。

    但这次，在周凯公布恋情之后，这件事却被周凯的大粉提出来，但矛头所指对象不是川纳，而是周凯的经纪人——汪洁。

    粉丝撕经纪人撕公司在现在的娱乐圈其实是非常寻常的，这几个当红流量有哪个的经纪人没被粉丝撕过？什么经纪人七宗罪都是惯例了，经纪人没有那么多问题，粉丝在撕的时候也能罗列出那么多问题。

    更何况，川纳禁止艺人接外戏这件事已经严重阻碍到了周凯的发展。

    粉丝照样罗列了汪洁七宗罪，除了接外戏这一点，还将周凯这次公开恋情的事算在汪洁头上。

    粉丝声明里是这么写的：“作为一名偶像，在事业巅峰期公布恋情有多大的杀伤力难道经纪人不清楚吗？在公布时需要做什么样的准备难道经纪人也不清楚吗？但都没有，公布恋情后，凯凯一天之内掉了三百万粉丝，网上黑料层出不穷……”

    乐柠作为一个外人，看到这声明也有点无语。这声明写的好像是经纪人逼着周凯谈恋爱，经纪人逼着周凯公开一样。

    但周凯粉丝却不觉得，特别是声明后面罗列出的周凯公布恋情后出来的黑料更是调动了粉丝的积极性，立刻开始抨击汪洁公关不利，要求换经纪人。

    外部舆论不停，川纳内部也陷入一种胶着的状态。

    周凯刚公开恋情时，汪洁和他之间发生激烈争吵，争吵间周凯甚至出了要出走的话。这下川纳老板就急了，连忙将周凯安抚下来，他不再嚷着要出走，却表示无法和汪洁继续合作下去，一定要换经纪人。

    这就和周凯大粉的声明不谋而合了。

    汪洁是川纳艺人经纪部的部长，手上带着的艺人是川纳的摇钱树，如果这摇钱树换了一个经纪人，汪洁的位置能不能保住都是一个问题。就算保住了，周凯如愿也等于了汪洁的脸，她在川纳也成了笑柄。

    更何况周凯艺人经纪部的二把手许开阳接任成为他的经纪人，许开阳一旦上位，汪洁在川纳内部的话语权必将减弱。

    高层争斗，下面的人自然战战兢兢，公司氛围也跟着凝滞起来。

    乐柠乘电梯到汪洁办公室，看到她时，乐柠特意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并从她脸上发现了一丝疲惫。

    当然是疲惫的，她如今的处境十分糟糕，这次和周凯之间的交锋一旦落败，她能否继续在川纳待下去都成了问题。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汪洁落败的可能性非常大。

    但汪洁什么都没，照常跟乐柠正事。

    “梦优乐的广告在明天拍摄，拍摄地点是美视传媒，”汪洁跟乐柠了一下行程，“另外我联系了一档真人秀，录制两天，会剪成两期，你考虑一下去不去。”

    乐柠看了一下真人秀的资料，抬头：“要出国录制？”

    “嗯，这次的录制在西班牙，加上来回需要三四天时间，你可以当是出去玩，散散心购购物。”

    “好，我考虑一下。”

    “OK，节目录制在一周后，你最好明天晚上给我回复。”

    乐柠点头，汪洁又起新戏的事：“《嫌疑人》这部戏的男主已经定了，是梁声，女主定了姜云，配角的试镜定在下周三，没有剧本，不过我这里有艾梦的人物传，你琢磨琢磨。”

    “谢谢。”乐柠立刻，接过汪洁递过来的纸张。

    汪洁着顿了顿：“你……考虑过跳槽吗？”

    乐柠一愣，想到汪洁目前的情况问：“你决定跳槽吗？”

    “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汪洁苦笑，“我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东陆影视那边在联系我。”

    乐柠没想到汪洁会跟她这个，心里有些诧异，但转瞬也猜到汪洁恐怕也不只跟她一个人了这些话。不管东陆影视给汪洁开多多好的条件，一个人跳到东陆影视重头开始和带有点底子的人过去继续发展还是有点区别的。

    乐柠正想着，汪洁继续：“我走之后，很有可能是许开阳接任我的工作，他以前就跟我不对付，而你是我一手发掘带出来的，就算你无意这些争斗，在他眼里你都是我的人，而且他手上有个上升期的女艺人，到时候你面临的情况可能会很尴尬，不如跟我一起走。”

    汪洁的这些话有夸张的成分，但也可能成为现实。

    乐柠复出以后虽然不算力捧，但汪洁也是在她身上花费了很多心血的，汪洁在，至少这两年，乐柠不用担心自身的发展。可换了许开阳呢？就算他没有冷藏乐柠，是否会像现在汪洁这样为乐柠考虑也不一定。

    只是……汪洁这些话，真的没有私心吗？

    乐柠不知道，不确定，但她不可能仅凭汪洁几句话就决定跟她走。

    乐柠苦笑：“我的合约还有两年，就算我想跳去东陆影视，难道他们愿意为我付违约金吗？”

    汪洁一怔，张了张口，到最后也没什么。

    这次会面最终以沉默结束。

    离开时乐柠心情有点不太好，她和汪洁接触其实不多，有也是公事上的。但汪洁对她的确不错，也许话不那么好听，但这个圈子的人大多有私心，不少经纪人都将艺人当成捞钱工具，但汪洁是实实在在为她考虑，规划未来。

    因此看到汪洁被逼出走，乐柠心里的确有点不好受，也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

    但乐柠也清楚，这个圈子……不，不仅是娱乐圈，就算是稍微大一点的公司，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事都不少。

    乐柠觉得兔死狐悲，不过是因为她现在还是一条被殃及的鱼。等她成为一条大鱼，可能又会有另一番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