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女帝之路#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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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绒再次去找澹台夜, 是为了莫珩。

    二狗子虽然给的信息足够全面, 可是苏绒作为一介宫眷,根本没条件接触这宫里的大臣。

    莫珩是谁?

    原吏部尚书,现尚书令。

    所谓尚书令, 就是尚书省的长官, 只对皇帝一人负责,职位如同当朝宰相。

    这莫珩年近四十, 但仍然看起来清俊挺拔,丝毫没有任何中年人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他曾经被澹台夜救过一命。

    两年前,莫珩意外落水、高烧不醒, 太医们轮流看过, 连药房里最衿贵的紫金参都抬出来给他吊命,偏偏就是没法让这大人醒过来。

    澹台夜听闻消息之后,只身一人去了尚书府, 屏退了所有人, 在他的身侧呆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

    等澹台大人再出来的时候, 莫珩便已幽幽醒转,连气色都好了许多。

    太医们被这件事刷新了认知,虽然都秘而不宣, 但仍有碎嘴的厮把事情传了出去。

    有人澹台夜是药神转世, 三根金针便医好了莫珩大人。

    有人澹台夜是妖人作祟,就是他施了蛊术,让莫珩的马受惊, 直接冲进了银雾湖。

    坊间的传闻越来越多,但始终不得详解。

    莫珩在痊愈之后,也再三的向澹台大人登门道谢,但始终被客气的留着喝一杯茶就请出门外,绝不让他多留。

    就连当初略起警戒的皇上,也长吁了一口气。

    所以,澹台夜到底在莫珩的病榻前做了什么?

    莫珩又是因为谁受惊落水?

    一切成了无解之谜,随着新的趣闻轶事涌现,也渐渐悄无声息。

    苏绒坐在他的桌前,嗅了嗅杯盏里微热的红茶。

    “喜欢么?配些奶酥如何?”澹台夜似乎心情大好,眼角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嗯?”苏绒抿了一口,惊讶道:“带着果香。”

    “这次来找我,又是为了谁?”澹台夜抬手支着下巴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显得眸光悠长:“莫珩?”

    “确实是他。”苏绒垂眸想了一刻,开口道:“莫大人,也许并不需要本宫出面收复。”

    “嗯哼?”澹台夜笑眼弯弯的看着她:“公主消息倒是灵通啊。”

    猜到了。

    苏绒抬头看向他,认真道:“虽然澹台大人并不需求权力,但本宫许诺,事成之后,许你丞相一职。”

    “怎么,公主就不怕我乱政夺丨权,再从你手中拿走这位置?”澹台夜声音一沉,带了几分挑衅:“连你父皇,都不敢让我碰那玉印一次。”

    “因为他不懂你。”苏绒闲闲道:“你虽然喜欢投身于漩涡中心,却懒得去搭理那些杂碎。”

    做皇帝,势必要处理内外宫事务,更要把心时刻提在针尖上,既要提防外朝的藩国不轨之心,又要警惕枕边人的种种算计。

    但是做丞相,想管的事可以大包大揽,厌倦的可以尽数推给其他下属,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拥有最大程度的自由。

    “莫珩的确认识我,也欠我一份恩典。”澹台夜抿了一口茶,慢慢道:“不过,我不会这么轻易的帮你。”

    苏绒试图去听见他的任何思绪,可耳边仿佛被静音了一样,什么都没有。

    “苏绒,你猜猜看,当初我做了什么,让莫尚书直接痊愈了?”他凤眸一眯,语气里带了几分诱惑:“你若能猜出来,这莫尚书是为何惊马,我可以帮你把上官凛也一并解决掉。”

    苏绒眼睛一亮,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又陷入一段沉默之中,一个在沉思,一个在回忆。

    而回忆,总是有声音的。

    苏绒低头抿着冒着热气的红茶,听着澹台夜把那一段往事又回顾了一遍,再次由衷的感慨自己选择了这个能力。

    她缓缓放下了茶盏,轻声道:“莫珩大人,是自己策马坠湖的。”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称病退朝,避开当初的那段争锋。

    当时四、五皇子旗下的狗腿子们还未找到归属,太子还不是太子。

    宫外两省地震,钦天监催着皇帝立苏奕为储君,朝中上下人人都争论不休,眼瞅着皇帝就要询问尚书令的意思。

    他莫家上下世代为官,如今朝中有十余号人都有姻亲远戚的关系,一旦莫珩站边,等同于无数亲眷也选择了队伍。

    “您当时坐在他的病榻旁,只低声了三个字。”苏绒目光明亮起来,直视着澹台夜道:“从君心。”

    莫珩不是不懂这其中的道理,只是面前的三种选择好像都会招惹祸事,索性一同避了才好。

    但皇帝是人,人的心都是偏的。

    澹台夜这一句话出来,莫珩忽然就懂了。

    他突然回忆起,皇上对苏奕的种种宠爱于眷顾,但凡这太子不自己作死,恐怕都会是继承大统的人。

    尚书令在能下床行走之后,就第一时间去了乾清殿,再三请愿立苏奕为皇太子,作为储君。

    后来的事,就不用多言了。

    谁都不会想到,苏奕会因为一句话被立,又因为一句话被废。

    澹台夜眼睛都不眨的听她完,眼中并无赞许之色。

    苏绒原本跟乖学生似的把正确答案完,期待着看到他的诧异与惊艳神情,没想到气氛直接冷了下来,径直降到了冰点。

    “苏绒。”

    澹台夜凝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你果然会读心。”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直接劈进了苏绒心里。

    什么?!

    她甚至没来得及隐藏自己诧异的神情,被他一览无余。

    不可能——他明明是个古代人!

    这是怎么被揣测出来的?难道他还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吗?!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术法,”澹台夜语气沉稳,眼睛依旧如锁定了猎物一般:“我许下种种好处,只是为了引诱你上钩而已。”

    苏绒强绷住了神情,咬牙笑道:“澹台大人这是在质疑我的脑子?”

    “哦?公主如此天才非凡?”那个墨发披散的男人举起了右手,平淡道:“我的掌心里,藏了哪个字?”

    止。

    苏绒心里一凛,冷冷道:“没有。”

    “你的掌心之中,什么都没有。”

    澹台夜抿唇一笑,展开了他的右手。

    只有清晰的掌纹,一个字都不曾写下。

    “还真是聪明。”

    他忽然站起身来,一寸寸地俯身靠近她,低沉道:“那公主殿下,方才的那个故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当初立储之事,闹得皇宫内外沸沸扬扬。”苏绒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的眼睛,逼着自己不能有一寸的慌乱:“按照澹台大人的法子,也只能如此逼莫珩大人出府。”

    “故事讲的不错。”冰凉的指尖划过了她的下巴,轻巧的强迫她抬头对视自己:“可惜,那些都是我编的。”

    ——怎么会?!

    苏绒瞳孔一缩,连拍开他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她仿佛被人找到了弱点,给直接按的死死的。

    “嗯哼?又懵了?”澹台夜松开了对她的钳制,若美人醉卧般半靠在这鸡血木长桌上,淡笑道:“你这如猫儿炸毛般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澹台大人逾矩了。”苏绒语气强硬道:“皆是一派胡言!”

    “实际上,莫珩当日晕厥,不是因为惊马落湖,而是因为中毒。”澹台夜托着下巴轻巧道:“他身患消渴症,又在喜宴上暴饮暴食,落在水中以后病症加重,这才昏迷不醒。”

    “你真的会医术?!”苏绒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为了诓我——还特意编了一整个故事出来!”

    “你刚才讲故事的样子真有趣,”澹台夜浅笑道:“的我都信了。”

    “居然——”苏绒彻底破了功,捂着脸瞬间想钻到地下去。

    亏她还全信不疑,将整个故事又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

    “你这术法,对旁人用用,倒也能捞着不少好处。”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语气里不自觉地带着淡淡的宠溺:“可我平日里都收敛思绪,你又能听的出来什么?”

    苏绒呆呆的任由他捏脸,仿佛被拎住后颈的猫儿一样,半分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为什么?”

    “为什么?”澹台夜挑眉道:“所思所想,哪怕不会被他人听见,也会表现在肢体语言上。”

    戒备、空虚、紧张、欢喜,哪怕面孔毫无表现,从走路的姿态、肩膀的松弛程度、侧坐的角度,尽数完整的暴露出来。

    澹台夜在朝中的时候,就纯粹的如同一张白纸。

    他的身侧没有气味,神情永远恭谨恬淡,无论何时何事,行走的姿势都不会改变分毫。

    就如同勘破人间的谪仙一样。

    苏绒看着他,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这样的人,学什么都快,因为洞察力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

    他会的,绝对不止一门医术。

    恐怕这个世界里所有的知识,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问你。”澹台夜从桌子上慢悠悠地滑了下去,又端坐在了凳子上,量着这个略有些惊惶的少女:“你,为什么想当皇帝?”

    为什么?

    苏绒下意识的开始思考答案。

    她贪慕权力,享受山呼百应的无上荣光吗?

    不,等这皇位到手之后,她就会想着脱身离开,内心对那玉玺半分眷恋都没有。

    她想做皇帝,既是因为她骄傲的不甘屈于人下。

    更是因为,这是游戏中最难的选择,而已。

    苏绒一直都活的很寂寞。

    她进娱乐圈,便一路靠着巧言令色和对自己的那一股子狠劲,一路神挡杀神的走到了事业的巅峰,不仅拿下了国内的四大奖项,连国外的知名电影也担当女主,拿下了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她学语言,便英法粤娴熟如母语,连咬字时尾音的弧度都惟妙惟肖。

    而当人在世间活到淋漓尽致的地步了,便也高处不胜寒了。

    苏绒一度觉得,自己都快得道成仙了。

    她置身于人群之中,只感觉处处都可以戴着虚伪的面具圆滑交际,可处处在心里都毫无交融感。

    那些男男女女,对名利的追逐,对快感的放纵体验,都如同浮世绘里的众生,庸俗到虚假的地步。

    活到了这个份上,还有哪个男人配的上她呢?

    在婆媳纷争里也好,在深山荒村里也好,哪怕把她扔到家暴成风的地狱之中,她也有一百种方法活下来。

    ——活的太明白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人性宛如被切开的洋葱,每一寸都被她看的透彻。

    也因此,才更加寂寞。

    澹台夜见她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并没有催她,而是又给她续了半盏热茶。

    “苏绒。你也只是,在享受这场游戏而已。”

    他垂眸望着徐徐升起的水面,看着茶叶沉浮,声音低沉而又温和:“我们拥有一样的彷徨,也拥有同样的一份孤独,难道不是吗?”

    苏绒怔怔的看着他,只觉得有种面具被摘下的难堪与悲伤。

    就好像突然被看穿了最真实的自己一样。

    也仿佛最深处的脆弱,被人轻而易举的看穿了一般。

    她原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孤独下去。

    杏眸里沁出了氤氲的水雾,只无声的那样看着他。

    “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便知道,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缓缓起身,站在了她的身侧,眼神里透着几分怜惜:“真正渴望权力的人,在提到野心的时候,眼睛里的狂热是藏不住的。”

    你活的太冷静,冷静能让我感觉到那一分置身事外的游离感。

    “不……”苏绒哽咽道:“我……”

    “你只是觉得,仿佛没有什么可以再挑战的而已。”澹台夜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任由眼泪湿自己的袖子:“既然喜欢,皇位便送给你好了。”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桑田新政开始在范围的郡县里推行。

    出乎意料的是,百姓们都热火朝天的响应了这一号召,似乎并不是被微薄的桑苗补贴所吸引。

    其实仔细一琢磨,谁对钱生钱的法子不感兴趣呢?

    这桑田新政改善了空间和水源利用,京区的丝绸市场向来繁盛,此刻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这新政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收入,何况皇上还补贴种桑苗的钱。

    前脚官方监察使刚走,后脚宣讲使又来了。

    这宣讲使先感谢了一番皇上的良苦用心,又表示自己的俸禄全是海阳王掏银子给的,巴拉巴拉就开始讲桑树的种植细则,连旱涝时的处理方法都讲得头头是道,一看就是行家。

    宣讲使愣是一股人若散沙般分散至各省各郡,开始推讲这桑田制的种种好处,不仅渲染了皇家对百姓的关心体恤,还顺带全面普及了一通农耕方面的各种知识。

    没办法啊,这农民识字率低,只能靠宣讲的。

    前头苏绒跟澹台大人达成秘密的共识,后脚便一起找了趟海阳王,顺带相当大方的给了他五千两黄金。

    这五千两,足够雇佣一千余宣讲使和监察使,去全国各地巡游宣讲。

    前头宣讲使讲完走人,后脚监察使过来检查效果,建立系统的整套机构,对下层称赞海阳王的种种好处,对上层却把功劳都归功给皇帝。

    这做人做到决处,也算完全挑不出毛病了。

    苏绒虽然有瞬移的本事,但也只敢在澹台府中来去,再从秘道穿至邻居的空房子里,从门出去。

    她很少出去遛弯,但有时候逢着休沐的日子,夜市上人来人往,混迹在人群之中倒也还算安心。

    澹台夜对于她的种种可疑的事情,包括读心术在内,都不多问一句,仅一派平和的任由她离开再回来,顶多也披上斗篷帽檐,陪她在这人间走一趟。

    苏绒暗中布置着种种,苏慎也渐渐接触的越来越多。

    他始终不解的,是苏绒对自己笃定的自信。

    “你就不怕……我登基之后,把你直接贬为庶人,断了你任何的念想?”苏慎一脸的忐忑,完全没有在外人面前的那几分气度:“你不要忘了,我坐上这龙椅,就变成发号施令的人了。”

    苏绒看着他,浅笑不语。

    即便如此,这朝廷上下,也尽是我和澹台的人,与你半分钱关系都没用。

    哪怕是沈似——他为了沈家,也必须站在澹台夜的身边。

    每个人都是力量和利益的奴隶。

    老皇帝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倒是终于动了再立储君的心思。

    苏钟每天起床都变得迟缓而又费力,他感觉自己像是风中残烛,做什么都渐渐力不从心。

    但是这储君,不能再轻易立了。

    他看见了太子如何从平和从容的模样,一步步变成如今急功近利的丑恶嘴脸。

    自己现在还没有驾崩,也必然想活的久一点,这上下的臣子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万一是盼着自己早点死,好进一步献媚上位呢?

    苏钟始终不信任那可称鬼才的澹台夜,只肯唤来沈似和莫珩,问问他们的心思。

    莫珩这一次出奇的谨慎,在苦思冥想半柱香的功夫之后,才提了一个主意。

    “陛下若想看看这些皇子们是个怎样的德行,大可以佯装重病,拖上两个月。”

    虽然大皇子还在归来的路上,但其余的几个皇子,肯定也会有所动作。

    “可是这样一来,”沈似为难道:“江山社稷,会不会被动摇?”

    “沈大人,皇上如果称病不朝,定然由我们三人来共同主持朝政。”莫珩严肃道:“朝策奏令,由澹台大人定夺,我来再度审核确认,你虽然面上签字盖章,傍晚再跟皇上过目一遍。”

    苏钟听到这里,也相当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年纪大了,当真应付不来频频的早朝,如今称病休息两个月,也算能专心调养身体。

    “如果皇上还不放心,大可以同上官凛大人商榷二三。”莫珩恳切道:“上官大人不慕名利,对国家尽忠尽职,到老了都没有多少家产,是两袖清风的良臣。”

    这兵权在他手里,也断然出不了乱子。

    苏钟听到这里,松了口气,满意道:“这个计策,断不可走露半点风声。”

    莫珩、沈似、上官凛,大概是这宫里他唯一信任的三个重臣,有他们在,哪怕自己稍憩数日,也不可能出什么乱子。

    “皇上圣明。”沈似再次作揖道:“臣以为,此事可与陛下亲信的太医略通一二。”

    “哦?”苏钟挑眉道:“沈大人有什么主意?”

    沈似权衡再三,艰难开口道:“俗话,久病床前无孝子。”

    苏钟愣了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新年过后,皇上称病上朝的消息,来的突兀而又令人措手不及。

    文武百官虽然依旧天天早朝,同那三臣共商国是,但谁都开始在心里嘀咕,这老皇帝会不会一病不起。

    没想到,这一病就是两个月,连半点风声都没有漏出来,这皇帝到底如何了。

    后妃们自然是轮流伺候着,四个王爷也常常前来探望。

    寿山王秘密地回了京城,带来了大好的消息。

    ——草原上已经鼠灾泛滥,如今鞑靼们自顾不暇,连秋收后的抢掠都没有再如往年般出现。

    他们连抢过冬食物的兵力都没有了。

    被搜刮来的无尽老鼠如瘟疫一般循着味儿去寻找他们的粮草——

    这些老鼠大多是百姓们抓来的田鼠,早就吃惯了精细的粮食,看不上草原里生硬的草籽。

    他们如同无孔不入的魔鬼,直接跟着逃窜的牧队一路吃光粮草,甚至不怕火把的威胁恐吓。

    鞑靼们都是游牧民族,既不敢乱洒□□,怕毒坏了驯好的猎犬良隼,又不敢放火烧原,只能被动的到处换地方。

    寿山王在远处窥伺了许久,才终于松了口气,带着精兵们撤离草原。

    这招子虽然阴毒,远远毒不过那些蛮子们□□掳掠时的畜生样子。

    直到春深,皇上也没有好起来。

    原先每天来嘘寒问暖的孝子越来越少,只剩寿山王和海阳王日日前来,不仅关切父皇恢复的如何,还亲自扫洒擦拭,如同普通人家的儿子般尽孝。

    还没等春闱开始,五皇子突然一夜之间声名鹊起,成了百官交口称赞的风头人物。

    称赞他政绩的奏章越来越多,连生日时的贺礼车队也在城东排了老远,都堵塞了往来的道路。

    虽然颇有些没头没脑的,但跟风的人越来越多,连书的茶馆先生都开始赞美这平仁王爱民如子的形象起来。

    “这一招如何?”苏绒看着天边的三四风筝,眺望道:“一般人,可应付不过来呀。”

    澹台夜站在她的身侧,手里握着风筝的线轴,低眉浅笑了一声,放长了棉线。

    风筝越飞越高,突然便被强风断了线,如折翼之鸟一般猛地腾起,随着气流被卷至了看不见的远处。

    蓄力半年,只为了这一记堪称致命捧杀。

    绒儿好手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