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坐在包间里,不尴不尬地吃着菜。

    傅亦恒是个不太爱和人打交道的，谢靳时更不可能跟他聊什么家长里短，两个男人只聊了些工作上的事儿,话题也没往尹梨那边引。

    谢靳时其实就想让他心里有个数,以免他总对着尹梨出些不中听的话。

    最后走的时候，傅亦恒不知为何突然提到了陈东强，“陈总这几天很奇怪，总是在我们那楼走动,今天还在会议室遇到尹了。”

    谢靳时抬眸看他，问道：“做什么？”

    “不知道,听秘书他神出鬼没的,也不走电梯。”傅亦恒公司那边还有事，完以后就先开车走了。

    谢靳时带着尹梨上车，后者将蓝牙耳递给他，“我在会议室等傅总监的时候他突然进来的,我录音了。”

    她点击播放录音，随后道：“他话似乎一点都不避讳，老色胚一个，就算知道会议室的摄像头开着，话也得很直接。”

    几分钟后，谢靳时听到了尹梨最后激怒陈东强的几句话。他轻笑了一声，抬头看向她,“你话得更直接。”

    尹梨耳根子一红,抬打了他一下，“正事儿呢。”

    “嗯，正事儿。”谢靳时摘了耳，“公司的摄像头虽然开着,但只要不出现什么重大的事件，也没人去看。”

    而且内存有限，监控内容保存的时间不是很长，定期覆盖，陈东强也根本用不着忌惮什么。

    “那他老往傅总监哪儿跑是做什么？”今日瞧见陈东强的时候尹梨还吓了一跳。

    谢靳时：“傅亦恒的部门在人事部旁边，而人事部的位置靠里，有的时候他们如果上下楼，楼层不高的话就会直接从里面的安全通道走，不会绕到门口去乘电梯。”

    安全通道靠近厕所，厕所附近是摄像头的监控死角，安全通道内也没有摄像头。

    “钟思齐这几天了解到，人事主管家中出了一些变故，急需用钱。”谢靳时前几天让他去查曾经在陈东强下工作过的人都去那儿了，就查到了这个现任的人事主管。

    尹梨：“他帮陈东强办事儿，现在想坐地起价，陈东强不肯，所以才频繁下来找他？”

    谢靳时：“不止，这个人事主管原先年后是准备离职的。”

    华誉几年内人事主管换了三个，任期都不超过两年。

    陈东强不会让自己太多的把柄在一个人里握着，所以前两任主管在辞职后全都离开了江城，连联系方式都变了。如今这个人事主管本来也是要回老家的。

    但现在人事主管为了工资不肯走，又以帮陈东强办事留下的那些证据为要挟索求更多的封口费。陈东强还不敢贸然动他，以免狗急跳墙到最后难以收场。

    “所以傅亦恒刚刚是在提醒你，从人事部着查吗？”尹梨本以为傅亦恒是那种技术宅书呆子类型的领导，但如今看来年纪轻轻能做到总监的位置，一点城府没有也不太可能。

    谢靳时：“嗯，不过这事儿还多亏谢景辉提醒了我。”

    尹梨好奇地看着他。

    “他上次你们sl的前hr总监离职后在朋友圈炫富。”

    尹梨嘴角抽动，有些咋舌，“陈东强到底买通了多少个hr？苏怡琳又是怎么回事？”

    “男人收钱，女人”谢靳时没往下。

    他拿出拨通了钟思齐的电话，“去让人调人事部后面那个仓库里的监控，看看能不能听见安全通道走廊里的声音。”

    那地方是产品部门的一个仓库，由于几年前出现过员工监守自盗的事情，后来加装了几个摄像头，全部都带有拾音设备。

    一般人不知道那地方是个仓库，陈东强更不会知道这么细枝末节的事情。

    当天晚上，钟思齐打来电话回复。

    他将这几天的录像带找了专业的技术人员处理，勉强可以听见几段陈东强和人事主管的信息。

    “倒是还有几段新鲜的，我没给您发。”

    谢靳时将录音用电脑下载下来，“什么新鲜的？”

    “昨晚十二点多，录到了陈东强和一个女人在楼梯间里咳，就三分钟。后来陈东强还什么主管的位置你放心，还只要她嘴巴够严，不仅录像带不会传出去，好处也少不了她的。”

    钟思齐当时查了华誉所有主管级别以上的职位，并不存在空缺的情况。

    “人事主管。”谢靳时淡淡地道，“找人比对人事部所有人的声音，陈东强之所以逼着现任人事主管辞职，估计是为了让他的情人顶替。”

    毕竟单纯的金钱关系不完全可靠，但那个人要是有旁的东西或把柄握在陈东强里，反水的可能性就了许多。

    几天后，陈东强以索贿受贿被逮捕。

    除此以外，陈东强陆续被爆出收回扣、虚假报销，以职务之便侵占公司财产，还由此牵扯出了不少员工和中高层管理。

    尹梨这几天正忙着收拾出国的行李没去公司，每天开着电视，新闻上轮番播着关于华誉的事情。

    谢靳时为了这件事一连忙了好久，几乎都是一大早就走，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票是一周后的，钟思齐帮忙订的。他正巧sndr也要回国，跟尹梨路上有个伴儿。

    sndr听尹梨要去外派一年开心得不行，拉着她去超市采购国内的一些美食和酱料，光是火锅底料她就拿了足足二十袋。

    “要是不够，可以让谢代购吗？”她在中国待久了，日常交流的新鲜词汇起来一套一套的，“他反正要去德国看你，顺便列个清单，让他送。”

    “他忙得很，估计是我回国看他的多。”

    德国人工作时间固定，假期比中国多了不少，这么算起来她去德国以后倒是比在中国还要轻松。

    “等会，我接个电话。”尹梨将超市推车交到sndr里。

    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来电，江城的。

    尹梨按下接通：“喂，您好哪位？”

    “是我，苏怡琳。”

    苏怡琳略显局促，话声音也不太自然。

    尹梨没想到她会打来电话，愣了一会儿，“有事儿吗？”

    苏怡琳从sl离职以后就没了消息，尹梨只隐约听人过她求职不太顺利。

    但这事儿太显而易见，被华誉开除的员工，还写了足足近千字的类似于罪状书的东西发在公司官。但凡是跟华誉有点儿关系的公司，怕是都不愿意用她。

    “我有事情想告诉你”苏怡琳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

    “如果是工作的事情，我帮不了你。”

    尹梨还没那么好心，能够不计前嫌地去帮一个曾经算计过她的人。

    “不是。”苏怡琳回答得很快，她接着道，“我准备回老家了，那个地方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知道华誉，我想重新开始。”

    “挺好的”尹梨不知道跟她些什么。

    “我有东西发到你邮箱了，麻烦你帮我转交。”苏怡琳完以后就迅速挂断了电话。

    她没是什么东西，也没让尹梨转交给谁。

    尹梨登录邮箱，看见收件箱里躺着一封三分钟前发送的邮件。

    附件是一段录音和一些图片，录音剪辑过的，长达四十分钟。

    照片则是汇款记录和聊天记录，聊天框顶部写着春风徐来，是陈东强的微信名。

    尹梨皱着眉，粗略地翻了一下内容。

    她以为苏怡琳口中的重新开始指的是工作，这会儿才发觉不全然是。

    苏怡琳和陈东强自大三那年相识，陈东强承诺她毕业后将她送进华誉工作，却因为那段时候谢靳时大刀阔斧地改革制度，没能成功。

    后来二人断联了很久，直到苏怡琳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通过sl的实习的时候，才又一次联系上了陈东强。

    从那以后，二人联系频繁。

    苏怡琳从他那儿得到了不少，金钱、包、首饰。陈东强还许诺她若是能在sl做出成绩，就能把她调进总公司。

    但好景不长，苏怡琳怀孕了，并且被陈东强的夫人发现，去医院做了人流。

    尹梨看了看时间线，好像是去年秋天的时候，苏怡琳曾请过一周的探亲假，要回老家。

    后来，陈东强跟她分道扬镳，一次性给了她一笔数额不的钱来封口。

    回家的路上，尹梨看完了苏怡琳发来的所有东西。

    录音里记录了陈东强几次饭局上的话，其中包括明码标价地卖职位名额，暗中干预招标工作，金额比目前谢靳时他们掌握的数目还要大很多。

    尹梨立刻将东西转发给谢靳时，邮件发送成功以后，她又发了一条微信，提醒谢靳时查看。

    盯着墙上的挂钟看了一会儿，尹梨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打扰他工作，但是实在是憋不住，心痒痒得很。

    她捞过，缓缓地敲下一行字。

    尹梨：公司少了你应该还能转吧？

    尹梨：但我少了你，心好像就不会跳了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