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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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皓颜院的凉亭里点着几盏灯笼,照亮了原本昏暗的庭院。

    洛扶殷像往日里一样,在沐浴后点起了香料,将那燃着暖合香的香炉置于凉亭中央的凤尾焦琴旁,接着自己就披了夏日里薄薄的外衫端坐在琴前,指轻轻地按上了琴弦。

    她原先是不会弹琴的,只是这几年和天楼的那些古怪的能人异士混得多了,耳濡目染到了一些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又因为常年背着这从洛族里带出来的凤尾焦琴,莫名其妙地就多了个“琴公子”的外号。

    也不知道蓝田在天楼生活得可好?吃得可是香甜?正弹着长相思的洛扶殷脑海里滑过了一直跟着她走南闯北的毛驴,从指尖倾泻出的音符里自然而然地就带上了些许思念的情绪。

    她不知道的是,在通往卧房的那处竹林径旁,一名身着黑色披风的人,正透过凉亭那层薄薄的轻纱,悄悄地注视着她。

    “原来是他。”

    同样身着暗色衣衫的青年从后方靠近了他,面上还带着温润的笑意。

    “四年前,他来到过九方镇,倒是有过一面之缘。”

    “”

    身穿披风的青年没有回复他,只是定定地凝视着那处方向,眸底渐渐染上了一丝怅然若失。

    他原来有喜欢的人了吗?

    直到亭中的少年站起身,脚上的镣铐发出清脆的声音,两人这才稍稍变了脸色。

    “那时他和楼朔月一同来到了九方镇,我恰好在巡查家里的产业,曾听闻他过一句佛家偈语彼时就在想这名少年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没想到,兜兜转转之下,他竟然就成了一直在找的琴公子,不定这也是我与他之间的一种缘法。”

    迟盛欢笑了笑,让人辨不清他的温和是真意还是假意。

    “也许。”

    与迟盛欢不同的是,修刹陆显得兴致缺缺,像是根本不在意他了什么似的。他微微低下了头,沉默得像是一尊雕塑。

    洛扶殷弹完几首曲子后便抱起了琴,走下了台阶。她夜里刚沐浴完只穿了木屐,方才行走在凉亭柔软的地毯上还没有什么声音,当此时踏在了坚硬的石桥上时,木屐趿拉的声音在这夏日的蝉鸣声中也明显了起来,混杂着锁链清脆的声音,越发显得那抱着琴的少年瘦弱又单薄。

    洛扶殷天生肤色冷白,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是白到近乎透明。对于男性来,她整个人未免过于弱质纤纤,甚至连伸出衣袖的腕,也比两人往常见到的女院女子要更细些。

    这几乎是一个集合了纤细与柔美的人,可气质却丝毫不显得女气。

    当她面色冷清地行走在月色下时,身后所有的灯火阑珊似乎都成为了她的陪衬,也就无所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性别。

    迟盛欢的目光微闪——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四年前这少年身上那股甘冽的香气,清幽中带了点淡淡的甜意。

    一如少年给予人的感觉。

    两人目视着洛扶殷走过弯曲的石桥,顺着另一条被竹林掩映的羊肠道去往皓颜院的厢房。她的脚步声在同为武者的两人耳中异常清晰,不疾不徐,仿佛踩在了人的心脏上。

    修刹陆觉得有些难受,却只能把那股难过藏在心底。

    *

    已经推开门回到房间的洛扶殷完全不知道有人还在院落里傻傻地站着喂蚊子。

    她把凤尾焦琴安置在琴匣里后,从匣子的暗格里取出了一封已经写好的信,走至紧闭的窗扉前,食指曲起,轻轻地用指结扣在了木质的窗沿。

    合欢殿里有天楼的人,这一点是洛扶殷被掳之后才知道的事情。

    线人的名字叫夏邑,身份是一个的穷花匠。他在合欢殿的身份并不显眼,平日里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其样貌更是平庸到都不会被人注意到的程度。

    洛扶殷也是观察了许久之后才确定此人的身份。

    她推开窗,将那封信递给了夏邑,道:“将这封信交给祁宣,他看完之后会明白的。”

    “我与楼主定下的四年之约已到,答应楼主的三个条件里其中两个我已经完成,因此,我想知道最后一个条件是什么。”

    夏邑接过了信封,揣在怀里,抬头看了眼样貌俊美的少年郎。

    “你知道的,关于这次任务,楼主他心情不好。”

    “我明白,”洛扶殷笑了笑,“静安林区的事情还没弄清楚我就被劫了过来,的确是很浪费时间。”

    “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邑挠了挠头发,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去表述。

    “祁宣老大不是那种生气你应该懂的。”

    洛扶殷一脸莫名其妙:“我懂什么?”端玄那个男人天天美女相伴还不满,你觉得我像是会懂的样子吗?

    夏邑一看当事人这副表情就知道事情要糟。他干咳了几下,尴尬地伸出食指挠了挠脸颊。

    “反正也就这样。”

    他含糊其辞地吐出了几个音节后转身就离开了,背影还带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来。

    开什么玩笑,这孩子一看就是直男到死的样子,要是告诉他楼主对他弯了还不要了他的命!

    洛扶殷眨了眨眼睛,一脸的疑惑。她想起了一年前她和狐焱的契约结束后,那厮还一脸的别扭,硬赖着不走的样子。

    她忍不住在心底问道:“你这年头怎么所有人都奇奇怪怪地?”

    还不都是你这个死丫头!23黑着一张脸默默在心里吐槽。

    他这次倒是显得格外高冷,嗤道:“呵,女人!”

    洛扶殷:“???”你怎么也来劲了?

    她琢磨了一会儿,发现思考这种没什么用的事情实在是浪费脑细胞,便将其搁置在一边,转而思索起该如何应付那位殿主。

    成亲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洛扶殷本人不喜欢被强迫,哪怕是被同性强迫也一样。虽然她并不介意未来的伴侣为同性且同样作为女性会有同理心,但这不是作为理解强迫方的理由。

    而且,若真的是喜欢,只怕也不会做出让其蒙尘的事情。得不到了就要毁掉,那从来都不是爱,只是占有和不甘心而已。

    洛扶殷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不是出于占有的爱。对于旁人的爱恨情仇,她经常作为旁观者加以剖析,因此也就越发地不能理解。

    如今遇见这种让人糟心的事,果然还是逃掉比较好。不过,绝对要把事情处理好才能光明正大地离开,不然会对她接下来的求学之旅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洛扶殷可不想前脚刚进入岳华书院,后脚就遭到来自合欢殿的追杀。

    她正皱着眉头思索着,房门就被“扣扣扣”地敲响。

    “请进。”

    少年垂下头,背对着房门,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

    ――像这个时候能来她被软禁的院落也没几个人,无非就是那位殿主罢了。

    洛扶殷转过身,果不其然,看见了成熟美艳的女人斜倚在门口,双拢在丰满的胸脯前挤出了一条沟壑,以一种极为诱惑的姿态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殿主自重。”

    披着青衣的少年比女子略高些,周身冷淡的气息越发显得她长身玉立而气质不俗。哪怕那张脸的的确确比绝大部分的女子都要漂亮,只有面无表情时显出了几分冷硬与英气。

    很矛盾却也十分让人心水。

    女人带着欣赏的目光在面前这尊玉雕一样的男人身上逡巡了一下。

    啧啧,瞧这一身油光水滑的皮子,比女人生得都要好。

    洛扶殷默默承受着女人炙热到快要把她衣服剥下来的视线,作揖开口道:“殿主,不知今夜到访所谓何事?”

    “自然是来看看我的新郎生活得如何了?要是瘦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女人娇笑着,尾音稍稍上扬,染上了一丝丝魅惑。

    洛扶殷对此没有任何反应,眉间反而还拢起了细微的折痕。

    “我并非殿主的郎君,还望殿主另择夫婿。”洛扶殷再度作了一揖,“扶殷承担不起。”

    女人笑了笑,轻移莲步,上前相看了下洛夫殷的脸,不住地点了点头。

    “跟了我有什么不好的呢?要富贵有富贵,要美人有美人,何必替那端玄跑东跑西的?”

    “那老男人要娶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儿做妻子,我为何就不能嫁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

    女人的言语漫不经心,可洛扶殷却听着好像哪里怪怪的。

    23立刻笃定道:“这女人恐怕喜欢端玄,而且还是单相思。”

    洛扶殷奇了:“真的假的?”

    23:“你来的这几天里都没看出来?瞧瞧这醋味,都快漫上天了。”

    洛扶殷:“”抱歉,还真没看出来。

    23继续提议道:“你觉得我们需不需要卖一波?这事儿反正也是端玄那男人的桃花债,我觉得不亏。”

    洛扶殷咂摸了下,顿时觉得23的有道理。

    “不过,我认为现在不能卖。我还欠着端玄一个条件,万一他的那个条件就是让我搞定桃花债,那我不就完蛋了?做恋爱中女孩子的思想工作什么的,我可一点经验都没有啊!”

    23:“”居然能联想到这种可能性,你怕不是秀儿转世吧?

    “你听我的,准没错,端玄绝对不会让你去解决桃花债的!”

    “我不信,”洛扶殷冷漠回复,“大家都没谈过恋爱,凭什么要我听你的?”

    23闻言,简直都快要气到爆炸。

    凭什么?当然是凭我知道端玄喜欢你,你觉得哪个男人会让自己喜欢的人去解决自己的桃花债,这不是明摆着注孤生的行为吗?

    23:你自己什么脑回路,心里都没点逼数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