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回忆
客厅内, 叶子叶帮张妈备好茶水后, 坐到沙发的另一边, 和叶子、温芮兰一起,坐在叶敬坤三人对面。
客厅内的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叶子叶兄妹好歹十几岁了, 能坐的住, 但那金发男孩就不一样了,屁*股底下跟放了针锥似的,这边动一下, 那边动一下, 怎么都坐不住, 很快,叶子叶就听见他用一口拗口的外语道:“奶奶, 好无聊啊,我想出去玩。”
“墨墨乖, 自己去花园里玩,记得别走远了。”白兰摸了摸他的头, 温柔地道。
这一幕在温芮兰看来有些刺眼,她推了叶子叶一把,道:“你们俩也出去,看着他点。”
三个孩离开后,大人之间的气氛就更尴尬了,叶敬坤突然叹了口气,“芮兰, 你去把修竹叫下来吧。我和白兰有些话想要对他。”
温芮兰闻言看向白兰,白兰在她怀疑的目光下,心里一阵酸楚,苦笑道:“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温芮兰对此不置可否,犹豫过后,上楼去叫叶修竹去了,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的,该清楚的还是要清楚。
叶修竹冷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下了楼,坐在离叶敬坤夫妇最远的角落,语气不是很恭敬道:“这次回来算待几天?”
他这话是对着叶敬坤的,至于白兰,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给她半个眼神。
叶敬坤呷一口茶,轻轻地把茶杯放在茶几上,目光在叶修竹和白兰两人之间往返,然后在白兰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试探性地道:“我和你妈不算回去了,你弟弟他们到时候也会回来。”
叶修竹闻言皱眉,“这和我无关,不用特意告诉我。要是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一些文件等着处理。”
这个地方,他现在多待一秒都觉得难受。
着,叶修竹站起身,正要离开,却被白兰一句话定在了原地,“远,你还在恨妈妈吗?”
白兰看上去很难过,但叶修竹心里却比她更不好受,眼里闪过一道隐晦的伤痛,自嘲地勾了下唇,讽刺地看着她:“你的远早就死了,被我害死的不是吗。”
“远!”这句话似乎是戳中了白兰的痛脚,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狰狞,很快又变成了痛苦,“你非要这么跟我话吗?”
叶修竹冷冷地笑了笑,声音里没有半点温度,“当年不是你掐着我的脖子,让我还你的远命来吗?不是你恨不得没有生出我这个丧门星吗?不是你让我就算活着也永远不要出现在你面前吗?!现在你希望我用什么态度跟你讲话?!”
叶修竹的情绪有些失控,声音不自觉得高了起来,正好被叶子叶兄妹听到了,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要不要进去?”叶子问她。
叶子叶迟疑地摇了下头,“爸爸估计不想我们出现。”在他们面前,叶修竹一向是个可靠而且强大的父亲,平日里他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遇事沉稳冷静,从不慌张,她也没见他生过什么气。
而此时,光听声音她都能感觉到叶修竹的不对劲,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是不要掺和进去得好。
白兰心口一痛,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远,我——”
“别再叫我远,我是叶修竹不是叶修远!”叶修竹握着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如果不是忍无可忍,哪个做儿女的愿意这样和自己的亲生母亲对着干?
他们已经有十年没有回来了,他原本以为他们到死都不会再回来这里,可是在他好不容易忘记那些痛苦的往事的时候,她为什么还要回来折磨他?!叶修竹痛苦地看着白兰,眼里的控诉与恨意满得快要溢出来。
白兰心如刀割,艰难地了一句:“竹,当年确实是妈妈对不起你。”
对不起?叶修竹讽刺地笑了,一句“对不起”就想抵消所有的伤害,可能吗?不可能!
叶修竹垂着眼眸,往事如同一幅幅泛黄的照片出现在脑海。
他和死去的叶修远是孪生兄弟,叶修竹比叶修远晚出生整整十二个时,大概是他待在白兰的肚子里太久,让她受了罪,白兰从就不喜欢他,只疼爱她的大儿子叶修远。
时候的叶修竹是个安静懂事的孩子,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不喜欢他,所以一直都表现得很乖巧,从不给人惹麻烦。
和他相反,叶修远是个活泼过了头的熊孩子,今天碎了邻家的玻璃,明天掀了女生的裙子,无时无刻不在捉弄别人。
即便叶修远很不懂事,经常惹上麻烦,但白兰依然疼爱大儿子,无视儿子,还好那时叶敬坤对叶修竹很好,不然他的童年会更加黯淡无光。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叶修竹兄弟二人十三岁的那个夏天,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星期天,他们一家四口去海边游玩,却不幸遇上了暴风雨。
当时的情况很艰险,叶修竹兄弟二人都被漩涡缠住,稍有不慎两个人都会被海水吞噬。
最后叶敬坤不顾白兰声嘶力竭的呐喊,选择了先救叶修竹,因为叶修竹当时就在他身边,叶修远却由于贪玩游到了离他百米开外的地方,而等他把叶修竹送上到安全带的时候,叶修远早就被海浪冲走了。
死里逃生之后,等待叶修竹的却不是父母的安抚,而是白兰无休止的诅咒,她那时就跟疯了一样,死死地掐着叶修竹的脖子,一个劲儿地质问死的为什么不是他,又对着叶敬坤破口大骂,指责他不该如此冷血,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海水淹没。
叶修竹当时不过一个半大的少年,母亲偏到天边的心和她无情的指责无疑是一把尖*刀插在了他的心口,将他刺得遍体鳞伤。
而父亲的沉默同样让他难受,两个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人,就这样理所当然,毫无顾忌地伤害着存活下来的那个人。
但那个时候,叶修竹还不恨白兰,因为他也觉得哥哥的死和他脱不了关系,所以他默默地承受了这一切,为了让白兰开心,为了恢复这个家里的平静,他甚至把自己伪装成了他的孪生哥哥,开始去做一些他以前不会做的事情。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里,叶敬坤和白兰都没有阻止他。
他用了一年的时间,彻底把自己变成了和当初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他以为他做到这一步,白兰该满足了。
而事实上,白兰看着越来越像叶修远的叶修竹,心里的痛苦愈发得深,他一方面自欺欺人她最疼爱的大儿子还活得好好的,另一方面,她又清楚得知道叶修远已经死了。
在这种折磨下,白兰突然怀孕了,生下了她第三个儿子——叶修安。
叶修竹和叶敬坤都以为这个孩子的到来,会让神经质的白兰恢复正常,可是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
叶修安出生之后,白兰完全以敌视的态度看待叶修竹,根本不让他靠近叶修安半步,生怕孩子在他手上出事。
叶修竹当时甚至还未满十五岁,就要承受生母的仇视,父亲又因为莫名的愧疚,不再亲近他,他的心情可想而知,要他那时没有被他们逼疯,还多亏了有温芮兰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不然他不死也会疯。
那时叶家人之间的关系处在岌岌可危的地步,似乎只要一点点的碰撞就能把这个家炸得支离破碎。
直到现在,叶修竹依然能想起那天的场景,那天是中秋节,白兰有事外出,吩咐叶敬坤在家好好照看孩子,但是在她离开之后,叶敬坤突然接到公司的电话,要他去处理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叶敬坤把孩子留给叶修竹照看,自己开车去了公司,叶修竹记得他那时很高兴,因为那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他的弟弟,平时白兰根本不让他靠近叶修安。
他抱着叶修安在家里走来走去,亲亲抱抱举高高,兴致极高,白兰回来的时候,看见他抱着她儿子的这一幕,却惊恐地喊了一句:“你在做什么?!”
当时他正下楼梯,白兰这么一喊就把他给吓着了,脚下一个不稳,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明明受伤的是他,叶修安在他的保护下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是白兰当时却红了眼,一把抢过孩子,不顾叶修竹摔伤的腿,一把将刚爬起来的叶修竹推开,歇斯底里地质问:“你害死了你哥哥,现在还要害死你弟弟吗!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心肠歹毒的人,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在医院的时候,我就该掐死你!也好过现在这样!”
白兰的这番话让叶修竹彻底心冷了,第一次还可以理解为她是因为痛失爱子才口不择言,可是当她第二次提及要他死的时候,叶修竹才明白,白兰恨他,她从来都没有原谅过他,无论他做什么。
这之后,叶修竹就放弃了讨好白兰,他甚至宁愿在街头流浪,也不愿意回家看她的脸色。
但很显然,白兰比他狠,她像是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症一样,坚定地认为叶修竹想害死她,害死她的儿子,于是她闹着要回娘家。
白兰并不是华国人,她是华裔,但却从定居在R国,她的回娘家其实就是出国。
白兰闹得特别凶,叶敬坤没办法,而且他也察觉到妻子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为了大家都好,他最终妥协了,带着妻子和儿子去了R国,这一待就是数年不回,只定期给叶修竹电话,并且把生活费给他寄过去。
等到叶修竹成年之后,他就拒绝了再收叶敬坤的钱,靠着自己的努力创办了叶氏企业,并且娶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温芮兰,有了自己的幸福家庭。
但是十年前发生的一件事,差一点就毁了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