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泥(2)
王布的手机依然关机状态,目前所有的指控,似乎都明他最有嫌疑。
根据几人的描述,不,主要是三个弟子的描述,王布的确是黄柏年最宠爱的弟子。雕塑功夫一流,做出的作品最具神韵,也最有自我的风格。
“师傅他总是赞扬二师兄,他的作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师傅一直主张他去参赛。”姜怡握着茶杯,淡淡道。
相比较其他两位的满是嫉妒的口吻,姜怡的证词显然客观的多。
“参赛?什么比赛?”何依依被这两个字吸引,疑惑问她。
“哦,就是一场国际雕塑比赛。但是这个比赛十分有分量,不是那些国内的注水赛可比的。凡是能参加比赛的,都是雕塑界的翘楚。还必须得到知名雕塑大师的推荐,才有资格参赛。参赛的作品,无论是否拿奖,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肯定了。而如果拿到奖,那就能在全球最知名的艺术馆进行展览。”
姜怡到这比赛,双眼放光,十分兴奋。“当他们在艺术馆被展览的同事,就能获得收藏家的肯定,作品会被拍卖,价格至少百万美元起跳。这就意味着,一步登天。”
“听起来,的确是个很重要的比赛!”何依依颔首,心里有了揣测。
“当然,可是参赛资格太难得,就是我师傅,也只有一个推荐名额。为了这个名额,不止我那几个师兄,甚至外面的人都来求师傅。喏,就今天上门的客人,也是来求师傅推荐的。”
“你不争吗?”何依依狐疑“不是那是人人都想参加的比赛?”
姜怡挠头笑笑“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那功夫,才不过入门而已。跟那些大咖相比,简直班门弄斧,所以我不争。师傅,做雕塑的,要耐得住性子,专心学习,不要老想着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那你那几位师兄呢?他们怎么想?”何依依继续盘问,一边留意观察姜怡的表情。
姜怡沉默想了想道“这要起来,闹的最厉害的,要数大师兄跟三师兄。他们两个为这件事,已经吵过很多次,各个都想要那名额。反倒是我二师兄,对这件事一直保持缄默,不争不抢的。但是吧.....”姜怡忽然凑上来,神神秘秘道“我又一回路过师傅的门口,听到他跟师傅单独在一起议论这个事情。”
“他们什么?”
“没听太清楚,只听到二师兄大师兄跟三师兄都不合适参赛什么的,然后师傅,那你觉得谁合适?我还没听清楚,师傅就突然发脾气,把二师兄赶出来了。”姜怡想到那一日,自己听到师傅砸了杯子,生气地让二师兄滚。她吓的赶紧躲起来,生怕被波及,后面的事,也就不清楚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何依依查问时间,要是距离太远,那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没多久,就是几天前。好像是12号没错,那天双12,网上特价,我记得清楚。”姜怡笃定道,却又被何依依诧异的眼神弄的不好意思。女人对于购物的事情,果然是惦记的最清楚。
“好,你提供的这些线索很重要,谢谢你的配合。”何依依将姜怡送出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回到办公室。
拿着到手的几份笔录,送到庄睿办公室。
庄睿一张张看的仔细,最后得到结论。目前看,黄柏年的死亡,也许围绕2个可能展开。第一,被徒弟王布谋财害命。第二,因为参赛名额,被人害死。
无论哪一条,王布都有嫌疑。
眼下当务之急,先找到王布。
“王布有消息了吗?”庄睿放下资料问何依依。
何依依忍不住个喷嚏,天气太冷,她有些着凉。庄睿体贴递给她纸巾,何依依拿来谢过。“目前没有消息,电话不接,他工作的单位我们也联系过,那边他昨晚去过博物馆,之后就没消息了,今天一整天都没去上班。”
“加紧一下,把人找出来,也许他身上有关键线索。”庄睿嘱咐何依依,又递给她一包纸巾,将她送出门去。
何依依又连着几个喷嚏,鼻子都擦红了。天气太冷,她忍不住吐槽,自己要买棉裤穿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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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姬穿上红色的婚服,精致的婚袍上,绣着喜庆吉祥的龙凤呈祥。金色丝线做工精致,在婚服上勾勒穿刺出耀眼的花朵。
大红色的婚服在余姬身上,将她白皙的肌肤映衬地婉约柔美。村子里没有镜子,她看不之自己的样子,那模糊的铜镜,只能隐约露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红色,满眼的红。
迦叶推门进来,余姬闻声转头,迦叶被那刹那的回眸,惊艳了双眼。余姬见他站在门口,久久不语,心下不安道“怎么,不好看吗?”
迦叶轻步走过去,握住余姬的双手“不,好看,十分好看。我只是没想到,原来,你穿上婚服,是这样的。”
“没想到?那你想到的,是哪样?”余姬轻笑,凝视他神情复杂的面容,笑的干净透彻。
是怎么样的呢?迦叶有些恍惚,那一次,他允诺她一场完美的婚礼,可是,一切都错了。她没有穿上他准备的婚服,而是带着恨意,焚烧了一切。后来很多年,他都在幻想,幻想她穿上那件婚服会是怎样的美。
如今终于看见,余姬穿上这件婚服,不仅仅是美。甚至比他幻想的还要美,远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纵是倾国倾城,亦不足以形容她的美。可她全然不知,这样的美,不在皮囊,在骨子里透出的气。
哪怕千年万年,岁月侵蚀了面容,皱纹满面,她依旧会是这样的美。
“怎么了,为什么不话?”余姬不安,她从没见过迦叶这样恍惚,看她的眼,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别人。
迦叶抱住余姬,藏住自己眼里的悲凉。“阿余,你还在,真好!”
余姬茫然不解“我当然在啊,你为什么这么?”
迦叶却紧紧抱住余姬,不再话。他埋首余姬的颈窝,深深吸着余姬身上的香气。眼里的眷恋跟不舍,交织在一起。
余姬被他抱的太紧,却舍不得推开他。好像,就应该是这样。他们曾经紧紧相拥,深深眷恋彼此的温暖,在漫长的黑夜中,依靠彼此取暖。
“阿余,这一次,信我可好?”迦叶的话在耳边想起,余姬本能点头答应。“信你,我一直都信你。”
庄睿从恐惧中醒来,这梦境中的画面让他害怕,这是什么?为什么他一直梦见余姬跟迦叶的婚事?他们要结婚?不,不会,余姬怎么会这样做?
可是,直觉告诉他,那是真的。梦境里的两人,是年少时的模样,带着欣喜,像一对情侣一样,筹备婚礼,等待新生活的到来。
庄睿想起前世那段时光。
那一次,他跟余姬在人间游历,在那个瘟疫的村庄,两人躲避屠村的官兵,走散了。他开始不断寻找余姬,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不信,回到天庭,求助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却,余姬会自己回来的,让他耐心等上些时日。
这一等,就是一百天。
他在菩提老祖的洞府住下,日日在门口的大树上张望,等待余姬归来。终于有一日,余姬回来了。天上一天,人间一日。这一百日,便是人间一百年。
余姬回来后,看着好像没有不同,但是庄睿就是觉得,她哪里变了。后来他才明白,从前不懂七情六欲,眼睛透彻的余姬,眼里竟然有了哀愁。
那是,心里有欲望有情感的人类才会有的。余姬,是瑶池里生出的神,天地所造,来历成谜。就是天帝,也不清楚余姬到底是如何诞生的。
他们只知道,余姬的灵魂是不完整的。她的神识里,没有七情六欲。只有对未知世界的茫然跟好奇,情也罢,恨也罢,她都没有。
当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余姬铸成大错,成了神界的罪人。
这婚礼是什么?是那段失踪的岁月发生的事吗?庄睿感到深深的不安,他担心,余姬恐怕要走曾经的老路,旧事重来。
上一次,她已经将自己逼到这般下场。这一次,她将如何?
不,不行,自己一定要阻止这一切。
迦叶,就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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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依依搜索王布的手机,想要通过GPS定位他的位置所在。不出所料,手机关机失踪。最后一个电话,是给博物馆的。
王布虽然从事雕塑,但是却学的是考古,真门研究瓷器雕刻之类的古玩。在博物馆里,大家都叫他雕刻通,古往进来,各种雕刻作品,他如数家珍。
“王这人,性子虽然内向一点,但是的确是个好孩子。技术本事过硬,很多我没考虑到的问题,他都考虑到。为了技术更精进,特意去拜师,学习雕塑,雕刻。这要不是真喜欢,委实做不到这份上。”博物馆馆长秦叔笑着接待了庄睿等人,为他介绍自己印象中的王布。
“那昨晚王布为什么回到博物馆?”王广好奇问道。
“哦,是这样,昨晚有位客人,是我的朋友介绍的,手里有个物件一定要找人鉴赏一下,我想着,这瓷器雕刻这方面,王布最专业,便找他来鉴定。可是.....”秦叔到这里,顿住,似乎想到什么。
“怎么了?”庄睿疑惑看他,不知他的意思。
“也没什么,只是昨晚我介绍两人认识以后,便离开了。后来我听值班的门卫,两人在我走后十几分钟,也相继离开。到今天,都没有来上班。”秦叔的话,让庄睿等人诧异,这样来,王布昨晚很可能就失踪了?
“有监控吗?”王广指了指墙上的监控问道。
“有,我现在就让保安调出来给你们。”秦叔笑笑,领着两人到达保安室,让值班人员调出昨晚的监控。
保安将昨晚的监控调出,众人清晰看到,王布跟那人离开的时间,是晚上9点。画面上,清晰看见王布的身影,可是另外一个客人,却戴着帽子围巾,低垂着脑袋,看不清面容。
“这客人是你朋友介绍的?你认识吗?”庄睿莫名对那人有种熟悉感。
秦叔想了想,忽然惊异道“奇怪,我为什么想不起那人的样子。”
庄睿跟王广对视一眼,都察觉到异样。“怎么会想不起?你那朋友呢?总知道来历吧?”
秦叔惊醒,拿出电话拨好友的电话。“老刘啊,你昨晚介绍来的那个朋友是什么人?”
“什么朋友?你在什么?”电话那头的人诧异道。
“就是昨晚,你介绍过来,要我帮着鉴定东西的那位朋友啊?他可是拿着你的名片来的,你老刘的名片,一般人可拿不到。”秦叔调侃老刘,这人,也算是知名书画家,一般人都不带搭理的,更别拿到他的名片。他要不是看在老刘的名片上,也不会那么晚了,还亲自招待客人。
“你胡什么,我根本没介绍人去找你啊,你是不是又喝酒了,傻话呢!”老刘脾气不好,毫不客气数落他一顿,挂了电话。
这下不止秦叔,连庄睿等人都吓到“照你的意思,王布岂不是危险?”
跟不明来历的人离开,再也没出现,而黄先生直接死在卧室内?这是为何?
秦叔已经开始焦虑“警察同志,你们可要帮帮忙,赶紧把人找到,否则,我这.....我这简直难辞其咎啊!!”他介绍人家认识,王布信任自己才跟那人离开,这可好,一夜不归,下落不明。而黄老又死在自家卧室,王布居然成为最大嫌疑人。
这.....这真是要出大事了。
“秦馆长,您先别着急,也许王布只是手机关机,睡过头了,毕竟昨晚招待客人那么晚。”王广安慰秦馆长,可他自己心里都不那么肯定。
“您知道他家在哪里吗?我们去找找看。”庄睿断秦叔焦虑不安,算去王布的家亲自查看一下。
“这....”他想了想,忽然道“馆里的何知道,他之前去王布家帮忙搬过东西,去过一次,我现在就让何带你们去找人。”秦馆长焦急,即刻电话,叫来何帮忙。
何是个戴眼镜的男子,人挺瘦,一听要去找王布,也没多问,即刻便跟着警察上车,去了苏和路。
“这地方我只来过一次,王布的性子比较内向,不喜欢请朋友到家里做客。加上他又是外地人,租的房子,所以,从来没招待过同事到他家。”何指着路,让王广开着,一边走,一边着王布的情况。
“在你们同事眼里,王布是个什么样的人?”庄睿忽然问,在王布的师兄弟眼里,那就是抢夺师傅资源的人,是竞争者,他们眼里,全是嫉妒。
何笑笑“王布这个人,不太爱话,性子稍微内向一些。可是实力绝对是第一的,在瓷器雕刻这一类别上,我们馆里谁都比不过他。这一点,大家还是服气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这个人,感觉很神秘,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好像除了这些雕刻跟瓷器,他眼里就没有任何东西了。平日里同事聚会什么的,能不参加就不参加,就是参加了,也一直不话。大家都取笑他,是个闷嘴葫芦。他听了,也不在意,笑着由人家。这样来,性子还是不错的。”何提到王布,显然客观许多,没有那几个师兄弟的刻薄。
看来,人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哦,为人都算是不错。
“哎警官,忘了问,你们找他做什么?”何转头,好奇问庄睿。
庄睿在后座,淡淡道“他师傅意外过世,我们想问他一些相关的问题。”
“意外?”何惊异,想了想道“你们该不会是怀疑他谋杀他师傅吧?不能够!!”何笃定的声,让其他两人狐疑。
“哦,你这么确定?”王广右转,将车子开到其他路口。
“他....你们是没见过他这个人,见到就知道了。他对他师傅啊,是最尊敬的。很多想不通的技术问题,一定第一时间想起他师傅。黄老这人,我见过一回,性子有些古怪,也就是王布那人,能跟他相处的来。我听,黄老的妻女都在国外,家里没有人照看。逢年过节,王布都要去他那里,陪着他过节日,师徒两人的关系,可以情同父子。”何的话,让庄睿再一次刷新了认知。
果然不同的人不同的看法!
车子很快到达目的地,何领着人穿过巷子,来到这是一片老宅区。这里好像是某个政府单位的当年分发的房子,现在很多人已经买了新房子,搬出去。多出的房子,被拿来出租。
庄睿看着水利局家属住宅那几个字,心里不知想些什么,跟着上了楼。
这是多层建筑,一共6层楼,王布住在3楼。
何领着人上楼,抬手敲门,连着敲了几下,都没有人回应。“会不会不在家?”何狐疑道。
庄睿想了想,正考虑要不要撬门入内,却听到对门的人推开门出来。见到几人,惊异问“你们找谁?”
“请问,对面这户王家的人在吗?”王广问邻居。
邻居是个中年妇女,闻言笑笑“找王啊,他昨晚就没回来,晚上家里灯都没亮呢!”
“您确定?”王广惊讶了,邻居而已,怎么会知道王布一夜未归,连家里灯没亮,都注意到了。
妇女笑笑“不瞒你们,王这孩子人不错,前段时间我下楼摔了一脚,正好晚上黑,我家里人都不在,要不是他送我到医院,我当时可能就瘫痪了。”很显然,这样的恩情,两家自然是有些往来的。
“你们找他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