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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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西山,霞光洒落一片,将白雪皑皑的愿合宫像是镀了一层金光那般熠熠生辉,寒风在呼啸着,可岁杪却没觉得寒意。

    红色的身影在白色的雪地里晃来晃去,像是精灵那般自由自在,蹲在地上团了一个雪球,耳边响起太监的声音,“娘娘,您瞧见门上的那个圆点了吗?”

    岁杪点点头,心中忽然有了主意,弯着眉眼笑嘻嘻的道:“你我要是砸中了那个圆点,你们如何?”

    宫人们都不敢吱声,岁杪瞧见了,不可思议道:“怎么,你们还不相信我能砸中吗?”

    “信,奴才们都相信。”

    这些话了,岁杪只觉得更加受挫,于是便又团了一个更大的雪球,握在里,旋即对着门的方向看准,闭上眼狠狠的一砸,耳边除了日落的风声只剩下门嘎吱一声打开的声音。

    门开了?

    岁杪紧闭的双眸顿时瞪大,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以及男人那紧紧蹙起的眉头,还没等岁杪反应过来,那个雪球便瞬间砸向了他的脸。

    无声的撞击,可却把岁杪吓得心肝一颤,而身边随之响起的是宫人们跪地求饶的声音,“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还有王福急切地声音,“传太医,快,传太医。”

    岁杪裹着红色的裘衣站在原地,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身板吓得瑟瑟发抖,看着站在门口男人,眉眼上还有刚才掉落下来黏在眉毛的几个雪点子。

    把堂堂九五之尊给砸了,还是她砸的,岁杪的脑袋越来越低,若是她脚下有个雪洞,她或许就钻进去了。

    她垂着脑袋,视线望着自己湿了的绣花鞋的鞋尖。

    少顷,视线里多了一双暗金丝龙靴,头顶上响起男人冷冽的嗓音,“玩够了?”

    岁杪吓得打了一个嗝,通红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猛地摇摇头,可就是不敢抬头去看他。

    “还玩吗?”

    感觉到他的嗓音比这冬日的雪还冷上几分,岁杪只觉这次是触到他的逆鳞,过了好一会儿,岁杪又摇摇头,这次倒是开了口,嗓音颤颤巍巍,嗡声细语:“不、不玩了。”

    “你胆子如今是愈发的大了,”男人的声音继续响起,依旧那么冷,一字一顿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这次你伤了朕,朕、该如何罚你,”

    原本以为他就是像往日那般开个玩笑,逗逗她,却没想到他居然打算罚她,在她印象里,那些被罚的嫔妃和下人们都是挨板子,平日里一直被宠着从未被人罚过,这会儿便急了,一边抬头一边摇着头道:“三哥,我不要挨板子——”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男人温润的眼眸,哪有言语里的那般冷冽,她脸皱起,恍然大悟,声音轻轻的似试探般,弯着眉眼道:“三哥,你是不是在逗我玩呢,你不会真的给我板子的是吗?”

    她眨了眨眼,上身微微倾斜,将脸埋在围脖里,软糯糯的又问了句,“你不会打我板子的是吧?”

    严翊被她忽然的靠近弄得有些失神,视线一顿,喉结滚动,原本还想逗弄她的心思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不会打。”

    “谢谢三哥不怪罪岁杪。”

    岁杪弯着眉眼,嗓音轻快,脸埋在围脖里脸上得意洋洋。

    严翊这会儿才知道自己跳进了岁杪挖好的陷阱里,颇为无奈的叹息一声,视线一顿看见了她湿了的绣花鞋,语气有些温怒道:“鞋子湿了,进去。”

    岁杪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的鞋子湿了,想到一个月前的那次晕倒,她便立刻往殿内跑进去,一边跑一边道:“还是三哥眼尖,我都没察觉到鞋子湿了。”

    严翊跟在身后,看着她在雪地里跑的摇摇晃晃,眉眼微蹙,原本想她的动作一顿,思量片刻,还是沉默了,只是脚步却迈大了,两三大步便走到了她的身边,扶住了她的身板,面不改色道:“别胡闹。”

    一直到了殿内岁杪都安分的不行,清荷和沉儿接了热水给她泡脚,岁杪乖乖的坐着,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的男人,不解道:“三哥,都快入夜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一直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的男人,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只是来同你,明日朕要出宫——”

    “我也要去!”岁杪没等严翊完便高兴打断,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三哥,我都好久没有去看新衣裳啦!”

    难得见岁杪撒娇,往日也就是见她与皇奶奶和父皇软声软起的话,他当时只觉得为什么她一撒娇,皇奶奶和父皇便笑呵呵的把她想要的东西给她,如今轮到他了

    “朕没不带你去,”严翊端着茶杯的收紧,喉结滚动,面不改色改口道:“朕、就是打算带你去的。”

    岁杪笑得可欢了,拿了一个蜜枣递给了严翊,眨了眨眼,“三哥,请你吃蜜枣。”

    严翊素来不喜欢吃这些甜到发腻的东西,他尝了一口,啧,果然甜,甜的心口都发腻。

    -

    翌日岁杪起了大早,掐着时间去承天宫,刚好撞上下了朝的严翊。

    自然是知道她在急什么,严翊进了主殿内,身后尾巴还紧紧的跟着,直到严翊坐在了龙椅上,身后的尾巴方才低低的提醒道:“三哥,我们不是要出宫吗?”

    严翊翻开奏折,执起狼毫,嗓音温润道:“不急,午时后再出去。”

    “岁岁,来,”严翊修长的指了指墨条,“替朕研磨。”

    岁杪是会研磨的,往日先帝心情不畅时,太监们都不敢靠近,就赶紧去慈宁宫请岁杪来,只见岁杪一边研磨一边不知和先帝了什么,竟将先帝逗得乐不思蜀,回去的时候还抱了一堆古玩。

    可如今岁杪的心思全都在出宫玩这个点上,研磨也研的漫不经心,当严翊瞥了一眼时,发现岁杪的脸上都沾上了一点点墨迹,上也有一点点,心晃神游,思绪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直到一个温热的帕子触到脸上的时候,岁杪才蓦然回神。

    严翊拿着帕子,轻轻的在岁杪脸上一下一下的将墨迹擦干净,见她心不在焉,嗓音低低道:“收拾收拾,出去了。”

    两人挨得很近很近,严翊话时,温热的气息都喷洒在脸上,岁杪呼吸一滞,总觉着两人此刻挨得很近,近到她若是再往前一点点就能碰到他的侧脸。

    岁杪抿了抿唇,伸出葱白地,轻轻的触上了严翊的睫毛,嗓音软糯糯的道:“三哥,你真好看。”

    这么直白的话,可不是她口中能出来的。

    严翊身子一顿,抿了抿唇,沉吟一会儿后直起身,“哪学的?”

    岁杪自然是不会告诉她自个儿是在话本里学的,她装模做样的咳了咳,侧过脸不再去看他,只道:“三哥忙完了么,可以出宫了吗?”

    没有再什么,严翊嗯了声。

    -

    午时一过,岁杪便出了宫,只是严翊并没有先带她去逛衣裳,而是带她去了一处酒楼,这处酒楼岁杪曾听过的,传闻味道极佳,是京都最好的酒楼。岁杪只当严翊是带她来用午膳,进了包厢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乖乖的坐着。这个地方可以直接看向一楼的中间位置,有个书先生正在兴致勃勃的着皇家之事。

    岁杪乍一听,居然是在她。

    “若谁才是这京城最富贵之人,要我非如今的蕙贵妃莫属,”书先生乐此不疲道:“你们可知,当年的蕙贵妃是有怎样的盛宠,先帝及先太后,那可都是将她当成心肝宝贝的宠着,若蕙贵妃当年一句要天上的月亮,先帝怕是都能命人搭人梯,去将它摘下来。”

    书先生到一半被人打断,那人匿在人群里,嗓音听上去地痞无赖般,“那为何如此受宠,如今却成了一个贵妃,再不济也得是个皇后吧——”

    这句话出来,不少人唏嘘不已,岁杪向来没有想过为何自己没有当上皇后,而是当成了贵妃,于她而言,不管是皇后还是贵妃都是一样的,她都不喜欢。

    可如今思绪在转变的时候,身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想要月亮吗?”

    岁杪一愣,侧眸看去,严翊正盯着台下的某个位置看着,修长的指转动着扳指,似乎就是随口那么一问。

    “哪有月亮呀,”岁杪盯着书先生看,“这个梦我都不敢做。”

    严翊低头,嘴角一扬,王福躬着身子道:“皇上,前监察御史程知盛求见。”

    前监察御史,程知盛

    岁杪一愣,便听见严翊道:“宣。”

    看来这次来酒楼并不是单纯的用午膳,岁杪的眼神从书先生那里收回,看向进来的男人,眉眼处和程婉很像,岁杪心中大约懂了,这个男人,许是程婉的爹爹。

    程知盛跪地,对着严翊道:“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严翊道:“程老进来如何,身子可好些了?”

    程知盛似乎没想到严翊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询问他的身子,有些感动,隐隐可见泪光,“是老臣没用,帮不上皇上什么,还让皇上担忧老臣的身子。”

    “程老见外了,”严翊道:“婉儿之事,是朕疏忽了——”

    “皇上,老臣从未将这件事怪罪给皇上,”程知盛道:“是臣女福薄,没能挨到朝纲社稷稳妥,放她自由,不怪皇上,不这些了,老臣这次叫皇上出宫,是有一事相告。”

    程知盛做事素来谨慎,很少如此大张旗鼓,严翊蹙眉,便听见程知盛道:“老臣觉得边疆一事蹊跷无比,加之老臣已辞去监察御史之位,想请求皇上,让老臣去边疆,据老臣所知,边疆似乎与朝堂之人有所勾结,但是先帝都没能找到此人是谁,此人不除日后必定有大患,所以请皇上让老臣去。”

    严翊自然知道边疆和朝堂之人有勾结,他早之前便想过派人去边疆,可到底应该是一个舍命的人,他刚登基不久,有的只有两三个忠臣,程知盛便是其一。

    可他年纪大了,严翊不想他丧命边疆,却没想到,程知盛自个儿这么,“朕——”

    “求皇上恩典,”程知盛,“老臣上了年纪了,能帮皇上的不多了,就让老臣去吧。”

    严翊沉吟半晌,终是点了头。

    一直到离开酒楼,岁杪觉得严翊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岁杪的心中也一直记着程知盛的那句话,“便将似乎与朝堂之人有所勾结”

    “三哥,你觉得是谁啊?”岁杪忽然感到疑惑,“是谁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似乎没想到岁杪会关心这些事,严翊沉吟好一会儿后才回答道:“你该是如何便如何。”

    “天下会太平,”严翊看着漫天飞雪,道:“月亮也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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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开始严翊似乎就忙了起来,接连两三日都没露过面,岁杪日日在愿合宫内,只是听边疆舞姬素素身子好些了,但是具体去了哪里岁杪也没有听,倒是听皇后养了一只白色的狗,模样可爱极了。

    虽喜欢,可她与皇后也不熟悉,不可能跑去恩玉宫专门瞧一只狗狗,于是听完后便忘了,第二日闲来无事便去御花园走走,可没想到第二天就在这碰见了李茵叶和她的狗。

    岁杪好奇的上前,看着李茵叶,指着狗道:“皇后娘娘,它叫什么?”

    “许久不见妹妹,愈发漂亮了,”李茵叶笑着,摸了摸狗,“它叫白,本宫觉着可爱,便养起来了。”

    白确实可爱,两只眼睛水汪汪的,见了人还摇尾巴,岁杪稀罕极了,于是便坐在了旁则的凳子上,一直瞧着狗狗发呆,半晌后,身后传来脚步声。

    岁杪转身一看,便瞧见了严苓。

    “今日巧了,”李茵叶招呼严苓,“怎的进宫了?”

    岁杪眼尖的发现,这次严苓似乎心情不好,见了她撇了撇嘴,往日的那种礼数也没了,坐在了一侧的凳子上,一看上去便知不开心。

    岁杪不解,“你怎么了?”

    严苓看着她,没话,只是睨了她一眼,冷笑了声。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