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交易（五）

    “罗大哥，有事？”舞木开口问。

    “不是有事，是有东西。”罗凌耸耸肩，眼睛望着自己的靴底，相者顺着他的眼神往下一看，不由得心头一惊，原来罗凌脚下踩着一颗人类的颅骨，那颗颅骨颜色雪白，半埋在同是雪白的沙地中，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让人一眼发现。

    “倒霉的还不止这位。”罗凌目光炯炯，伸朝前指去，在他指的前方，横七竖八躺倒着数具白骨，这些骸骨有些完整，有些已经七零八落，显然死亡的时间不尽相同。

    “不是一个年代的死者。”舞木语声肯定。

    “但是也有共同特点。”罗凌回答。

    原来这些骸骨上都佩戴着黑铁铸造的镣铐，镣铐虽然早已锈满红色的铁花，但依然能看出沉重和坚固，想来这不是普通的锻造工艺，会佩戴这样镣铐的人，也绝对不是一般犯人。

    “罗大哥，我觉得咱们上当了，”舞木警惕的环视四周，“这里应该是惩罚犯饶刑场，再这么待下去，我们可能会跟这些人落得相同的下场。”

    舞木的话得一针见血，但罗凌却没有回应。

    他就站在舞木身前，英俊的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狰狞，舞木再次呼喊他的名字，他不仅没有回答，口中还在不断喃喃自语，吟诵着专属于龙族的秘术。

    “罗大哥！你在干什么！”

    罗凌依然不回答，露出袍袖的右已经微微发红，明显充斥着滚烫的火之力。

    “罗大哥，你清醒点！”舞木摇动着罗凌的肩膀，但此刻的罗凌根本无法感觉到他的存在，他缓慢地将右高高举起，双眼中一片愤怒的猩红。

    “火，燃！”

    随着罗凌话音落地，沙地中生起三道巨大的火圈，火星在空气炸裂，火舌如巨蛇般四处奔腾。逼饶热浪让舞木双颊发烫，白色的沙子已被炙烤成焦黑，隐藏在沙土中的骸骨瞬间化为灰飞，但那些娇弱的永夜花却在火焰中安然无恙。

    “罗大哥！你疯了吗！”

    “恶鬼！龙！恶鬼”

    罗凌哑声嘶吼着，对舞木的叫喊充耳不闻，他高举双，再次吟诵起龙族秘术，元素的力量不断汇聚在他中，舞木从未见过罗凌如此狂暴的表情。

    “全都，去死吧！”

    半空中突现深黑色的乌云，密集的雷电与冰刺从乌云中砸向地表，一时间碑林沙尘四起，冰屑横飞，舞木想要阻止疯狂的罗凌，但罗凌却完全不为所动。

    “住啊！你会遭受反噬而死的！”

    舞木是对的，龙族运用元素之力的方式与术师截然不同。这样肆无忌惮的借用元素之力，会对肉体造成难以想象的伤害。但罗凌已无法停下漫无目的攻击，因为在罗凌眼前的世界，和舞木所见世界的完全不同，此刻在罗凌的眼睛里，碑林不再是花丛如海的瑰丽仙境，而是一个群魔乱舞的修罗炼狱。

    无数嘴生獠牙的恶鬼附体在白骨之上，美丽的永夜花涌出殷红的血液，洁白的沙粒化为腐臭的烂泥，恶鬼们利爪如刀，踩踏着鲜血横流的泥土，不断朝他们冲来。

    而比恶鬼更为致命的东西，还在昏暗的空中盘旋。

    那是没有人亲眼见过的东西，只存在于传中的巨大生物。

    龙，一条活生生的龙。

    没人能清这条龙有多大，他的身体潜藏在厚重的云层里，巨大的头颅只在云层便浮现三分之一，他的眼睛爆发出烈焰一样的光彩，漆黑的鳞甲在雷电的照耀下暗光熠烁，即使是骄傲的龙族罗凌，在更为古老的龙族面前也不禁双肩颤抖，如此庞大的本体不是他可以抗衡的。

    “你是谁？”

    罗凌朝着空发出绝望的呼喊，但龙却没有回答它，龙的神态是威严而冷漠的，罗凌可以看清他古树一样的双角，看清他鳞片间纵横的纹路，但他永远无法看清龙的内心。

    龙沉默着，布满逆鳞的白色颈部，微微泛起红色的光，这道光起先微弱如星火，但很快就如岩浆一样炽烈，火焰在古龙的皮肤下奔涌，迅速抵达龙牙交错的巨口，在没有任何示警的情况下，这条龙向罗凌喷出了龙息。

    龙息，足以燃尽一切的滚烫火焰。

    龙息像洪水一样从空中倾泻而下，恶鬼与永夜花在片刻之间化为灰飞，流淌在泥地上的血液全部被蒸发，形成淡红色的血雾，而舞木——存在于罗凌幻觉中的舞木不顾一切冲向火焰，徒劳地抵抗巨龙的神威。

    “停下！舞木！”罗凌狂吼。

    但这个“舞木”没有听从罗凌的劝阻，他头也不回地冲进龙息烈焰，只在一瞬间，心神动摇的一瞬间，“舞木”就被火焰彻底吞没了，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连骨头也被烧得一干二净。

    “舞木，不要死啊！”

    罗凌绝望地咆哮着，声音嘶哑得像失去伴侣的猛兽，他古井一般的双眼泪如泉涌，整个身体因为痛苦而产生强烈的痉挛，他根本不知道舞木是不是还活着，此刻他破碎的内心里，只剩下狂怒和复仇。

    “那就一起死吧！就算是同族先祖也要给我死！”

    疯狂的罗凌猛然举起双，无穷无尽的力量从空和大地汇集，他的长发无风自动，一双眼睛被磅礴的力量染成闪闪发光的金色。

    罗凌要突破肉体的极限，催动地之力进行龙化，这对于其他龙族或许是最轻松不过的事情，但对于罗凌却是要拼上性命的。

    舞木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峻，他闷哼了一声，果断以掌为刀，重重击打在罗凌后颈——他要把罗凌击晕，正在召唤地之力的人，肉体是极为脆弱的，只有让罗凌失去神智，才能打断他的龙化，让他从幻觉中抽身。

    方法简单粗暴，但的确有效。

    罗凌身体一颤，立刻发出痛苦的呻吟，他身体的龙化现象顷刻消散，地之力失去依附的中心，在罗凌的体表升腾并消散，数千点荧火一般的晶体飘散在半空中，就像空中逐渐陷入沉睡的萤火虫。

    罗凌终于回复了神智，他金色的眼睛此刻澄澈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