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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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唯最终还是把坠子还给了李峰。

    这是他哥亲手送出去的,他无权干涉,更无权要回。

    周唯不明白周铮这么做的原因,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他想不通,更不理解,跟李峰一样,他不认为他哥是个弯的,可要不是,怎么能有这么深厚的情意,托命的交情,这太不正常了……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周唯还想起武文殊,当这个人出现在脑海中时,像得了心绞痛似的感觉让他猛地将枕头砸向自己的脸。

    他知道他必须睡觉,用充足的睡眠战胜一切,因为明天他还要继续监视,继续去面对这个人……

    装上监控,很长一段时间里,武文殊的生活轨迹都相当枯燥乏味,两点一线,日日如此。

    自从那天跟武喆了断,他几乎将睡眠之外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工作和事业中,呆在梅苑的时间少之又少。

    这让周唯又焦急又松口气。

    装入监听器的锂电池,按照功率最多支持三个月,也就意味着,如果这段时间内案子没有进展,没发现任何异常,他们只能偃旗息鼓,承认计划失败,放弃武文殊这条线索,另辟蹊径。

    他急的是没有进展就没有线索,没有线索就无法找到哥哥。

    而松口气的原因……

    他不敢再想。

    一个多星期的监听中最有价值的,居然是他跟武文殊做`爱那天武喆口中无意出的西山厂房事件。

    这件事跟李峰调查出来的西山大爆炸完全吻合。

    把音频节选发过去后,李峰什么话也没,事实上自从两人吵架后,李峰像变了一个人,整个人阴沉很多,很少话,即使周唯问什么,也是一两个字回答。

    而在行动上他却更加雷厉风行,专断果决。

    为了有更多的时间监视武文殊,周唯利用医院一次内部调岗的机会进入到特需病房任职,特需部的工作轻松,挣钱多,对于一个行医不过一年的新丁能够顺利晋级,简直让人烧红了眼。

    周唯后来才知道,这次调动的背后是李峰不遗余力地游走奔波,从上面施压,强行把他安排进去的,目的无外乎是让他心无旁骛,好好干特情的活。

    对于李峰身上的变化,与其是讶异,不如是萌生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焦虑和担心。

    对哥哥的挂念和亲情的纠绊,周唯完全出自一种自然而然的发乎所感,而李峰则让他觉得他是在一条毫无出路的迷宫中四处乱撞,穷途末路却无法找到出口,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周唯深深自责和懊悔……

    如果那天他不捅破那条项链的事,不跟李峰它的由来,或许这个人心里能好受很多。

    一切已经无法回头。

    正如那些在梅苑的监听装置,一旦发现即是他和武文殊走到尽头的那一天,无论是卧底任务还是个人感情。

    这个人从来不是他的,以后也不会是,没有他哥的事,他这辈子不会跟他有任何交集的可能,多出来就是白饶的,老天爷已经够给面了。

    周唯瞎琢磨都把自己琢磨乐了,扯了个苦咸苦咸的笑,他低下头继续研究李峰发过来的资料,这是周唯把武文殊动向汇报后得出的反馈。

    按照周唯了解,每隔一周武文殊会去一趟位于南郊山区的一家康复中心,那里是北化市最高端的疗养机构,尖端的医疗配套设施,风景如画的内院布置,完善的安保监控,别进去,就是跟门口保安听个路,都得被对方量好几遍。

    没有办法,周唯只得汇报给李峰。

    不出两天,李峰告诉他,里面确实有一位病人跟武文殊息息相关,这个人便是曾经中泰集团的领军人物蒋玉珍,也就是武文殊的母亲。

    看着手中蒋云珍的病例,周唯心下无限黯然。

    上面清楚地写着蒋玉珍已经进入阿尔茨海默症(AD)二期,临床表现为三期症状,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症。

    搓了把脸,周唯认定武文殊时常探望母亲完全是他个人的私事,跟案子没有丝毫关联。

    这一点李峰也如此认为,所以他把焦点全部放在西山爆炸案上。

    “秦凯什么了吗?咱们那会儿什么也查不到,是他一手搞出来的杰作。”李峰咬着烟,点火,话含糊。

    “他不承认,不知道,还吵闹咱们不相信他,线人没这么当的……”

    “那他要怎么当?萧然那边屁都没给一个,”李峰喷出一口烟雾:“他到底想不想干活?你没问他萧然算怎么办吗?”

    “问了,老一套,他需要时间。”周唯叹气。

    “操。”李峰从后槽牙狠狠咬出这个字,用极为阴沉的语调了句,走着瞧,直接挂断。

    两天后,秦凯来电话。

    周唯刚接起来,对方就气愤不平地大叫:“周唯,你们那个李副队长是他妈要疯吧!西山的事我都了我不知道,还他妈玩命查!!档案都已经封存了!怎么着?!还想翻案啊!……关键是,这他妈跟你们查的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卧槽!!”

    “呦呵,撂实话了,”周唯冷笑:“一开始承认不就啥几把事都没了吗。”

    秦凯咬牙切齿,要求跟李峰通话。

    周唯让他别挂,拨通公安的秘线,三方通话。

    电话接通,秦凯对李峰一通呼天喊地:“我的李哥哥哎,你这是要了我这条老命啊,我就帮人一忙,什么缺德事都没干,你把北化公安局搅得天翻地覆,我他妈都要折你手里了。”

    李峰只问他一句,所有的事是你一个人干的?

    秦凯苦着脸:“是啊,问题是我他妈也没干什么啊,这就是一个特别单纯的绑架撕票案,跟你们查的毒品一点边挨不上,你们完全搞错方向了……”

    “我知道,毫无关联。”李峰淡淡地。

    这句话不仅让秦凯彻底找不着北,连这边的周唯也是大吃一惊。

    他从没听李峰提起过西山案的侦查结果,更不知他早已把这个案子排除在怀疑圈之外。

    “姜明晗,武喆,武文殊这三个人当时全部在场,无论你是帮他们其中的谁,无非就是不想让这三人有所牵连,除了他们,涉案一共八人,五个活的,三个死的,李长远,王林海,韩婷婷,而这个叫韩婷婷的女人就是武文殊的前妻。”

    秦凯不话,沉默即是默认。

    “卷宗上写着是一起绑架案,绑匪内部分裂,发生械斗,撕票后驾车逃逸,李长远和王林海都是无业游民,混迹社会底层,没人去管,可韩婷婷的父母还健在,他们联系不上女儿,早去公安局报过失踪案,瞒是瞒不住的,他们认过尸,尸体上有枪杀虐和强奸的痕迹,”李峰的声调虽然很低却有一丝势在必得的笑意:“卷子上赎金是五百万,应该是两千万吧,豪门阔太,前夫是中泰集团的董事长,又是绑架,又是撕票,却风平浪静,无波无澜,死了女儿跟从没生过一样,那一千五百万给了韩婷婷的父母当封口费了吧?”

    “李副组长,您这帽子可不能乱扣啊……”秦凯狡辩:“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乱改卷宗是不……”

    “你他妈再废话试试!!”李峰吼声大过天,把秦周两人全都吓了一哆嗦。

    “秦凯,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你再交不出萧然那边有价值的线索,我就把手里西山案子的证据全晒在网上,”李峰阴笑:“你牛逼就跟我玩到底,我一定奉陪。”

    两人瑟瑟发抖时,李峰挂掉电话。

    “卧槽……你到底是怎么在他手底下活过来的?”秦凯问周唯,声音带出抖音:“又阴险,又诡变,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翻我案子就是为了逼我就范?”

    “我往哪儿知道去,他现在什么也不跟我,”周唯哭笑不得:“你没赶上好时候,他以前真不这样。”

    “早知道就不当线人了,都要吓尿了好么。”秦凯哭唧唧。

    “少他妈废话!赶紧的,三天后我去找你。”

    秦凯不情不愿地挂上电话。

    **

    三天一晃就过,当周唯来到MIX时却被告知这爷爷一天没来,气得他脸泛绿光。

    下面的人都知道‘嫂子’的脾气,谁敢得罪,忙把秦凯别墅的门牌号奉上,还特意交代门口保安,放周唯进去。

    秦凯住在中隐,一个颇有资情调的独栋别墅区,门铃按了几轮才把醉醺醺的秦凯等来,一开门,扑面而来的酒气直把周唯熏得想把中午吃的拉面吐他脸上。

    没等秦凯站稳,后面一只芊芊玉手拦腰抱上去。

    浓妆艳抹的女人亲昵地在秦凯脸上蹭:“干嘛啊~~我都在床上脱了,还得穿上下来……”她面色潮红,眼中情波荡漾,看到周唯时乍然一惊,冒出不一样的光芒,伸手去摸他的脸:“哟~~~~好俊呐,你找来一起玩的??”女人兴奋地扭头问秦凯。

    周唯恶心得一身鸡皮疙瘩,刚要发飙,秦凯不干了。

    他一把掉女人的鬼爪子:“去去去,别瞎摸,你不知道你多脏啊,赶紧穿衣服滚蛋。”

    女人愣在当场,脸憋成猪肝色。

    周唯就这样怪异地站在门口,目睹屋里的人把衣服外套穿上,提上包,气哼哼走到秦凯面前,她抬手就是一记耳光,被秦凯当空截住,甩开她的手腕,他厌烦地:“行了,又不是演电视剧,你也不是贞洁烈女,去MIX找梁景天,他会把钱给你。”

    女人往地上啐了一口,一甩头,气势汹汹地走了。

    那边刚转过身,秦凯就来劲儿了。

    他双臂一搂,把周唯圈在怀里,没等他反应,赶紧在他耳边:“别动。”

    周唯身体一僵。

    “自然点,对我笑笑,”秦凯松开他,开始亲他的脸,嘴里着我的心肝,可爱……

    周唯拿捏演技,笑得春风荡漾,两人如胶似漆地一齐往屋里走,关门的那一刹,周唯狠劲推开他。

    秦凯没让他得逞,一手放在嘴边示意他噤声,一手把他重新拽进怀里来到窗边,窗帘半开,秦凯仍旧抱着周唯,揉他松软的头发,表现出亲昵的动作和样子,但声音却极度正色低沉,贴在周唯耳边声:“去,听我的,洗个澡,一会儿出来我告诉你怎么回事。”

    周唯把花洒开到最大,又嫌声音不够大,把水龙头也开,他匆匆冲了一下,特意弄湿头发,穿上柜子里的浴袍,出来时,秦凯正斜靠在躺椅上,脚搭在垫脚凳,嘴里吐着烟圈,眯着眼一摇一摇。

    这间别墅的装潢有点像个LOFT,没有厅,中央是一个可以容纳至少四个人的大床,似乎所有的空间布局和隔断都是为了这个大床设计,二楼才会有其他功能房。

    窗帘已经被拉上,严丝合缝,透不出一丝光线。

    周唯总觉得今天的秦凯非同寻常,似乎有些颓废又有些沮丧。

    寻思着,秦凯的声音传过来:

    “我在萧然那边的人失联了,算上今天,这孙子已经他妈监视我两天了,你来的真不是时候,”他停止摇动,坐直,下巴朝窗户一甩:“斜对角车位,第三个,就是那傻逼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