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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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凯很明白他不该发脾气。

    这个气,这股火发得没道理。

    周唯什么都没做过,他甚至在发现他对他不正常的感情后,持有谨慎的态度,刻意拉开距离,是自己玩命拽着他,不让他走。

    他们之间,周唯始终拿他当搭档,战友,哥们,安安分分地守着边界,跨过那条线的人是他自己。

    而现在,他就像一个要不到糖吃的屁孩,不给就撒泼滚,吵闹不休,让人又气又无奈。

    把车停靠路边,熄掉火,秦凯像烂泥一样摊在车座上,咬着烟蒂,火都没点,悠悠骂了句,操他妈呀……

    对着空气他嗷嗷地大吼两声,像是要把胸中难以平复的怨气,火气,或者不知道什么气……全部发泄出去,搓了把脸,又在方向盘上趴了一会儿,直起身,掏出手机拨电话。

    或许时间太早,清时分,那边接得含含糊糊。

    秦凯不耐烦地含着烟骂:“给我把口条捋顺了!”

    对方立马精神,唯唯诺诺,凯爷凯爷地叫。

    “萧然那边有个叫魏明宇的男孩,十六七,在北化陵南高中上学,你盯着点,随时汇报他动向。”

    对方问有没有照片,最好再给个住宅地址。

    秦凯想了想,从手机里找到一张魏明宇缠着他合拍的搞怪照,又找张章要了萧然给他买房的位置,具体的房门号没搞到,只有大致的区信息。

    一并交给那人后,秦凯特意叮嘱,盯紧点。

    在秦凯看来,魏明宇那天晚上的反应太极端,太歇斯底里,甚至达到了疯狂的程度,他隐约感到一种讲不清,道不明的惴惴不安在心里挥之不去,对于这个男孩,他总觉得他不会就此放下,轻易罢手……

    事实上,确实如此。

    仅仅二十个时不到,他的不详预感便成为现实,在他竭尽所有气力,耗光一切手段去寻找,去阻止,去祈求老天爷一定要让那个人活下去时,那种心脏都要为之碎裂的感觉让他真真正正意识到,他已经陷入了一张永远逃不脱的网,跟贱不贱,付不付出都没有关系,那是一种自然萌动,源于本心,根本避之不及的强烈情感。

    ……

    …

    为秦凯提心吊胆到半夜,人走后,周唯再无负担地大睡特睡了一番。

    良好的深度睡眠让他做了一个豪华阵容加长版的……春梦。

    梦里,他哥给他找了个媳妇,压着他拜堂成亲,周唯不干,稍有反抗就被他哥揍得鼻青脸肿,无奈之下含泪磕头,拜天拜地,拜亲属,最后洞房挑盖头时他乐了,大红喜盖下,武文殊凤冠霞帔,过粉底,描过眼线,波光流转的一双丹凤眼正柔情万种地瞅着自己,周唯当即口水横流……

    还没等他感叹,这媳妇忒勾人了,便被自家媳妇按在床上一通横冲直撞,搞得他大叫,老公,老公我错了……

    醒来的时候,内裤前端一片寒凉。

    他梦遗了。

    抄起手机,本想拨过去,又怕武文殊不方便,最终还是给他发的微信:

    你在哪儿? 想死你了。

    武文殊只回他四个字,梅苑,过来。

    简单明了,却让周唯浑身燥热,他光速一样梳洗穿衣冲下楼,上一辆出租车,直奔梅苑。

    开了门,看到武文殊的第一眼,他生扑到这人身上,腿缠住对方的腰,搂着他脖子,在他脸上又亲又咬,滚烫的嘴唇让武文殊也激动起来,两个人难分难舍地接吻爱抚,最后一点理智留给了那扇门,武文殊勉强腾出一只手,艰难地把门带上……

    连客厅都来不及去,两人抵在玄关门厅的墙上开干……周唯毛衣被脱去一个袖子,T恤卷到前胸,露出挺立的凸起,武文殊领带松散,衬衫扣子解得还剩一颗,就这样大肆开干……整个性爱激烈而纯粹,离周唯上次过度使用菊花间隔不过一天多,疼得他唉叫不止……

    尽管如此,他仍旧有感觉,那份热度比起以往毫不逊色,思念让肉欲升华到不可想象的地步,以至于他一直处于一种不清醒的状态,脑袋懵懵的,直到他被干得高潮,屁股里一股暖流涌入……

    ……

    …

    当武文殊离开他时,他顺着墙往下掉,被对方一把托在怀里。

    软软地伏在武文殊身上,周唯活像一只腻人的慵懒猫。

    “怎么了?”武文殊轻柔地笑。

    “想你,不想跟你分开。”搂紧他的脖颈,贪婪地嗅着衣领上那股烟草味,周唯用头蹭来蹭去。

    “那你昨天跑得那么快,转眼就没影,逮都逮不着。”武文殊怒瞪他。

    周唯哭唧唧:“不才一天吗,这不又乖乖回来了。”

    “一天?我觉得过去三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好甜啊。

    屁股稍微挪动,后面那个地方一阵灼热刺痒,让周唯不由自主地低叫一声,脸上的热度徒然升高。

    武文殊不解,问怎么回事。

    “你那个流出来了,有点疼。”

    “去洗洗,别发炎了,”武文殊心疼地叮咛:“我帮你上药。”

    周唯摇头,他懒得动,全身发软发酥,没骨头一样,就想赖在这个人身上,腻着他。

    武文殊提出他可以帮忙,里里外外好好地洗。

    “你还想搞我啊……玩死我算了……”周唯嘟着嘴,闹着要武文殊把他抱到沙发上,他想跟他静静抽会儿烟。

    拿来靠枕让周唯倚得更舒服,给他烟,武文殊自己也点上。

    周唯侧躺在沙发上,一边抽,一边去摸武文殊的脸。

    为了配合他,武文殊坐在地板上,头贴在周唯腰部的位置,让他摸个够,甚至十分贴心地将烟灰缸拿到两人中间的位置。

    “昨晚我跟你拜堂了。”顺着金链抚摸武文殊的锁骨,他喜欢他带他链子的模样,骚,带感。

    武文殊乍一听不太明白,随即了然地“哦”一声,知道是做梦。

    “谁是新娘?”他问。

    “你啊。”

    对方立刻粗鲁地扒他裤子,要压上去,惹得周唯大叫:“错错错……我我我我我!!!”

    亲了一口委屈巴巴的可怜,武文殊又坐回去,弹了弹烟灰,问:“然后呢?干了吗?”

    “我都那个了……”

    “流氓。”武文殊喷出白烟。

    “靠!是他妈你搞我!!梦里一样被你压!!”周唯不服气。

    “女流氓……”

    周唯气得一脚踹过去:“去你妈的!你才是母的呢,心我夹断你的臭鸡.鸡。”

    武文殊哈哈大笑,胸口一震一震。

    看了看表,他开始系衬衫扣子……直到这时,周唯才发现武文殊穿得很正式,雪白的衬衫,袖口的袖扣别有一番风味,淡银色的质地跟领带色泽相辅相成。

    “你要出去?”

    “嗯,下午有个酒会,我去应酬一下。”

    沙发上的人蹭地一下蹦起来,落荒而逃,被武文殊拦腰抱回来,他笑得蔫坏蔫坏:“跑什么啊,逗你玩的……我不喝酒,一会去中泰开会,晚上得加班。”

    “几点回来啊?”窝在他怀里,周唯手又不老实了。

    “会晚。”着,把那只不安分的手从衣服里拿出来:“别闹,我刚系好扣子。”

    “家里一样加班,我给你做好吃的,回来吧。”周唯撒娇。

    “不行,你在太分神,我精力不集中,心都在你那……”武文殊示意周唯站起来,他起身穿好裤子,规整领带:“有个至关重要的并购项目我得参与,还得在股东大会上表态讨论,工作很多……”

    周唯忽然问:“中泰所有的业务都由你过审签字?”

    武文殊一愣,刚要解释,周唯那边的手机嗡嗡大作,拿出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是李峰。

    他下意识地摁断,装作骚扰电话,让武文殊继续。

    “……没有,不是所有,重要的和一些特别需要我的,都是我签字,”他笑:“怎么?你对这些感兴趣?”

    没等周唯扯个什么理由,电话又振了。

    又是李峰。

    肯定出大事了。

    组里的专线显示匿名,周唯不确定武文殊是不是已经看到……他接起来时,目光忍不住地瞟向他,正与对方投过来的视线相撞,那里面明显有疑惑的成分……没办法,十万火急的电话他必须接,只能硬着头皮上……

    一边朝武文殊,我个电话,一边向二楼走去。

    上了楼,他闪进书房,关紧门,焦急地压低声音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峰一直在喘,听筒里的杂音不绝于耳,相当艰难,用一种无法平复的抖音,他告诉周唯,有他哥的线索了。

    周唯连追问都不会了,大脑完全停滞,空白一片。

    还是李峰一个劲地叫他名字才让他缓过神,周唯舌头发木,结结巴巴,成不了句。

    李峰也同样激动,的时候他咽下好几次唾沫。

    他告诉周唯,线索是从追查那个叫魏明宇的男孩身上得来的,他实在脱不开身,让组里的人去了一趟高田县派出所,在登记记录簿上发现了周铮的名字和警号,他曾经到过高田县并登记过,去查魏明宇的户口档案和他母亲的死因。

    “我现在就过去,一秒不耽误,十五分钟后起飞……周唯,我他妈……终于给我找到……我操……”李峰语无伦次,周唯清晰地听到声音中的沙哑和若隐若无的哭腔。

    无论这个人如何对待自己,对哥哥的情谊他从未怀疑,刹那间,澎湃和感动堆积得周唯几乎同时落泪。

    他哽咽地:“李峰,咱们摸对方向了……我哥人在新沂,不可能大老远毫无理由地跑到高田去查个没意义的屁事,魏明宇一定是突破口。”

    “没错,操他妈的……只要找到周铮的脚印,踏着它我一步一步往下找,不信找不着……找不着,我他妈就找他一辈子,”李峰吸吸鼻子,抹了把脸,近乎命令地对周唯:“心那孩子,他绝不是省油的灯,如果需要我派人过去,赶紧,我马上调配人手。”

    “暂时不用……这边还没摸到门,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

    …

    挂了电话,周唯本来想给秦凯过去,告诉他魏明宇的事,可发现没法直,里面有太多他哥的事,秦凯对周铮一无所知,他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如何跳过这部分把情况讲明白,毕竟现在还没得出任何关于魏明宇的结论。

    踏出书房,周唯垂头一路思考,突然响起武文殊的声音:“名佳花园的门牌号是多少?”

    脑子全在他哥和案子身上,周唯有点呆愣。

    他朝靠在楼梯口抽烟的武文殊“啊”了一声。

    “我问你门牌号。”

    “嗯?哪儿?”

    “名佳。”拿着烟灰缸,低头,武文殊把烟弹在里面。

    “啊?为什么问?”周唯神思还没完全恢复。

    对方一愣,抬起头。

    “不想给啊?”

    一张冷脸让周唯彻底清醒,他心翼翼地问武文殊:“要是不给,你会瞎想吗?”

    “你给我也一样瞎想。”

    “想什么?”周唯不明白。

    “想你是不是偷汉,背着我养人。”武文殊表情无比认真。

    瞪大眼睛,周唯一副‘卧槽真的假的啊’的惊异表情。

    灭掉烟,武文殊走近他,把脑袋搭在周唯的肩上,身体倚着他:“你不会嫌弃我老吧。”

    “……你再年轻点我还能活吗,”周唯哭笑不得:“谁都没把我弄得下不了床,除了你。”

    “那就是嫌我长得难看。”

    “看你脸,摸你脸我他妈都能有感觉,你信不信?”

    “你嫌我太有钱了。”武文殊闷闷地。

    “……操,这啥脑回路啊大哥,你别吓我啊!!”周唯惊得汗毛直竖,撑起武文殊的身体,双手捧上他的脸,他要看懂他的表情。

    这个人脸上闷闷不乐,第一次,毫不隐藏地,他让周唯窥探到他眼中的不安。

    周唯心疼死了。

    他知道敏感的武文殊对他执意住在名佳,背着他电话这些行为充满忧虑和担心,他就像个曾经包裹严实的洋葱,不让他靠近,现在却在一层一层褪去外皮,露出最真实的部分,他在接纳他,依赖他,全身心地投入……

    周唯感动,激动,心潮澎拜,他握上武文殊的手放在自己的左心上,那里扑通扑通,跳得强劲有力,却急促紊乱。

    “感觉到了吗?”周唯热烈地凝视他:“这里被你塞得满满的,别个大活人,什么都进不去……你摸我这心跳,都成什么样了……”

    武文殊没让他完,紧紧把他搂在怀里,使劲勒着他的后背,他什么话也没,就这么抱着,抱了很长时间。

    还是周唯提醒他,不开会了?

    走的时候,武文殊亲了周唯的脸,看着他含笑倚在门框上,目送他。

    这是那天晚上武文殊最后一次见到这个人。

    九点半,周唯给他发过一条短信,是出去买烟,问他想抽哪个牌子,他多买点。

    至此之后,他再没他的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