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王濯缨觉得有些尴尬,道过歉之后便接着道:“要不我先出去吧。”
她匆匆转身,却被贺兰抓住腕。
王濯缨回头,见他低眸看着中画卷,神情似乎十分挣扎。
她晃了晃他的,他抬头看来,她方道:“不必勉强,我不是一定要看,方才,也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贺兰放了,从锦套中抽出画卷,展开,递给王濯缨。
王濯缨低眸一看,这画中人不就是她吗?
画中她用红带束着高高的发束,执长刀站在一处高台上,腰板挺直脸微扬,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她不解地看了眼贺兰,就算是画了一幅她的画像,他们都已经在一起了,他为何要脸红至此?
不过这画像画得真好,她觉得比她本人都要好看,是否在他眼中,她就是这般好看?
画像右下角写有成画的日期。
“辛丑年二月初十”
王濯缨将那日期念了一遍,便是一愣。
辛丑年,那是去年,二月初十?
她仔细看了看画中自己的穿着,确实是那件石青色的冬装。
“去年在杭州,不是你第一次见到我?”她惊奇地问贺兰。
贺兰摇头,微微移开目光,脸更红了。
王濯缨又看了看画,凑过身子去问他:“上次我问你是何时喜欢我的,你是去年。其实你的不是去年六月,而是,去年二月?”
贺兰假装没看到她话,回身想去书桌那边继续写字帖。
“是不是?是不是?”王濯缨自觉发现了一个秘密,哪肯轻易放过他?扯住他的袖子一径追问。
贺兰被她缠得没法,最后胡乱将她抱住。
是,是啊。
可是他不敢承认,也愧于承认。因为在那之后,私心使然,他做了一件错事。
他告知了陆巽真相,为她之后所受的所有苦难埋下了祸根。
另一头,陆巽回去之后,便吩咐傅宁收拾东西准备回京。
“王姑娘呢?就这般不管她了?”傅宁问。旁人不知道陆巽有多喜欢王濯缨,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那聋哑既然敢光明正大带她回萱园,必是已然做好应付我硬抢的准备。如今那边情况不明,不宜硬来。他在京城不是有
个得力的干将么?”
“是,那人姓郑,因满脸麻子,外号便叫做郑麻子。”傅宁道。
“捕杀这个郑麻子的下,但不要赶尽杀绝。待我回京,我要与他见面。”
傅宁领命。
他退下后,陆巽来到窗口,遥望萱园的方向,阴冷一笑,自语道:“朱见淳,你我之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王濯缨做了个噩梦。
其实也算不上噩梦,她只是梦见了景嫣姐弟。
景嫣还是满脸愧疚地将景烁托付给她,她却怎么也看不见景烁在哪里,只听见他忽远忽近地叫她:“清清姐,清清姐。”
她满头大汗地自床上坐起来,稳了稳心神,就掀开被子下了床,出门去透气。
今晚没有月亮,却也不算太黑。
王濯缨不知道时辰,担心留在院中早晚会惊动旁人,便向院外走去。
殊不料院门处竟然有两名守卫,见王濯缨要出去,恭敬道:“公子吩咐了,没有他的陪同王姑娘不可独自出去。”
“我只是去后面花园里走走,很快便回。”王濯缨道。
两名守卫并不让步,只赔礼道:“请王姑娘见谅。”
那种被软禁的熟悉感觉浮上心头,王濯缨一阵气闷,转身就往卧房的方向走。
刚走出没两步,身后传来两声轻响,然后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她愕然回身,朦胧的夜色中,站在几步之遥的那人身形熟悉到令人心慌。
陆巽!
她转身就跑。
“濯缨,我不是来带你走的。”陆巽并未追上来。
王濯缨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他。
她闻到一股血腥味,不能分辨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还是从地上那两名守卫身上散发出来的。
“放心,他们没死。”陆巽道。
“那你来做什么?”王濯缨戒备地问道。
“明日我要回京了。”他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模样的东西,走过来递给王濯缨,
王濯缨往后退。
“这院中遍布关,我体内药性未退,已然受伤。放心,以我现在的状态,是不可能把你强掳出去的。”陆巽苦笑。
他愈靠近,那血腥味便愈重,王濯缨由是知晓,血腥味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里面只是一些银票与一份通关文牒,你
拿着,以备不时之需。”他伸着道。
王濯缨站在原地不动:“你给我这些做什么?”
“我知道,我现在什么你都不会信,但这两样东西你留着利大于弊。将来,万一你发现了他的真面目,有这两样东西,你便不至于寸步难行。”
“事到如今,你还想着离间!”王濯缨气愤道。
“事到如今,我离间还有用吗?”陆巽反问,“我只想给你留一条后路。若他一直是你眼中看到的那个人,那这条后路你便永远都用不着去走,你有何惧?”
“你若真想给我留一条后路,便还我自由身。”王濯缨道。
陆巽摇头,道:“濯缨,你不懂,若是没有这纸婚约,你便会发现,事实远比你想象的更残酷。我掩藏了一个真相,因为怕你再受重创。而贺兰,正在利用你逼我,逼那个人,来揭露这个真相。濯缨,我真的害怕,到那一天,你会承受不住。”
“我不会再信你了。”
“我知道,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这个,你拿着。”陆巽固执地伸着。
“我不要,我信他。”王濯缨道。
“所以,你连景烁也不顾了吗?”陆巽问。
王濯缨一怔,问:“你什么意思?”
“他也在全力搜寻景烁。”
“那又如何?”
“景烁不同于你,他是逃犯,贺兰若不想惹祸上身,就不能藏匿他,而他若是不收留景烁,一旦知道景烁的下落,你势必会为了照顾景烁而离开他。你,他如此尽心尽力地去找景烁,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让你离开他?”
“你他是为了什么?”
“你是重诺之人,所以景烁,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让你离开他的人。这一点我看得清楚,他自然也想得明白。找到景烁,杀了他,并将罪责推在我身上,如此,你便永远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离开他。”
“他不是那样的人。”王濯缨一个字都不相信。
“在我主动向你吐露真相之前,在你眼中,我是那样的人吗?”陆巽问。
王濯缨无言以对。
“濯缨,你根本就不了解男人。”他向她走近,“这世上的男人,有些像我,不善隐忍,于是坏在表面。有些,就像他,善于隐忍,所以不管他背
地里有多坏,展现在外人面前的,永远是善良美好的一面。你是否想,他并未拿你当外人看待?那你就错了。”
到此处,陆巽猛的抬,向右侧掷出数枚暗器。
王濯缨惊诧地发现,原本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里,竟被他这几枚暗器逼出数条人影来。
纵然是猝然被逼现身,这些人落地仍如轻羽一般,没有发出丝毫动静,显见是高中的高。
“看见没有?这些人明明一早就发现我了,只因你在与我话,他们就暗中观察并不现身,这是对待自己人的方式?濯缨,你在我身边,尚有会逃离,在这里,却是再无会逃离了。”陆巽叹息道。
“你别了,你走吧。”王濯缨侧过身子。
“就这般放他走,未免也太便宜他了吧。”凤泉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一边向两人走来一边道。
见她出来,陆巽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蒙昧不清地融化在夜色中,无迹可寻。
“王姑娘,自公子得知陆巽废了你一臂之后,心心念念都是为你讨还公道,今日既然他送上门来,”凤泉将一把短刀塞入王濯缨左,“不如你就自己把这仇给报了吧。”
王濯缨被迫握着那把短刀,抬眸看凤泉。
“王姑娘,他废你一臂,你也废他一臂,无论到哪里,都是公平公正之事,你不会下不了吧?”凤泉看陆巽一眼,继续道“府中关上都涂有能让人浑身无力的药物,若他真的伤在关上,那他此刻应是无力反抗的,你尽管下便可。”
仿佛为了验证她的话一般,陆巽身形不稳地踉跄了两步,伸扶住一旁的树干。
废他一臂。
王濯缨看着中短刀。
身有残疾不能入仕,若是废他右臂,他便会如她一般,一身武功尽废,北镇抚司镇抚是决计当不成的了。陆伯父虽然位高权重,可他毕竟年纪大了,而陆巽在朝中政敌那么多,万一陆伯父有个力有不逮,那他们父子
“我不能废他右臂。”王濯缨很快做了决定。
凤泉面色一冷,“王姑娘这是于心不忍,还是余情未了?”
“他虽对我不仁,但看在陆伯父的面子上,我不能对他不义。”王濯缨道。
“你可知公子花了多大的代价才把你从他中救出来,如今你跟我讲仁义?”凤泉怒极反笑,“看来你俩不死一个,公子的麻烦将无穷无尽。来人!”
那些影子兔起鹘落地围过来。
“不许杀他!若是我留下对贺兰不利,我可以离开。”王濯缨拦在陆巽身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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