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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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秋日冷暖反常,青春气息毫不受温度影响依旧自由蒸腾。

    身边的学生成群结队朝着大门口走去,少女青涩的脸庞未施粉黛,少年里提着装篮球的兜。

    只有唐糯格格不入,身姿高挑,一头亚麻色在阳光下透着浅金。

    “校服呢?不准染发不知道吗?”教导主任拦住了踏入校门,神情恍惚的唐糯,厉声训责。

    “主任。”

    “别解释那么多,去门口站着。”唐糯却一把抱住了教导主任,周围的学生都凑了过来,这个痞子模样的人怎么上来就给了大魔头主任一个拥抱?

    唐糯声调颤抖,“主任,好久不见。”

    教导主任从勒死人的臂弯里挣脱出来,正想开口训话,仔细一看唐糯这张脸,怎么看怎么眼熟,“你”

    “是我!那个以前喜欢吃包子进校门的!”唐糯乐呵呵地,话又开朗长得又帅气,引来不少学生瞩目,这一句话惹得旁人不住发笑。

    主任总算是把这张脸记起来了,“哦,是,是你啊”目光躲闪,嘴角扯着毫无笑意的弧度。

    这反应无疑是给唐糯头顶浇了一盆冷水,脸上挂的笑容不免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放我进去吧,我有点事。”

    “呃,你和校长联络过了么?”

    “嗯。”唐糯摆了摆,转身就走,他不想看主任打量的眼神,感觉自己不像个人,倒像是厕所里的蛆。

    站在校长室门口,耳边又响起了两年前的对话。

    “没得商量。”

    “求您了,唐糯要读书!他”

    “他把人捅了,学校是教不了了。”

    “再给他一次会吧他已经从少管出来了!”

    “走吧,我们学校也是要声誉的。”

    门后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唐糯迅速往旁边闪退几步,蹲在一边的发财树盆后,出来的只是一个未曾见过的老师,那人打量了唐糯两眼就抱着文件匆匆离去。

    未关严实的门缝里打出光线落在走廊上,唐糯捏紧拳头,猛地站起来,微微颤抖着,在门上,

    ‘叩叩叩’

    “请进。”唐糯进了办公室,也不话,伏在桌子上的男人觉得奇怪,抬头看着唐糯紧张到煞白的脸,“你是?”

    “唐,唐糯。”唐糯的声音大到只有鼻子听得清,低着头不敢看眼前的男人,肩头一沉,面前多了片阴影,“梁,梁校长好。”

    “来,坐吧。”指了指身后的革制沙发,已经有一些接口裂开,露出黄海绵,单是看着裂口,唐糯都觉得是在笑话他,只要用屁股坐住就看不到了,这么想也如此做了,“不用紧张,你是有人推荐过来的啊”

    “对。”唐糯拧巴着指,无意识抠着指头。

    梁校长把眼镜塞在自己胸前的口袋里,“你这个,头发,首先就不行,我们学校不能烫发染发。”

    “我!我知道的”唐糯一激动,声音大了些,看着校长眉头一皱,就跟收音一样旋低了音量,“我能染回来,校规我都记得,我”

    “诶,不这些,想你也是从少管好好学习一遍出来的,这些校规又算得上什么?”校长笑的一脸亲切,这话到唐糯耳朵里就不是那个味儿。

    扯起迎合的笑意,“不我”字串不成话,被咽了回去。

    “一晃就过去四年了,这个年纪啊,来读书的还真不多。”梁校长调整了下坐姿,把面前的杯子取过来,“在外面好找工作么?”

    “我只是,想来复学,从高一开始我以前的知识没有忘记,我”越越激动,唐糯身子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我需要读书,我不能,我想给我一次会吧,我想好好读书!我想好好对唐飒!我不想过这种生活!”

    “唉,别激动有事慢慢嘛。”梁校长避重就轻,根本没有谈论复学的意思,“唐飒啊,唐飒之前来求过我,这个吧,该做的也都做了,可是你这个档案有污点,我们还是不好收。”到该做都做的时候,那副表情流露出的龌龊是唐糯再眼熟不过的,这个男人!

    唐糯起身,一脸阴沉的看着梁校长,这眼神叫姓梁的后脊发凉,“看,看着我做什么?”抓起校长里的杯子,朝着办公室里的摄像头砸了过去,电线遇水,火光炸开,摄像头直接报废。

    拽起男人的领口,一脚踩在他大敞的腿间,“你对唐飒做了什么。”心里压抑一头猛兽,看着这张脸怒火愈滚愈烈,“你配吗?坐在校长室里?!畜生!”一拳就朝着姓梁的脸颊冲去,鼻血霎时淌出来。

    “你,你打我?你信不信我报警?!”

    “老子就是再去坐一次牢!也要把你这个畜|生揍死!”从沙发上拽下来,一脚蹬在下盘,“大不了就是个死,你也给老子去死!”不解气一般朝着蜷缩在地的人最脆弱的地方又是一脚。

    唐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这劲与往日大有不同,拳拳到肉,打的两眼泛红,嘴里一口一句问候老母亲的话往外蹦,最后举起椅子要砸到男人身上的时候,猛地顿住,像是回神了一般,楞楞地看着脚下痛呼求饶的人渣

    里椅子掉在男人身边,那人吓了一跳,哭得更狠了,唐糯退后几步,指着校长,“你他妈敢给老子出去,老子叫人问候你全家!懂?!”身下的男人扭动了几下,点点头,唐糯逃也似的离开办公室。

    他不后悔打这个衣冠禽兽,可为什么控制不住,差一点点就要了这王八蛋的命。

    脚步慢了下来,正在上课的时间,校园里一片寂静,公告栏上贴着某某学生的表彰,某某学生的警告,唐糯撕下一张表彰,后面叠加了一堆没有铲干净的碎纸。

    ‘处分’、‘故意伤人’、‘唐糯’、‘退学’

    捕捉到几个字眼,这是几年前没有铲干净的字,当时这张大通报用红纸贴出,一帖就是几年,唐糯的名字在这所学校成了污点眼底漫起水汽,一拳有气无力地捶在铁板上,发出‘哐’的噪音,回荡在寂静的校区内。

    出了校门,空气异常闷热,惹得人心里更是烦躁,在卖部买了听冰可,给阿秋发去一条消息。

    ‘没成,打了人。’

    消息才发出去,电话就过来,阿秋听起来没睡醒的样子,“糯哥,没事吧。”

    “没事,快打死之前收了。”

    “哦。”阿秋翻了个身,电话那头有摩擦布料的声音,“糯哥,我能去你店里吃饭吗?”

    “可以啊。”唐糯打了个气嗝,碳酸呛得眼泪都挤出来,“有没有想吃什么?。”

    “随便。”阿秋被那声嗝逗笑,“糯哥做的都好吃。”

    唐糯望着校门口,牙根紧咬,面部的肌肉有些许抽搐,里蓄力,一个捏得不像样的可乐罐子朝着门口抡去,越过铁栏,身后传来保安的叫骂声,唐糯只觉得心情愉悦。

    回到音餐,大壮坐在门口的样子和一只看家犬没什么两样,可唐糯也喜欢有大壮这么个忠心耿耿,憨憨傻傻的弟,怎么也比姓梁那种禽兽好上万倍。

    “老大,你可回来了。”大壮见到唐糯就摇着尾巴上去,“大家伙熬了一晚上,总算是把下游的数据都给探清楚了。”

    “啊知道了知道了。”唐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壮就给他捶肩,“阿秋下午会来吃饭。”

    “阿秋可是个大忙人。”

    “人家是大好青年,祖国花朵,和我们这些二流子比?”

    大壮没法看到背对自己的唐糯有怎样的表情,傻了吧唧地就附和‘对对对’。

    唐糯拍开肩上的,“查的数据呢?不给老子看,它自己会进脑子么?!”

    里的锅铲子自如飞舞,脑子里还都是数据上的问题,这家店必须得搞出个清吧,怎么能在一街这种地方做没前途的音餐?

    “糯哥。”阿秋从门帘那里探出个头,“我来了。”

    “快好了。”一边的大壮麻溜地把碗碟递上去,最后一盘菜才算是端出去,其他兄弟们都不在,就留了他们三人。

    唐糯踢了踢身边的铁桶,“这是什么?”

    “油漆。”

    “你带料酒我还觉得正常,你想吃油漆拌饭?”

    “不是,是给你玩的。”阿秋嚼着饭菜,今天没有戴着眼镜出来,看上去倒是像头奶狼,有些桀骜不驯的痞气,唐糯也是搞不懂阿秋这性格是怎么来的,“你这里要搞清吧,偶尔也供应点限份数的夜宵吧,糯哥艺这么好。”

    “你只是想来蹭吧”唐糯笑的颇为宠溺。

    “被发现了。”

    吃了有一会儿功夫,大壮拍着唐糯的背,“老大,你别喝了!”

    “没事老子没醉!呕!”撑着桌子的一软,唐糯枕着臂就这么趴下。

    阿秋盯着唐糯半晌,“我先走了。”大壮点头。

    唐糯躺在椅子上,不安稳地翻动着。

    店外炸开的雷如撕布帛,大壮吓了一跳接着就是几句咒骂,“闷成这鬼样子,特么的果然要下雨,”尿差点没逆流,拉起裤子,“老大!要不你先回”探出头的时候,唐糯已经不在店里。

    “老板才出去啊。”胖叔正好进来,“我把桌布买回来了。”

    大风吹得外套的拉链拍在腰后侧,风雨欲来却不挡夜间消遣的人前行的步伐,整个世界,唐糯觉得自己就是个逆行者,与周身的节奏格格不入,视线模糊,步子踉跄。

    翻过铁栏门,夜晚的学校看起来好不诡异,又是狂风大作,从过道窗户微启的缝隙里挤出风啸的尖锐声,路尽头的监控闪烁着红光,唐糯把兜里的刀具掏出来,朝着监控丢去,喝了酒也不稳,丢空了又连续投掷几次,总算是砸烂了。

    撬开油漆桶,里面粘稠的红油漆摇晃,唐糯痴痴笑了下,一股脑把油漆泼在校长办公室门上!一脚踹翻一边的发财树,沙土散了一地。

    两指沾上油漆,在一边的空白处写上大字,

    ‘畜生不如!’

    ‘不配为师!’

    ‘我艸你大爷的!’

    ‘给老子提鞋,你都特么不配!’

    拖着沉重的脚步出了办公楼,仰面看着如针的雨滴从天而降,砸的生疼,也是,万里高空的冲力能不疼吗?擦了一把眼前覆盖的湿濡,翻身就要跳出校门,脚下一滑,出门摔了个狗吃屎。

    雨势越发的大,如果不细看估计是看不见一个人躺在地上,只依稀看见有一道地面上多了凸起的银色弧度。

    分不清是有人还是雨势过大,唐糯觉得自己出现幻觉,感觉有什么是在靠近自己

    阿秋:油漆是给你玩的。一桶50还钱!

    唐糯: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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