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六回

A+A-

    青阳林没想到唐糯居然会把自己写的‘白痴’和生日时送的牛奶瓶留下,像是个把宝石偷偷衔到鸟巢里私藏的‘贼’一样。

    一眼就能看遍的家,什么都没有那张破旧的沙发吸引了青阳林的注意力,跳出的棉絮挂在破口那里。

    ‘沙发’青阳林上前,捏着坐垫的角掀开。

    隔板的中间还夹着一个黄色牛皮纸包装的文件袋。

    ‘找到了。’而且看厚度也绝对不是一点无关紧要的东西,如果真的无关紧要也没必要藏得如此严实。

    ——‘咔哒!’

    青阳林听到门口有锁被拧动的声音,迅速转头,自己为了避免真的有人会进来,他干脆就把钥匙堵住锁孔,这种破旧已经很久的房子,锁孔会生锈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迅速打开文件袋,青阳林自己都感受到了在不住地颤抖。

    有唐糯那起冤案,还有林淮岑的离世,为什么他会有现场勘探的照片?还有几年前的塔星营业市场,包括塔星几年前成员还未分散的所有联系方式

    没有抚养权证明,如果唐糯没有监护人,那几年前的学校他是怎么上的?

    时间差不多了,青阳林把文件放好塞回原位,把沙发布置好原有的模样,提起塑料袋,拔出钥匙和门口的唐飒撞上。

    青阳林和露出那种表情的唐飒对上时,着实吓到。是一种叫人浑身顿寒的阴森,或许是因为从未见过才有的反差,青阳林差点没稳住。

    “你怎么在这里?”唐飒的神色又恢复如初,刚才的表情就像是眼花错觉而已。

    “我听这里要拆迁,帮唐糯拿一点东西。”

    “确实,这里留下的东西还真不少,别看屋子虽然不大”唐飒往前进了一步,在狭窄的门框里,青阳林只能被动地往后倒退一步,“但是留下的记忆很多。”

    “唐糯本来没有想带走的意思,但我还是想把东西留下。”

    “他还不懂事,以前的事他记不清楚,如果我不把他的记忆留下,现在估计什么都不记得。”唐飒身后跟着罗臣,罗臣用探究的眼神在青阳林身上上下移动。

    青阳林看着唐飒往里屋走,“我已经收拾好了,我先”

    “能帮我一下吗?”唐飒留住了青阳林,“只有我和罗臣,好像有点不方便。”

    青阳林脑后就像是有一根警报器一样,已经在告知他似乎有些不对劲,这里的东西除了衣物之外,根本就不存在可以挪移的大型物件。

    “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唐飒话音才落,罗臣就把门关上,“我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青阳林看着他坐在沙发上,他从破洞中挖出海绵,一团、两团,最后在掌心聚少成多被他拿捏在中把玩。

    “你觉得让糯糯和你认识是正确的?还是让他别认出你才对?”唐飒眉头揪起,“我最近见了几次糯糯,感觉他没有以前开心,今天甚至对我发了脾气,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青阳林不知道为什么唐飒会提这样的话题,话里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所以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在试探还是在谴责。

    “你其实控制不住自己,糯糯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是忍不住想要和他认识,对吗?”

    “对。”

    野兽锁定了它的猎物,一旦无法得到便会难以抑制的烦躁和暴怒。青阳林对自己的情绪没有掩饰的意思。

    “糯糯今天对我发了脾气,他开始发泄自己的不满,认为以前我在他身边就是在阻碍他自由美好的生活。”唐飒翘起腿,姿态妩媚,但神色却冷毒,“你也是这样的人,所以糯糯才会变得和你相似。”

    “这是什么意思?”

    “你和覃老起了矛盾,就在今天的凌晨。”唐飒目光下视,没有正眼看青阳林的意思,“唐糯终究不是你们的人,你们也不该让他有你们的习惯。”

    青阳林不发话,有些人知道唐糯的身份是假,唐飒清楚,那么罗臣和佘耀文肯定也很清楚,他们是属于那个时代的一辈人。

    “在这个地方,同样的人,我也过一样的话。”青阳林抱着双臂,就在唐飒面前,就在几个月之前,青阳林也是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着屋内的所有人,“唐糯不同,没人可以耽误他。”

    一字不改,青阳林把唐糯当成唐糯,而其他的人把唐糯当做工具,当做替代品,虽然不知道有怎样的目的,但是替代的人如果是自己,不会是好事。

    “唐糯是我一带大的孩子。”唐飒肘靠在沙发扶那里,“我给了他我的姓,给了他一个软糯可爱的名字,可他不是我真正的孩子,甚至不曾拥有抚养权。”

    “这话给唐糯听见,他会很伤心。”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即使和我生活了十几年,他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垃圾堆边上的孩子,因为衣橱的角落,会反复提醒他。”唐飒的话没有感情,似乎多年的相伴不过是一个时效较长的任务而已,“给你们的时间不多,所以我猜测你是可以了解到我的背景,你不蠢,所以覃老一直都把你当最骄傲的孩子。”

    “难道我需要感谢他看得起我?”

    “葵因是个被情感左右的白痴,所以靠她肯定不行,卫亓会离开是我们料到的事,但是葵因离开一街这么久还会回来是我们没料到的事。”唐飒幽幽叹了口气,他不满意葵因,肉眼可见的不满意,“佘耀文几年前不听话,你知道他是个野心过大的人,所以覃老怎么会不防着他?”

    青阳林被大量的信息冲击到思维,但是在这些话里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名字,“我不在乎这些,但是和唐糯有什么关系?”

    唐飒的压在那个放置文件夹的软垫上,“因为我们已经是眼熟的角色了,所以唐糯这样底子干净的生面孔,很重要。”

    ——青阳林猜测到唐糯是被这些人利用来当枪使。

    “然而一切的原因都是你,所以你觉得相认和不相认,哪一个才是保护唐糯?”唐飒又一次抛出了问题,青阳林无法做出回答,他知道正确答案是‘不相认’,可他已经放不下了,再让他离开一次唐糯,他会疯。

    青阳林抖着下唇启口,“你是覃老的人?”对方只是笑而不语。

    “你可以走了哦”唐飒又一次露出了惯有的笑容,他和鲁尔不同,鲁尔是刻意的,而唐飒从他的笑容中是找不到缺憾,自然且温柔,“我想知道,你会不会保护他。”

    青阳林震愕着望着唐飒,后者开口道:“他会不会是第二个林淮岑?你是不是在一些不实际的话?唐糯是为你活着,还是为你死?”

    和上次的信步离开截然不同,青阳林几乎是逃跑一样离开了廉租房,这个男人的压制是一点点剥夺对方的氧气,而且是当着对方的面,把他的氧气抽离,看着他挣扎和痛苦,最后再给予他一点微薄的安慰。

    和罗臣擦肩而过,罗臣的神色浅淡,还是盯着自己里的烟。当初的罗臣劝唐糯离开自己,究竟谁才是真的在关心唐糯?

    青阳林看着里的塑料袋,他也没法相信一个人愿意花费精力去保存另一个人的过往,是有感情还是他真的只是一个把任务看得比命重的人?唐飒的那些遭遇,难道不是真实的?

    “我觉得你在放海。”罗臣看着把玩文件夹的唐飒,“你本可以不告诉他。”

    “只是觉得可以检验各自的能力了,覃老继续经营下去,未必是件好事。”唐飒摩挲着文件袋上的麻绳,“他打开过了,这不是我绕圈的习惯。”

    “真是可怕,你还是应该戴好面具。”

    “我都怀疑佘耀文不愿意继续留在覃老身边的原因是我。”

    “或许?”罗臣附和道,“下一个林淮岑吗?如果第二个林淮岑不心也离世了,你还会难过吗?”

    唐飒指尖抠了两下麻绳,眸光渐暗,答案不言而喻。

    国际烟酒里的人是唐糯没有见过的,这些人都是躲在暗处,为了自己的营生和鲁尔牢牢圈死的人。

    唐糯只觉得自己像是丢在狼群里的人类幼崽,被他们周旋着,好奇地打量着,一道道狠厉的眼神朝着他投去的瞬间,唐糯突然觉得鲁尔那副笑面虎的神情看上去亲近了许多。

    “你好。”唐糯的停顿在半空,没有人愿意和自己握,留他一个人尴尬地收回,把笑容凝固在脸上,‘你就僵死在脸上吧,我都不想刻意伪装了。’

    有人不屑道:“鲁尔,你可真不够意思,就拿这种生意糊弄我?”

    “这可是覃老的孩子,覃糯,国际烟酒还是他下的营生,先生”鲁尔有些不满这个男人的无礼猖狂,朝着他逼近,“这次的合作事关慕缇查,你还想凭一己之力得到怎样的合作?”都是黑线生意的人物,没有谁比谁高贵的意思,只不过都是一些披着貂皮的阴沟老鼠。

    “就他?!”

    “看上去还很年轻不是吗?”鲁尔笑着,站到唐糯身边,“你们看他的眼神像谁?”

    众人仔细打量,唐糯的眼里锐意颇深,这是他一直无法掩饰的,就如同青阳林对他的评价,像虎刺梅一样,美的含蓄且刚硬,藏在花朵下的却是一根根利刺。

    “青阳林?”有人看出了端倪,这个人和青阳林有几分神韵相似。

    “正是,也是他的情侣。”

    寥寥几句,基本是把唐糯人脉中最为关键的两张底牌掏出来公之于众。

    “不愿意合作。”唐糯稍稍侧身,与那个面露谄媚的男人错开视线,“只好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