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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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老太公的寿辰, 满京城的权贵都到了个齐,再加上长辈们带来的内眷、整个叶府也都后院, 也跟着闹闹嚷嚷,嬉笑此起彼伏。

    薛婉和薛瑶一踏入内院,便听到女孩子轻巧的笑声, 犹如黄莺婉转,好听的很。

    只见十几个女孩子正围在一位少女投壶。

    “六娘,你行是不行啊,若是再不中, 咱们可就要输了。”有人瞎起哄道。

    执箭的正是叶六娘, 叶家的女儿若论琴棋书画,那自然是京城顶尖,可这投壶之类的把戏, 实在不太好。

    叶六娘此时, 十分后悔, 不该被这些姐们一撺掇,便上来投壶,输赢是其次,关键是丢了叶家的颜面。。

    此时,叶六娘手中握着羽箭, 瞧来瞧去, 也不敢动手,又被人好一番促狭,直到她身后传来声音。

    “六娘, 不若我带你投投试试?”薛婉言笑晏晏地开口道。

    叶六娘瞧着薛婉,顿时眼前一亮:“可把你盼来了,来来来,快投。”

    于是薛婉上前,从容接过叶六娘手中的箭,只随手一投,便入了那壶中。

    “论读书,我是不及你们了,这些雕虫技,你还是差的远了。”薛婉得意洋洋道。

    叶六娘吐了吐舌:“好啦好啦,知道你的厉害,韩三娘和孔贞都在我房里吃茶,走咱们去看看。”

    自始至终,叶六娘都不曾看过薛婉身旁的薛瑶一眼,便自顾自地拉着她进了自己的闺房。

    薛婉甚至没来得及跟她上一句话,不禁微微一愣。

    分明之前,叶六娘对她还算恭敬有加,如今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其中的冷落薛瑶哪里不清楚。

    薛瑶脸色微变,却不发一言,只目送叶六娘扯着薛婉袖子走了。

    来孔贞和韩三娘都是心地善良之人,但性子实在天差地别,二人凑在一起,从来话不超过五句。

    韩三娘是个有什么什么的直肠子,孔贞却瞻前顾后的很,韩三娘的话一重了,孔贞便吓得泪水涟涟,总是多多劝慰,犹如菩萨念经,叫韩三娘头疼不已。

    久而久之二人都摸清了对方的规矩,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则,少话为妙。

    叶六娘带薛婉一路进了自己的闺房挑起门前的烟笼纱,只见孔贞和韩三娘各自捧着一碗茶,呆愣愣地上神。

    “哎呦,你们俩这是怎么了?瞧着一碗茶,是害怕我下毒吗?”叶六娘一进屋,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韩三娘回过神来,将茶盏放下,怒道:“叶六,你怎么话呢?不过吃你一盏茶,也不叫人清净。”

    叶六娘还要分辨,薛婉忙上前了个圆场。

    “好了好了,好歹也算是有些交情,为着这一盏茶,怎么好意思呢?”薛婉嗤笑道。

    谁料下一刻,孔贞瞧着薛婉来了,竟马上将茶盏放下,跪在地上,满眼了泪水地哽咽道:“多谢薛大姐救命之恩,贞儿没齿难忘。”

    薛婉被吓了一跳,忙起身将孔贞拉起来坐下:“好好好,你的感激之情我收到了,且先坐好吧。”

    孔贞这才坐回座位上,瞧着薛婉,眼睛又是一红。

    她今日看上去康健多了,穿一件粉色的春衫,比薛婉上回见她,还圆润一点,脸色也好多了,只是神色还是十分怯怯懦懦,犹如惊弓之鸟,像是谁大声一句话,都能把她吓破胆一般。

    薛婉心中无奈,只好放低了声音,柔柔地道:“你近来可好?”

    孔贞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自上回沈将军见过爹爹,爹爹和夫人大吵一架,将我放了出来,自此再不曾难为过我。”

    薛婉微微挑眉,沈淮安这是做了什么,竟有这么大的功效。

    叶六娘啧啧称奇道:“来沈将军也是个妙人,我后来央着三哥去听,沈将军到底与孔大人了什么,我三哥才,沈将军告诉孔大人,三殿下亦非嫡出,朝堂嫡庶之争由来已久,孔大人可万万要站好队啊。”

    薛婉听了,也是啼笑皆非,深觉这沈淮安上纲上线的本事十分了得,生生将磋磨庶女的事扣上了朝堂的帽子,难怪孔大人要和孔夫人吵翻了天呢。

    韩三娘听的云里雾里,只道:“这和三殿下有什么关系?”

    叶六娘白她一眼:“罢了,你这不学无术的,也听不懂这些了。”

    孔贞下意识地跟着点点头,轻轻“嗯”出声来,复又觉察自己不该旁人的不是,忙把头摇成拨浪鼓。

    她十分尴尬地看了韩三娘一眼,声:“怎就不学无术呢?我亦是听不懂的。”

    韩三娘心知孔贞是给她面子,又不好发作,只笑道:“罢罢罢,你们尽管拿我趣,这点脸皮我还是有的。”

    四个女孩笑笑闹闹地,本是准备吃完这盏茶,再去用点心,谁料不一会儿,一个丫鬟凑进来道:“六姑娘,有个厮自称是薛家大少爷的人,要寻薛家大姐呢。”

    韩三娘横眉冷竖:“薛家大少爷?是你那继母生的弟弟吗?”

    薛婉无奈道:“想来,是遇到什么事了,我这个弟弟极少出门,性子内向了些,我还是去看看吧。”

    叶六娘却似笑非笑道:“这有趣的很,他不去找自己的亲姐姐,去找你做什么?”

    薛婉盈盈一笑:“自然是因为我是长姊。”

    她一边,一边与叶六娘对视一眼,二人的眼神里各有几分意味深长。

    叶六娘心中了然:“你心中有数便好。”

    薛婉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出了叶六娘的闺房,只见院子里的女孩们仍是熙熙攘攘,却唯独不见薛瑶。

    薛婉一出来,芷荷便上前道,低声道:“不出所料,二姐身边的翠柳,方才探头探脑地来看了一眼,又走了,春樱跟着呢。”

    芷荷的眼里闪烁着兴奋地光,她家大姐这般胸有成竹,这一遭定能把二姐收拾了吧。

    薛婉点点头,和芷荷一同穿过院子,只见一个叶家的女使低垂着眼,朝薛婉福了福身子。

    “薛大姑娘,那厮如今在二门上候着。”

    “烦请女使带路吧。”薛婉量着这女子的服饰,笑眯眯道。

    女使带着薛婉走出花园,绕过一道抄手游廊,只见对面就是叶府内一处湖,此时春樱从那湖边迎面走来,见着薛婉心头一喜。

    “大姐。”春樱上前福了福身子。

    “怎样?”薛婉问道。

    “二姐和翠柳藏身在那湖边,似在等你。”春樱也不避开,开口道。

    那女使神色微变,方要转身离开,便被芷荷一把拦住。

    薛婉看那女使吓得面色苍白,犹如惊弓之鸟,笑着问道:“不知这位女使在叶家何处听差?”

    那女使微微一愣。

    薛婉上下量着她,眼里的笑意渐渐冷了:“叶家阖府上下的丫鬟,腰间皆有一块腰牌,写着姓名、听差的地方和等级,女使为何把腰牌摘了?”

    那女使脸色微变,强笑了笑:“薛大姐不知叶府的规矩,像我们这等粗使的丫鬟,是没有腰牌的。”

    “那又奇怪了。我观你所穿衣裳,却和你们六姑娘身边贴身的丫鬟相似,想来应是叶家哪位姑娘身边伺候的吧,若是如此,又为何自己是粗使的丫鬟。”薛婉似笑非笑道,“我弟弟人在外院,贴身厮还在二门上等着,缘何会遇到你这样一个女使呢?”

    那女使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薛大姐饶命,我是叶家七姑娘的人,是薛家二姑娘到我姐那里去玩,听湖边有趣,便要我带她过来,又让我那般,把您也请过来,余下的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叶家七姐?

    薛婉微微一惊,她本以为薛瑶定是寻了个贪财的丫鬟,未料到会惹上叶家,想来也是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有个叶家人,总还是可以下得了台的。

    “你的牌子在哪?”春樱问道。

    女使肩膀微颤,满脸泪痕。

    薛婉沉吟片刻,笑道:“也罢,本就是我薛家的事,与七姐无关,你走吧,只需记得你今日什么也不知道便可。”

    女使连连叩头这才去了。

    春樱皱眉道:“大姐,你为何白白放过那人?”

    “叶家这般的名门望族,女使无论为何参与这样的事,都死定了,她也是被人指使,罪不至死,更何况,没有女使,这件事便是我们薛家的家事,与叶家无半点关系了。”薛婉微微一笑,“走吧,去看看我这好妹妹又要玩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