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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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瑶呢?”

    苏常安抻着脖子往魏氏身后望去,却不见苏锦瑶的身影,皱眉问道。

    魏氏一路捂着脸进的府,到正房门口才放下,此时见苏常安连自己脸上有伤都没看见,只顾着问苏锦瑶,本就未曾消退的火气顿时又涌了上来。

    “锦瑶锦瑶,这么惦记着她你自己去请啊!为何非要我去!”

    “现在好了,人没带回来,我还平白被她打了一巴掌,在那么多下人面前丢了脸!”

    “你看着吧,不等今天晚上,这件事就要在府上传遍了!我这个当家主母的脸可真是丢尽了!”

    她着扑倒在桌上作势要哭,趴下时却不心碰到脸上伤处,疼的嘶了一声又坐起身。

    苏常安这才看到她脸上有几道指印,红肿泛紫,可见打她的人下了狠,丝毫没留情面。

    “她好端端地怎会打你?你是不是了什么不中听的?”

    魏氏登时气地跳脚“我什么了?我能什么?敢什么?那可是你的心头肉!是楚将军的意中人!谁敢她什么啊?”

    苏常安皱眉“那她为何没跟你回来?”

    楚毅如今地位超然,又与苏锦瑶有旧,愿意娶她,他以为苏锦瑶定会立刻回来才是。

    毕竟当初楚毅还是他们苏家一个家奴的时候,苏锦瑶就愿为他付出一切,名声,身份,甚至是性命,什么都豁的出去。

    如今楚毅改头换面,成了人上人,一回来就主动求娶,她又怎会不愿意呢?

    “那我怎么知道?”

    魏氏道。

    “不定人家不是不愿意嫁给楚将军,只是不想回咱们苏家呢!”

    “你也就是今日没在那,没听见她了些什么。我要带她回家,她竟冷嘲热讽,问我是哪个家?”

    魏氏着冷笑一声,刺道“你心里还把她当成当年那个宝贝女儿,人家可早就不想认你这个爹了!”

    苏常安一怔,心头像被一根尖刺扎了进去,骤然一痛。

    “她还是还是为了她娘。”

    魏氏最不爱听秦氏的事,闻言站了起来。

    “她为了谁都跟我没关系,反正我是不会再去第二次了,要去你自己去吧!”

    着便转身进了里屋,不再理会他。

    苏常安怔怔地站在正堂里,默然许久才动作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门外。

    房门开着,春日的暖阳洒了进来,金灿灿落满一屋。

    他的锦瑶曾经不知多少次迎着这样的阳光迈过门槛,来找他和他娘。

    可如今如今他们父女却形同陌路,她连见他一面都不愿了。

    “姐,您当真不回去吗?”

    山上,秋兰一边给苏锦瑶梳头一边问道。

    魏氏已经走了半天了,她一直想问又不敢问,可憋久了又实在忍不住。

    秋兰其实并不是苏家的丫头,当年事情发生时,也并不在苏锦瑶身边。

    但那件事闹得太大,满京城人尽皆知,远在宜州的秦氏娘家自然也有所耳闻。

    苏锦瑶是秦氏的女儿,秦老夫人的外孙女。老夫人当初得知她在道观过得不好,便将秋兰派了过来,把苏家那些个不尽心地下人全都赶走了。

    魏氏为此闹过,但苏常安不敢忤逆秦老夫人,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秋兰就此留在苏锦瑶身边,一待就是七年。

    她是秦府的人,心里只认秦氏是苏常安的正妻,对魏氏并不多敬重。

    在魏氏几次克扣苏锦瑶的分例,故意刁难后,就更是厌恶她,连夫人也不叫了,只称她为魏夫人。

    当年那些往事,秋兰知道的其实并不很清楚,但在那些传言中,姐与那家奴的事曾闹得满城风雨,两人便似话本中的男女般,不被世俗所容却又爱憎分明轰轰烈烈。

    若是如此,那想来姐当时应该是喜欢极了那个人的。

    如今七年过去,对方衣锦荣归,仍未娶妻,一进京就要见她,怎么看都是个好兆头。

    可姐似乎并不动容?

    苏锦瑶懒懒地坐在椅子上,翻过一页书,道“回去作甚?”

    自然是见一见,看看是否如当初那般郎有情妾有意。若是彼此都初心不改,那便择日成婚皆大欢喜。

    秋兰心里这么想着,但没敢直,只道“奴婢只是觉得,楚将军如今身居高位,不管谁嫁了他,那都是一等一的尊贵,想必想必也就没人敢再传什么流言蜚语了。”

    那姐就可以回京居住,不必再在这山上深居简出,平日里除了她这个下人,连个话的人都没有。

    苏锦瑶明白她的意思,不以为然地道“你想多了。流言蜚语永远都不会止歇,只要有人,就有飞短流长。便是宫中秘辛也时常有人偷偷议论,又怎会因为我跟阿吉楚将军在一起了,就不再三道四。”

    “何况我不回去也不是因为这个。”

    什么流言蜚语,她早就已经不在乎了。那些从她不在意的人口中出的话,根本伤不了她。

    秋兰不解“那是为什么?”

    苏锦瑶嘴角翕动,似乎想什么,但终究没有出口,只道“晚了,歇了吧。”

    秋兰见她不愿再多,也就没再多言,点点头扶着她去就寝。

    苏锦瑶熄了灯歇下,刚躺了没一会儿,外面忽然响起一阵狗吠声。

    这狗是老观主早些年送给她看家护院的,灵得很,白日里时常在山上四处游猎,晚上就回来在院门口守着,哪都不去。

    她在黑暗中蹙眉坐起身,听到外面的狗吠声很快被秋兰喝止,紧接着是一阵人语,似乎是秋兰在跟来人着什么。

    片刻后,她的房门被敲响,秋兰在外面道“大姐,老爷来了,是想见您。”

    老爷这个称呼苏锦瑶有阵子没听到了,坐在床上愣怔片刻,才道“知道了,让他稍等。”

    苏锦瑶穿上外衫,头发随意挽了个髻子,在外间见了苏常安。

    苏常安这些年老的很快,明明才四十出头,却已两鬓斑白,看上去像是年逾五旬。

    而苏锦瑶这些年长高不少,五官也越发明艳,眉眼间跟她娘越发相似,站在那里便宛如秦氏又活了一般。

    苏常安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似有很多话想,最终却只唤出一声“昭昭”

    这是苏锦瑶的乳名,他已整整七年没叫过了。

    苏锦瑶却神色淡淡,并未因这个称呼有丝毫动容,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便收了回去,径自坐到主位上。

    “苏大人深夜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一句苏大人,将苏常安本就忐忑的心击到谷底。

    他眸光低垂,两局促地握在一起,四下看了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我听白日魏氏来的时候,惹你不快,便想着来代她给你赔个不是。”

    他不敢当着苏锦瑶的面将魏氏成“你娘”,便以魏氏代称。

    苏锦瑶神色依旧冷淡“只是赔不是吗?”

    苏常安为什么来,其实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白日魏如玉刚走,他此时就到了,算算时辰,应该是魏如玉回去后没多久就从京城启程了。

    这般着急,除了为了让她回去见楚毅,还能是为什么?

    苏常安爬了许久的山,喉中干涩,下意识想从身边的高几上拿茶杯喝茶。

    一伸才发现边并没有杯子,苏锦瑶连杯水都没让人给他倒。

    他也不好意思开口讨要,只能忍着,道“除此之外还想问问你,为何不愿回去与楚将军成亲?我看他”

    “成亲?”

    不等他完,秋兰瞪着眼睛打断。

    “楚将军去你们苏府提亲了?”

    “是啊,”苏常安不解,“魏氏白日就是为这个来的啊,她没跟你们吗?”

    “了才怪,”秋兰道,“她只楚将军要见我们姐,一上来就凶巴巴地让下人把姐强行带回去,好像我们姐是个什么物件,她想拿去给谁看就给谁看似的。”

    苏常安一听,哪还不明白为何白日苏锦瑶会打了魏如玉一巴掌。

    苏锦瑶性子傲得很,对魏氏又极其厌恶,魏氏好好跟她她都不见得能听得进去,何况是让人强行将她带走供人挑拣。

    她从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身边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向来只有她挑拣别人的份,何时轮到别人来挑拣她了?

    苏常安额头渗出一层薄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因为心慌。

    他抬袖抹了抹额头,道“魏氏粗鄙,昭昭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你与阿吉你与楚将军,原本就情投意合,也大可不必因为她而耽误了自己。”

    “情投意合?”

    苏锦瑶又有些出神,似乎是在回想往年那些事。

    过了好半晌,她才唔了一声“当年确实是曾情投意合的,但如今已经不是当年了。”

    苏常安一怔“昭昭,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喜欢他了?”

    苏锦瑶轻笑,身子斜靠在椅子上,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

    “谁七年前喜欢过的,七年后就一定还会喜欢?”

    “苏大人当年不也曾对我娘起誓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只爱她一个。但后来呢?现在呢?你对她,还一如从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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