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一百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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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萍知道艾凌谨慎,便答应了她。当她回到办公室时,第一件事就是联系田娜和田家宗过来询问。田娜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她等到田家宗放学后,带着他一起来找顾萍。

    顾萍并没有把他们分别带入询问室,而是找了个沙发,让他们坐下。顾萍这次也是想见见田家宗,这是个微胖的男孩,框架眼睛上有着厚厚的镜片,他有些不安地来回看着,眼神始终不敢和顾萍有正面接触。

    顾萍先是表明来意,她听了田家宗生日那天的事,想问问具体情况,希望田家宗可以回答几个问题。至于田娜,她作为田家宗的监护人可以留在这里,但希望她没有特殊情况不要打断警方的问话。

    田娜的脸抽搐了下,她微微张启的嘴,似乎想要反驳些什么,但是目光又落回了儿子的脸上,她选择了沉默,没有像上次那样吵闹。

    顾萍先和田家宗确认了他的姓名,田家宗点了点头,也是第一次和顾萍有目光上的接触,但很快就移开了。当顾萍提到生日当天的事时,田家宗明显有些生气了。他的呼吸加重,眼神也变得坚定了起来。

    但让顾萍意外的是,田家宗很快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出了生日那天的情况。当顾萍问他,是不是因此对左翠翠怀恨在心的时候,田家宗没有否认,他点了点头,然后恨她,恨的也不止是她。

    接下来轮到田娜的表情不对劲了,她的表情有些惊恐,像是儿子的回答让她不由自主地害怕。她也意识到,必须干涉了,便提到左翠翠遇害的时候,田家宗在学校上课,有不在场证明,他们不能怀疑田家宗。

    顾萍告诉她,目前的不在场证明都没有效用,因为他们有证据显示,左翠翠的死亡是他杀,而且还有可能有其他人介入。

    田娜一时没理解顾萍的意思,但她也注意到田家宗的呼吸乱了起来。田娜拽着田家宗的腕站了起来,要带他离开。顾萍没有拦着,只是道如果不能配合他们一次性解决问题,那么之后可能还会去学校找田家宗。

    田娜松开了,坐回沙发上。她知道,上次生日的事,已经让儿子在同学面前丢尽了脸,如果警方又因为凶杀案跑到学校去问话,必定会让他在学校无法立足。田娜没有选择,她只能听顾萍的话。

    短短十几分钟,顾萍就认同了艾凌的想法。原本认为脾气火爆的田娜有可能因为咽不下这口气而杀人,现在看来,田娜的儿子田家宗更加沉稳,也更让顾萍感到不简单。

    顾萍用假设,出了之前的推论。田家宗的表情随着顾萍的推论渐渐变得紧张起来,甚至有些害怕。当顾萍提及利用左翠翠高血压疾病的时候,田家宗明显瞳孔扩张了一下。但顾萍并没有逼着田家宗立刻承认,而是将他这种情况,这种方式犯罪带来的后果和他讲清楚。

    田家宗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田娜的表情越来越沉重,她最了解自己的儿子了,田家宗不会撒谎,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告诉她,自己有问题。麻烦的是,顾萍也看出来了。

    顾萍叹了口气,让田家宗交出自己的,配合调查。田家宗不肯,他身体前倾,完全不敢往顾萍的方向看去。

    顾萍没有逼迫田家宗,反而问他,左翠翠死后,他是不是真的松了口气,或者真的感觉她死有应得。田家宗选择保持沉默,顾萍让他好好想一想,便离开了,留下母子二人,坐在沙发上。

    多年的办案经验让顾萍知道,田家宗就是他们在找的那个人,现在,只要证明他和姚北望之间的联系就行了。

    顾萍让吴远野将左翠翠上班的那辆公交车最近的监控都拿过来,现在,能做的就是大海捞针了。但皇天不负有心人,吴远野在一次监控中,看见了左翠翠和一个男孩在话,两人的架势看起来有些不睦,不难看出,这个男孩就是田家宗。日期是案发前一周的周六下午,周六田家宗不上学,下午田娜又在麻将馆里忙碌,估计趁着田娜不在家,田家宗偷偷跑了出来。他上车时,车上的人不多,他径直走向左翠翠面前,左翠翠认出了他,监控只能拍到田家宗的后背,两人着着,田家宗就走向了后车门,似乎想要下车,左翠翠则是离开座位追了上去。田家宗伸出了指,一边指着左翠翠一边着什么,情绪有些激动。左翠翠扶着扶,一副长辈姿态,满脸不屑。这时公交车到站,田家宗立马下了车,左翠翠还站在车门处对外面大喊着什么。

    就在这时,还有一个人吸引了顾萍的注意。在左翠翠对着田家宗的背影大喊大叫时,一个男子挤开了左翠翠,也在这站下了车。

    这个人带着帽子和口罩,看起来像极了那个在公交公司门口送爱心早餐的人,他的身高体型也和姚北望相差无几。看样子,姚北望在公交车上目睹了一切,然后匆匆下车,这才和田家宗联系上的。

    至于姚北望,顾萍可不相信他会这么巧出现这这里。他一定是得知了艾凌的行踪,在这里蹲点,希望可以接近艾凌,或者为接近艾凌做准备。就这么巧,他找到了一种和艾凌招呼的最满意的方式。

    顾萍继续往前看监控,发现姚北望对这条公交线路情有独钟,他每天都会来回坐好几次,还在上记录一些信息,应该是车辆行驶的路线和时间。最终,在那天早晨,向艾凌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顾萍拿着公交车和公交公司门口监控的截图,递给了田家宗,田家宗看着截图中的两个人,一直在发呆,顾萍坐在一旁,气定神闲地等着他。这下急坏了一旁的田娜,她急着让儿子解释,急着推脱这一切无关,急着摆脱自己对儿子的怀疑。

    田家宗的沉默让田娜气急败坏,她一直忍着的脾气一下子爆发了起来,她质问田家宗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直接否认,办公室里气氛因为田娜的大嗓门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田娜步步逼近,田家宗总于被激怒了,他自己没有否认、没有辩驳的原因,正是因为顾萍的推论没有错。他认识监控中的男子,他也希望左翠翠去死。

    田家宗一下子哭了出来,他一边哭喊,一边指责田娜不是个合格的母亲,这不仅仅是让他在同学面前丢了人,更残忍的是,他无法接受自己的母亲插足他人的家庭。就像生日那天,左翠翠可以就这么毁了他的生活,那么简单,那么轻而易举,就是因为她是对的那方,所以他们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去反驳她。那是田家宗第一次感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希望、自己的尊严被左翠翠扔在地上踩的稀碎。而他唯一的依靠,他的妈妈,更是让他无所适从。

    田家宗听到田娜给洪山山打电话哭诉的时候,提及左翠翠是公交车售票员,便打电话去公交公司,自己丢了公交卡,只记得售票员叫左翠翠,对方听他还是个孩子,没有多疑,便把左翠翠的公交线路和公交车车牌号告诉了他。平时田娜对他管的严,他只能周六下午溜出去,他等了好几辆公交车,才等到那辆挂着熟悉车牌号的车。

    田家宗本来想和左翠翠聊一下,他希望上次生日的事,是最后一次。也希望左翠翠可以把重点放在洪山山身上,而他也会想办法劝妈妈离开那个男人。谁知道刚走到左翠翠面前就被认了出来。左翠翠自然知道田家宗是特意过来找她的,她靠在椅背上,问他有什么事。

    田家宗站在左翠翠面前,原本想好的话在脑海中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在他面前的左翠翠,坐在售票员的椅子上,居高临下,颐指气使,这让田家宗气不打一出来。他的情绪一下子被拉回了生日那天,左翠翠挥舞着胳膊,大放厥词,弄得他好不尴尬。然后又来到了学校,同学们都在窃窃私语,他们轻视的眼神瞥向他,还有一些同学,故意在他身边讲一些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的悲惨下场。

    于是,田家宗没有给这场谈话开了个好头。左翠翠误以为他是来砸场子的,就像她之前在他生日那天的所作所为一样,田家宗的出现,就是为了让全公交公司的人知道,她的丈夫出了轨。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田家宗在左翠翠的谩骂声中逃出了公交车。他在车站偷偷抹眼泪的时候,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出现了,他站在一旁叹着气,然后道,他看见车上发生的一切,他理解田家宗的心情。

    田家宗一开始没打算理他,他觉得这个人多管闲事,但是男人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自顾自地了很多话,大致就是告诉田家宗,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事情变本加厉。他,长大,就意味着要正面解决问题。而他的问题,很好解决。

    田家宗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个子不高的男人,男人他很愿意替他解决烦恼。不过他需要知道这个人的一些情况。田家宗,那时候他还不知道,男人所的解决问题是什么意思。但他觉得,既然男人提出了,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田家宗对左翠翠的了解也很少,所以他只能绞尽脑汁去回忆关于她的一切,其中就有左翠翠患有高血压、一直在服药这件事。男人听完以后告诉他,本来这件事他是要收费的,而且价格不低。但是这件事也间接帮助了他自己,所以他可以打个折扣。男人问田家宗口袋里有多少钱,田家宗掏了掏口袋,只有二十几块钱,男人抽走了十元钱,交易已经达成了,让他安心等着就行了,左翠翠再也不会为难他们母子了。

    接下来,田家宗就从母亲那里得知了左翠翠的意外身亡,当时他吓得不敢出声,以为是那个男人做的。他只希望那个男人教训左翠翠一下,并不敢让他杀人。直到听是意外,田家宗才松了口气,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巧合,谁会为了十块钱去替别人杀人呢?他相信,那个男人只是个骗子,骗了他十块钱。

    直到田娜频繁被叫去问话,田家宗才慌了神。为什么意外身亡的案件要调查这么久呢?他一边心慌,一边祈祷事情快点过去。结果,等到的是警方要找他来问话。

    田娜满脸不愿相信的表情,等她看到顾萍的反应时,立马清醒过来,坚持田家宗并不知道那个男人的意思是要杀了左翠翠,左翠翠的死是那个男人动的,和田家宗无关。

    顾萍被她的吼叫声吵得不行,她站起身,摆了摆,让她不要再解释了,接下来有人会带他们做笔录的。

    田家宗的法还有些疑问,他是不是知道姚北望的意思,或者姚北望有没有明确提出替他杀了左翠翠,这些都是田家宗的一面之词。要想还原事情的全部真相,只能抓到姚北望,但是,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犯罪分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抓获的。

    顾萍打开抽屉,看见了她从艾凌那里拿来的姚北望的印章,她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放回布袋里。

    顾萍把布袋扔在桌子上,让艾凌一下子回过神来。顾萍把印章还给了她,艾凌微笑了下,收起了印章。顾萍把案子的进展告诉了她,她什么也没,只是笑着点头。

    顾萍叹了口气,姚北望没有落,这件事就没有完全解决,他们的压力也就更大,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姚北望会在哪里再次作案。这种压力折磨着她。她还觉得,这次艾凌的直觉很准,让她刮目相看。

    艾凌摇了摇头,这才是陆老先生的意思,让她多多接触姚北望的案子。

    顾萍问这是什么意思。

    艾凌摇了摇头。

    直到后来,陆老先生才亲自给顾萍解释了原因。如果有人可以作为姚北望认同的存在,也就可以成为警方和他之间的一根线,而艾凌,是最有可能成为那根线的人。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