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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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顾砚书和秦戮成婚的第三天,距离厉王府莫约一条街远的道路两旁的茶楼中,再一次坐满了人。

    与两人大婚的那一日一样,这一次,茶楼之中也有不少人因为座位的缘故,选择了拼桌。

    但是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这一次,坐在茶楼中的,除了看热闹的人之外,还有不少赌徒。

    对于绝大部分赌徒来,昨天晚上,注定了是一个不眠之夜。

    有人甚至将半数家产都投注进了赌局之中,就期望着能够借此会翻身,实现一夜暴富的梦想。

    所以即使一夜未眠,即使现在天还未亮,坐在茶楼中的人依旧精神十足。

    即使站在茶楼外,也能够隐隐听到茶楼内的交谈声——

    “这不是老王吗?你不是一向不赌的吗?”

    “那以前不赌,是因为怕赔钱,这次就不一样了,送上门的钱,傻子才往外推呢!你看看那边,没见那个姓钱的铁公鸡也下注了吗?”

    “你不我居然都还没有发现!对了老王,你下了多少?”

    “不多不少,二十两!”

    “霍!老周!没看出来你胆子还挺大啊!可惜了,我就只下了三两!后来想去加注结果庄家收盘了!可把我悔死了!”

    “你这叫什么?没福气!送上门的买卖你这也能往外推!”

    “那可不?不过想想也是,庄家要是不提前收盘,恐怕多少家底都不够赔的!”

    赌徒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互相交换着各自的信息。

    他们现在之所以会聚集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想要观察厉王府什么时候会红绸换白缎,然后再去找庄家拿钱啊!

    更有甚者,甚至已经想好了那些钱拿到之后,要如何去安排。

    然而就在赌徒们幻想着买宅子田地奴仆的时候,酒楼外不知从什么方向传来的一道声音,直接打破了他们心中的幻想——

    “顾公子他出门了!”

    这样一句话,简直便像是一滴水落进了热油锅,直接让茶楼里的人沸腾了起来:

    “什么?”

    “你确定你看清楚了?确定是顾公子?”

    “别是你眼花了吧?”

    在此时坐在茶楼中的赌徒的心中,这顾砚书早在昨日便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与其他们今天坐在这里是来等结果的,还不如是他们是为了能够尽快从庄家那里拿到自己的钱财。

    结果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们,顾砚书并没有死。

    不仅没死,甚至还好好地走出了厉王府。

    对于此时满怀希望的赌徒来,这个消息无疑比让他们相信人死还能复生更加困难。

    然而无论赌徒们心中如何抗拒,最后在看到活蹦乱跳的顾砚书的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

    而此时的顾砚书,正在去皇宫请安的路上。

    即使经过了一整天的休息,顾砚书此时身上的不适感依旧非常强烈。

    但是新婚夫妇去请安是规矩,昨天便已经告过假了,今日再不去,就实在是有些不过去了。

    其实早上起床的时候,秦戮在发现顾砚书行动间的凝滞感与脸上不自在的神情时,便已经叫来了下人,想要帮顾砚书再次告假。

    但是顾砚书在听到秦戮的吩咐后,想也不想便拦下了秦戮的动作。

    “你确定不需要向父皇告假?”被拦下之后,秦戮依旧有些迟疑。

    “我!确!定!”顾砚书咬牙,一字一顿地回答着。

    许是因为顾砚书脸上的神情过于坚定,最后秦戮还是放弃了帮顾砚书告假的想法。

    而在秦戮将下人打发走之后,顾砚书也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昨天那的确是没有办法,今天他人都醒了,就算是爬,他也得爬去皇宫请安。

    否则以后旁人要是一提到他顾砚书,便会想到他新婚之后连续两日不去宫中请安这件事,他的这张脸到底还要不要了?

    可就算是心中提着一口气,顾砚书也完全没有办法忽略此时身上的不适感。

    这样的情况下,骑马是不可能骑马了,最后还是秦戮做主,让王府的下人套了马车。

    白术又在马车之中垫了厚厚的一层软垫,才让顾砚书出了门。

    只是让顾砚书没有想到的是,在马车套好之后,秦戮也放弃了骑马,选择了与他一同乘坐马车。

    即使厉王府马车车厢里的空间比寻常人家的马车更加宽敞,但是在坐进两个成年男人之后,这个空间似乎就显得有些略微狭窄了起来。

    顾砚书看着坐在自己不远处的秦戮,才突然惊觉,这还是他自洞房之后,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与秦戮相处。

    至于原因?

    自然是因为昨日顾砚书醒来的时候,秦戮便已经不在房间中了,而等到顾砚书休息的时候,秦戮甚至还没有回来。

    若不是从王府下人们恭敬的态度中能够看出,秦戮应该是在离开的时候特地交代过,顾砚书甚至快要以为这个人是吃干抹净之后便不打算认账了。

    而在今天早上顾砚书起床的时候,秦戮不仅已经起了,甚至还已经去练武场上晨练过了。

    此时再面对秦戮,即使两人已经发生过了极为亲密的举动,即使顾砚书现在身上的不适感依旧强烈,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依旧对秦戮的这一张脸,没有任何抵抗力。

    想着,顾砚书随从放在马车中间的矮几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然而就在顾砚书将茶杯递到自己唇边,才嘬下两口的时候,便听到了秦戮的声音:

    “本王倒是一直忘记问了,不知王妃对本王的表现,可否满意啊?”

    “噗咳咳咳”

    顾砚书一个不查,便被刚到喉间,还没来得及往下咽的茶水呛了个正着。

    在昨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时候,顾砚书曾经无数次在心中后悔自己对秦戮的挑衅过于嚣张。

    其中那一句“虽然王爷在这方面不太行,但是王爷你放心!只要你今晚让我满意了,我就一定会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不会向外面吐露半分的!”更是在顾砚书脑海中反复回拨重放。

    现在秦戮无缘无故问到对他的表现是否满意,除了这个,还能是因为什么?

    抬眼看着秦戮甚至没有多少变化的面容,顾砚书甚至开始在心中疑惑: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询问如此不正经的问题的?

    “看王妃的样子,是不太满意了?”在顾砚书察觉不到的地方,秦戮的眼中有一丝戏谑与笑意一闪而过,“看样子本王的努力还不够”

    “满意满意!”顾砚书连忙放下茶杯打断了秦戮接下来的话头,忙不迭地给出了答案,“我可太满意了!”

    顾砚书昨日可是连动一动都觉得困难,若是让秦戮误以为自己不满意,决定以后的日子在前日的基础上再加把力,顾砚书觉得,自己甚至可以直接当场宣布,以后的他就是一个四肢瘫痪的废人了。

    在猛点完头后,顾砚书便察觉到了不对,抬眼,果然看到了秦戮眼中还未消散的笑意。

    按理来,被人这样戏耍了一番,顾砚书应当是生气,但是此时,顾砚书心中气愤的火苗甚至还没来得及升起,便已经“噗嗤”一下熄灭了。

    这秦戮在面无表情的时候,便已经完美地戳在了顾砚书的所有审美点上,更别提此时秦戮眼带笑意的模样了。

    原本顾砚书上辈子在听到那些姑娘什么“要是我男朋友能长成这样,我要是和他吵架都能反扇自己一巴掌”是夸张的法。

    但是现在,看着笑起来仿佛眼带星辰的秦戮,顾砚书才发现,事实的确如此。

    拥有这样一张完美的脸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和自己开开玩笑罢了——

    “倒是没有想到,王爷居然也会开玩笑。”

    “怎么?”即使是被发现了,秦戮脸上的神情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

    “我的意思是,王爷其实也可以多笑一笑,”顾砚书抬,重新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放到了秦戮的面前,“王爷笑起来的时候不仅好看,也与自己的年龄符合些,毕竟王爷还年轻。”

    秦戮伸出去接茶杯的顿了顿。

    毕竟王爷还年轻。

    秦戮甚至已经不记得已经有多久,没有人向他过类似的话了。

    在皇家,向来便是容不下孩子的。

    在秦戮六岁的时候,便已经有人告诉他,他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应该懂事了。

    在秦戮十二岁的时候,便已经有人告诉他,他已经长大了,应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了。

    在秦戮十五岁的时候,更是容不得他还像一个孩子,因为他的一举一动,任何一个想法,一个决定,都关乎着成千上万的将士的性命。

    年龄,这种形容早在秦戮六岁的时候,便已经不会再出现在他身上了。

    现在秦戮二十岁,刚及弱冠,便已经是成名已久的战神,没有人再将秦戮当成孩子,也不会再有人觉得他年轻。

    但是现在,秦戮却从顾砚书的口中,听到了一句“毕竟王爷还年轻”。

    秦戮突然惊觉,自己这个王妃,似乎总是能戳中他心中最为隐秘柔软的位置。

    迎亲那日那一句“失望吗?”是,今日这一句“毕竟王爷还年轻”也是。

    就在秦戮心底刚刚泛起了一丝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时,马车外突然传来了止戈通传的声音——

    “王爷,王妃,到了。”

    这个时候,秦戮才发现,马车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已经停了下来,而车外,便是巍峨壮观的皇宫大门。

    当即,秦戮直接压下了心底那一丝他还没来得及察觉的心思,起身掀开了马车的门帘:

    “下车吧。”

    秦戮:我感觉我可以心动了。

    止戈:不,你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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