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甜度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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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夏之后,雨水充沛,倾盆大雨砸乱花园种植的芭蕉,豆大的雨珠儿像珍珠般从硕大的芭蕉叶滚落。

    临近中午,雨停了,泥土里带着芬芳馥郁的气息。

    陆燕池进了门,餐桌上馨香的饭菜井井有条地摆放,开了窗,牛奶杯里水波荡漾,像是根本没动。

    周嫂从厨房出来,见状,忙迎了上来,“燕燕吃饭了么?”

    “吃了。”陆燕池扫过桌上没动的饭菜,看向周嫂,目带询问,“笙笙呢?”

    周嫂叹了口气,指了指楼上,压低声音,“睡了一天了,现在还没起来。”

    陆燕池一愣,周嫂摇摇头,“昨天回来心情就很不好的样子,把自己关在卧室里,饭也没吃。去叫她,她也不理。”

    周嫂看着陆笙长大,陆家待周嫂如至亲,周嫂也把陆家的两个子视如己出,心疼的紧。

    “染白少爷跟温颜姐出差没回来,这事儿也不敢贸然打搅他们,我实在没法子了只好打电话给你。”

    虽是暑假期间,陆燕池念的医学专业向来放假晚开学早,寒暑假期时常泡在学校也属正常。最近因为要到国外做交换生的事儿,忙的不行。

    周嫂知道姑娘素来任性,陆染白跟温颜不在,也就只有陆燕池的话,她勉强能听进去几分。

    周嫂:“不会耽误你学业吧?”

    陆燕池微笑,“没事儿,我去看看她。”

    提步欲上楼,周嫂忙道:“那你把海鲜粥端给她吧,姑娘最喜欢这个,我刚熬好,多少让她吃点。”

    陆燕池接了海鲜粥,好脾气应声。

    上了楼,走廊安静,踩在松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

    他们在一起三年,陆笙对他向来放心,姑娘心思单纯不设防,把他归为家人后,家里又没别人,她做事不拘节,晚上睡姿不好,时常要靠周嫂过来给她搭杯子。

    后来他住进陆家,周嫂有事不在时,大半夜盖被子的重任就落在了他身上。

    卧室门虚掩着,陆燕池端着粥在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声。

    又敲了下门,他喊:“笙笙?”

    依旧无人回应。

    陆燕池迟疑片刻,推开虚掩着的房门。

    陆笙卧室大,足足有200个平方,她生简去繁,除了浴室衣帽间,其他设施一览无余。

    卧室隔音效果极佳,静谧的环境下,很容易听到轻微的抽噎声,奶猫似的,有一下没一下。

    陆燕池微微一怔,循声望去。

    公主风的欧式雕花大床,姑娘蜷缩在丝被中,裹得严丝合缝,只留几绺长发丝绸似的铺就在枕席间。

    想起来之前,司老张在车上的一顿吐槽,“我们家笙笙姐真可怜,遇上苏家少爷这种什么都放在心里的。”

    “时候是这样,总是让笙笙姐等啊等,长大了怎么还——”

    可能觉得多了,没完,老张强行忍住,末了,实在气不过,“真是冤家,早知如此,不如相忘于江湖,再也不相见。”

    陆燕池靠在车后座上一言不发,苏家的事儿他多多少少知道,苏潮跟陆染白也从来没刻意瞒过他什么。

    只记得最初来陆家,他不适应,就觉得这不过就是苏家为了掌控他而设下的另一个囚笼。

    试图逃过,在外头受了伤,又被陆染白逮回来。

    随后,陆染白勾了勾腕上的领带,睨他一眼,轻笑道:“还跑么?我有一万种方法能让你自己回来,试试?”

    年轻男人眉眼含笑,优雅从容的模样极易给人一种他特别好相处的错觉。

    事实证明,确实是错觉。

    第十次逃离陆家,迷了路,被以前玩弄过的混混们截胡,寡不敌众的结果就是,他差点丢了命。

    陆笙带着陆染白过来时,他就倒在后山公园偏僻一角,遍体鳞伤。

    姑娘什么都没问,只字没提他为什么要逃走这事儿,就只是一个劲的问他会不会很疼,是要帮他报仇。

    着着,姑娘的眼泪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温热的眼泪落在他脸颊,混合着泥泞与血渍,他目不转睛望着她,心底一阵恍惚。

    好像还是头一次,一个不相干的姑娘为他哭。

    只是因为心疼他。

    后来,养伤期间,她问,“燕燕我对你不好么?”

    “”

    “那你以后不要逃走了行不?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再也不让人欺负你。”

    “”

    这事儿之后,他还真的没再动过离开的念头,关于苏家的种种,陆染白似乎也没有刻意回避过他。

    苏临失忆,苏再沉睡。

    陆染白并没避讳,甚至给他一种故意透露给他的信息一样。

    包括当年他们三个出事儿,后来姑娘失忆,再到后来,偶然看到她的日记,记录关于跟苏临的点点滴滴。

    怎么就总是惹得她哭呢?

    时候这样,现在亦然。

    明明是个又开朗又坚强太阳一样的公主,却总是为那人掉眼泪。

    他照顾了这么久的,都舍不得让她掉眼泪的公主。

    陆燕池想得出神,丝被里的姑娘似乎动了动,蝉蛹一样。

    听最近苏再醒了,苏家人除了身体不适的苏元正,一道飞往了美国。

    所以,又被丢下了么?

    陆燕池失神片刻,放下了海鲜粥,朝床上的姑娘走去。

    抽噎声稍止,姑娘闷在被窝里,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含着哭泣道:“我都了不想吃东西——”

    有人按在她头顶,很轻地揉了下,温温柔柔的声音适时响起,“行,听你的。哭了这么久嘴巴不干么?喝了水我陪你一起,嗯?”

    被窝里的姑娘僵了下,过了会儿,才低声跟他确认,“燕燕?”

    陆燕池轻笑回应,“我在。”

    话落,丝被一点点掀起,陆燕池低头看过去,丝被下是姑娘哭红的双眼,眼角的泪痣被水泽浸透,水光潋滟的,格外漂亮。

    触及到他浅笑的眉眼,陆笙用力吸了吸酸涩的鼻尖,丢掉丝被,一头栽进他怀里。

    陆燕池拥紧她,她什么都不,他也没问,只是任由她埋在他怀里,像只受伤的兽一样,独自舔舐着才愈合的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

    姑娘哭累了,半趴在他肩头边抽噎边语无伦次地发泄“就、就妖精特别讨厌,我为什么会这么难受?我又不认识他,不是朋友,什么都不是”

    在他怀里蹭了蹭,陆笙理不清自己的情绪,掌按在自己心口处,闷疼闷疼,她眨眨酸涩的眼睛,“可是这里好疼,好疼,呼吸不了”

    陆燕池伸抹去她的眼泪,瞧她哭得梨花带雨又不明白这种感情,啼笑皆非。

    等她发泄够了,他才伸出双捧着她巧的脸颊,低头凝视着她,与之平视,“那我们不要他了,好不好?”

    下意识想点头,却又怎么都没办法应承。

    像是冥冥之中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让她心痛却又难以割舍。

    哭够了,疲乏了。

    发泄了,舒服了。

    哭完后,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陆笙从他怀里抬眸,这才瞧见陆燕池身上竟然是一件做实验才会穿的白大褂,想必是正在学校实验室里,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跑过来了。

    陆笙伸出摸了摸被她哭皱的白大褂,这会儿才觉得丢脸,“我其实也没哭很多。”

    陆燕池轻笑一声,“是我不心弄洒了水,行不行?”

    陆笙顺着台阶就下,嘴叭叭的还挺理直气壮,“行。”

    刚才不觉,现在哭爽了,通透了,还真饿了。

    海鲜粥香气扑鼻,陆笙对这个味道敏感,嗅到香味儿,错过陆燕池往床头柜一瞧,明媚的眼睛闪呀闪,“哇,有海鲜粥。”

    她探头去看,陆燕池握着她的腕给她按在床头,抬拿了海鲜粥,舀了一勺喂到她唇边,似笑非笑道:“吃吧,吃完才好有力气继续哭鼻子。”

    刚咬到一口海鲜粥,听他揶揄,陆笙被噎了一下,旋即冲他做了个鬼脸,“谁哭了?今天这事儿你不准告诉别人,不然你就再也不是我的燕燕了。”

    陆燕池莞尔,又舀了一勺喂给她,“快吃,吃完我带你去玩儿。”

    陆笙嘴巴里还塞着海鲜粥,讲话间含糊不清,“去玩儿?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最近一直很忙,上了大学后又住了校,两人见面的会不多。

    闻言,陆笙抬眸看他,疑惑出声,“但你不要学习么?”

    陆燕池伸揉了揉她发心,“不学了,去不去?”

    他这人在吃喝玩乐上最在行,花样繁多又有趣,陆笙最喜欢跟他一道玩儿,以前两人都在国外念高中还好,自从他回国念了大学,她还苦哈哈地留在国外,就很少在一块。

    听他提议,陆笙当即点头,“那你等我去洗澡换衣服。”

    -

    陆燕池带她去的地方是郊外的卡丁车赛场,他是这儿的老主顾,时常有偿帮人pk,跟老板熟的很。

    老板年纪不大,三十出头,叼了烟,随就递给陆燕池一根,往陆笙的方向瞄了一眼,笑道:“兄弟,内姑娘是你的妞?挺漂亮啊,难怪你看不上给你献殷勤的莺莺燕燕。”

    陆燕池没接烟,下意识望向她,姑娘这会儿正在挑车子,她一未成年还没拿到驾照,从娇笙惯养的缘故,家里也没让她碰车子,怕伤到。

    陆燕池知道陆笙挚爱红色,果不其然,在一众的卡丁车里,挑了辆最耀眼的红色卡丁车。

    “抽不?”

    陆燕池微笑,“我不抽烟。”

    老板:“?”

    福至心灵地往陆笙那块看了看,老板意味深长地笑道:“怕姑娘不高兴?看不出来你这种性子还挺宠女朋友”

    “别乱。”

    陆燕池眸色微沉,旋即轻笑,“是公主不是女朋友。”

    老板:“啥?”

    陆燕池伸夺了老板才抽了一口的烟,摁灭,随后似笑非笑看向他:“别抽,我家公主不喜欢烟味儿。”

    话落,他去帮陆笙戴头盔。

    老板:“艹?”

    从卡丁车场出来,陆笙玩得g了,累也是真的累,两条细白的腿跟灌了铅一样,乌龟似的前进。

    反观陆燕池,开了那么多圈,这人就跟铁打的身子一样,啥事儿没有。

    陆笙一把抱着他臂,停下脚步,仰头看他,陆燕池低头回望着她,伸弹她脑门,“干什么?”

    姑娘脸上红扑扑的,乌黑水润的眼睛神采奕奕,比中午那会儿哭唧唧的模样漂亮多了,总算是又恢复到明艳张扬公主的状态。

    陆笙没理会他的造次,一本正经扬起脸,满脸好奇,“我没想到你还会开车,而且竟然开得这么好!”

    陆燕池轻笑道:“你不知道的可多了。”

    “啊?”

    陆燕池没答,只是轻笑。

    姑娘也没追问的意思,心情好起来后,索性就双背在身后,哼着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走在前头。

    陆燕池望着她娇俏的背影,思忖她刚才问的那个问题。

    也是。

    她眼睛里除了苏家那个混蛋,从来都没有别人,所以从来都看不到,也不关注。

    想明白后,又忍不住轻笑地骂自己脑子不清醒。

    旁边就是时代广场,夜幕降临之后,广场熙熙攘攘。

    街头歌弹吉他的,给人画肖像的,摆地摊卖各种各样玩意儿的,甚至还有算卦的。

    陆笙迈着轻盈的脚步好奇地东张西望,不少摊主招徕顾客,吆喝着。

    到了一街头艺术家前,有人喊她,“姑娘画画不?物美价廉,画不好不收你钱。”

    陆笙探头瞄了一眼,直白开口,“画的很一般啊。”

    她自个儿马上要念的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算是顶级院校,虽挚爱印象派,但这类她也在行的很。

    十四岁那年一副追风筝的少女获了大奖,陆陆续续的一些画作,也都被高价拍出。

    听拍她画的人还挺神秘,不问价格,缝拍必买。

    她对自己画作的含金量了解透彻,灵性不错,笔触却略显幼稚,按照行规,画作其实远拍不到那个价格。

    就是不知道哪个冤大头高价拍了她的画。

    对此,一直以来,还挺好奇。

    那人笑道:“姑娘口气挺大啊。”

    “真不画啊?瞧你漂亮,给你便宜?”

    “行行行,再优惠点,行不?”

    陆笙不理他,扭头去寻陆燕池,寻了半天没找到,他去买奶茶,结果到现在还没回来,陆笙疑惑的同时,不禁有些担心。

    拿了拨过去,提示盲音。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声:“那边有很多娱记诶。”

    “怎么回事?”

    “哪个明星来了吗?嗷嗷嗷嗷嗷嗷!”

    “好像不是。”有人,“听跟jk集团有关系。”

    “时尚界巨佬jk集团么?怎么了?jk的董事长苏元正又闹出什么花边新闻了?”

    “苏元正都六十多了吧??”

    “那又什么?人家有钱有颜有地位,宝刀不老。照样一堆姑娘前仆后继。”

    “靠!!你们快看微博热搜!!热一!快快快!jk集团董事长苏元正竟然有个私生子!!!!”

    “娱记拍到的吗?现在给人围起来了?”

    “对。走走走,我们也看看去。”

    陆笙被挤在人群里,被迫跟着攒动的人群往事故现场走去,现场杂乱无章,无数个镁光灯对焦,一个个尖锐的问题被抛出——

    “——所以jk集团董事长是不是您亲生父亲?”

    “捐赠骨髓获得苏家部分股权这事儿是真的吗?对待亲生父亲也明码标价吗?”

    “听你妈妈是知三做三,蓄意破坏苏董跟夫人的感情,这事儿您能回复——”

    嘈杂的人群里,蓦地传来一声冰冷彻骨的声音,“滚开——”

    陆笙闻声,呼吸一滞,脚步也跟着停了。

    燕燕?

    “哎哎哎哎哎,你怎么还打人呢?”一个记者摔倒,镜头也被摔了个粉碎,“我的相!!”

    陆笙顾不得其他,扒开围观的人群,就见人群中挤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里的奶茶洒落,这会儿正被一个男记者拽着腕。

    陆燕池正欲挥拳过去,陆笙看清楚人后,放声喊他,“燕燕!”

    听到她的声音,陆燕池上的动作一顿,错愕回眸,姑娘就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可能挤进来不容易,扎好的长发散开,此刻正惊愕地望着自己。

    一直深藏在内心,无法脱离,夜不能寐的最可怕的事实,被最不想让其知道的人瞧见。

    陆燕池像只行尸走肉一般,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记者们的问题越来越尖锐,陆燕池却像什么都听不见,过往的经历一幕幕浮现,陆燕池脸色惨白,呼吸也跟着越发急促。

    直到一双捉住他的,眼睛慢慢聚焦,尔后,对上她关切的乌瞳。

    “燕燕别怕。”陆笙抱紧他,心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失控的情绪,“不怕不怕。”

    不多时。

    警察来维持秩序,紧跟着又来了几辆商务车,打头的是辆黑色宾利。

    车门开启,男人勾了勾腕上绑缚的领带,在保全的维持下,人群自动分开。

    远远瞧见男人,陆笙踮起脚尖冲他喊了声,“哥哥,我们在这儿。”

    陆染白表情很淡,眉目间虽带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只是吩咐陆笙,“带着他过来。”

    媒体都被清理出去,现场拉了警戒线,陆笙牵着陆燕池的在保全的的护卫下,往车子停靠的方向走去。

    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虽然热搜很快被苏陆两家压下,讨论声依旧不止。

    -

    jk集团双子大厦。

    陆笙坐在贵宾室等了很久,秘书添了几次茶,姑娘都没动。

    等急了,她索性就跟着秘书上了顶楼。

    一路上,她脑袋还蒙蒙的,理不清楚个中关系,直到司老张给她透漏,结合着微博上真真假假的消息,她才渐渐明了。

    燕燕他是苏元正的亲生儿子。

    那么岂不是跟苏潮哥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么?

    捐赠骨髓又是怎么回事呢?

    还有,既然是苏家人,为什么哥哥要收养他,而没让他回苏家呢?

    转念一想,从哥哥收养燕燕的第一天开始,就很不对劲。

    她哥哥陆染白虽看上去优雅矜贵,骨子里及其冷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收养朋友就根本不是他那个性子会做的事儿。

    想东想西间,到了顶楼,董事长办公室门口戒了严,安保人员护卫周全。

    秘书:“陆姐,要不您还是去贵宾室等着吧?应该还要好久。”

    陆笙摇摇头,秘书见劝不动,又不敢撵人,只好随她去了。

    陆燕池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就见姑娘蹲在地面上,像是很累的样子,他怔了怔,不及反应,她似乎感应到他的视线,忽而抬眸看向他。

    良久。

    她从地面起身,走到他面前后,什么都没问,只是冲他伸出,眉眼弯弯,“走吧。”

    陆燕池喉头干涩,半晌,才哑声回应,“去哪儿?”

    陆笙牵着他的,柔声呵哄他,“带你回家。”

    -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里传来械的女声,苏临按掉通话键,查看微信,依旧是拉黑的状态。

    跟汪林莞联系,对方也跟失联一样,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甚至就连好基友贺偃舒都忍不住吐槽他,“苏砚迟,你渣的我都不太想帮你了,自求多福吧。最近咱俩就先绝交吧,追妻火葬场这种事儿,我可不想再来第二回。”

    话落,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

    夜半起了风,吹起病房的白纱,月色的余晖洒落在胡桃木地板上,窗外斑驳的树影也被月色笼罩,像是勾人的水妖,暗香浮动。

    “不理你了?”

    苏临沉默无声,握紧,漫不经心回眸。

    病床上。

    苏再懒洋洋半躺着,刚醒没多久,身体的各项能都未完全恢复,整个人还呈现出一种无暇的脆弱感。

    躺了快三年,他的黑发长了些,扎了很短的马尾,发绳上坠了颗很可爱的樱桃,搭配他这张帅炸的脸,竟然并不违和,反而有种蜜汁的妖异。

    苏再合起书,盯着苏临落寞的脸,偏头微笑,“活该。”

    他又没让他自作主张替他当什么超模,女朋友丢了也是活该。

    苏临不搭理他。

    苏再:“一觉醒来,多了个比我们年纪还的叔叔,这种感觉还挺奇妙。”听过苏潮简单提了一嘴陆燕池,苏再一脸无辜看向他,“陆笙的‘童养夫’?那以后你要喊她‘婶婶’?”

    苏临烦的一比,漆黑深邃的眼直勾勾望着他,没理会他的调侃,语气冷淡问他:“你什么时候才能下地走路?”

    苏再重新翻开书,头也没抬,嘴角微翘,“不清楚。”

    “我等到你九月。”苏临把玩着修长的指,“九月最后一场大秀结束,你自己看着办。”

    丢下这句话,苏临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苏再目不转睛望着他的背影,头微仰起,拿了书遮住漆黑迷蒙的眼睛,很轻地笑了下。

    病房门响动,有人进来。

    风动,熟悉的香味儿飘来,很清新的洗发水,不贵,甚至有些廉价,却格外令人心动。

    书从眼睛处落下,砸在胡桃木地板上,立起,又落下。

    香味儿离得近了,苏再总算偏头望向香味来源。

    女孩子正蹲在地板,伸去捡砸落在地面的书籍,捡起,抚落封面上沾染的浮灰,安安静静地搁在了一旁的书架上。

    苏再盯着女孩子漂亮冷清的脸,黑发垂落时,她抬捋了捋鬓间的长发,美到窒息的一张脸,却因眼角处的伤痕变得黯然起来。

    就好比是一只精美绝伦举世无双的白瓷,被一点墨迹沾染,而不再纯净无暇。

    女孩子眼角的伤痕深,像是年少时被利器所伤没来及处理,或者,本人根本没想过处理,只是为了提醒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童年时光。

    她默默收拾着他的书架,苏再盯着她纤细娇弱的背影出神,片刻后,他收回视线,往床头一靠,“水拿给我。”

    女孩子依旧静默无声,倒了水,试了温度,这才拿给他。

    走至床头,她拿了水杯递过去,苏再沉静地盯着她的腕,女孩子腕细白,上头隐隐有几道红痕,交错凌乱。

    他挪开视线,状似不在意问她,“腕怎么回事?”

    女孩子不答,只是递水过去,表情依旧冷清,像是根本不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苏再也不恼,低头哼笑一声,伸握住她腕,察觉到女孩子僵了下,苏再嘴角微勾,就着她的去喝水。

    他喝得很慢,像是在品尝什么陈年佳酿。

    女孩子被他扣着的地方微微发烫,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任由他无意地摩挲她的腕。

    一杯水足足喝了十几分钟。

    她也僵直着脊背傻站了十几分钟,终于等他喝完水,女孩子长长松了口气,才想挣开他的束缚,就听他哑声轻笑,“你脸红了。”

    女孩子僵硬地看向他,略妩媚的眸子没了冷静,染了一丝慌乱。

    苏再松开她的腕,重新躺回去,看着女孩子收拾好水杯,整理完书架,又换了床头的鲜花。

    病房没关窗,女孩子的裙摆被风吹起,白鞋洗得有些发旧,这会儿风大,隐约有雷声,怕是要下雨。

    女孩子去关窗。

    身后突然传来年轻男人低哑略显性感的声音,“会让你开口的。”

    女孩子一僵,不敢回头。

    出了病房后,女孩子勉强维持的冷清稍稍龟裂。

    她想起了三年前第一次遇见他,少年居高临下望着她,语气很轻,“你是蓝愿的妹妹?”

    他欲言又止。

    可能是想她眼角的伤疤吓人吧,她想。

    她也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随后,他笑,“你比他好看多了。”

    “”

    她讶然盯着他,少年修长的指搁在她眼角的伤痕,低哑开口,“疼么?”

    后来,被唯一的哥哥丢掉,被他捡走。

    某个夜晚,在医院病房,只有他们两个人。

    少年摩挲着她微颤的红唇,“从来都不笑的么?”

    “会让你笑的。”热吻落下的瞬间,他,“只为我一个人笑。”

    -

    暑假过半,陆笙提前去了意大利,为进入大学生涯做足了准备。陆燕池作为国际交换生,要晚半年才能过去。

    飞起飞前,陆笙低头看了看被拉黑的名字,加密相册里,还留有当初在摄影棚偷拍苏临的照片。

    葱白的指按在删除键上,犹豫了好一会儿,陆笙心烦意乱地关闭相册,跟着空姐的指引过安检登。

    九月初,陆笙正式开启大学生涯,没住校,跟她以前在伦敦一块念书的同学付巧林在校外租了别墅。

    离学校近,开车十几分钟就可,她还没成年没得驾照,陆染白本给她配了司,陆笙觉得自个儿马上成年,要脱离“家的怀抱”真正独立起来,随即拒绝。

    好在学校配有班车,也挺方便。

    开学第三天,下午是自由创作时间,老教授是个意大利土著,布置了作业,由助教协助完成。

    临上课前,付巧林拉着陆笙,神神秘秘道:“笙笙你听没?这次好像给我们请了个超模当绘画模特,啊啊啊啊啊啊,我有点激动。”

    陆笙见多帅哥,一点都不激动,倒是因为苏临,对超模这个职业格外敏感。

    所谓超模。

    都是长得帅撩完就跑的渣男。

    陆笙心神恍惚地想着,旁边已经另有人加入。

    他们这个班里华裔挺多,还有几个日韩来的留学生,都是亚洲人,审美一致。

    有人问:“超模?欧美的?”

    “好像是华人。道消息,是个顶级超模,蓝血贵族钟爱的超模。”

    “嘤!还挺期待的。画什么啊?裸模么?”

    “不是吧,应该就是正常。”

    日本妞失望地嗷了声,吃吃而笑,“管那么多干嘛?帅即王道。”

    陆笙懒得听她们叽叽喳喳,提前整理好画架,低头去调颜料。

    不多时,助教先进了教室,一个中意混血的姑娘,今年读大三,年纪大不了她们许多,算是直系学姐。

    “大家好,我是crre,算是你们的学姐,拉斐尔教授让我带了模特过来,大家提前准备好东西,时间有限,请大家不要浪费时间哦。”

    陆笙没抬头,正专心整理笔筒,画室突然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她诧异抬眸看过去。

    尖叫声中,年轻男人穿着浅驼色长款过膝风衣,风衣未扣,里头是件很简单的白衬衫,纽扣开了两颗,露出一截性感的锁骨。

    陆笙怔了一秒,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里的笔差点握不住。

    良久。

    年轻男人修长的指轻叩画板,漆黑深邃的眼眸瞬也不瞬注视着她,嘴角浅笑,不紧不慢地做自我介绍。

    “artr苏。”

    稍稍停顿,他目不转睛看着陆笙,很轻地笑了下。

    “中文名,苏砚迟。”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