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生宿舍，艾菲躺进沙发里, 躁动了一个下午的身体, 仍旧没有彻底平息。

    手背搭在眼睛上, 遮住眼中的失落，艾菲失落地叹了口气。

    刚才在莱茵面前, 她看起来强势, 实际上，不过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罢了。

    她可以是落荒而逃……

    莱茵不可能看不出来。

    艾菲以为自己能应对得很好, 通过S级信息素耐力考核, 按道理，她已经能够从容应对Omega轻度发情, 不会露出任何不妥之处。

    然而现实给了艾菲狠狠一巴掌。

    她太看信息素清洗剂的威力了。

    自从闻到莱茵的信息素味道, “标记”这两个字就像钉在她脑袋里了一样，哪怕她极力转移注意力, 这个念头仍旧不时在她脑中闪过。

    毫无疑问, 艾菲很在意莱茵.兰欧斯特。

    在还不认识莱茵.兰欧斯特的时候, 艾菲就很崇拜他。

    以Omega之身, 当选联邦议院最年轻的议长，这种事在莱茵.兰欧斯特之前，Omega和beta只能在梦里想想。

    莱茵却硬生生地在alpha众多的议院里, 撕开一个缺口。

    艾菲上辈子也是弱势性别, 知道一个Omega想要做到那种程度, 有多不容易, 莱茵绝对要比天然占据优势的alpha，多付出数倍心血，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即使如此，他的成就，也极容易被否定。

    网络是最无遮掩，最能毫无保留地表达情绪的地方。

    撤掉了温和的伪装，星际网对莱茵的评价，毁誉参半。

    他的成绩实实在在的摆在那里，没有人能剥夺。可人们对他的批评，却是纯粹的人身攻击，只是为了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都是因为他，我的Omega跑了！这个好事不干，专门破坏别人家庭的丧门星，简直坏透气了。”

    “这个老Omega，专门坏人好事！”

    抨击他的不仅有alpha，也有Omega。

    “都怪他！什么为Omega争取权益。如果没有信息素清洗剂，我的alpha至多养个情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抛弃我，可是那天他却给我注射了信息素清洗剂，我们再也没有联系，我的alpha又娶了别的Omega！除了抚养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虚伪的Omega，一触及利益，遮掩在他皮囊之下的丑恶嘴脸，就全露了出来。一方面追求平权，要求给Omega平等的工作机会，另一方面还要alpha的抚养金，真是什么好处都给他占了，他咋不上天呢？！要平权就真真正正的平等啊！为什么不让《第19832号法案》通过！别弄那些虚的！都是得好听……外表有多好看，内心就有多恶毒！蛇蝎美人的就是他！”

    类似的话都已经算得上温和，还有更龌龊的。

    “Omega能有这种成就，呵呵……大家都知道。也不知道他是爬了谁的床。他发明信息素清洗剂，就是为了睡更多的alpha，好踩着他睡过的alpha，一步接着一步地往上面爬吧！”

    “显然睡了！至于为什么没有alpha站出来揭露他，大概是因为那些alpha还知道羞耻。”

    “我都可以脑补出，他是如何一路睡过去的了，真是一部大戏。”

    “老天白给他一张那么好看的脸，可惜了！伤风败俗的Omega！”

    “我见过莱茵.兰欧斯特真人，他的信息素味道淡的几乎闻不出来，问了同行，也是差不多感觉，他的味道简直不像个Omega，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变异品种。”

    “他已经35岁了，这么老的Omega，又没有固定伴侣，如果不睡其他人，也不知道要多少抑制剂，啧啧……闻不出信息素味儿也不奇怪，莱茵.兰欧斯特的信息素，怕不是都给信息素清洗剂和抑制剂弄残了吧……”

    “抑制剂……想想就恶心。”

    “欲求不满的Omega好可怕。”

    “哈哈哈……我承认他长得好，但是对他敬谢不敏，那么强势的Omega，怎么可能有alpha喜欢？Omega还是得有个Omega样，鸟依人，温柔意的Omega才可人疼。”

    一个Omega，想要站到人前，这些几乎是他/她必须遭遇和忍受的攻击。

    与他/她的人品无关，只关乎他/她的性别。

    可是，莱茵.兰欧斯特坚强得可怕，他似乎从不为这些言论困扰，出现在人前的他，永远强大自信。

    暗地里，他遭遇的，又何止是那些低劣的语言攻击？

    还有更恶劣的……

    艾菲睁开双眼，疼惜之色浮现在夜空般的眸中。

    艾菲崇拜他。

    一开始，艾菲的心态就像上辈子，仰慕女强人的女孩。

    后来……艾菲意外和他有了纠缠，另一种情绪开始慢慢酝酿……

    艾菲想要接触莱茵，她明白他们有些尴尬的过往，可是哪怕只是从交情清淡如水的朋友开始……

    毒物学课程，是艾菲能够寻到的，接近莱茵唯一的机会。

    然而……

    “我高估了自己……”艾菲自嘲一笑，“今天的表现真是糟透了。”

    见到莱茵.兰欧斯特后，无论她如何压抑，身体本能的冲动，超乎艾菲想象。

    她就好比上辈子，终于找到机会和女神约会的男孩子，原本有许多话想和女神，想要在女神面前表现出自己最优秀的一面，却……全程硬着。

    硬着也就罢了，还被女神看在眼里。

    怎一个猥琐了得！

    她的表现虽然没有那么明显，可是……呵。

    艾菲已经许多年，没有体验过这种没脸见人的感觉。

    原本莱茵接受了她的课程申请时，艾菲高兴极了。

    如今看来……

    莱茵接受了她的申请，是在逗弄她，还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艾菲，不要试图靠近他？

    反正即使发生了点什么，他只需要把标记再次清洗掉就好了。

    在人来人往的教学楼里，除了咬破他后颈的皮肤，他们不可能发生更多。

    “还是被嫌弃了吧……”艾菲的心情失落了下来。

    莱茵居然建议她去申请季教授的毒物学，还……他可以帮忙。

    “至于那么迫不及待吗？”

    可是今天她自身的反应，让艾菲彻底清醒了，以她目前的定力，根本不可能和莱茵面对面，平静地交谈。

    她得和莱茵保持距离。

    啧……这就是alpha。

    艾菲在心底狠狠唾弃自己。

    那S级信息素耐力考核，难道是假的吗？！

    艾菲心中纠结的时候，修气呼呼地开门，眉毛倒竖：“我从中午收拾到现在！”

    艾菲：“……”

    看修的反应，艾菲用脚底想，也能猜到伊凡的宿舍会是什么样。

    伊凡的宿舍和艾菲的一样，位于联邦星际大学的中心地带，是一栋环境清幽的独栋别墅。

    这种宿舍，只提供给少数学生和教职员工使用。

    这里的租金自然不菲，能够承担得起的人极少。

    艾菲在这里住了几年，旁边的那栋别墅一直空着。

    修清理房间的效率很高，能让他忙碌那么久，伊凡的宿舍乱成什么样，可想而知，估计主卧、客卧全被伊凡住遍了，才求到修面前。

    艾菲对伊凡的宿舍，没有半点兴趣。

    可修的倾诉欲完全写在脸上，似乎一栋墙面装了LED灯的高楼，三个红彤彤的粗体字，在他身上不停滚动，照亮夜空。

    快问我，快问我，快问我……

    艾菲从沙发上坐起来，善解人意地问：“伊凡的宿舍，很乱？”

    身体煎熬了好几个时，让艾菲的声音愈发沙哑。

    听到艾菲问起，修终于解了禁，忍不住向艾菲倾倒他憋了一下午的气，“伊凡他简直是只猪！不！他比猪还脏！不论是主卧还是客卧，甚至是客厅，只有更脏，没有最脏！单是垃圾我就扔了上百袋！难以想象，加西亚家族的少爷，竟然能够把自己的房间弄成那样！脏乱差都不足以形容，他怎么受得了？！”

    艾菲安慰：“往好处想，至少……他的忍耐力不错。”

    修一帧一帧地转头，温柔地问：“艾菲，你究竟站谁那边？”

    艾菲乖乖站队：“修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修立刻开心地笑了：“这还差不多。”

    他正要抱怨伊文房间里混乱不堪的模样，那擦了好几遍才擦出来的地，还有那些堆在一起的衣服、袜子，吃剩的营养液瓶子，更有那不堪入目的，堆在床头的……

    修眉毛跳了跳，决定将这段记忆和自己隔离开来，那些画面储存在他的AI里，简直是污染！

    他决不允许……

    总之几秒钟过去，清理了某段让修崩溃的画面后，修又是个好修了。

    围观全程的艾菲忍不住捂脸，这就是修每回都能被伊凡忽悠去收拾宿舍的根本原因啊！

    可是让修保留那段记忆，他又会忍不住跳脚，情绪总是异常暴躁。

    唉……反复几次之后，艾菲半点都不想知道，伊文的宿舍究竟是什么样子。

    现在，修也跟艾菲一样，他只知道伊文的宿舍很乱，至于怎么个乱法……

    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已经被他清理掉了。

    下次伊凡再来求，修反而会有点好奇，十之七八会着了伊凡的道儿。

    每次看修和伊凡斗法，艾菲都会觉得……修可爱得不行！

    终于正常的修，很快发觉艾菲的情绪不高。

    “艾菲，你不开心吗？我记得你很期待莱茵.兰欧斯特的毒物学……”修疑惑地问。

    “唔……”艾菲应了一声，却无法跟修解释。

    信息素带来的困扰，身为机器人的修，注定无法明白。

    艾菲上辈子也绝对想不到，所谓的本能，竟能如此！

    见艾菲不话，修连接星际网，AI光速去校园论坛逛了一圈，似乎有了答案，他问：“是因为上课前的骚动吗？”

    艾菲叹气：“论坛上那么快就有消息了？”

    修看完了前因后果，忍不住为艾菲抱不平：“那五分钟也不是你故意耽误的，明明埃文才是罪魁祸首，莱茵.兰欧斯特怎么不惩罚埃文？！偏要把你留下……”

    不想让修知道她和莱茵之间的纠缠，艾菲只能沉默。

    即使没有埃文，莱茵也会找到其他理由，把她留下来。

    修瞥了眼艾菲，意有所指地：“你还真是自作自受。”

    “……嗯。”

    艾菲垂眸，许久才应了一声。

    “唉……”修揉了揉她的发，目露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