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的时候, 时间过得飞快。

    一个时候, 艾菲躺在浴池里，意犹未尽地放开他。

    从浴室里出来，莱茵正在穿衣服，尚未被织物覆盖的肌肤，以脖子为界限，对比鲜明。

    她停留过的地方, 痕迹还来不及消退。

    莱茵没有涂药的意思, 只是拿出一件相同款式的衬衣，将刚刚发生的一切, 掩盖在白色的真丝衬衣之下。

    艾菲可没有莱茵的从容, 这里不是她的主场, 艾菲无法再拿出一条相同的宝石裙子, 只能将就着，套上刚刚穿过的那条。

    好在粘在裙子上的Omega信息素味道，已经被机器吸干净，连同莱茵的一起。

    整理好裙子, 艾菲问：“我不明白, 戴文为什么会攻击你。你们两个没有利益冲突。”

    “可能因为……我知道了他的秘密。”莱茵正在扣衬衣扣子的手一顿，注视着镜子里的她，“关于香水百合。”

    艾菲了然，莱茵和她一样, 怀疑戴文不是alpha。

    进行过信息素耐力考核的alpha，在闻到香水百合味道的时候, 多少会有点不自在。

    心有余悸，留下阴影的，也并非没有。

    十九年前，费迪南的丑态，暴露在公众视野下，迫使联邦立法，所有的alpha在腺体成熟后，必须接受一段时间信息素耐力训练，达到初级标准之后，才被准许离开训练基地。

    用官方的宣传用语：“我们是alpha，不是野兽。”

    经过初级训练后，alpha在受到Omega信息素影响时，至少会有一段清醒时间，可以拿出隔离面具，保护自己和对方。

    帝国方面虽然没有普及信息素耐力训练，但是以戴文的地位，如果他真的是一个alpha，不可能没有进行过相关训练。

    当戴文开那盒人工合成的Omega信息素的时后，他却没有半点下意识的反应。

    艾菲隐隐觉出不对，在进入密道前，她趁着戴文虚弱的时候，问了戴文那句话。

    戴文被疼痛折磨着，无暇他顾，那一刻，他的面具有了裂痕，做出了最真实的反应。

    他神情茫然，显然不知道艾菲在什么。

    “你怎么发现的？”艾菲好奇地问。

    “几百年来兰欧斯特旗下的医院，收治过几例beta和omega病人，他们因为不同的原因，被改造成了alpha。样本不多，可是在对几例样本分析对比之后我发现，被改造成alpha的人，持续受到体外注入的激素刺激后，颅骨会发生一些改变。这些症状，刚好和戴文符合。我前些天试探了一下，戴文便迫不及待的攻击，显然是心虚了。”

    艾菲：“……”

    这可真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变性人涉及多种技术，alpha信息素注入、器官改造等等，每一样都不简单，维护成本高昂，样本稀少，寻常学者很难得到数据，到目前为止，我的那个特征还鲜为人知。”

    想到戴文在Omega信息素中，淡定自若的模样，艾菲问：“改造人的alpha腺体……”

    莱茵一笑：“毕竟不是自己的，只是个摆设罢了，改造后他的腺体甚至不能自行产生alpha信息素，需要定期注入。改造人使用医疗舱的时候，修复液需要定制，否则医疗舱的系统会出现错误，可能同时修复两套器官。家族旗下的医院，曾经收治过这种病人。”

    艾菲：“……”

    确实，到了星际时代，普通病完全不需要去医院。

    得到想要的答案，穿上靴子，艾菲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注意安全。等会儿我该从哪里出去？”

    从卧室的门走出去，等于直接宣告两人的关系。

    艾菲并不抗拒，可是她和莱茵相处的时间着实不长，想那些实在早了些。

    镜中人自然问出的话语，令莱茵垂眸，他将最后一颗扣子扣好，点开光脑，声音仍有些哑：“这里通往花园的密道没有改变太多，我把地图和密匙发给你了。”

    艾菲比了个OK的手势，又抱住他亲了一口之后，走入来时的通道。

    玉白的手，抚上她吻过的地方，莱茵注视了镜中的自己许久，才拿起领结，系在领子中间，喃喃自语：“看来，还是不够。我已经……等得太久。”

    按照莱茵发到光脑中的图纸，艾菲在密道里东转西拐，用莱茵给的密匙，顺利通过关卡。

    这座宫殿的密道在千年以前就已存在，艾家和戴文手中有宫殿的图纸，自以为对这座宫殿了解至极。

    他们却没有想到，莱茵接手之后，这座宫殿被完全改造过，现在藏在宫殿内的密道，已经和在艾家手中的时候大为不同。

    所以刚才，戴文才没有防备，画像后面居然新开了一条道路。

    在莱茵出现之前，艾菲也只以为，他会拿出套房的钥匙，直接开门进来。

    按照图纸的指引，在通道内转了一个弯后，艾菲出现在宫殿一层的庭院中。

    艾菲在庭院内悠闲地逛了半圈，没有扰在庭院中窃窃私语的情人们，自然地融入人群，仿佛从来没有自宴会厅中消失过一般。

    闲坐在一旁，听了两首钢琴曲，宴会已经接近尾声。

    莱茵和戴文相继出现，政要们渐渐聚在一起，艾宁轩也在其中。

    见到戴文，莱茵面带微笑，锋芒暗藏：“你的脸色不大好，或许该在房间里多待一会儿。”

    修复时间太短，致使戴文的脸色仍有些苍白，他的眼神阴冷，在众人面前，却不得不用微笑遮掩，他苍白的手指紧紧握着斟满暗红色酒液的高脚杯。

    “注意力道，戴文王子。十指连心，割破了手指可不好。”莱茵唇线微勾，纯黑的眸子澄澈明亮，气色显而易见的好。

    留下这句话，莱茵便走到一旁，不再去看戴文。

    “……”戴文的视线扫过他领口的肌肤，看不出什么，却总觉得……

    送别的乐曲奏响，侍者陆续将香槟送到宾客手中，宴会已经接近尾声。

    在简短的致辞后，卡罗格举杯，“女士们，先生们，为了和平，干杯！”

    他的声音透过传声系统，回响在大厅的每个角落。

    “干杯！”

    “干杯！”

    ……

    艾菲随众人一起，举起手中的香槟。

    宾客们相视而笑，饮下杯中的酒液，宴会厅中罕见地安静了下来，只有钢琴声在轻柔地奏响。

    “啊————”

    一声惊惧的尖叫声响起，划破了宴会厅中安宁祥和的氛围，流淌的琴声为之一颤，错了几个音后，停了下来。

    beta侍者匆匆走到莱茵身旁，神色慌张地在他耳边低语，片刻后站到一旁。

    莱茵的面色，和那声尖叫让众人明白，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听罢侍者的话，莱茵走到艾宁轩身旁，目露惋惜地了什么，站在艾宁轩身旁的莉亚娜忽然哭了出来，面色苍白地奔向二层，莱茵和艾宁轩沉着脸，也向上走去。

    那几人在会场中央，他们的神情一丝不差地被众人看在眼中，每个人心中都脑补了一场大戏。

    嗡嗡声在耳边响起，人们忍不住交头议论起来。

    艾菲蹙眉，直觉不妙，她从人群中走出来，不远不近地跟在莱茵和艾宁轩身后。

    艾菲沉默地跟在同样沉默的两人身后，艾菲听到莉亚娜的哭声隐约从房间里传来。

    门外有几个侍从守着，不让无关的人进入。

    见莱茵和艾宁轩过来，侍者才让开一条道路，艾菲加快脚步，跟着他们走进套房里。

    刚踏入客厅，Omega信息素的味道迎面袭来，艾菲不自觉皱眉，听见艾宁轩咳了一声，他的呼吸已经开始粗重。

    推开卧室的门，两个Omega神色迷茫，果果地躺在大床上，身上青青紫紫的一片。

    艾晖双眼圆睁，皮肤紫绀，已经死去。

    地毯上躺着两支喝过的空瓶，虽然没有标识，药剂的橙色和那两个Omega的状态足以判断，那是给Omega使用的催情剂。

    医生已经到了，在检查过艾晖的身体后，她爱莫能助地宣布：“心跳停止了一个时左右，脑部已经死亡。”

    趴在艾晖身边痛哭的莉亚娜忽然想起了什么，从空间装置拿出一台医疗舱，抱起果果的艾晖，将他浸入修复液中。

    这是艾菲第一次看见，一直娇惯着自己的莉亚娜，搬运那么重的东西。

    Omega的力量，果然也不算。

    医疗舱的灯亮起，却在运转了几秒钟后，停止工作，判定艾晖已经没有继续治疗的意义。

    “混蛋！快亮啊！”莉亚娜愤怒绝望地敲击着医疗舱，疯狂地按压着开关，试图通过不断重启，让它继续工作下去。

    莱茵看了一眼，走出卧室，他露出官方式的哀痛表情，对艾宁轩：“没想到，在宴会中居然发生了这种不幸，兰欧斯特家一定会将原因调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艾宁轩却叹了一声，“是我家的子不争气，现在什么都晚了。只希望你能帮着遮掩一下，让他走得体面一些。”

    艾宁轩竟然诡异地，没有半点追究的意思，平静的接受了艾晖死亡。

    莱茵深深看了艾宁轩一眼，沉默不语。

    首先发现艾晖的，是几个结伴而行的Omega，人数众多，这要求委实令人为难。

    艾宁轩也注意到了，善解人意地：“尽力就好。”

    莱茵勉强应了一声，虽然他直觉，这消息根本压不住。

    如果是旁人还有点可能，但是艾晖是当|红|歌手，他死亡的消息，很快就会散布到星际网上去。

    艾菲站在艾宁轩身旁，看着他一反常态的平静，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多少伤痛，心更冷了几分。

    艾宁轩早就知道艾晖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