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菲早早赶到, 当她穿上白大褂, 带上口罩走进联邦星际大学虫族仿生学实验室时, 琼斯教授已经在了。

    “你来了。”琼斯教授抬眼看见艾菲进来，了声招呼。

    艾菲看了眼时间，不确定地问：“我来晚了吗？”

    “没有。是我来得太早了。”琼斯教授放下手中的试剂，笑得满脸皱纹, “我有点兴奋，年纪也大了睡眠也少，半夜醒来之后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索性提前过来。我有预感，我们就要成功了。”

    艾菲一笑, “借您吉言。”

    不过一两句话的功夫，蕾妮匆匆忙忙地推开实验室大门。

    蕾妮跑得急, 猛然停下后，不得不一手撑着台面, 一手扶着腰直喘，断断续续地问：“我迟到了吗？”

    今天实在有点早, 昨天蕾妮修改论文直到半夜，早上起来的时候简直太痛苦了，眼皮像是黏在一起似的, 不想睁开。

    不过能够在琼斯教授手下顺利毕业，没有延迟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多亏了艾菲捉来的那只虫子，他们这几届学生都跟着坐了一回顺风车。

    只要不是太懒, 顺利完全毕业没有问题，因为等待验证的东西太多了，排着队似的等着他们捡走写成论文发表出来。

    可是对着这样一个宝藏，稍微有点上进心的人，又怎么肯随意捡些边角料就交差。不止蕾妮，其他师兄师姐，学弟学妹们，都卯足了劲儿，想给自己的履历上添上辉煌的一笔。

    结果自然是很累。

    琼斯教授眉毛一竖：“跟你了多少次了，不要这样匆匆忙忙的，一点也没有科研工作者该有的严谨样子。还有，每天待在实验室里，也不要忘记锻炼身体啊，你的体力值是不是降级了？……带上口罩。”

    蕾妮低眉顺眼地戴上口罩，媳妇似的恭顺。

    她也想练出一身腱子肉，也想像艾菲那样马甲线人鱼线一个不少啊！

    可是她有时间吗？！

    她呕心沥血写出的毕业论文，已经是她对琼斯教授最大的敬意了。

    在琼斯教授和蕾妮之间来回看了几遍，艾菲：“……”

    艾菲也搞不懂，为什么琼斯教授对自己的态度那么客气，和对蕾妮还有其他学生简直是天上地下。

    如果没有那只虫子，艾菲相信自己绝对会被不少同门排挤到犄角旮旯里去。

    “结果快要出来了。”琼斯教授向一台大型仪器快步走去。

    艾菲和蕾妮互看一眼，跟在琼斯教授身后。

    蕾妮十指交握，做出在远古时人们祷告的时候常用的手势。

    她不像艾菲已经决定从军，这个实验能否取得成果对艾菲的影响不大。对蕾妮而言，这个实验关系着她博士毕业后的去向，是普通的研究所，还是核心研究所，差异可是太大了。

    不多时，仪器上的指示灯一闪，印机启动，开始印分析数据。

    琼斯教授迫不及待地等在印机出纸口，印机吐出一张纸，他便迫不及待地将那张纸拿在手中。

    “韧性是现有虫甲的767.43%。”

    “强度是现有虫甲的678.76%。”

    “抗击能力是现有虫甲的602.36%……”

    琼斯教授看着手上的数据，从仪器中取出实验样本，仔细查看之后，声音激动地直抖，“我们成功了！这个配比印出来的虫甲强度是目前为止最完美的。”

    罢他又摸着下巴喃喃自语：“与金甲虫相比还有差距，下次可以试着改变T82原液的浓度，再提高0.2%试试，或许U23的浓度也可以调整一下。”

    艾菲和蕾妮见他又陷入思考，不由相视一笑。

    这样的琼斯教授她们实在太熟悉了，知道他还会陷入自己的世界好一会儿。

    艾菲又印了两份分析报告出来，将一份递给蕾妮。

    蕾妮一笑，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琼斯教授刚才的语速太快了，又因为激动得有些含糊不清的，她没听清楚确切数值。

    这是他们前前后后忙了近三年的实验……

    蕾妮兴奋地看着手中的报告，她想很快她就会收到军方研究所的OFFER，想得乐观一些，不定一进研究所，就能给她配个助手，不用从杂做起。

    生活是多么美妙！

    看到纸页上的数值，艾菲弯唇而笑，她要着手给夜枭更换护甲了，还有备用的护甲……

    希望那只虫子争气一些，多多给她生产一些原料。

    遇见莱茵是她的幸运。

    如果没有兰欧斯特家族的研究团队加入，金甲虫的腺体根本不可能被重新植入金甲虫体内，他们也不可能从虫体内源源不断地获取虫甲原液。

    光是研究用掉的虫甲原液，就足够抽空两只金甲虫腺体。

    琼斯教授看到腺体真的成活时，那不可思议的样子，真的很搞笑。

    其他家族的医疗技术，完全不能跟兰欧斯特家族比，艾菲想到当年艾宁轩和丁家掌权人的判断，兰欧斯特家族的医疗技术比其他家族领先40年。

    亲眼见识过兰欧斯特家的医疗研究团队后，艾菲觉得或许不止。

    “艾菲，快来干活了！”琼斯教授放下研究报告，决定精益求精，这绝对不是虫甲的极限。

    “嗯。”艾菲一笑，带上手套，走向操作台。

    ……

    傍晚，忙了一天的艾菲回到自己的宿舍。

    脱下鞋，艾菲倒在沙发里就不想动了。

    不是没力气，就是不想动了。

    躺了一会儿，她才想起自己到现在，除了早饭什么都没有吃。

    往日每到中午的时候，莱茵会给她发消息聊一聊白天发生的事。

    今天没有。

    艾菲微怔……莱茵一直在不着痕迹地提醒她吃午餐吗？

    自己真的越来越依赖他了。

    今晚……莱茵他不会回来。

    想到这里，艾菲拿出一管营养液灌下，营养液瞬间填满干瘪的胃袋，不上好吃或者难吃，只是提供人体必需的营养和能量，让人活着而已。

    艾菲完全没有开火煮饭的欲望。

    那些冰箱里她已经腌好，预备晚上做给莱茵的晚餐……

    随它去吧。

    反正错过了最佳烹饪时间，莱茵也不会喜欢。

    这几年他们各自忙碌，谁也不比谁轻松，往日她也有先回来的时候，因为莱茵有时会参加过晚宴之后再回来。

    那时她一个人在家里，随意做些什么都自在，从没觉得这栋宿舍那么大，那么空旷。

    因为她确信莱茵会回来。

    他不在……

    一点滋味都没有。

    艾菲在沙发里愣愣地坐了一会儿，才向卧室走去。

    她想先洗个澡舒缓一下。

    他只是一天不在，为什么她会浑身不得劲儿。

    或许她该睡一觉，就像莱茵的，轻松的没有人抱着……

    也没有他的体温和味道。

    艾菲自己都没有察觉，想到这里时她叹了一口气，上楼的脚步更沉重了一些。

    不管睡不睡得着……

    先洗澡吧。

    洗完澡之后她可以问问莱茵，什么时候回来，明天？还是后天？

    或许还可以视频一下。

    莱茵早上没有，她也是笨死了，居然忘了问。

    那个时候她只是有些失落，却没有这么失落。

    她的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

    艾菲开衣柜，看见他的衣服和自己并排放着，不由弯了弯唇。

    他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屋子里到处都是他生活在这里的痕迹。

    只是当艾菲想到不久之后，她就要毕业从宿舍里搬走时，红唇再次抿成一线。

    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臂上的空间装备，以她现在的状况，向莱茵求婚会不会自取其辱？

    她能给他的，只有……

    比起他的拒绝，艾菲更怕再也没有见到他的机会。

    只要莱茵有心，他完全可以避开自己。

    艾菲领教过，一片衣角都摸不到的滋味。

    哪怕莱茵在自己服役后洗掉自己的标记也好，如果不求婚，自己休假时，是不是还有进入他的甄选范围，陪伴他度过发情期的可能？

    “面对他……我竟然变得这样卑微了。”手指停在他的居家服上，艾菲自嘲一笑。

    从前那个斩钉截铁地着只要他把自己的标记清洗掉，绝对不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艾菲哪儿去了？

    究竟哪里去了呢？

    在他日复一日的温柔中，被消磨掉了吧。

    他强势的闯入她的生活，侵入渗透，浸润填满她干涸的内心，旧日的伤痕中，流淌着的都是他给予的温暖。

    她的伤被他抚平，他……也和她的心融为一体。

    如果没有了莱茵，如果抽走了那些他给予的温暖，她的心一定会零零落落的，不成样子。

    艾菲害怕和他分别。

    却不得不。

    她有她必须前行的道路。

    从衣柜里拿出莱茵的居家服，艾菲嗅了嗅，目露失落：“只有洗衣液的香气，信息素的味道都被洗掉了。”

    她向床的方向看去，更失落了，“床单和被套也换过了。”

    “留着给我收拾就好了。”艾菲声嘟囔，那样她今天晚上就能抱着被子，在他的味道里入睡了。

    现在这间卧室里当然也有，却不够。

    过于疏淡的味道，只会不停地提醒艾菲，莱茵不在的事实。

    没有将他的居家服放回去，艾菲从衣柜里拿出她自己的内衣，走向浴室。

    “今天就穿他的居家服好了，早上再洗好放回去，他也不会发现。”艾菲狡黠地笑了，心情因这个决定好了一点点。

    开浴室门，艾菲将衣服放到盥洗台上，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放在盥洗台上的盒子。

    莱茵很少会将东西随意摆放……

    “这是……”艾菲拿起放在台面上的盒子，里面的试剂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

    艾菲瞳仁缩紧，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试剂盒。

    艾菲看了又看，红色的唇瓣微微张开，吐出几个字，“怎么……可能？”

    “莱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