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缩在被子里, 透过阁楼的斜窗向外看。

    已是深夜, 夜空却是不明不暗的一片混沌。

    天空万里无云, 本应是个观星的好天气, 可是天上却没有多少星星, 天边一角火红地烧着，让夜晚也变得红彤彤的。

    他知道在梅耶星不远处，联邦和帝国的舰队正在激战。

    乔伊今年七岁, 是联邦人。

    他现在苦恼极了。

    乔伊不知道明天去学校时，该不该像往常那样和住在隔壁的杰瑞一起。

    杰瑞是帝国人。

    他们是朋友，在今天之前是。

    可是以后呢？

    如果帝国赢了……

    妈妈他们的生活会变得很糟糕。

    乔伊不敢想象很糟糕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会没有糖吗？会没有玩具吗？还是不能去游乐园？

    只是这样想一想乔伊都觉得不能接受！

    可是他这么问的时候，妈妈只是抱了抱他, 他也无法分辨妈妈脸上的表情……

    如果联邦赢了呢？

    他……明天应该和杰瑞一起去上学吗？

    乔伊纠结地皱起眉……

    ……

    泰西斯号崩解后，联邦第二艘泰坦级星舰终于远距离跃迁而来, 形势顷刻逆转。

    联邦宙斯级星舰和护卫舰本就比帝国多，这下更是压着帝国战舰。

    艾菲解决了一艘炮口对准星远号的战舰后, 回到星远号附近稍作修整，帝国机甲的制式光剑她用的不顺手，破坏力根本不能和她那把已经被炮台爆炸毁成渣渣的光剑相比。

    正好联邦的泰坦星舰跃迁来了, 星远号的压力骤减，艾菲便顺势回来了。

    她的空间装备里有备用的光剑可供更换。

    马克兴奋地嚎了一声：“有营长在, 等我回去时不定都是将军了。退休后我一定数钱数到手软。”

    “同感。”

    “有理！”

    马克的话不无道理, 得到星远号机甲营全员赞同。

    联邦军队战功计算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个人消灭敌军数目，另一部分是团队消灭敌军的数目。

    只要跟着营长, 简直像躺在战功本上。

    那艘泰坦级星舰的战功，可是大半算在营长头上！

    他们刚好和营长在一个团队里。

    美呀！

    短短时间内，营长就灭掉了一艘护卫舰、一艘宙斯级星舰更有一艘泰坦级巨舰。

    普通机甲营整个营队流血又流汗地完整场战斗，不定都没有营长一个人收割的战果多。

    星远号机甲营里的战士虽然也努力战斗了，可是他们有自知之明，他们根本不可能跑到敌军大本营去。

    先不他们无法挑准时机，极有可能在跃迁中当场暴毙。

    即使侥幸靠近了，他们去也只是送人头罢了！

    也只有营长这样神一样的战士，才可能变不可能为可能。

    艾菲淡淡一笑向星海的尽头看去，那里隐约有一颗蓝色的星球。

    这里是帝国和联邦边境之一，梅耶星星域。

    艾菲不是第一次来，视线尽头那刻蓝色的星球就是梅耶星，那颗星球上甚至还有她买下的公寓。

    还好战场距离梅耶星较远，不会伤害到那颗星球。

    这是帝国和联邦五百年间第一次大规模战役，任何一方都不想在开局就落入下风。

    本应空茫茫全无一物的空间里，舰体、机甲、无人机的残骸越堆越多，仍有战舰不断跃迁而来。

    ……

    “主人，是时候休息了。”里奥走到莱茵身边轻声。

    里奥目光在几乎没有动过的晚餐上扫过。

    主人这一整晚几乎没有怎么动过，连话都没。

    跟那个已经当机了的保姆机器人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莱茵手中握着刀叉，这个动作他已经维持不短时间，他的时间仿佛静止了，思维几乎没有转动。

    莱茵不能深想，否则他的心跳会不断加速慌得不行，他曾接受过模拟机甲训练，莱茵知道她每分每秒都在面对什么。

    里奥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莱茵握刀切开鹅肝，“吃完我就回卧室。”

    因为空坐了许久，莱茵淡色的唇有点干。

    “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里奥。”莱茵扯了扯嘴角，“不用担心我的睡眠时间，我还有她需要照顾。”

    罢，他垂眸摸了摸隆起的腹部。

    里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到主人这样他更心疼了。

    莱茵吃下盘子里的东西，他的速度很快，多年的教养却让他的姿态仍旧优雅。

    莱茵咽下最后一口鹅肝，喝了一点水，那块本应细腻美味的鹅肝，已经变得又冷又硬……

    扫了眼工作邮箱里的信件，邮件里已经陆续出现战报，莱茵看着看着……漂亮的唇瓣渐渐抿紧，知道战斗不会在短时间结束。

    修仍没有半点动静，莱茵扯下餐巾。

    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至少……她还活着。

    回到卧室莱茵开衣柜，从里面拿出她的衣服，上面仍有她的信息素味道，已经很淡却牢牢地附着在上面仍未散尽。

    莱茵抱着她的衣服笨拙地躺下，闭上眼睛。

    他会睡着。

    必须睡着。

    他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等她回来……

    她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战士，他们曾经在游戏里恣意驰骋。

    可是在她真正浴血搏杀的时候，他却只有等待她归来。

    他可以做许多事，却开不动真正的机甲。

    因为他是个体力只有B的omega。

    ……

    艾菲喘着气，和伊凡联手不知道灭掉了第几艘星舰。

    修的声音在艾菲脑中响起：“兴奋剂药效还有一个时消失。”

    艾菲看了眼周围，帝国军团仍旧没有撤退的意思，又有一艘泰坦级星舰跃迁而来。

    经过近十一个时激战，战场上联邦还三艘泰坦级星舰，帝国两艘。

    联邦仍然占据优势，在D22和D23区域，帝国的星舰被域内的联邦军默契地保持在合理的数量范围内。

    虽然帝国星舰不断跃迁而来填补空隙，可是这里剩余的空间容不下泰坦级星舰跃迁，战斗节奏相对轻松，甚至留有余力帮助周围边缘区域。

    算是策略上的一点技巧。

    因为这点技巧，星远号机甲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报出战损信息，在战争中没有战损就是最让人振奋的消息。

    她开营队频道迅速下令：“全员听令，四十分钟内，找到间隙为自己注射一支兴奋剂。”

    “是。”

    注射了第二支兴奋剂后，艾菲再次开始了她的扫荡。

    帝国的战力像是潮水一般，一波未褪又起一波。

    在夜枭和独角骑士的带领下，星远号机甲营像一群在怒潮中博浪的弄潮儿，牢牢地守护着D22和D23区域。

    时间在激烈的战斗中悄然流逝，不知道谁在营队频道里喊了一声：“帝国星舰退了！”

    “在哪？”

    “D21’21后方。”

    艾菲向那里看去，果然看见战场后方，一艘星舰跃迁引擎已经开，舰体前端正探入跃迁通道。

    “稳住。”艾菲沉声，“记得穷寇莫追。”

    “明白！”

    战争一旦开始不是一天两天能休止的，想要持续作战就不能头脑瞎热，得学会如何在战场上保存自身。

    虽然帝国舰队渐次撤退，但是在D22和D23区域，联邦军的战斗节奏依旧有条不紊。

    他们没有追击，也没有停止攻击。

    正是这种似松实紧的战斗节奏，让他们留下了更多帝国战舰。

    星历9106年，和平了五百年后联邦和帝国第一场大型战役，以联邦胜利告终。

    战损了不知多少艘星舰后，联邦在这场战争中将梅耶星域的控制权收入囊中。

    ……

    十八时后，艾菲终于回到她的套间。

    兴奋剂的药效还未消退，身体仍旧亢奋，有无数劲力等待她挥洒，她却已经无处用劲。

    艾菲一下子坐进卧室里的单人沙发里，愣愣地看着窗外，战舰、机甲燃烧的火光已经渐渐熄灭，焦黑的残骸漂浮在真空中。

    等这片疆域稳定下来后，军部会安排运输团扫战场，回收物资倒是其次，主要是为了清理星际航道。

    只要闭上眼睛，那些舰体碎裂的画面就会在艾菲脑中重演。

    比起脑中的记忆，窗外的景象算得上……平静。

    艾菲呆呆地坐在沙发里，任由思绪信马由缰。

    船舱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忽然，卧室里出现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还没睡？”

    艾菲茫然抬头，本能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却只看见了墙上音箱。

    二十多个时未睡又经历了一场激烈战斗，即使兴奋剂的药效还在，猛然松懈下来也让艾菲的思维前所未有的迟缓麻木起来。

    看到她的动作莱茵眼底飞快地划过一丝怜惜，却很快被温柔的笑意取代，他走到艾菲面前挥了挥手：“在这里。”

    看到他的投影移动到自己面前，艾菲才露出恍然神色，看了眼时间知道现在是莱茵午休的时间。

    即使前方战事日益紧张，可是莱茵身在大后方，他的生活节奏不会发生太多变化。

    艾菲脸上的茫然在看见莱茵那刻，若冰消雪融般消失了。

    她漂亮的眼睛弯了起来，“等会儿我就去睡。”

    女性alpha的声音因为长时间作战，比平时更为沙哑。

    “兴奋剂的药效还没过？”莱茵的手虚虚地抚在艾菲的脸上。

    艾菲心中微涩，什么都瞒不过他。

    明知是投影，艾菲仍旧忍不住随着他的动作仰起头。

    “怎么不吃安定剂？”莱茵又问。

    “服用安定剂后半个时之内会陷入沉睡，无法叫醒。我把营里的战士分成两批，先让伊凡他们吃了，等半个时后我再吃。”

    莱茵忍不住皱眉，“安定剂的效果这么差吗？”

    “只是半个时而已……”

    莱茵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摸不到她的感觉有点糟糕，索性：“既然你还不能睡，我们上星际网吧。”

    艾菲点头，精神力接入星际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