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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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玠在床榻旁坐下来,身上的那件被白梨汤弄脏的玄衫还未脱下,他面容清隽,深沉雅正,就像不容人靠近。

    萧扶玉枕着藕臂,眼眸慵懒地看着他,明显是有困意的,但不愿睡去。

    她掀开织锦被褥,里头只穿着件单薄的内衫,将美好的身姿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萧扶玉目光落卫玠的衣襟上,然后缓缓滑下来,他的腰带,开口道:“脏了,脱下来。”

    她语气里慵懒随意,却不乏居高临下的娇贵。

    卫玠薄唇微抿,沉默片刻,将那被白梨汤弄脏的衣衫脱下,随后放在椅背上。

    他探身而来,高大的身形笼罩着榻上的她,气息沉雅且深重,萧扶玉心间突突的,舍不得他走,就想要他抱着睡而已,如此让她有安全感。

    为何如此看着她,她有做错什么。

    未知他心思的萧扶玉,伸将卫玠搂住,轻轻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道:“你同我一起睡,困了。”

    卫玠动作缓下来,低眸瞥着萧扶玉,“陛下。”

    “嗯?”

    听出她没有那层意思,卫玠微微抿唇,有力的臂缓缓揽住她的细腰,不知为何他有种失落。

    “好。”

    夜半时分,宫殿里的灯火差不多都已灭,一切都恢复平静,唯有外间几缕阑珊的光映进来,视线昏暗。

    华贵的龙榻上,卫玠深眸微敛,未能入睡。

    而怀里的萧扶玉,枕着他的肩膀睡得平稳,什么都没有做,她也只是想睡觉。

    他本应趁着夜色离去,却莫名的留下来与她同榻而眠,他的存在就像个枕头,给她如此枕着,况且她在身旁,他还难以入眠。

    卫玠侧眸看向萧扶玉的睡颜,思绪已成乱麻,白皙的脖颈上还残留着前日的痕迹,他们又走到了这一步,各取所需。

    萧扶玉的自然地搭在卫玠的胸口上,偶尔还会有轻轻摩挲的动作,都是些无意识的习惯,也无意撩拨他。

    卫玠并不好受,不禁俯首贴近她的肩颈,有淡淡龙涎香,她衣口微敞,看得见那半掩的白玉,经不得盈盈一握。

    忽然滑过一丝念头,她是不是对他过于放心了。

    夜深,外殿的那缕阑珊的光灭去,只剩下月色。

    萧扶玉睡得昏沉,身旁人总是乱动,让她有些不舒服,热腾腾得像个火炉,蒸得她都热了。

    忽觉有谁在按着她,那人指腹薄茧略粗,是曾习武练剑留下的,直到指尖缓缓填入清泉,萧扶玉从迷糊中睁开眼,身子微颤。

    昏暗的视线里,卫玠的长发落在她的耳侧,她听得到他微重的呼吸,还有被褥里的轻声。

    意识到是什么的萧扶玉臊得脸腾一下就热了,连忙抓住他的臂,绯红的容颜上几分难堪,她喊他,“卫玠。”

    衫带不知何时已松,唯有美景宜人。

    卫玠抬眸和她相视,深邃且独一无二的眼眸是炙热的,这样的眼神她见过不止一次,在每个沉迷的夜里。

    可明明好要入睡的,为何成了这样。

    卫玠收回那带有薄茧的指尖,转而紧扣萧扶玉的腰肢,指尖沾有清泉的水润。他的声线低哑沉缓,却充满着求取,缓缓道:“臣有罪。”

    萧扶玉还没来得及思考此话何意,登时她粉嫩的指尖一抖,忽来的那股力气让她嘤出声来,眼眸里当即浸上水气,呼吸难平。

    幔帐的幌动让萧扶玉难以言语,肤色泛粉起来,她哽咽着,“你放肆,罪不可恕”

    一下又一下的,她的声线断断续续,气恼道:“朕要拿你问罪!”

    这样的声线在卫玠的耳里没有丝毫威慑力,他看着她娇韵十足的桃花眼,未停下来,却哄着她,“好,陛下问臣的罪。”

    一旁的檀木椅上还放着卫玠的玄衫,衣摆上还有淡淡的湿意,被白梨汤汁洒到的地方,还未干,仿佛还有那香甜的梨香。

    萧扶玉抑不住声线的娇气,是质问也是轻泣,“朕几时允许你如此了嗯。”

    她的指尖泛着粉,紧攥他凌乱的内衫,闻见卫玠那清雅的气息,世人道他宛如谪仙,不可触碰,谁人知他一向清冷自持的面庞,也能满是世俗的灼烈欲意。

    卫玠低着眉眼,睫毛纤长,掩盖着深眸里的情绪,他缓下动作,轻吻她柔嫩的脸庞,低语道:“你知道我是怎样的。”

    萧扶玉的耳畔被他的话语扰得发麻,脑子一片迷离,喉间微哽,“你”

    从君臣之礼走到亲密无间,她了解他清正的外表下,素来需求旺盛。不然怎会有前世他们的契合,不然她也不会用这种方式诱他重新和她在一起。

    萧扶玉香汗满身,双抵着他的双肩,卫玠俯首与她鼻尖相蹭,是想讨好她

    迷朦中她服了软,轻语道:“轻些还累着。”

    卫玠言语不多,只有微粗的气息声,抱着她明显轻了几分力气。

    龙榻宽敞,金檀色的幔帐因动静滑落下来,掩盖了肆意的荒唐。

    不知过了多久,寝殿里传了一次热水。

    萧扶玉困乏地倚卫玠,任他伺候沐浴,迷糊间在想,这到底是谁伺候谁啊。

    片刻之后,萧扶玉已然入睡,额角细发还有些潮湿,卫玠侧卧在她身后,大掌搂着她的腰肢,二人之间难得有了一丝祥和。

    直到寅时,夜与日交替之时,一切都还在雾蒙蒙的,四下寂静。

    寝殿里灯火未燃,一片昏暗中,身量颀长的男人拢上那件玄色的外衫,身姿挺拔,藏不去那浑然天成的清贵。

    他抬将幔帐微撩,看了一眼榻内未醒的人,眼眸中滑过一丝柔情,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那份温柔。

    最终卫玠转身离去,带着满身的梨香消失在玄华宫中。

    待到天色明亮,庭院里暖阳和煦,草木葱茏。

    萧扶玉醒来时已是辰时,宫殿里已再无那人的身影,殿外的宫女梨雅敲了门,端着洗漱用具进来。

    两侧的幔帐被揽起,挂在榻的两侧,萧扶玉坐在榻旁,榻内没有丝毫交织过的汗意,她接过干净的锦帕净容。

    一切的一切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唯有她肩颈处若隐若现的红色证明着昨夜发生了什么。

    萧扶玉不知道卫玠何时走的,不过走得无影无踪,毫无痕迹,就像很久以前似的,那时他从不觉得累。

    昨夜的事,候在一旁的贴身宫女梨雅和红袖是心知肚明,苏公公早就吩咐过,所以二人从不敢议论半分。

    只叹号清风明月之称的丞相大人,榻上之事着实强悍,夜半听得两个宫女红了脸,害得此刻见着皇帝陛下,都羞得紧。

    萧扶玉脚尖落地,试着起身,腿上还有些无力发软,宫女见此,纷纷上前搀扶她,“陛下可还好?”

    萧扶玉还是会知羞,身体里似乎还残留那人的气息,她因此红了脸,轻轻道:“无妨。”

    昨儿夜里是丞相大人伺候陛下沐的浴,两个宫女也没得会上,更不好再问。

    听萧扶玉轻柔的更衣,宫女将干净的华服给她换上,本来今儿该有早朝的,不过昨儿陛下身子不好,三日后有是皇帝大婚,早朝由此就推了。

    梨雅给萧扶玉系着腰间玉带,轻声道:“陛下,今儿一早,主衣局就把您的婚袍送来了,苏公公待陛下用完朝食便去瞧瞧,就这一件事儿,不会再累着。”

    萧扶玉微抿着唇,回到那副皇帝的姿态,仿佛她的娇气只对那一人,她平淡的应一声:“嗯。”

    用过朝食后,苏长瑞领着人走进来,身后太监端着的正是精致奢贵的婚袍,接着便是各种配饰和发饰,看得出来是费过不少心思。

    萧扶玉坐在黄梨花椅上,轻啜着茶水,纤翘的桃花眼瞥了一眼那婚袍,婚饰素来繁杂,皇室婚礼更甚,还有许多繁文缛节。

    就只是这么匆匆一眼,萧扶玉便命苏长瑞把鞋履垫得软实些,剩下的都拿去放着吧。

    苏长瑞一顿,本想让陛下再婚袍试试可合身,但她兴趣缺缺,精力不足的模样,他也只好命人拿了下去。

    萧扶玉平静地放下茶杯,犹记得前世成婚,累了整整一日,双脚跟处都磨得起泡,入洞房时一瘸一拐的。

    婚袍拿下去不久,萧扶玉即便是身子有些不舒服,还是得去宣室殿坐坐,免得起居注的大太监起疑心。

    听闻皇帝出了玄华宫,礼部尚书趁着势赶来宣室殿,将婚礼的章程事宜统统个遍,还有各官员送的礼。

    萧扶玉在名册中找到卫玠的名,所送之物是一套文房四宝,前世她不曾放在眼里,扔在库房积灰,而后他不在了,她却寻不到了。

    萧扶玉指了指册上,开口道:“将卫丞相送的四宝拿给朕用。”

    礼部尚书点着脑袋接过名册,近来陛下似乎尤为看重卫相大人,二人走得还挺近。

    怪哉,年前陛下可躲卫相躲得不行,也不知卫相用了什么法子降住了陛下。

    很快,宣室殿的龙案上出现了一套笔墨纸砚,每一样皆为上品,是那个人精致挑选的,一心念她熟读治国之理。

    萧扶玉坐在龙案前,提笔批着奏折。

    前世成婚时,太后因不满唐柒柒,都没有出现在喜堂上,不过洞房夜时,太后特命慈心宫的大宫女候了一宿,那时愣是让不经人事的唐柒柒假意哼唧了几嗓子。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也应该一样,只要能将全天下的人都骗过去就行。

    萧扶玉将朱批笔放下,轻轻靠回椅背,看着那文房四宝,思绪有些飘远,相隔两个宫的距离,她知道此刻卫玠正在中书都堂务职。

    这个人除非有意为之,平日里是绝不会避开政务的,他身为丞相,为皇帝总理百政,站在她跟前才是。

    昨夜的画面一一浮现脑海,萧扶玉耳朵微烫,思索片刻,最后命苏长瑞进来。

    午时将近,三月的天,阳光还不至于炎热,幽长的宫廊里有人步伐沉稳,气宇清贵。

    不久之后,卫丞相出现在宣室殿里,引人来的苏长瑞,见势退了下去。

    卫玠面容沉隽,墨紫色的官服整洁有序,身前的仙鹤绣得栩栩如生,这样的官服在他身上反而显清贵雅正。

    靠在龙椅上的萧扶玉见到这人,眼眸有了几许神色,今早起来,她满身乏累,如同快散架一般,反倒是这个人,依旧神采不减。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一向守时力民的丞相大人,今早头一回朝班来迟,来色匆匆。

    萧扶玉从龙椅上下来,脚步似乎比平日慢些,来到卫玠跟前,他带着眼罩却能感觉到她的靠近。

    萧扶玉拉着卫玠的玉带钩,什么话也没,轻轻靠近他的怀里,分外亲密。

    宣室殿内无人,显得有些安静。

    卫玠默了片刻,还是抬握住她的腰肢,龙袍宽松藏着她的身段,对于她的亲昵,他有些无力,“陛下。”

    似乎她以前没有这么粘他,他们总是在需要的时候才会这般亲近,各给所需,不相打扰,至于感情,他不会,她也不会问。

    萧扶玉被卫玠轻轻拉开,他提醒道:“这是在宣室殿。”

    宣室殿是帝王议政之处,即便殿内无人,过于亲密的举止还是避免为好。

    萧扶玉颌着首,回答道:“朕知道。”

    语气像是在应付他。

    殿内的窗牖微敞,透了些清风进来,是个好外出踏青的节气,但萧扶玉很少有会出宫,多数都是偷偷出去。

    午膳的菜式清淡,萧扶玉吃得不多,与卫玠一同用完,便就在宣室殿里午睡。

    罗汉榻处放置着矮桌几,上面红豆糕淡淡的香甜,一叠折子放在一旁。

    卫玠坐姿端正,看着中的奏折,而萧扶玉倚着他的肩膀,闭眸轻歇,葱白的指间拈着他的眼罩。

    卫玠的重瞳微微深沉,这些奏折皆是萧扶玉批改过的,字迹清雅,条理分明。

    而这样的笔墨,不像是最初那个不务正业的庸君萧扶玉的所写,倒像后来不再需要他辅佐奏折后的她。

    虽有几处有些纰漏,但都是不轻不痒的事,像是她故意为之,用作掩藏自己的才能。

    卫玠唇角浮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便提笔做了修改,别人看不出来,他岂还能看不出来。

    卫玠轻瞥微敞的窗牖,清风拂来还有些凉意,倚着他憩的萧扶玉不禁打了个喷嚏,纤攥着他的衣袖不放。

    待到午后,萧扶玉午睡中醒来,宫殿里静悄悄的,罗汉榻上无人。

    她撑起身子,不免转眸寻望,在不远处的圈椅处得见卫玠,他正在平静的喝茶,举止优雅。

    萧扶玉放下微起的心,她还以为他走了,目光回到罗汉榻的矮桌上,叠奏折已整理好,不过那盘红豆糕少了两块。

    卫玠见她醒来,也不作言语,萧扶玉看向他,一脸的肃正自持,记忆里卫玠是个爱吃甜食的人。

    萧扶玉嘴角微扬,从罗汉榻上下来,来到卫玠身旁,他仍旧不为所动,平静地放下茶杯,修长的掌放于膝上。

    萧扶玉轻轻俯身,柔软地吻住他的薄唇,有淡淡的茶香,还有些许的甜味,果然偷吃红豆糕了。

    卫玠下意识地轻微蹙眉,只觉她温软可口,未能尝够,她就退出唇齿,口中只有残留的柔软,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二人四目相对,萧扶玉浅笑不已,“好像红豆糕也不错,还是让御膳房做一些,给相府送去。”

    卫玠眸色略有停顿,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笼罩着萧扶玉,淡淡道:“时候不早了,微臣告退。”

    萧扶玉没有阻拦,算是默认容他退下,踮脚替他将眼罩系上。

    卫玠似乎有些不习惯,但还是轻微躬身迎合着她,“你不该如此。”

    不该如此亲昵,也不该替他系眼罩。

    萧扶玉自然而然地道:“朕心情很好。”

    卫玠沉默住,不知在想什么,萧扶玉的双腿还在无力,有点踮不住脚,身形不稳。

    卫玠伸轻轻托着她的腰肢,龙袍下的细腰,他一掌便可揽握,既柔又软。

    萧扶玉将眼罩系在他的发后,随后落稳身形,卫玠的掌在她腰间停了片刻,才舍得缓缓收回。

    卫玠收敛心神,转开了话题道:“不久便是大婚,臣会一路随行陛下左右,洞房之时陛下谨慎。”

    前世经历过一次,萧扶玉自有经验,回道:“朕已命苏长瑞将旁的事处理妥当,当晚慈心宫的大宫女会驻留新房前,朕会注意的。”

    听此,卫玠不再言语,拱作礼后,便退出宫殿。

    萧扶玉心绪微敛,收回目光,殿内不再有微凉的清风拂来,那窗牖不知何时关上的,或许是她睡着的时候。

    萧扶玉淡淡一笑,回眸看了一眼龙案上的文墨四宝,传来苏长瑞将此收起,带回玄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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