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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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夫人走到跟前停下,卫玠拱行礼,道一声婶母安好,萧扶玉随在身后福礼。

    二夫人眉目带着笑意,连道两句来了便好,话语间她将目光看向卫玠身后的人。

    萧扶玉则再次福身,道:“妾身辞雪见过二夫人。”

    在相府这般久,她是头一回这般自称,心里怪怪的,自当她心高气傲,妾身这样的词出来,都没有半点谦卑的意思。

    隔着面纱,相看眉眼,二夫人笑意略微停顿,似乎怔了一下,目光在二人之间轻扫,笑意不经意的淡了淡。

    “这便是辞雪啊,瞧着就气质如兰,惹人疼惜。”

    萧扶玉低着眼眸,没有回话,二夫人温和的眼眸里略过几分沉着。

    旁的女子卫妍笑脸盈盈地朝卫玠喊了一声:“兄长安好,我同娘亲在厨帐做了不少好菜,正煮着呢,兄长有口福喽。”

    这卫妍尚,还未及笄,是个伶俐的女孩,见气氛有些微妙,便插了话语。

    这辞雪,卫家在邳州时便听闻过,但二夫人总的想着卫相娶个名正言顺的正妻,想想这妾室病得厉害,恐怕难得生育。

    今日家宴,难得一聚,而兄长真将府中的妾室领来了,只怕二夫人心里不爽快。

    众人几句言语便入了厅堂,卫家到底是名门望族,自有气度,既然卫玠带了人过来,看来是放在心上的很,二夫人便也不提半句婚事。

    只是今见着这辞雪,二夫人有些哑口,心不在焉的,显得有些客气,时不时瞥望萧扶玉几眼,不免多关怀几句她的病。

    萧扶玉心中有些不太适应,趁人不注意,便偷偷用指尖去碰卫玠的指,他则按了按她的。

    听几人言语,这府中有个表姐,是沈家的闺女,名为沈依依,三年前卫家出事,连同二夫人的母族沈家受了牵连,被太后治罪流放边疆。

    出事后,这表姐便被二夫人接到卫家,一同去了邳州,听得出这二夫人之前便是看中沈依依,给卫玠做媒。

    只是今日卫相将辞雪带来,光凭着装便瞧得出来,卫相看重辞雪,于是这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不过片刻,那府中的表姐便出来了,生得是容貌端庄,亭亭玉立的,眼角带着笑意,见到二人,她不免多看了辞雪几眼。

    随之,府中大大的旁系子弟皆都现了身,难得丞相在此,个个都要有个露面。

    萧扶玉见那表姐便有敌意,紧巴巴地跟着卫玠上下走,她一个人待得不习惯,像个跟屁虫随在卫玠身后,愣是不给那表姐靠近的会。

    卫玠去了园中里,她跟着去,卫玠与旁系公子闲谈,她便也在一旁听着,到喝酒,打马球,政务等话题还能插上话。

    不得不,皇帝陛下做男子做惯了,一点也不知避嫌男子之间的交谈。

    待到回厅的时候,行过府中的廊道,卫玠忽停下步伐,侧身看她,淡淡道:“怎不去多与婶母坐坐。”

    这府中女子皆围在二夫人身边,二夫人有心留她话,萧扶玉却跟着他跑。

    萧扶玉将负于身后,发髻上不知何时落了一片落叶,轻声道:“曾经对她有亏欠,又以这样的身份,我不适应。”

    “这家宴的意思,你自也看得懂。”卫玠抬将她发髻上的落叶拈下来,顿了顿,道:“陛下觉得臣是不是该娶妻,成家生子了。”

    萧扶玉微怔,连忙道:“朕认为不可,卫丞相自当以国事政务为重,婚姻之事先放一放。”

    卫玠挑起眉稍,萧扶玉抿了抿唇,探身凑近声道:“要不咱们偷偷拜堂吧,感情的事以后再,日久生情,你不是不会放过我了吗。”

    卫玠低眸打量着她,神色变得深长起来,“日久生情?”

    萧扶玉愣愣地颌首,二人对视片刻,他收回目光,则转身走去。

    见此,萧扶玉跟上卫玠的身影,轻轻道:“不愿意吗”

    前头的人则没有回应她,依旧淡漠。

    卫玠抿着薄唇,似乎自己发的怒,都不痛不痒的,对她的禁足,反倒成了日久生情。

    亦是怨自己不够狠心,思来想去都舍不得伤她,还将她带来见婶母,这般舍不得,他死得活该。

    二人回到厅宴中,众人已至,下人陆续端来菜式,萧扶玉座位与府内所有人皆是同等规格,忽细细查看,坐垫似乎比他人的要软上些。

    萧扶玉坐上去时,心中难免有些许疑惑,按理辞雪的身份,仅是个连过门仪式都没走完的妾侍,哪里会得到优待。

    但二夫人待她却没有半分轻视,到现在没有提半句做媒的话语,仿若就是一场合家团聚的家宴。

    沈家曾是京都有名的酒庄之家,这宴上是少不了酒,听闻还是二夫人亲自酿的,醇香浓郁。

    萧扶玉酒量一般,却爱喝酒,难得二夫人酿的酒,闻着就很馋。

    可自打她大婚时,喝酒差点误事,便给卫玠严禁喝酒以来,就不敢独自喝酒了。

    她爱酒,卫玠爱茶,他们还真是各有所好。

    想到此,萧扶玉瞧了瞧卫玠,见他面色松和,才尝了尝酒水,差点道一声好酒。

    坐对面的卫妍丫头不免提醒她道:“雪儿娘子身子弱,莫喝急了,这酒后劲可不。”

    萧扶玉掩唇故作咳了两声,笑着道:“无妨,酒怡情。”

    卫妍道:“竟不想你还是个好酒之人,先前还以为娘子是个泡在药罐里的人儿。”

    萧扶玉摆了摆,这话便被一旁的表姐沈依依接了过去,听她会喝酒,便同她对酒做诗起来,惹众人围笑。

    萧扶玉毕竟是和男子饮酒的量,区区一个女子,岂在话下,沈依依来几杯酒,她便回敬几杯酒。

    沈依依本是想让萧扶玉出洋相,到最后倒将自己弄得头晕,不禁败下阵来。

    宴会过半,在这看似平静的气氛中,二夫人的眸色愈发暗沉,终于她将卫玠叫入宴厅的里间。

    堂上座位,桌面上先置了茶水,房门紧闭,更无下人候在一旁,二夫人入了座。

    卫玠隐隐沉眉,今日他亦察觉到二夫人心思沉重,恐是带妾室于家中聚宴,不管是衣装还是礼节,如同对待正妻,多少不合礼数。

    本以为二夫人会提此,却见她眉目深沉,凝视他半晌,沉声道:“老实同我,这辞雪是何人?”

    听此,卫玠心中一沉,与二夫人相视,她认出什么了?

    未等他回应,二夫人再度问道:“她可是明堂上坐的那位?”

    卫玠沉默片刻,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便回道:“是。”

    言语落下,二夫人冷沉了容颜,一拍桌面,里间响起声音,她斥道:“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卫玠半退一步,听她训斥,他自幼受婶母照顾,如今卫家仅剩这么一家亲人,早已将婶母当作母亲看待。

    二夫人道:“卫氏祖训你可背得,为佞为幸者,扰乱朝纲者,祖上严惩,必将逐出卫家,你可记得!”

    卫玠低着眼眸,“我记得。”

    “记得?”二夫人倍感无力,不敢深想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近来皇帝称病,半个月来不曾露面。

    “那她怎入了你的府邸!”

    当朝丞相重建谍阁,如日中天,可与摄政王一比,如今卫家也从邳州回到了京都。

    二夫人不是没见过陛下,仅是一眼眉目,她便深感熟悉,今日左右思索,越发惊慌,卫玠的反应更是让她验证了心中所想。

    当初卫二爷不顾太后与摄政王作乱,遵先帝遗诏将太子扶为新帝,自那时起,二夫人便从二爷口中得知,这新帝是名女子。

    而这个秘密,她不曾同任何提起,竟不想卫玠如今将陛下关于相府,简直大逆不道之事,难不成他想谋逆。

    二夫人望着卫玠的面容,竟感到一丝难过,只怕是卫家这么多年的处境,使得他变了心境。可陛下再不争气,那也是一国之君。

    卫玠身躯依旧挺拔,神色不改,仅是淡淡道:“陛下是女子。”

    二夫人喉间微更,站起身恼道:“那是皇帝,你万不可有别的想法,卫家世代忠良,若在你这断了祖训,如何面对你父亲,面对先帝嘱托。”

    卫玠心绪沉着,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这些祖训礼义,约束他的前世,至今他都难能恨她。如今他不想如此高尚,只为私欲,有何不对。

    “迟了。”卫玠看向二夫人,眼眸如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道:“这是她欠我的。”

    二夫人愈发蹙眉,“你”

    卫玠打断她要的话,再度道:“婶母便莫再过问此了,卫玠自有决断,更不必为卫玠作媒,无人可比陛下,往后真要落个遗臭万年的罪名,绝不连累卫氏。”

    卫玠的眸色分外坚定,使得二夫人怔然无话,心中沉重,最终她无力坐下,抬轻揉额角。

    只叹此子同卫衡一个脾性,一旦做了决定,谁都难以动摇。

    傍晚将至,卫府的下人忙着把走道上的灯火点亮,厅中的家宴已散,唯余淡淡酒香。

    卫玠回到厅中时,萧扶玉慵懒地倚坐在罗汉榻上,眼眸水汪汪的,看得出她是醉酒了。

    亦不知她是如何将卫妍降服的,卫妍趴在她身旁,听她吹不着边际的话。

    的好像是凌雀山庄那回的事,倒把自己描绘的十分英勇。卫妍摇头晃脑的,听得分外紧张,怎知萧扶玉脑袋一垂,醉了过去。

    卫玠微顿,走上前去将萧扶玉揽入怀中,她带着淡淡的酒气,抬攀着他的肩膀,温热的气息落在他颈上,轻喊:“卫玠玠。”

    厅中人不多,仅剩卫妍和几个下人罢了。

    头一回见人亲近,更何况是素来肃正清雅的兄长,卫妍有些羞,连忙退了两步。

    二夫人走出里间,停在厅中不远处,心思微沉,眼前二人亲密自然,陛下不像是卫玠强迫的。

    察觉到视线,卫玠揽着怀中的人,转眸与之相视,眸色愈发放淡,缓缓道:“卫玠告退,改日再带辞雪来见婶母。”

    他今日既敢带陛下来卫府,也不怕被婶母知晓,他同陛下已成定数,幸臣又如何。

    二夫人目光落在萧扶玉身上,她半阖着眼,见二夫人瞧着她,便从卫玠怀中出来,似乎还有些站不稳。

    从今日见她第一面,二夫人便觉得不像个普通女子的姿态,更不会垂眸低眼,果然她并非常人。

    二夫人收回目光,心中微叹,无可奈何地挥了,“回去吧,天色已暗,路上心些。”

    往后她亦不会再提作媒一事,只是自古帝王无情,又有几个能讨到好的下场。

    卫玠眼眸微低,扶住萧扶玉站不稳的身子,回道:“谢婶母成全。”

    随之不再多言,卫玠便揽着人退出厅堂,缓缓离开卫府,走道上灯火已燃,秋风徐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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