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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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主。”

    洛书正盘算着武林大会的事情, 听见二零八八的声音,浑身一颤。

    “……八?”洛书抿了抿唇,转头勉强笑道, “再过几天就是武林大会, 咱们也去看看吧,先把菜刀门吃上一遍再。”

    二零八八垂下眼帘默不作声,嘴巴张合了几次, 最终道:“宿主, 有你的东西。”那去武林大会的事情却是只字未提。

    “嗯?什么东西?”洛书接过,是一方盒子,平平无奇,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这是谁拿来的?”

    “人在外面,宿主要见一下吗?”

    洛书低头一边摆弄着盒子,一边应了一声,二零八八将门拉开, 一人随之而入。

    “洛楼主。”

    来人单膝点地而礼, 一身衣饰便是大街上最常见的样式,眉眼淡淡, 无丝毫突出之处,哪怕是以洛书的记忆力,这人不在特定情境之下,恐怕也是过目而往的存在。

    莫非是哪家的探子?

    那人道:“我家主人,将这件东西交到您手里安全, 待到秋后,便将钥匙与盒子一并赠与您。”

    洛书已然将这个盒子查看过一遍,这盒子看起来歪歪斜斜,一碰既散,然而木片之间竟然是用玄铁穿就,那盒子上的锁看似寻常,锁眼之中却错综复杂,曲折弯绕,机关密布,若是没有钥匙,恐怕便要将盒子整个剖开。

    然而暴力破开,却不准会伤到其中所置的事物。

    他认识的人不多,究竟是谁会将这个奇怪的盒子送过来呢?

    “你家的主子是谁?可否告知在下名讳?”

    洛书沉吟片刻,问道。

    然而来人只是摇头道:“等到秋后,大人自然知晓。”

    洛书想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想了想,让后厨包了几样招牌的点心,又带了一壶好酒,一壶酸梅汤。

    与他洛书相识的人,送这些总是没错的。

    等到再过几日,等来人的身份明晰,他再做应对也不迟。

    洛书将盒子翻来覆去地看着,试图从盒子上开裂的细纹望进去,然而当然是看不出什么。

    “八,你能看出这里面是什么吗?”

    洛书无奈,只好求助于八。八摇了摇头,道:“只能探出里面是东西呈一卷,再看不出什么。”

    “嗯……”洛书托着腮看了看,将盒子递给二零八八,“算了,八收着吧,我空间快满了。过两天都不知道放哪去了。”

    这话得委婉,实际上洛书的空间里被各色零食吃占了半壁江山,罪魁祸首之一就是某八。

    二零八八沉默了一瞬,却没有接过来,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进门后第一次与洛书四目相对。

    “洛书,我要返厂检修,恐怕要过一阵子才能回来,盒子还是你拿着吧。”

    “现在便走。”

    ***

    “师父……已经喝了五壶铁观音了……”兰追看着无意识地一杯杯灌茶的洛书,有点担心地看向子车痕。

    “嗯……”子车痕看看洛书,与兰追两相对望,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一瞬,两人从来没有这样羡慕过方尚清或者百骨知的口舌,两个人都是不爱话的,过去问师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只是得到一个安慰似的笑容。

    “八兄弟怎么不管管师父?”

    末了,子车痕干巴巴地憋出一句话来,和兰追隔着一面挡风帘两张面具,却硬生生地看出了彼此脸上的担忧和疑惑。

    洛书坐在临窗的位置,清风荡荡发丝起,瓷骨但执茶水香,一派仙风道骨,好似下一秒就要随风而去。只是近处细看,就能发现洛书的目光根本没有焦点,也不知道是神游到了哪里。

    洛书倒不是心里憋着事情不和徒儿,只是这事情委实也算不上什么事情——不就是八返厂检修了吗,又不是不回来,是兄弟回老家又不是媳妇回娘家,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算什么——话是这么,可是洛书就是心理惴惴不安,好像心里缺了一块。

    为什么突然要回厂返修?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内核又出问题了?八这段时间的异常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次如此突然没有丝毫征兆?在下午,八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想什么?他是不是在……躲着我?

    不得不,洛书猜测的方向对了。

    但是猜得出结果的原因,却看不破原因的原因。

    就像是当许多事情习以为常,便看不出异样。

    二零八八把濒死的洛书拉到了这个世界,给予功法,给予新生,给予依靠,洛书将属于人类的感情教给二零八八,给予温柔,给予依赖,给予欢欣。

    上百年的朝夕相处,一路走来的相互扶持,早已经模糊了边界。是师,是亲,是友,是忠心耿耿的管家,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是雏鸟的睁眼,是一路风雪后的一碗热粥。

    就连敏锐如洛书也未曾察觉,自己对二零八八的在意,在不知何时已经超过了危险的警戒线。直到这次二零八八的突然的告别,才如同给了洛书当头一棒。

    可是经年累月的积累,又如何抵得过几日的清醒?因此洛书能察觉到自己对二零八八的依赖有些过分,却再难探查其后的含义。

    如何清醒,如何忘记。

    ……

    这样放着师父继续喝下去绝对不行。

    两人对视片刻,互相点了点头,接着便各自起身。

    ‘宁恒前辈和师父一见如故,定然能得知师父究竟是为何烦心,想必五师弟也是这样想的。’

    ‘阿……筹从嘴甜,应当是能从师父那里得知一二讯息,想必四师兄也是这样想的。’

    两个不用语言纯靠眼神交流的人,终于翻车了。

    ***

    宁恒正坐,听见有人敲门,“宁前辈。”

    如此简短的交流方式,想必也只有兰追了。

    兰追看见宁恒,单刀直入,阐明了来找他的原因。

    “嗯?洛兄一向洒然,如此异样……我所见的便是那日中午八兄弟与洛兄的接触。是不是两人之间生了什么矛盾?”

    宁恒见兰追似是凝神细思,又问:“八兄弟有没有什么异常?”

    “八兄弟他……今日未曾见过。”

    兰追看向宁恒,冷硬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个苦笑:“大抵如此。”

    平日里就连师父的三餐都会尽数包办,怎么会任由师父在傍晚一壶一壶地喝醒人的苦茶。

    “兰追,我去看看。”

    ***

    子车痕已经下定了决心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挠,就连他自己也是一样。所以哪怕五心杂味,他敲子车筹房门的动作,依旧干脆利落。

    “勺子你是不是又忘带东西……”

    房门内声音渐近,房门开,四目相对,子车痕以纯粹的、大夫看病人的目光,粗略的扫过了子车筹身上层层的绷带,声音冷静如同深井之水,无波无澜。

    “六师弟,师父喝了一下午的茶,我和四师兄没有问出师父有何心事,也无从劝阻,你去试试吧。”

    “师父?哥……五师兄等等我!”原本看见子车痕怔愣的子车筹,听闻洛书的消息,又看见子车痕丝毫没有停留的动作,连忙起身跟上。

    子车筹看着子车痕心里忐忑,简直就像是考了多年不中,等着再次放榜的考生,仿佛下一刻的生死荣辱,都刻画在一张的纸张之上。

    父亲当着他的面被剖腹剜心,哥哥被母亲扔下落仙崖,母亲被植入蛊虫,成了掌控他的傀儡。一朝之间子车家分崩离析,白昼不见,唯极夜永存。唯有微末流光,便是只是“失踪”的哥哥,成为自七岁到十七岁期间,艰难生长的希望。

    到最后其实都不相信哥哥还活着,不过是那微末的,死要见尸的执念。

    不曾想,奇迹有一日真的会发生在眼前。

    但是哥哥却不理他了。

    哥哥不理他了。

    是因为当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哥哥才被丢下落仙崖的。

    如果没有我,爹娘就会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哥哥身上,哥哥不用被和我做比较,哥哥也不会下了落仙。

    子车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能解了这一场困局。

    可是对于子车痕来,子车筹的猜测全是错的。

    父母的生恩养恩,他已经报了。他被当做诱饵扔下悬崖,趁血牡丹扑上去的刹那逃走,换得了一线生机。

    一朝落崖,便是与过往种种割舍干净,自此之后荣枯生死再不相干。

    可是这个弟弟是放不下的。

    他没错,那个会在旁人喊他“鬼脸”时扑上去拼命的弟弟没错,那个不论什么吃的,都会给自己留一份的弟弟没错,那个看见他被扔下崖是哭喊道声嘶力竭的弟弟没错。

    自始至终,他都没认为子车筹有什么错。

    他只是不安。

    他怕的是他唯一拥有的亲人,把他从噩梦里捞出来的师父,会在选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就像是二十年前一样,抛下他。

    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只有师父了。

    可是他分明知道如果是洛书的话,不会再次让二十年前的事情重演。但是这件事的根源不在洛书,不在子车筹,只在他。

    因此难以靠近,难以触碰,难以遗忘,难以割舍。

    明明是思念寻找许久的亲人。

    ***

    “你是谁?”

    “你想练武是吗?我这里倒是有一门功法,正是贴合年长练功之人。”

    “你怎么……你究竟是谁!”

    “知道我是谁有意义吗?”

    “这门功法,可以令年长者的身体回到练武巅峰时期,只是要受尽骨骼辗转碾碎痛苦。”

    “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练这门功法就是目的。这门功法不全,我要一边看你的进度,一边完善这门功法的细处。”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现在的功法当然也能练,只不过,这痛苦能不能挨过去……就是两了。”

    “书我就放你这里了,期待你练成的一天。”

    “……”

    作者有话要:  家里有亲戚要结婚了,这几天超级忙,保持日更,就是时间可能不太固定qwq

    现在的洛洛和八做了上百年的兄弟,当了这么多年的直男单身狗,哪怕发现自己好像对八在意过了,也只是认为自己有点“兄控”或者“弟控”的感觉,不会这么快开窍……感觉有点心酸qw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