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第二百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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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次来所为何事?”

    “为了幽冥令。”

    “已经到手了?”

    “是。”

    “在哪里?”

    “已经交出去了。”

    “给谁?”

    “接应的人。”

    “接应的人是什么身份?”

    “……”

    “这两个人是谁?”

    “解十三和明堤。”

    “你们的分工?”

    “解十三盗取, 明堤接应我, 我、我……”

    “你什么?”

    “收集消息。”

    “怎么收集?”

    “轻功, 我趁夜色转遍了寨子。”

    (洛书想起那日所见的月白人影,确定不是自己眼花。)

    “还有吗?”

    “还有……从阿蝉那里询问。”

    “愧疚吗?”

    “自然……”

    “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因为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理由是什么?”

    “复仇。”

    “向谁复仇呢?”

    “……”

    “你背后是谁?”

    “……”

    “这次的主使是谁?”

    “是、是、是……”

    “我。”

    杜光风额上有汗, 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面上茫然, 似乎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洛书了个手势, 屋内的几人出了门。

    “洛师父, 有什么问题吗?”

    洛书双手环胸, 皱眉淡了点头, 道:“很奇怪。”

    洛书看了看面无血色的阿蝉, 因为他催眠的作用, 在场的都是熟识的人, 没了李梨儿的搀扶, 阿蝉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洛书担心她再听下去会受不住。

    李蝉感受到洛书的目光, 勉强笑了笑, 道:“洛师父,请您继续,没关系。”

    她似乎濒临崩溃, 但是目光坚毅,原本的绵绵爱意已经被恨意与果断所取代,洛书与她对视片刻, 先别开了头,继续讲了下去,心里却突然明白,为何阿筹会将她当做挚友。

    “方才我问的时候,不知你们有没有发现,每当我问到关于幕后主使和复仇的原因,他都会沉默。”

    “我最后问他几个问题时,他额上开始冒冷汗,开始无意识地挣扎,最后醒了过来。他不是自然醒来,而是他是自己清醒过来的。”

    “他的意志力,远远超乎了我的预计。”

    “还有他的复仇,连七都不知道他身上背着不能出口的血海深仇。”

    “这人演技很好,整个江湖都被他骗了,他根本不是被宠坏了的傻白甜。”

    洛书完,整个房间也随之沉默了下来。

    整个江湖都知道,武当掌门门下有一对双胞胎,双胞胎中的哥哥温文尔雅,行侠仗义,游离四方,广结好友,名为杜霁月。而相比起哥哥,双胞胎中的弟弟像是依附于哥哥的影子一样,只有在提起哥哥的名字时,才会恍然问一句,“都光风霁月,怎么霁月在前,光风在后了呢?”

    本来是这样的。

    在半年前,杜霁月突然失踪,弟弟开始出现在了人们的眼中,不同于武学天赋极高又与人为善的哥哥,弟弟的武学天赋平平,武当的功法练了许久也不过二阶,而且杜光风看事黑白分明,只要是邪道,就应该除尽,只要是犯了错,就应该严惩,这本应当算是极美好的品德,但是物极必反,他如何对待自己无人知晓,但是但凡有人做了好事,被他撞见,他就要那人将这件事负责到底,否则便是恶,应当被江湖人唾弃。

    偏偏他站了一个大义,当事人就算是想要反驳,都无从反驳,还会被旁人责骂。江湖上有名的大侠阎墨,本也算是有存款,有年雪灾,死伤无数,阎墨当即支起粥棚布粥,家财散尽。

    然而过了几年又是大雪,阎墨已经有心无力,偏偏杜光风带着灾民找上门来,要阎墨布粥。阎墨已经做了这件事,就应该负责到底,否则还不如不做。

    这些人都是听闻这里有人布粥才万里迢迢赶来的,本就是靠的一腔热血,若是知道没有粥棚,恐怕会当场崩溃。又见阎墨虽吃住节俭,但是也称得上是衣暖饭饱,有些人顿时生了别样心思。阎墨不忍对平民动手,更不能看自己的家被人霸占,只好前后奔波,费尽心思拉了人情,借了钱来布粥棚。期间几次家里的孩子饿得嗷嗷,阎墨生了怒意,却被杜霁月拉着灾民堵了回来,堵到了家里。

    这件事众纷纭,有人杜霁月太过分,要做好事自己为何不出钱,有人阎墨太窝囊,不爽就不要做了,还有人升米恩斗米仇,这样的善缘不结也罢。

    这样的事情还有许多,若不是杜霁月在江湖交友广泛,又有与杜霁月交好的武当大师兄保护,大多大侠都卖他一个情面,杜光风不知道要被多少次。

    但是有一件事大家都认可,永远不必担心杜光风背后插刀,也不用担心他两面三刀,以他的性情,恐怕出现这件事是最生气的。

    这样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好人”形象,今天却被完全颠覆了。

    “师父,你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是更伟大的事情,为了这件事自己做的任何事都是值得的,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子车筹着了一个哆嗦,然而与杜光风相处的经历告诉他,这种感动自己的事情,他真的做得出来。

    洛书摇摇头,道:“不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十有**他那种懦弱与怯懦也是装出来的。”

    几人闻言对视一眼,李砚夕问道:“可是……这有什么用处?”

    “为了复仇。”

    许久没有话的阿蝉突然开口。

    众人看向她,她脸色苍白,眼尾绯红,眼睛看向前方,不知道看着谁。

    “他曾经和我过,他做过的所有违心事,都是为了给他哥哥复仇。当时我以为他的是发生在从前的,却没曾想,他的是将要发生的。”

    李蝉笑了笑,像一只夏末的蝉。

    当初的月风,他兄弟两人被掌门收养,有一日他的哥哥莫名死去,他暗中追查,发现凶手是掌门。

    “不可能。”子车筹断然道:“杜霁月两人的师父是武当掌门,武当掌门在整个武林都是极令人尊敬的前辈。”

    子车痕按住子车筹的肩膀,淡淡道提醒道:“峨眉掌门。”

    在云兰之前,也无人猜得到峨眉掌门竟然想归顺朝廷,协助冉苍一统武林。

    子车筹低下头。

    其实他也不是多么信任武当掌门,只是下意识地敌视杜光风。

    洛书没注意到两人的动作,他靠在二零八八身上,慢慢地咬着一根糖棍,仰天而望,尽力地思考着什么。

    “杜光风、杜霁月……杜家、杜……”

    【七,这是什么?灭门卷……好奇怪的名字。】

    【师父,这是近百年来发生的灭门案,这一柜是已知凶手的,这一柜是凶手未知的。唔……碧鸢山庄的竹卷可以从未知拿到已知了。】

    洛书猛地睁开眼睛,沉声道:“四十年前,扬州四大家里,有一家是杜家,但是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

    “师父,你是……”

    “杜光风的话并非是全然的胡编乱造,但是事情如何还有待考察。”

    “当务之急,还是给清清他们一下,现在这个关头,实在是不得不防。”

    洛书还记得,武当还交给武林盟了一块幽冥令,得回去看看,有没有问题。

    “这几个人你们准备怎么处理?这个解十三交给我可以吗?”洛书问道。

    李砚夕点点头,还未开口,突然“咕噜”一声响彻屋子。

    李砚夕脸一红,尴尬道:“中午没有吃饭……”

    李蝉歉意道:“让觋辛苦了。”

    着她看向几人,道:“人已经抓住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

    不提还好,这么一,洛书顿时觉得要饿死了,早就过了他吃东西的时间,期间八想先给他做些吃点,但是被他制止了,到现在才吃了一盘糕点。

    但是洛书有些犹豫,“人手不太够吧?”

    本来的婚事变成这幅样子,按照计划,会一直吃到明天光熹微,现在外面都在忙闯入者的事情,为婚礼准备的长桌冷冷清清,难免触景生情。

    李蝉笑了笑,一朵盛开的水莲,“怎么会不够,我在寨子里可是一把好手,之前听筹哥起您的时候,我就想一定要做几道拿手好菜招待您。”

    子车筹连忙拉了拉洛书的袖子,道:“师父,阿蝉做饭可是一绝,一定要尝尝。”他向洛书眨了眨眼睛,洛书略略一想,知道阿筹可能是想给李蝉自己调整的空间,再讨论下去李蝉就要支撑不住了。

    洛书于是笑道:“那就拜托姑娘了。”着拉着二零八八,率先走出了屋子。

    一行人陆续而出,走在最后的是李蝉,出门的刹那她向着关着杜光风的房间深深地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

    在等待的过程中,洛书想起来自己还没得到回应的话,“大李,解十三可以让我带走吗?”

    李砚夕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半晌才指指自己,“我?呃、可以的,这个我能做主。”

    顿了顿,李砚夕无奈道:“洛师父,前几天我不还是李吗,怎么突然就老了。”

    洛书咽下嘴里的核桃酥,细长的包着油纸糖棍在手上着转,“因为颜硶是李嘛,所以你就是大李了。”

    李砚夕总觉得这个称呼怪怪的。

    “其实叫老李也无所谓啦,不过我觉得叫老李更老。”洛书把油纸拨开,咬了一口糖棍。

    李砚夕在子车筹杀人的目光中连连摆手:“大李挺好的,就大李吧。”开玩笑,要是叫自己老李,岂不是平辈相称,恩公活活比自己了一辈。

    “起来,洛师父,您只要解十三吗?”李砚夕连忙转移话题道。

    洛书点点头:“这个解十三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的徒弟,败坏门风,他想清理门户很久了。”

    等兰空空清理完门户,要是七要的话,可以把人给七带过去,这人应该知道不少消息。

    李砚夕解释道:“那月……杜光风做的事情,按我族应该受惩罚的。”

    洛书无所谓地摇摇头:“按照你们的规矩来就好。”

    想了想,洛书补充道:“从他身上用常规方法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用琴音幻境催眠强行问答倒是可以,但是事后一定会留下后遗症,这种方法洛书一般能不用就不用。

    李蝉救他,为他疗伤,心悦他,为了他去做了中原的衣裳,一天来往与山上许多遍,李蝉给了他半条命,给了他一场盛大的婚礼,给了他身子,给了他爱与信任,把自己完全地交给他。

    到头来,他告诉李蝉,你的身子、爱意、信任我接受了,但是对不起,我要的只是寨子里的消息和幽冥令,抢了就跑真刺激,溜了溜了。

    这人做了就要敢当,既然骗了李蝉,就要做好受寨子惩罚的准备。

    况且他还伤了自己的徒儿,还令另一个险些走火入魔。

    他应该庆幸两人受伤不重,否则洛书能活剥了他。

    “寨子里一般会怎么做?”

    洛书问道。

    李砚夕道:“这种情况,都会由另一方处理。”

    着另一方自然是李蝉。

    洛书一愣,原来方才阿筹不是想让李蝉静静,而是想让李蝉干脆处理干净。

    随后洛书不解道:“那若是另一方仍然心有情意……”

    李砚夕笑着摇摇头,道:“我苗疆男女,皆敢爱敢恨,爱恨果断。若是爱,那就把人带回去,身有痴情蛊,自有其法。若是恨了,绝不留情。”

    ……

    李蝉推开了房门,与杜光风四目相对。

    “杜光风。”

    李蝉蹲下身,与杜光风平视,笑了笑,拿下了塞在他嘴里的布条。

    “阿、阿蝉!我很抱歉,我是有苦衷的,我要做的都是为了复仇,我……”

    杜光风着急地解释着,李蝉笑了笑,冰凉而纤长的手指轻轻按住了他的唇。

    “杜光风。”

    杜光风浑身一颤,心里突然窒息似的疼。

    李蝉起先叫他月公子,后来叫他风郎,却从未用如此陌生而生硬的语调叫过他。

    李蝉垂下眸子,看向杜光风身上穿着的中衣。

    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他原本穿的,是她请言叔做的一身婚服,雪白的中衣,火红的外衣,上面绣着云纹。

    但是在林子里,杜光风迷了路,想着后有追兵,干脆铤而走险,放手一搏,将外衣脱去,只剩下中衣,作出奋力搏斗的样子,一头撞进了两人的树桩上。

    旁人自然是看不出这中衣哪里不同,可是这是她亲手挑的,一寸一寸抚平的。

    现在外面象征婚礼的红没有了,只剩下除她之外无人看清的白。

    李蝉的手按在了他的心口上。

    这里,是缠情蛊寄生的位置。

    她唤他,

    “风郎。”

    杜光风下意识地应道:“我在。”

    他愣了一下,心中突然划过一丝狂喜,也分不清是为了逃脱的可能性,还是什么。

    李蝉感受到他的变化,笑了笑,看他,道:“风郎,我心悦你。”

    她一只手按住自己心口,一只手按在他的心口,这个姿势杜光风熟悉得很,是激活痴情蛊仪式中的姿势。

    接下来只要他一句“阿蝉,我心悦你”就是了。

    他几乎脱口而出。

    可是又犹豫了。

    要吗?

    了就结下痴情蛊,那就永远都无法分开了。

    用绝情藤可以解蛊,但是她会愿意吗?他们会给自己药吗?

    杜光风犹豫了。

    李蝉似是早有预料,她嘴角勾了勾,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最后转为细细的呜咽。

    她埋头在杜光风的胸前,亲昵如一对恋人。

    杜光风莫名地惶恐,他觉得自己好像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半晌,李蝉抬头,眼神清亮,除了眼尾的一抹绯红,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然后李蝉自怀中拿出一颗药,吃了下去。

    她将布条重新塞回杜光风的口中,不顾他的挣扎呜咽,走出了房门。

    她本是想最后问一次,试一试。

    若是结下痴情蛊,那日后两人就纠缠一辈子,在族中,在洛师父他们的惩罚过后,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要他。

    可是这最后一次,他依旧什么也没。

    既然如此,她服下了绝情藤丹药,将自身的痴情蛊解了。

    痴情蛊生来便是一对,结下痴情蛊,两蛊方解相思苦。若是不结蛊,身子便会日益衰退,如害相思病,惧绝情藤,触之如受钻心之苦。

    若是痴情蛊在未表明心意时,另一半死去,则这一半也会日益衰败。

    有人,这是活着的蛊思念死去的蛊,一曰求不得,二曰爱别离,于是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相思成疾,无药可医。它所寄生的宿主则食欲减退,日益消瘦,如害相思。

    因此又有人唤它,望思。

    望君思我。

    “风郎啊……”

    李蝉仰面靠在门上,手攥住胸前火红的喜服,声音似是呜咽,似是叹息。

    服我望思蛊,知我相思苦。

    药效开始渐渐发作,李蝉感受着心口与另一方的联系渐渐弱了,弱了……直至完全消散。

    你既无心,何必纠缠。

    自此之后,一别两宽,再不相见。

    李蝉将换下的喜服点燃,火光从明亮到暗淡,直至将一片火红烧成一抔灰土。

    灰烬被半飞半掩,再无踪迹。

    ***

    不知道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李蝉看样子已经恢复如常。

    洛书晚上吃的很满足,不得不李蝉的手艺真的一点都没夸大,味道好到过分,估计之前李蝉问过阿筹他的喜好,带有苗疆特色的吃又新颖又好吃。

    大概对厨师最佳的褒奖就是食客吃到连话都没工夫,李蝉看见洛书吃得开心,晕生双颊,笑意盈盈,一个劲儿得给洛书添饭,洛书来着不拒,差点吃得直不起腰。

    “这位兄弟……”李蝉看向二零八八,顿时一怔,大脑有瞬间的空白,等回过神来对自己哭笑不得,同时心里也有些好奇,这位这样盛的容貌,自己为何之前竟然未曾有印象呢?

    李蝉不知该如何称呼二零八八,只记得他与洛师父形影不离,不由又卡了一瞬。

    洛书轻咳一声,笑道:“这是八,洛子无。我的……”

    洛书本来想像以前一样介绍,又想到两人对彼此的心意想换个介绍内容,然而再想到自己与八之间那层窗户纸,又好险不险得将那句“爱人”咽了下去,只留下一个暧昧的尾音,令人迷惘遐想。

    二零八八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看向洛书,却见洛书一仰头喝了一大杯茶,耳尖红成一片霞,像是醉了。

    回想起白天洛书倚在他怀里时的未尽之言,二零八八抓耳挠心似的想知道,洛书想的究竟是什么。

    ……

    “呃——啊,吃的好饱,想遛一会弯。”回去路上,洛书伸了个懒腰,被二零八八抓住手腕放下来。

    “吃完饭别伸懒腰,抻着肚子疼。”

    洛书犯懒往二零八八怀里一靠,笑嘻嘻地仰头看他,“知道啦,八妈。”

    二零八八面无表情,“了几遍了都不记得。”

    洛书也不管自己手腕还在对方手里,带着二零八八的手摊手道:“有你我记这些干嘛╮(╯▽╰)╭”

    月光照在洛书玉白的脸颊上,他的一双眸子明亮得好像反射了整片星光,可是其中只有他一人的影子,比星光更亮。二零八八眸色微沉,低声问:“要是有一天我走了呢?”

    洛书睁大了眼睛猛地仰头看他,然后又垂下眸子,低声道:“你要是走了,我自然就都记得了。”

    二零八八握着洛书的手腕紧了紧,忘了放开,声音微微发涩,似乎是想开个玩笑,可惜声音干哑地像是神游天外,“阻碍了宿主的进化。”

    洛书又仰起头看他,“不想记住,不想进化。”

    很认真。

    二零八八想宿主应该学着照顾自己,想没有他也应该可以,想系统存在的意义,可是最后什么都没,化作了一声叹息。

    一时寂静无声,各有心事,殊不知本源同归。

    洛书握紧了拳,突然道:“八,事情都解决了,还剩我身上的蛊。”

    是了,这还有一件麻烦事。

    到正事,二零八八的面色严肃起来,“宿主上次知道另一半在谁的身上?”

    洛书点点头。

    “是谁?”

    “你。”

    二零八八一愣,“什么?”

    洛书眉眼微弯,笑了起来。

    “你。”

    “另一半蛊在你身上呀,八。”

    忽然起了风,风拨开丝丝缕缕的云,银色月华流泻。

    月色正好。

    他仰头看他——

    是春天的鸟啼。

    目光。

    是夏天的凉风。

    体温。

    是秋天的枫叶。

    脸颊。

    是冬天的暖炉。

    唇。

    ——那是他和他的整个世界。

    “我心悦你。”

    那一刹那,夜空中有一颗星星发出光亮,一只鸟儿啄破蛋壳发出一声啼鸣,月下美人猛然绽放暗吐幽香,老树钻出了新芽,一片雪花落在了山上,内核融成一片翠绿,又转为粉紫,变为天蓝,又重归翠绿,蓝色的数据流在意识海中滚动,炸成满天星光。

    “什……么?”

    洛书面上烧红,眼前一片空白,本以为能风轻云淡出的却生于心脏,扎于血脉,仅仅是简单地出就已经耗费了全身力气,就连呼吸都被抑制,不过是闭眼却力竭,将一颗真心捧在手上送出,由他决定生死——

    却依旧能出潜藏在心的,不知酿了多久的心意。

    “八,我心悦你。”

    “喜欢你,子无。”

    “子无,我洛书,心慕于你许久了。”

    “我一点也不想记得那些东西,我一辈子也不想进化。”

    “子无,我爱你。”

    “我……”

    洛书混乱的表白被断,仰着头突然感受到唇上湿热的触感,能看见纤长的睫毛。

    洛书身子僵硬,然后又慢慢放松,闭上了眼睛。

    两人都不会在激烈的追逐中换气,不到片刻就气喘吁吁,洛书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二零八八松开了手,将他用力地揉进怀里。

    然后拉开。

    “宿主洛书,系统编号二零八八洛子无,已将您写入内核程序。”

    “我心悦你。”

    作者有话要:  洛书:啊啊啊丢人啊!正式的第一次亲亲居然忘记换气了!

    二零八八:……【忘记自己不用呼吸了】

    二合一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