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第二百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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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凭他是我弟弟。”

    子车痕的声音如同惊雷一样在子车筹耳边炸响, 既是一阵冲上心头的狂喜, 又是难以遮掩的担忧, 既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哥哥是谁,又怕坏了子车痕的名声。

    种种复杂情绪交错之下, 子车筹伸出去捂子车痕嘴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形成一个滑稽好笑的姿势。

    子车痕皱着眉头将他的手拉下来, 冷声道:“还想把伤口再撕裂一次是吗?”

    子车筹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连忙摇头。

    周围的江湖侠士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才还玩味生死的魔头血蛊师, 现在一幅被掐住后颈的猫咪似的怂成一团, 任由圣手将他的伤处一一包扎。

    洛书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的互动, 在子车痕转头的时候比了个大拇指, 子车痕眼神罕见地飘忽, 转过了脑袋。

    这是他的弟弟, 是他的半身, 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

    虽然是这样想,但是不知为何莫名的有点难为情。

    这是一次当着整个江湖的、最彻底的握手言和,是对当年事情的彻底释然, 也是对子车筹的最有力的维护。

    子车痕不善言辞, 却不代表他情感淡漠。

    武林盟与魔教都为子车筹洗清罪名,他有什么理由不出手?

    他曾想过召四方来人诊治,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也想过负箧游历,将这件事一一与众人,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景下出来。

    不过出来就出来。

    子车痕感受着自弟弟那边传来的欣喜与担忧, 突然觉得之前的难为情根本算不上什么。

    而事实上,作为江湖中“医手遮天”的圣手毒医,今日的这一番言论,比武林盟和魔教更为有用。

    毕竟那两派掌管的是武林中的“法”,而他掌管的却是“命”。

    丁香死死地盯着子车痕的一举一动,被啃咬地残缺的指甲抓挠着面具,最后竟然抓出了道道血痕。

    “弟弟、弟弟……弟弟?”

    子车痕戴着斗笠,子车筹戴着面具,子车痕长发及腰,子车筹堪堪到肩,两人具是广袖长袍,一身白衣。子车痕衣衫素白,无纹无理,子车筹的袖口上用素白细丝糅着银线绣着朵朵佛莲,只有在光下才能看出朦胧的轮廓。圣手清冷,是一种神观众生的高,血蛊师清冷,是一种视人命为草芥的邪。

    两人好像是处处不一样的,又好像是处处一样的。

    直到子车痕转过了身,与子车筹并肩看向他,两人的身影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就像是当年的两个孩子,一模一样的身形相貌,一个活泼,一个腼腆,同样的长相精致,同样的……育蛊之体。

    “你是子车欢!”

    子车痕冷声道:“吾以前确实叫这个名字。”

    丁香身形一动,猛地往前冲,似乎是想要将抓住子车痕,还未到面前便被洛书的暗器逼退。他不曾分出半点注意力给洛书,只是死死盯着子车痕,“育蛊之体、完全没有被开发的育蛊之体,谁做的,居然让你学了医术,实在是太浪费了,太……”

    丁香了一半的话噎在嗓子里,他想起自己捧着奇珍异草多次求医又被拒绝的情景,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你……”

    丁香还未出口的话被一阵清脆的掌声断,洛书懒懒的声音响了起来,“死的都是话多的,你现在算不算是拖时间?”

    丁香被戳破的心中的算,终于将目光移向了洛书。

    怎么又是他?

    这人到底是谁?

    洛书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他仰头,似乎透过重重天幕看到了什么,侧头笑了笑道:“还是尽快动手比较好。”

    “你的援军没有到,我们的却已经到了。”

    远处马蹄声急,正是冉星辰的军队。

    ……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战役。

    四只蛊王同时出现,将蛊群压制地无法喘息,而没了蛊帮忙的蛊师,在几倍的人数面前,就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

    洛书默默计算着时间,红柚爬回了他的肩上,撒娇似的轻轻蹭着他的脖颈。

    他走到丁香身边,他在意的精致妆容已经花得什么都看不出来了,指甲上描摹精致的丁香花也断为了两截,只是声音依旧尖细,听得人眉头直皱。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筹备了这样久的计划竟然会失败,他一腔怨气无处发泄,周围的人又担心蛊虫手法诡谲,他周围竟然生生空出了一圈,看见洛书,索性将一腔怒火发泄到了洛书身上。

    却不曾想,这火气还真没发错地方。

    洛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是这个人渣,发现了阿痕阿筹的特殊体质,将这件事捅到了施己教,以他们两个的体质做出了种种猜测与计划,导致为子车一家带去了灭顶之灾。

    地蛊相通,当初在阿筹身上的蛊,又有几只是他放上去的?

    洛书突然一脚踩上了丁香的肩头,将他踩得仰面躺了下去。

    他一想当初的,缩成一团的阿痕,一想遍体鳞伤,千疮百孔的阿喜,就觉得心口像是被挖了一块肉一样,恨不能将眼前的人剥皮拆骨。

    丁香突然尖叫了起来。

    毫无征兆地,他尖细的惊吼声划破了夜色,拼命在地上滚,似乎要将什么东西赶出去。

    红柚嫌弃地用尾巴扫开试图顺着脚钻进洛书衣襟的蛊,得意洋洋地向洛书邀功。

    洛书看着红柚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师父!”子车痕与子车筹听见这边的动静,便看见红柚将虫尸扫开的一幕,登时又惊又怒。

    “没什么事,”洛书随意摆了摆手,道:“只是他想给我下蛊,然后被红柚给破了,现在被他的蛊反噬呢。”

    “你们有什么事情要问就赶快了,过不了一会他就要被他的蛊吃得渣都不剩。”

    肉眼可见的,被养在身体里的蛊咬破皮肤血肉钻出,不一会已经看见了白骨。

    洛书走远,将空间留给了三人。

    被压在心里的恨意不代表不存在,善恶有报,洛书从没想过要教什么“以德报怨”。

    子车痕与子车筹并肩站在一起,丁香仰头看去,剧痛中两人背着月色,模糊了细节,宛如并蒂而生的花,无人知晓分别。

    丁香的脑子乱成一团,他只记得方才那一声“师父”,前面是否有称呼姓氏,他就不记得了。

    “他是师父?师父?什么师父?”

    一枚银针插入他的后颈,丁香的声音瞬间被压在了喉咙里。

    子车痕面露厌恶,“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喊师父。”

    丁香睁大了眼睛。

    子车筹低头看着他,突然勾了勾嘴角,笑容是不同于在洛书面前的乖巧。

    “地蛊金牌长老……”

    他拉长了的声音没在一声轻笑里。

    “什么爱蛊成痴,其实是被蛊弄伤过吗?”

    “你的脸上,真是好看。”

    丁香一怔,顺着子车筹的目光低头,看见了躺在地上的面具。

    那一张描摹着血色丁香的黑色面具已经残缺,滚落在虫尸与灰土之间。

    丁香张大了嘴巴,似乎想要尖叫,但是喉头的银针锁住了惊叫声。

    他扭动着身体,想要将脸遮住,想要将面具重新戴上脸,可是他被捆绑地严实,无法遮挡。

    他的脸上,被面具遮挡住的地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凸起与坑洞,零星的白点在坑洞中寄生。

    “中了‘生蛊’还能活下来,倒是命大。”

    生蛊极为恶毒,但凡被下了蛊,生蛊游走于皮肉之间产卵,是将宿主当蛊皿蛊料,最终宿主将会全身腐烂而死。这丁香所中的蛊,居然只长在脸上,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

    子车痕洁癖发作,忍不住扭过头看向一边,子车筹拉住子车痕的衣袖,道:“哥哥,算了,不看了,别脏了眼睛。”

    子车痕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又摸了摸子车筹半长的发。

    当初的子车筹,定是比丁香更要疼上千百倍。

    丁香身上的蛊反噬越来越厉害,下肢已经被吞噬殆尽,白骨森森,而蛊依旧没有放过他的算,他们在钻咬着骨头,要将丁香身上最后的价值压榨干净。

    在它们看来没有什么不对。

    这只不过是与以往一样的,一次进食而已。

    这是蛊虫,也是当初被当做蛊料喂食的人的冤魂。

    “自作孽……”

    丁香的挣扎渐渐弱了,最后一动不动,只留下了一张被钻咬地千疮百孔的脸。

    就像是连蛊都不愿意吃掉。

    子车痕垂眸看着那一张脸,将几株草药放在了旁边,子车筹将之点燃。

    丁香身上的最后一点东西,连同着那些蛊虫,一切被火烧了干净。

    ……

    “师父,听丁香的意思,一会他们还有援兵?”

    洛书点点头,了个呵欠,“不用担心,蛊也好,机关也好,都已经布好了。就怕他们不来。”

    百骨知把脑袋拱在洛书怀里,毫不顾忌自己下属的眼光,百影在一旁默默捂住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曾经又敬又畏的楼主已经变成了自己没眼看的样子。

    “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是你的徒弟啊。”

    百骨知看着远处“肆无忌惮”的子车筹,颇为羡慕地在洛书怀里蹭了蹭,一旁的兰追闻言,也目露期待地看了过来。

    自己两个师弟在武林面前了他们是兄弟,以后就不用遮掩,什么时候自己也可以不用。

    洛书摸摸百骨知的脑袋,仰头想了想,道:“再等等吧,至少等这一顿事情弄完。”

    他当初也没想到,自己认徒儿会因为徒儿在们在江湖中的影响力太大而不敢轻易公布,这就很尴尬了。

    洛书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着体型转换,却听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响起。

    “教主!”

    洛书豁然起身。

    作者有话要:  曲青邪:就不能给我个亲近一下方大盟主的机会吗?!

    蛇毒:不行、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