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第二百八十一章

A+A-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 洛书没什么事情做, 每日待在醉仙楼里, 或是和宁恒比试比试,探讨功法, 或是去试试大厨们的新菜,或是闲来无事和八去街上逛上一逛, 尝尝别家的饭菜, 若是一时兴起, 便办个美食流水, 在醉仙楼前他们三个堆出的冰屋里摆上长桌, 在门前的空地上拉起长队, 一时间也老餮们也不顾这冬日寒冷, 成群结队地来品尝, 在剔透的梦幻的冰屋中品佳肴, 真是如同仙境一般。

    日子慢悠悠地过,醉仙楼更新了菜谱,洛书和宁恒玩笑着弄出了一本功法, 是以后要补充成一本绝世秘籍, 醉仙楼的客人来了一批又一批,门前的冰屋上的雪慢慢地融化,雪被晒地化了又结成冰, 这一座冰屋反倒越发地剔透起来,就像是大块的水晶,阳光下朦胧着雾气。

    洛书和两个伙伴煞有介绍地分了分美食流水的钱, 三个人去街上好逛一通,龙韬和雪暮枝还收到了自己儿子送的礼物,满心感动之时突然觉得老和他们抢儿子的洛师父……其实也不错。

    这样的生活平静而惬意,几乎让洛书忘记了外界的暗涌,直到有一天宫里传来了消息,不是冉星辰准备周全,准备夺位的消息,而是冉苍病危的消息。

    ……

    “你下手了?”

    “没有。”冉星辰揉揉太阳穴,看着眼前的子车痕,这人穿着太监的衣服混进了宫里。

    子车痕面容冷清,气质超然,哪怕是往大内总管面前一站,都在气势上稳稳压了一头,偏偏手里握着拂尘,脸上易容地面目全非,腮边还点了一颗大痣,要是平时冉星辰能笑到子车痕把银针掏出来,可是现在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现在还不知道是哪个动的手,也不知道有没有我那些兄弟们的手笔,亦或是宫里混进了别人。”

    “冉苍多日不上朝,朝臣已经向我倾倒十有五六,各种站队者都开始冒头,朝廷一片混乱,我本来想再过三日动手,现在冉苍病危,不知道是他在试探,还是确实支撑不住了,都在观望,不能下手,计划又要延迟了。”

    子车痕点点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摩挲着拂尘,冉星辰越看越觉得他的动作熟悉,突然上前一步,在拂尘柄上一敲。

    子车痕瞥他一眼,见冉星辰一脸好奇,心知不满足他的好奇心还有地磨,轻叹一声,不知触动了什么按钮,竟然就见拂尘从中间断裂。不过短短细细的一根拂尘杖中竟然倒出了十几样只有拇指肚大的瓷瓶。

    “这些是什么东西?!”冉星辰心中已有答案,但是依旧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子车痕懒得理他。

    冉星辰来回踱步,怪不得这次子车没背着药箱,他还想向来药箱不离手的子车这次怎么没带药箱,竟然是将药箱缩了放在拂尘里了。

    “冉苍究竟是装病还是真病,我进去一看便知。”

    冉星辰不赞同地阻拦,“现在冉苍周围戒备严地很,你若是以圣手的身份进去还有那么一点可能,现在这样子进去就是自寻死路。”

    子车痕一如往昔地没有搭理他,他做了的决定没有人能改变。

    然而冉星辰可不想自己的师弟为了这件事折在这里,一边懊恼自己刚才多话,一边急的跳脚,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阻拦。

    下一刻冉星辰突然眼前一亮,他看见窗棂一只虫飞了进来,落在了子车痕的肩膀上。

    子车痕全身衣物都熏了驱虫香,蛇虫不近,能落在他身上还不被直接弹飞的,一定是六的蛊了。

    接着冉星辰当即想也不想把脸凑近了虫子,“六!你快拦住你哥!他要作死了!”

    子车痕看冉星辰的表情宛如看智障。

    “阿喜叫我过去了。”

    ……

    冉苍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试药是没问题的,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不过是一觉醒来他就发现自己几近全身瘫痪,就连抬抬胳膊都变得费力了?

    他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但是不想去承认。

    吴御医,这个被他一手提拔起来与周御医抗衡的御医……怎么可能会给他下毒?

    冉苍哪怕再不想承认,可是回想当初周御医出宫的时候,有些被忽略的事情越发清晰。

    当初他中了奇毒囚蛊,是周御医一直在劝他就医,而当初他刚愎自用,又因为毒使得脾气暴躁,根本听不进去,只觉得这御医是活的久了,脑子都不清醒了,哪里有吴御医会话,得他中意,现在想来,与那些听信人的亡国昏君究竟有何区别?

    可是吴御医诚惶诚恐的模样又不似作伪,他本性多疑,就算是经脉尽断几近绝望也没有轻信,每日都有探子暗暗观察他,那记录下的药方明明与试药的药方别无区别,那些药人都没有出事,为何就偏偏坏在了他的身上?莫非真是太微移位,大势已去?

    那些朝臣后妃,嘴上都着安慰的话,明里暗里却都是在暗示他时日无多,尤其是因为他近来暧昧不清的态度,让他的那些儿子妃子都生了别的心思,以为太子之位不稳,还有来探何时换太子的,冉苍起了高楼,宴了宾客,自诩千古一帝,却没想到会亲眼看到楼塌的一刻,这满堂皆是在意钱财地位之人,能一心为他着想的竟然寥寥无几。

    他此时已经成了一个废人,纵使心有希冀,却也知道希望渺茫。他宫中的御医,几乎是整个穹国最精通医术的人都束手无策,那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不、不对……

    冉苍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还有一个人。

    周御医。

    当年在他还是新帝的时候,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身边的周池。

    冉苍敬佩他、信任他,但是也会猜忌他,将军征战功高盖主,御医无声害人性命。

    半个御医院中的的御医,几乎都是他的学生。

    他不会安心,将自己的性命交托给单独的一个人,因此一手提拔了吴御医。

    周池知晓他的意思,但是从未言,他是真的忠心耿耿,可是难免眼底苦涩。

    后来这个一心为他的人,还是被他亲手逼走了。

    当初他想的,竟然是——要从周老的徒弟里选一个人来制衡吴御医了。

    冉苍闭了闭眼,看着明黄的床帐,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另一个人。

    宁恒。

    如果阿恒还在的话,如果阿恒还在的话,一定不会看他这样子。

    可是阿恒呢?阿恒去哪里了?如果负责的话,为什么当初要给他希望,为什么要将他从泥泞里拉出来?如果不曾沐浴过阳光,又怎么会恐惧厌恶当年习以为常的黑暗?他救了他,不应该永远对他负责吗?

    冉苍剧烈喘息着,外面的孙公公担心地问:“陛下,您还好吗?要不要用些吃食?”

    冉苍深深吸气,将喘息勉强平复,竭力镇定,却依旧嗓音嘶哑,“不用。”

    着一股困意涌了上来。

    “朕有些乏了。”

    “喳。”

    周围静了下来,冉苍缓缓闭上了眼睛,其实自从他全身瘫痪那日开始,他就对黑暗与沉睡产生了莫名的恐惧,他只怕某一天睡着,就再也起不来了。

    可是又不得不睡,那御医院里的御医,他现在需要休息。

    而且,他真的撑不住了。

    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好困……

    不过转瞬之间,冉苍的呼吸声就变得平稳了起来,自他耳朵中缓缓爬出了一只米大的黑虫,抖了抖翅膀,转眼间就不见了。

    过了片刻,有脚步声响了起来,与子车痕一般装扮的子车筹将晕倒的孙公公放在地上,周围躺了五六个暗卫。

    子车痕按住冉苍的脉搏,看不清表情。

    “哥哥,怎么样?”

    子车筹将自己手中的拂尘开,里面如同子车痕一样,有十多个瓶瓶罐罐。他将这些一样样摆在桌上,道:“哥哥,皇上身边的防卫就这么松懈?那以后遇到危险到底是这些侍卫保护三师兄,还是三师兄保护他们?”

    子车筹皱着眉头搭上几个侍卫的脉,没有发现异样。

    “冉苍是中了毒,这毒……”子车痕迟疑了一下,“倒像是温养经脉的。”

    子车筹诧异道:“那不是正好对症?”

    条件不允许子车痕细细研究,他只是推测道:“温养倒是温养,药也是好药,不过药效太强,造成二次损伤,恐怕只有师父的经脉能受得住。”

    更不要冉苍这破破烂烂的经脉。

    “冉苍平时身边的护卫周全,像今日的情况,确实有些奇怪。”

    子车痕瞳孔猛然一缩。

    “阿喜,快走!”

    然而不等两人动作,外面就响起了通报声。

    冉苍是不可能主动将侍卫调走的,他也不可能没有发现身边跟着的人变少了。

    也就是,这守卫力量的变弱只是暂时的。

    所以,那淬了蜜的利刃,马上就要来。

    “吴御医求见——”

    作者有话要:  听最坏的脾气都会发给最亲近的人,因为觉得对方无论如何都会包容自己的任性,哎……

    子车筹第一次见冉星辰的时候,觉得这太子温文尔雅,可惜心肠太软。

    第二次,知道这是自己师兄,觉得师兄就是一只勤勤恳恳的蜜蜂。

    直到那一天师兄对着自己的蛊嗷嗷叫,差点把他吓得从房顶掉下来,他才知道,原来师兄和师父曾经的一种狗狗颇为相似——二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