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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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个瞬间,文浔想到了很多东西,最最要紧的一条是她的责任心占据了一切高地?——为了躲靳砚之她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退步了,为什?么他总能精准的出现在她出现的地?方,次次还都?是挞挞在的时候。

    分别两个月,靳砚之形体清瘦了一圈,这让他素日里温和清隽的脸庞多了一丝阴沉。

    文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回国,似乎媒体上关于靳砚之的新闻越来越少了。偶尔翻阅财经新闻,代?表金门出席重要活动场合的也多是老大老二家的孩子。

    靳砚之作为家主,某种程度上似乎神隐了。

    没人清楚他这阵子在忙什?么,但文浔不相信靳砚之会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大权拱他人。

    这个男人爱权利胜过一切。世间万物都?是靳砚之往金字塔顶尖迈步时轻易可换的砝码罢了。

    包括靳康如,包括万津津,也包括她自?己。

    两人之间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靳砚之垂眸凝视着满脸戒备的文浔,没有往前走一步。

    “你为什?么在这里,你要对挞挞做什?么。”

    文浔冷着脸一把抱起了挞挞。

    “文浔姨”挞挞在文浔的怀里声的嘟囔了一句,孩子似乎想要什?么,但是后半句被文浔冰冷的表情给吓了回去。

    文浔对峙似的的看着靳砚之,更用力?的抱紧了挞挞。

    若不是挞挞发现了他,主动开口与他话,靳砚之是不准备出现在文浔面前的。面对她的质问,靳砚之只?觉得自?己可笑。

    他面无表情的摊开,掌心躺着从熊身上拿下来的领带结。

    那是他的领带结,是结婚前,文浔送给他的礼物。

    它被装在黑色丝绒盒子里,描金的笔在礼物笺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行字:

    缘分是顽童

    在成长为矢志不渝的宿命之前

    它忽而把他们拉近,忽而把他们推远

    每一个开篇

    都?只?是前后文当?中的一环

    那写满故事的书本?

    其实早已经读过了一半

    那是文浔唯一一次来金门集团留下的东西。

    在她离开后许久,靳砚之才发现她偷偷藏在自?己办公桌抽屉里的礼物,也是过了很久,靳

    砚之才知道这断诗的出处,是文浔少女时代?最喜欢的诗人辛波斯卡的篇章,一见钟情。

    文浔愣了一下,继而扯了一下嘴角:“靳总很在意这个?我带露西离开的时候,它无意叼出来的。您要是还看得上这种玩意儿?,拿回去便?是。”

    男人的心收紧,青筋分明?的掌轮廓看了让人莫名起悸动。

    文浔移开了视线,抱着挞挞往花园中心快步走。

    “如果我们的宝宝还活着,有没有这孩子这么大。”

    文浔顿住了脚步。

    平地?卷起的愤怒让她的身体无法克制的颤抖了起来。

    “你没有资格提他!”文浔转过身,几乎是冲着靳砚之吼道,“你也没有资格做孩子的父亲!”

    文浔鲜少失控,挞挞怕极了,可是她也心疼极了。姑娘伸就?触摸到了文浔冰冷脸上落下的眼泪。

    姑娘柔软温暖的让文浔回过神来:自?己失态了。

    文浔低低喘了口气,蹭了蹭挞挞的额头:“抱歉,吓到你了”

    “原来你在这里。”

    一个清亮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白焰让吴吟泽在会场里找一下文浔,带去楼上认识几个桐城赫赫有名的投资人。

    吴吟泽里外跑了一圈,终于捕捉到了文浔的身影,松了口气。

    他脱下了自?己的西装,想也不想的披在了文浔的身上。看着自?己的外套罩住了文浔娇的身躯,吴吟泽保护欲爆棚,下意识搂了一下文浔的肩膀。

    这一下,他不舍得松开了。

    隔着衣服,文浔身上飘着若有若无的香味,连骨骼的感都?好的不可思议。

    吴吟泽从出国读书,也谈过几个女朋友,可是那些女人摞起来,也比不上眼前一个文浔。

    这些日子的相处,吴吟泽更是确定了,文浔才不是什?么纸醉金迷的富二代?,她是实打实的美貌才智俱佳的大家闺秀,名门之后。

    什?么是天菜,吴吟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文浔就?是顶级天菜。

    文浔眼睛红着,大脑还在消化着对靳砚之的愤怒,短时间内没有对吴吟泽的话和肢体动作做出反应。

    是吴吟泽率先看到了树影里那个走过来的黑色身影。来者是一个男人,看不清面容,

    只?是没由?来的让吴吟泽觉得杀气腾腾。

    他警惕了起来:“你谁啊,你要做什?”

    话没完,吴吟泽下巴就?吃了一拳,他没有任何防备,松开了文浔后倒头就?摔在了草坪上。

    挞挞发出了一声尖叫,捂着眼睛缩在了文浔的怀里。

    靳砚之面无表情,举起又要来第二下,文浔腾出一只?拽住了他的胳膊。

    “你做什?么!你疯了么!”

    靳砚之收回了目光,那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文浔把挞挞放在了地?上,赶紧去看吴吟泽怎么样?了。她身上男人的西服滑落,正?好落在了吴吟泽的身上,从不远处一看,像极了两个人搂在一起。

    靳砚之倏然冷笑了一下,弯腰准备拎起吴吟泽,突然什?么东西抱住了他的腿。

    挞挞要哭了,嘴巴扁成了一个可怜巴巴的弧度,眼睛里盛满了泪光。

    “蜀黍妈咪,打人是坏孩子”

    两串眼泪扑簌掉了下来。

    靳砚之捏紧的拳头松了开来。

    文浔把吴吟泽扶了起来。

    靳砚之下之狠之快吴吟泽始料未及。饶是他从学跆拳道,也没有见过这么疯的出。比赛场上那些花拳绣腿,和真正?想要置人于死地?的格斗完全是两码事。

    何况对无论从身量还是气势上完全足够碾压自?己。

    吴吟泽心里后怕着,却清楚这人八成和文浔有瓜葛,而且顾忌着孩子不会再动。

    “你来啊!你不是牛的很!有种你再给我一拳!你有种来啊!”吴吟泽叫嚣着。

    靳砚之的视线落在了他那只?落在文浔肩头的上,舔了舔牙:“如果还想要自?己的,现在松开她。”

    “靳砚之!”文浔红着眼睛抬起头,“我们已经离婚了!”

    周遭安静了下来。

    吴吟泽不敢置信的看着文浔。

    “离婚之后,无论我和谁交往,和谁睡觉,你都?无权干涉。”

    文浔克制着声音的颤抖,她怒视着靳砚之,像是怒视着平生她最厌恶的人。

    “我请你,从今往后,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

    她咬住了牙齿,其实和三年前一样?,她能威胁到靳砚之的地?方太?少太?少了。她没有能够与之为敌

    的资本?,也没有足够狠辣的段,在靳砚之面前,似乎这辈子她能做的都?是与过去几年一样?,一走了之。

    文浔泄了气,缓缓吐出:“我会再次离开这里,此生都?不会回来。”

    空气安静了许久,连花园中央喷泉的潺潺水声也消失了。

    文浔垂着头,许久以后,吴吟泽轻轻碰了碰她。

    “老板,那人走了”

    文浔抬起头,风里,靳砚之的气息真的散去了。花园一角空空荡荡,好似他从未来过一样?。

    挞挞红着眼睛,转过头来看着文浔。她的里只?捏着一只?熊。

    那是打着领带的熊,被靳砚之带走了。

    --

    当?天晚上,吴吟泽听从了文浔的话,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花园里发生了什?么。

    以至于白焰隔了好几天才知道那天文浔在酒会现场又遇到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前夫,她摩拳擦掌气的不行。

    “那个混蛋是不是觉得你离了婚还是他的私人物品!他想接近就?接近,想冒犯就?冒犯!”

    文浔低头处理文件:“谈不上冒犯,你就?当?是个巧合好了。”

    “阿浔”白焰眨眨眼,抽走了文浔在看的资料,凑了上去,“你知不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道理?”

    文浔抬头:“谁是将谁是土?”

    “吴啊!你没看出这子对你有意思?”

    文浔又把资料抽了回来:“又如何。”

    中国sef成立到现在,上下一百号人,只?要是单身男性员工,没有不觊觎文浔白焰的。s&p;p;t的总监开会时都?,只?要公司这俩美女老板往那儿?一站,生意就?如山洪一样?扑过来,不愁开不了张。

    “你听我,不管你喜不喜欢吴,当?下你谈恋爱,就?是最好的信号。靳砚之觉得你这么多年单身,大概率的还是对过去的婚姻耿耿于怀呢,你不能给他这样?的幻想。”

    文浔没好气:“你只?对了一半,我只?对过去耿耿于怀。再者,靳砚之岂是你我可以轻易糊弄的。”

    白焰托腮,妩媚的眼睛里溢出了笑意:“差不多,反正?只?要你名花有主了,靳砚之就?知难而退了。男人,都?是这个德性。看着前女友单身,他就?自?我感觉特别

    良好,总觉得自?己还有会。”

    文浔拧上了笔盖,认真的看着白焰:“这鬼主意是吴吟泽想出来的,还是你?他上次吃了那一拳头居然不后怕?”

    “吴吟泽自?然没有意见,我给你探过底了。”

    文浔没好气的瞪了白焰一眼,起身就?走。

    白焰一把拉住了她:“阿浔你考虑一下。想想之前你跟我的靳家的老四,再想想靳砚之。不往前走一步,难道你甘心一辈子跟靳家这两兄弟纠缠不休么?”

    “如果那样?,不管你躲到天涯海角,除非他们自?己放,否则你永远不得自?由?。”

    白焰最后一句话道了文浔的心里。她捏着门把,垂下眸子来。

    白焰进?一步劝:“不管是谁,你给别人一个会,也给自?己一个会。连施阿姨都?,她希望你过新的生活。”

    “我会,但是不是现在。”

    “既然你会,为什?么不可以是现在?”白焰目光灼灼的看着文浔,“阿浔,你不能让人觉得,经过靳砚之以后,你已经没有能力?再爱上别人了。”

    适逢周五,离开公司后文浔本?想去附近的酒吧喝一杯就?回家。可不知怎么的,白焰的话如种子一样?根深蒂固的扎在了文浔的脑海里。

    入睡之前,吴吟泽给文浔发来了一条消息,无关公事,他想邀请文浔去看桐城这几日炽可热的一个沉浸式舞台剧。

    文浔并不熟悉这样?的艺术形式,白焰却总,吴吟泽是出了名的会玩点子多,和他在一起绝对不用担心乏味。

    文浔盯着那消息想了几分钟,轻叹了口气,回复了一个“好”。

    --

    靳康如过生日,靳家人又难得聚齐在了一起。

    只?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从前坐在靳老爷子左边的靳砚之如今已经坐在了家主的位置上。靳康如坐在轮椅上,反而是圆桌略偏的位置。

    老二家的太?太?生了二胎,两个孩子的笑声多多少少的填补了这一大家子面和心不和的尴尬。

    靳砚之只?是垂眸喝着酒切着面前的牛排,鲜少开口话,连靳康如几次想挑起话题,他都?没有接茬。

    众人看在眼里,现如今,那个曾经温和寡言的靳家三公子摇身一变成了

    金门的掌舵人,眼前的靳砚之早就?已经不需要去体谅照顾任何人的脸色了。

    只?有在那两个孩子跑到他面前时,靳砚之的瞳孔里才会泛起一丝波澜。

    坐在靳康如身旁的杜医生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家宴结束后,杜医生叫住了靳砚之。

    靳砚之有些意外,因为自?靳康如病倒,杜医生全身心扑在怎么照顾他这件事上,很少会和旁人有什?么交集。

    靳家人之间有些风言风语,杜医生和老爷子毕竟没有婚约,这么多年在一起唯一的指望也就?是靳康如。若是靳康如这时候倒下撒人寰,她也没有什?么资格留在靳家了。

    两人在餐厅外的回廊站住,靳砚之微微点了点头。

    “阿姨看晚餐你吃的少,我自?己炖了一点米辽参盅,你跟我来厨房喝一点吧。”

    “晚上公司还有事。”

    料到了靳砚之会拒绝自?己,杜医生笑了笑:“砚之,公司的事情可以放一放,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在靳家请你吃点什?么了,别驳了我这个老太?婆的面子。”

    靳砚之抬眸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跟上了杜医生的脚步。

    厨房在靳家后厨旁边,里头东西一应俱全,大厨们不会来这里施展艺,现如今的作用多是给靳老爷子熬汤药。

    杜医生掀开了锅,香气扑鼻,汤羹已经熬好了。她盛了两碗放在桌上,示意靳砚之坐下,自?己转身去拿餐具。

    “您要去哪里。”

    “出国,和我女儿?团聚。”杜医生淡淡的回道,“这么多年,我只?顾着自?己追求所谓的夕阳恋,忽视了同样?需要我的女儿?和外孙。也该到了我去尽母亲职责的时候了。”

    杜医生坐下,补道:“你放心,你爷爷的身体恢复的很平稳,好好照料,一年内重新下床活动也是有希望的。”

    “他知道你要离开么。”

    杜医生笑了,眼里有些晶亮的泪意:“人年纪大了,五感钝化,但是直觉却能敏锐起来。我想,康如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

    话到这里,靳砚之觉得自?己没什?么必要继续追问了。这是杜医生和靳康如两人之间的事情,他作为辈不好插。

    喝了两口辽参盅,靳

    砚之开口:“这些年来,多谢您对爷爷的照顾。离开前,靳家会给您一笔钱。”

    “我不用你的钱,也不用靳家给钱,康如这些年一直优待我,也照顾到了我美国的女儿?。这些已经够了。”杜医生有些伤情,“不瞒你,我离开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康如垂垂暮已,而是,我觉得自?己欠他的终于还清了。”

    靳砚之微微一怔。

    “我那时候从部队里服役结束,碰到了一些麻烦,是你爷爷出救了我。丈夫早亡,孤儿?寡母能用什?么偿还你爷爷呢?我想来想去,只?能是我自?己。”

    “砚之,出来不怕你笑话,这么多年来,维系我和你爷爷的,并不是爱情。一个男人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拉了你一把,许多女人会把这当?情,我曾经也以为。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不是。”

    “文浔可能比我想的要清楚。”

    “天底下女人要的,都?是纯粹的情感,是非我不可,再无二心的感情,不是妥协,不是报恩。”

    靳砚之盯着汤羹里飘散上来的热气,没有话。

    “徐柔几番找过我,想让我动用长辈的身份劝你。既然你和文浔已经成了过去式,何不放下成见,让靳丛安能回国呢。”

    “我只?答应徐柔把话传给靳丛安,却不能保证任何他是否回国的可能。”

    这句话完,靳砚之脸上的一点和煦也消失殆尽了。他又变成了那个冷漠疏离,高高在上的一家之主。

    杜医生擦了擦,盯着靳砚之看了片刻:“砚之,这么多儿?孙里,唯有你,最像靳康如,又不太?像。”

    “你比他多了一点点人味,这一点人味现如今也稀薄了。”

    杜医生沉默了片刻,像是打定了主意一样?起身,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递给了靳砚之看。

    照片是经过剪裁的,并不清楚整个文件是什?么样?子,但是落款签名处,母亲那一栏是“文浔”,父亲那一栏,“靳”字被用力?划掉,后头写了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靳砚之瞳孔瞬间紧缩,他看到纸质文件的一角染着血迹。经年累月,那血迹已经成了铁锈色。

    瞧了让人触目惊心。

    “我有个学生,在德国行医。前阵子回

    国探望我,我把她留宿在了老宅,她无意中看到了文浔的照片。直到离开前,她没忍住才告诉我,她见过照片上的这个女孩子。”

    靳砚之在老宅的房间自?然还保留着里,里头多的是文浔的东西。而曾经让文浔留宿过的客房,也挂着文浔的照片。

    靳砚之已经攥紧了拳头,他死死的盯着签名栏上的名字,文浔笔迹很容易认,可是一笔一划写的极为痛苦,而她当?时应该是下意识的要写下靳砚之的名字,回过神来却删除了。

    再加之签名栏上的血迹,靳砚之几乎立刻可以断言,术不是预约的,而是在仓促中安排的。

    杜医生看着男人发白的脸庞,也知道他应该是猜出来了。

    她惋惜的叹了口气:“砚之,我不能牺牲我学生的前途告诉你更多关于诊所与术时间的细节。她肯把这一点资料给我已经逾越了医者的界限,但是她不忍心带着这个秘密离开”

    “胎儿?未满三个月,宫内大出血,胎盘有黏滞,术不能上麻药,做了整整两个时,几乎要了阿浔的命”

    “身体检查结果显示,阿浔孕期焦虑过度,有中度贫血,再加上胎儿?染色体有问题,保不住是注定的结果。”

    “我不想插你们之间的事情,可我来靳家十几年,是看着你们俩如何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现在。”杜医生眼眶发红,“砚之,你不了解女人,对我们来,孩子是自?己的生死之交。失去孩子的痛苦,普天之下,只?有做过母亲的人才能体会。”

    “你不能怪阿浔,她比任何人受的苦都?多。如果你们还有缘分,天长日久,总有办法修复,如果没有,不要强求。”

    完了这些后不久,杜医生便?离开了。

    靳砚之坐在厨房的中央,一动不动。

    厨房里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气息,汤羹萦绕在淡淡的药香之中,生与死,这味道里好像要包容人的一生。

    渐渐的,那一点点火光也熄灭了。

    直到黑暗吞没了男人的身躯,他也没有离开。

    作者有话要:靳狗,今天才体会到了文浔当时的痛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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