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层
临走前我们又回了一趟松树林那里,既然已经抓到野猪,那先前设下的松鼠圈套和树桩关就没存在的必要,所以我们顺全给撤掉,才继续朝前走,寻找一个合适的扎营地。
“先找些易燃的干枯树叶,然后上头放一些细树枝木柴之类的,等火烧起来了,最后再放干木柴就行。”王爷把教沈青然怎么在野外点燃一堆篝火。
“这种是最简单的了。”王爷继续着:“也就是现在没斧头,不然我可以教你怎么做瑞典火炬,之前狗哥儿教过我一次,又实用又好看。”
我们携带了不少的野猪肉,但是没办法用锅煮,最简单的方法是烤着吃,而搭建火架需要不少的木棍,我用工兵铲当斧头砍了一些木棍,用来搭建一个火架。
“怎么还要削皮?”王爷看我在一根根的给木棍削皮,觉得有些疑惑,随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眼沈青然,眼袋颇重的眼角微微上扬,狭长的眼睛淡淡眯起,唇角漾着一抹狡黠的微笑:“噢哟又是为了然姐吧,这么照顾然姐的洁癖呀?”
“有时间废话不如赶紧削,早点烤好早点吃,你肚子还不饿是吧?”我脚下一踢,拨了几根木棍到王爷那边去。
沈青然的目光微妙,她先是用挡在嘴边轻轻地咳了一声,半睁的双眼有些迷离,透出若有若无的魅惑,平日里湿润殷红的嘴唇因为受伤一事略显苍白:“什么叫为了照顾我的洁癖?”
“哈哈哈哈”我还没吭声,那头王爷的话茬立马就接上了:“就是平常吧我们烤肉都是直接捡木棍串着烤的,洗都不带洗一下的那种,好家伙,这次狗哥儿不仅是砍得新鲜树枝,还给树枝削皮了,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有洁癖嘛~她怕你介意,怕你吃不下去”
听到王爷得煞有介事,沈青然不禁笑了笑,带了几分试探地询问道:“是吗,为了我?”
我抬眸迎上沈青然的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如同掩映在流云里的月亮。
“是。”我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削木棍。
王爷则趁继续调侃:“看吧看吧,还不喜欢然姐,你这不就是”
“我喜欢。”我突然开口打断了王爷的话。
“啊?”王爷错愕的微张着嘴:“不是狗哥儿你刚才什么?你承认了?”
“没错,我承认了。”我抬起头直视着沈青然稍显愣怔的表情,再次道:“我喜欢你。”
趁着沈青然还没反应过来,我又踢了两根木棍到王爷脚下:“现在你可以老实削皮了吗?”
“额可可以,我削皮”王也心里突然一阵忐忑,她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埋头干活的檀枸,又瞅了一眼同样神情不明的沈青然,不敢再话,她不确定檀枸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一直咬死不承认自己喜欢沈青然这回事的,怎么现在突然就承认了?还是当着沈青然的面?稀奇,着实稀奇。
为了方便携带,野猪肉切得很大块,上面撒了一层方便面的调味料,放在火架上烤着,烟熏火燎,不消多久,一阵烤肉香便扑鼻而来,里头还夹杂着木柴的清香味,馋人味蕾。
“狗哥儿?”王也边咬着上的烤肉,一边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檀枸。
“嗯,活着。”今天的晚饭只有烤肉,锅里倒是烧了点水,那是我打算给沈青然熬桃胶羹用的。
“就是”王也抓了抓后脑勺,似乎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但看到檀枸面色正常,又觉得有点希望,稍稍迟疑几秒,她低声问道:“你之前第一次救然姐,可以是为了报恩,但这一次,好像不过去了吧?回想起来,那会你是不是扑过去给然姐挡了那花豹一下?要不是我刺一杖下去逼偏它,估计你半条胳膊都得被那花豹叼走了所以,你刚才的喜欢喜欢然姐?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是。”我大口咬着烤肉,干脆的应道,末了,又直视着沈青然,加了一句:“我爱上你了。”
这平静寡淡的语气,就好像是在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像是在告知明天早上要吃什么,又或是明天该走什么路线,而不是表明爱意。
我似乎是突然间想通的,借用最近几年的一句很流行的话来就是:生命太脆弱,明天和意外,我们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今天是最好的例子,只差一点,我就死在了花豹的血口下,那一瞬间,往事如同跑马灯在我眼前闪过,也是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天灾、人祸、病魔似乎只是路过,生命真的没有那么长,死亡,其实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今晚睡下去,都不知道明晨还能不能醒来,来不及一声道别,来不及一声再见,来不及看最后一眼,太多太多的来不及
我不敢接受沈青然的爱意,最大的原因是害怕受到伤害,可如果我在被她伤害之前就先死掉了,那是不是太可惜
沈青然闻言微微一怔,她恍惚抬眸,嗓音有些低沉沙哑:“你爱我?”
“是,我爱你。”
我发现沈青然是真的很漂亮,篝火下,她的皮肤像是被渡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她那抹惨淡却掩不住激悦的笑容里映着她眼中闪亮的光芒,竟有一种让人呼吸停顿的美丽。
“檀枸,我很高兴能当面听到你对我出这句话。”沈青然俯身向前,低头在檀枸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眼角眉梢都变得温柔,连唇角都泛着笑。
从登上游艇的那刻起,她的目的就是在逼檀枸承认自己的心,因为,她不希望檀枸一直躲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不敢爱,走不出来,而当现在听到檀枸亲口承认了对自己的爱意,她眼中的炽热渐渐聚集成一簇强烈的光,虽然面上很平静的微笑着,心里却是热热湿湿的,好似一场蒙蒙春雨洒在干燥的非洲荒原上一般,喜悦的泪,在心里慢慢的流了个满山遍野,竟是舒畅得很,她忽然就沉浸在一份期待已久的喜悦里,感到一种新生,一种取代,一种希望的转移
“喜欢人不犯法。”我抿抿唇,朝她淡然一笑:“我也很高兴你曾过喜欢我,只是不知道,你的那份喜欢现在还在不在。”
“与日俱增。”
“谢谢。”我收敛起笑容,眼睛深邃得反射不出任何情绪,起码现在该有的激动和欣喜在我脸上找不出来。
“为什么喜欢我?”在沈青然逐渐迟疑不解的目光中,我再次问起了那天平安夜里我问过的那个问题。
“别再不知道,也别什么只想走近我,那都是空口无凭被灌了迷魂汤的蠢话,太敷衍了,我不需要别人只凭感觉走近我,我是个很现实的人,所以我想听到现实些的答案。”弱者不擅长爱,弱者也不敢爱,我垂在腿侧的双握成结实的拳头,目光沉静的看着沈青然,我已经打算把心掏出来了,我现在想知道,究竟值不值得。
“你还记得在九歌,你闯进包间的那次吗?”
“嗯?”
“大概就是因为那天你闯进来时脸上的焦急神情,以及你的血液浸湿了我的心。”沈青然的嗓音低缓沉稳,温润如玉,令人如沐春风:“那一刻,我动心了。”
“所以电视里英雄救美得娇妻的狗血桥段其实是真的?”王爷在一旁听得惊讶,忍不住插了句嘴。
我面无表情的扫了王爷一眼,上去包里翻出白天摘到的桃胶,用水冲洗干净,倒进了刚沸腾的锅里,弄完这些,我又坐回沈青然身旁,道:“我其实有很认真的考虑过要不要错过你。”
“我能知道原因吗?”关于檀枸不敢接受自己原因,沈青然自己猜到了一些,也听商笙透露过一些,甚至包括在游艇上檀枸和王也的那段对话,不过现在,她想听檀枸自己出来。
“原因么”我微仰起头,疲倦地捏了捏鼻梁,语气慵懒随意:“那可太多了,有兴趣听吗?”
“如果你愿意。”沈青然抬把檀枸垂在面颊边的长发撩到肩后去,她的眼里闪着一种亮晶晶的东西,不是眼泪,是一种激动的光芒。
这一刻,她一直在等。
她看着檀枸那张顾盼生情的俏脸,那双带着虹彩的眸子里略带些慵懒,就像伯勒根的河水般清澈,但在那下面有着暗流般的傲慢,拥有自由的傲慢,近似于倔强的不屈,仿佛要燃烧起来的自尊,如同深黑的潭底跳动着青色火焰,那是没人能征服的独狼的眼睛,那就是黑色的陷阱。
我敢很自信的,这个世界没人能看穿我,因为我太懂得武装自己了
我常年与孤独伴生,也将这种孤独武装成了几个等级。
在第一层孤独里,如果对方想听,我愿意向她吐诉一些事,但是的都很浅,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第二层孤独是如果对方还想要继续听,我可以得更深入一点,多是关于对别人的看法,对事物的看法。
而第三层孤独,对方表示想认真了解我,我会思量一下,先些最近发生的事,愉快的苦恼的,都分享给她,然后加一点点我痛苦的过往,那一点点可能就拇指盖大。
第四层孤独,当一个人取得了我的信任,我也确定对她的爱,我会把我的一切都分享给她,我时候做过的坏事,我爱过的人,我的喜悦,和我对她的喜爱,但只要她表现出倦怠,我就能悉数收回,并试图远离她。
第五层孤独,我开始对她诉我的痛苦,我的自卑抑郁,我人性的阴暗面,她成了我的光。如果到了最后,她决定要走,那么她就会成为我的第五层孤独。
旁人皆止步于三,沈青然走到了四,我只求,她不会是五。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