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向小楼(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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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金兰的声音又急又响,饶是阮绿棠立即按了返回,她聒噪刺耳的嗓音仿佛还在房中回响。

    向楼自然也听清了,她脸色煞白,嘴唇不住地颤抖着,眼眶红了一圈。

    “死了?”

    她拧着眉低低地吐出两个字,语声极轻,风一吹就要散开。

    阮绿棠捕捉到她不可置信地发问,点头应道:“嗯,听向金兰的意思,是这样。”

    “昨天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向楼的脸上没了血色,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也失了神采,“是因为我”

    纵使向楼对向金克再多怨愤仇恨,一想到自己可能是害他真正死去的罪魁祸首,向楼还是无法接受。

    她睁大眼睛看着阮绿棠,一双拳头捏得紧紧的,指甲都嵌进了肉里,掐得她生疼。

    阮绿棠起身,走到向楼身前,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肩膀:“不是。”

    她斩钉截铁地回复令向楼良心稍安,顿时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揪着阮绿棠的袖子追问道:“真的吗?”

    “真的,”阮绿棠勾起嘴角柔声细语地解释道,“如果和你有关系,她肯定不会放过这一点,早就一块嚷嚷出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向楼刚松的一口气又陡然吊了起来。

    她刚刚只顾着理清向金克的死与她有无关系,一时间竟然把向金兰到公司闹事的事忘得干干净净的。

    阮绿棠这么一提起来,向楼顿时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有多严峻。

    向金兰在公司吼那么几嗓子,再被别人起哄几句,难免不会把阮绿棠的名字泄露出去。不管公司员工信没信,阮绿棠的名声肯定会受影响。

    她已经离职,而且早习惯了被那些人指指点点的,但阮绿棠不行。阮绿棠是公司老板,避无可避。

    阮绿棠含着金钥匙出生,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都很出色,一路顺风顺水地长大,她怎么受得了别人背后的闲言碎语呢?

    想到这里,向楼的眼睛又红了。

    她是被向金兰的所作所为气得想哭,更怕的是阮绿棠生气,向楼盯着阮绿棠急急地解释道:“我不知道她会找到公司,我、我现在就去找她!”

    完,她一转身就急匆匆地朝门外走去。

    阮绿棠气定神闲地跟在她身后,向楼坐上驾驶座,正低头系安全带的时候,阮绿棠跟着钻进了副驾驶位置上。

    向楼一握着锁舌,一抓着锁扣,被她吓了一跳,楞楞地转头去看她。

    阮绿棠上半身朝她倾过去,波浪卷长发掀起细微的漩涡,和向楼同样的洗发水味道轻柔地席卷了整片空气,把她笼罩在水蜜桃的香甜味道中。

    她的比向楼的一向要凉几分,因此覆盖上来的时候格外地有存在感。

    阮绿棠握着向楼的,继续她未完成的动作,“咔哒”一声,锁舌被推进锁扣,安全带将向楼斜斜地圈了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阮绿棠捏了捏向楼的心,坐了回去,给自己也系上了安全带。

    “一起”

    向楼慢慢咀嚼这两个字,揪着的心终于舒展了些,她看着阮绿棠郑重其事地点了头:“嗯。”

    所幸的是,到公司时,设想中的惨烈状况并没有出现。

    米音还算够朋友,看完热闹录完视频后,总算是指挥着保安把向金兰请进了休息室,好茶好零食地伺候着,她也跟着安抚了半天情绪。

    员工们也都规规矩矩地坐在工位上,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地响。虽然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他们是在群聊里疯狂八卦──尤其是看到阮绿棠和向楼同时出现时,敲键盘的节奏瞬间快了起来。

    阮绿棠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了休息室。

    向金兰背对着她坐着,扯着嗓子哀嚎,还在痛骂向楼。听声音,她嗓子都已经骂到微微沙哑了。

    一直保持着礼貌微笑,反复提醒她“不要激动”的米音看到阮绿棠进来,瞬间两眼放光,腾地站了起来。

    她一只眼写着“解放了”,另一只眼中写着“自求多福”,笑吟吟地走到阮绿棠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阮总,她就交给你了。”

    阮绿棠“嗯”了一声,踱步往前走去,露出身后的向楼。

    向楼本来一门心思地要往前冲,但乍一看到米音,她又硬生生停下了脚步,面对着米音站住了。

    阮绿棠留下的水蜜桃味还未散去,向楼又把搭在耳旁故意撩了撩头发,水蜜桃味刹那间浓郁了许多。

    “米姐,你好。”向楼收敛起慌张的情绪,强作从容地和米音打了声招呼。

    米音闻到空气中的气味,视线在向楼嘴唇上扫了扫,脸上神色顿时复杂了许多。

    她讪讪地笑了笑,打完招呼立马溜了出去,顺把休息室的门带上,关得紧紧的。

    向金兰听到动静转头一看,发现是她们俩走了进来,瞬间火气双倍得冒,又开始嚷嚷起来:“你们两个──”

    看她那架势,怕不是下一秒就要喊出“狗女女”三个字来了。

    向楼当立断,赶忙上前一步堵住了她的嘴,问:“你来这里干嘛?”

    阮绿棠则淡定地走到玻璃前,把百叶窗拉了下来,阻绝了外面时不时瞄过来的窥私视线。

    “你干啥?”向金兰吃了枪药般嘟嘟嘟朝向楼发射,“你爹死了你都不去看一眼不管不问的,我又没你微信没你号,不来这找你还能怎么办?”

    “还有你,”她指着阮绿棠骂道,“好了你掏钱的,总共总就掏了那几万块钱,刚够填窟窿的。现在人死了,丧葬费怎么算?”

    “活着要管,死了还要管吗?”向楼一把拍掉她指着阮绿棠的胳膊,皱眉斥道,“和她没关系,你有什么冲我来。”

    向金兰狞笑一声,真冲她撒起了泼:“你爸就你一个闺女,你这个吃白食的白眼狼不管谁管?把他扔乱葬岗、扔垃圾堆里去?”

    阮绿棠已经从窗边转了回来,她挡在向楼身前,不悦地警告向金兰:“话客气点。”

    同时她把右背在身后,勾住向楼的指捏了捏,动作轻柔地像是在捏猫掌垫。

    向楼感受到她在维护自己,心中一暖,也伸出大拇指在阮绿棠的掌心亲昵地蹭了蹭。嘴里却冷冰冰地着:“好啊,你去扔。”

    向金兰顿时噎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干吊着嗓子哭嚎起来:“我的哥啊,你怎么那么苦命啊,你看看你生的什么好闺女啊,一点良心都没有啊──”

    哭嚎声宛转悠扬,声音还带着颤,技巧很好,就是少了些感情。向金兰眼里根本连一滴泪水都没有。

    向楼冷眼看着她的表演,无动于衷:“想用亲情绑架我吗?你大可以试试,就这样哭个一天一夜,权当是为你哥送行了。”

    “”向金兰顿时住了嘴,多一秒钟哭戏都不愿意演。

    向楼摆明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她只好从另一个人身上找突破口。

    “阮绿棠是吗,你是这里的老板没错吧?”她双抱胸看着阮绿棠,忽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要是你不仅喜欢女的、还包养了你爹的情人这件事传了出去,你还能在这里混下去吗?”

    向楼不怕自己被攻击,只怕波及到阮绿棠。

    她当即往前站了站,怒火中烧地瞪着向金兰,正要开口,却被阮绿棠拦住了。

    阮绿棠面带微笑满面春风地看着向金兰,和颜悦色地问道:“姑姑,您有个在实远建设上班的儿子是吗?还有个,在京宏大厦当保安的丈夫,没错吧?”

    “如果您觉得姑父和表弟工作太辛苦了,想让他们在家里休息几年的话,那您尽可以拿着大喇叭把我和楼的事情传出去了。”

    向金兰的脸色登时变了,她惊疑不定地看着阮绿棠,颤着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楼的关系你知道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姑姑的生活我也得多多关心才对嘛。”阮绿棠揽着向楼的肩膀,笑得很温和。

    向楼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瞥了瞥,又悄悄抬眼去看阮绿棠,心中涌起一阵酸酸涨涨的感觉,几乎要冲破屏障夺眶而出了。

    向金兰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不得不屈服:“行,算你狠!”

    她开门要走,阮绿棠在身后扬声道:“对了,那七万块钱不要你还了,就当作丧葬费好了。”

    向金兰动作顿了顿,最后重重一甩门,气势汹汹地走了。

    门在框上拍了一下,又重重地弹了回来。

    阮绿棠透过大张着的门,看到坐立不安的何丽丽。何丽丽确实该坐立不安,因为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公司进出都需要刷员工卡,向金兰能进来肯定需要有人帮忙,而那个人,除了和向楼矛盾深重的何丽丽还能有谁?

    她眯了眯眼睛,正要找何丽丽算账,衣袖又被向楼拉住了。

    向楼把门重新关上,靠着门看着阮绿棠,咬着唇纠结许久,才很难为情地:“那七万块钱,我会努力还你的。”

    阮绿棠愣了愣。向楼一向是想方设法地哄骗别人为她花钱,甚至可以她爱钱胜过一切。这样的向楼,竟然会注定要还她钱?

    向楼又赶紧:“不是用那些钱,我会出去找个工作。”

    “还了你的钱,我就不欠你什么了,到那个时候”向楼没完,她想,到那个时候,她们就是平等的关系了。

    那么,她肖想阮绿棠就不会再显得那么自作多情了吧?

    “好,”阮绿棠戳了戳向楼的脸,笑着道,“还清债务之前,你可要一直待在我身边呀。”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