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成亲
初春暖阳和煦,四处草长莺飞,冰雪消融。
庭院之内,梦境再一次掀起波澜。家破人亡的顾家已然成了云烟,此时此刻,正又是顾家鼎盛之期。
这一年,顾偲八岁,初见顾笙。
没了记忆的燕蒹葭,遇着同样忘记一切的扶苏,就这么在食梦兽编织的梦境中,一眼望见了彼此。
飞扬的桃夭落下,洋洋洒洒盘旋在她的身上,她趴在树枝上,宛若夜明珠的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树下的少年。
“你是谁?”稚嫩的声音响起,年少的燕蒹葭望着同样年少的扶苏,眼底满是好奇。
然而,对于她的发问,少年不只一言,他沉默着应对,垂眸不去看她。
“喂!我要跳下来了。”她忽而又喊了一声,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扶苏抬眼,眉梢轻蹙,显然不明所以。
“接住我。”她笑了一声,不等他反映过啦,便猛然一跃,朝他扑了过来。
他来不及思考,下意识伸,将她接住。
两人都尚且年纪,她这么一跳,径直压在他的身上,让他断了半条胳膊。
可他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只紧紧皱着眉头,额角有汗水涔涔落下。
“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姑娘敏感的察觉到他的异样,心下有几分慌乱。
“笙儿?”就在这时,她母亲的声音传来。
姑娘明媚的脸容瞬间垮了下来,她慌忙起身,转瞬就逃了。
在那之后,少年的胳膊开始了长达数月的修养,而燕蒹葭也从她母亲顾夫人的嘴里得知,被她砸中的少年是顾笙,即将成为她三哥的顾笙。
即便如此,少年还是一声不吭,顾夫人询问他这胳膊如何断的,他却半点没有透露。哪怕是见着燕蒹葭的时候,也目不斜视,仿佛不曾见过。
于是,她才知晓,他亲眼见着父母被害,苟活了一命下来,至此变得不善言辞。
抱着歉意与愧疚,她开始照料少年的日常,那股子热乎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转了性子。其实不然,她心中有愧,如今也正是年少心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少年都没有正眼看她,当然,他也不曾正眼看别人。直到半年后,顾夫人染了重疾,卧病在床,少年和姑娘才算是慢慢亲近起来。
苦难与悲伤,让人心生同情,而燕蒹葭半年的照看,也彻底打开了少年的心房。
后来,顾夫人到底还是死了,燕蒹葭哭了许久,缓了大半年才算是走出了丧母之痛。她嫡亲的两个兄长年长她许多,早早就离了幽州,前往都城经营买卖,故而她打心眼里,便开始将扶苏当作了兄长。
十岁那年,她上了学堂,她父亲顾景岚因她太过顽劣,特意也将扶苏安置在了她的左右。
有一日,她正趴在树下,捧一本诗经,百无聊赖的看着。虽眼到之处是书册,可她的心早就飞到了外头。
扶苏迎面走来,中捏着一串糖葫芦,问她:“偲偲,你竟是在看书?”
她道:“父亲逼我看得,他我若是背不下来,就不准出去放风筝。”
话间,她语气极为委屈,那张可怜巴巴的脸,看得扶苏笑意促狭。
他凑过头去,视线落在书上,不由读道:“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扶苏是什么?”姑娘望着他,问道:“听着甚是熟悉。”
她总觉得,这两个字尤为耳熟,仿佛是谁的名字。故而从方才开始,她翻书的便再动不起来,反而迟迟停留在此地。
“扶苏,乃佳木之意。”他回,极为耐心:“上好的树木。”
“不妨你改了名字?”姑娘脱口而出:“我觉得这扶苏二字,与你极配!”
“扶苏?”他一愣,不知为何,竟是与燕蒹葭一样,深觉这二字耳熟。只是,彼时他一笑而过:“我若是改了名字,便听着与你不像是兄妹了。”
顾偲、顾扶苏?这一听,便不像是一家人。
她闻言,笑眯眯道:“你本就不是我的亲兄长,我今后长大,若是没有人娶,可以嫁给你啊!”
十岁的姑娘,每日只知玩乐,哪里懂什么是嫁娶?可扶苏不同,他已然十二,早年四处流亡,对这人情世故早熟知于心。
白皙的脸容微微发烫,他红了脸颊,强装镇定,正色道:“谁你没有人娶?”
“爹爹的,”燕蒹葭唉声道:“爹爹我太不文雅,不像个闺阁姐,将来是没有人稀罕的。”
着,她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不过无妨,左右你我不是亲兄妹,将来若是没有人娶我,我嫁给你,可好?”
“什么胡话呢?”他撇过脸去,破天荒的磕巴起来:“我你你我如今是兄妹,若是让人知道,恐怕会污了名声!”
“名声值几个钱?”燕蒹葭不以为意,哼道:“旁人都我胡闹,只有三哥哥待我最好,从不曾苛责我什么,我将来一定要嫁给三哥哥!”
她嘟嘟囔囔的着,笑意嫣然,年纪尚,几乎不知道何为婚嫁。
可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一字一句落入扶苏的耳中,竟是格外让人心动。
流年悠悠,经年一晃而过。如上一世梦境那般,江执入了顾府,只是,有些事情,换了一个人,便全然走上了不同的道儿。
燕蒹葭并未和顾偲一样,对江执起一丝意。诚然在众人眼中,江执生的秀致而俊逸,可燕蒹葭却分毫瞧不上眼。
扶苏问她,:“为何对江执爱答不理?”
她回:“此人过于文绉绉,眸子也不甚清澈,我在话本子里头见过,那般负心儿郎,非他莫属。”
对于燕蒹葭的回答,扶苏有些哭笑不得,但他还是摸了摸她的发梢,轻轻一笑。
他想,其实她的有些道理,江执此人看着的确不像是个好东西。
冬日的那个乞巧节,她亲自绣了荷包与他,一双纤纤玉被扎的千疮百孔,可她还是笑吟吟的望着他,问他是否欢喜。
夏日的夜晚,萤火翩飞,她跳着跑着,抓了满满一笼,捧到他的面前,笑道:三哥哥不喜黑夜,若是将这些萤虫儿放在笼中,今后三哥哥眼里,便再没有黑夜。
他之所以不喜黑夜,那是因为幼年的时候,父母惨死,他被藏匿稻草之中,于黑暗中亲眼见着至亲至爱,身首异处。
所有人都忘了他的伤痛,唯独燕蒹葭记得如此清晰那一瞬间的感慨,让他差点忘了,眼前的姑娘,是他名义上的妹妹。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两无猜的年岁里,看不见一丝算计。
时日飞快,有一日,薛绍找上了扶苏,那少年青涩的笑了笑,道:“顾家三哥,我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扶苏从容,笑着问道:“何事?”
两人方比试了一番,薛绍打不过他,但至少也是光明磊落,不怕输的儿郎。他对薛绍的印象,总的来还算不错。
只是,他这般想法刚冒出来,下一刻便听薛绍道:“我有一封信,想托你转交与顾偲。”
提及顾偲二字,薛绍的脸上满是难为情,俨然,他这是看上了姑娘。在幽州,年轻男女之间,可以互通情信,其民风开化之处,旨在追逐浪漫天性。
盯着这少年,扶苏忽然觉得,薛绍这厮实在有些‘贼眉鼠目’,不太正经。
“你喜欢偲偲?”他挑眉,那抹冷色转瞬即逝,若是不仔细看,定然要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
薛绍点头,不好意思道:“是,我心悦顾偲。”
“你知道江执?”扶苏忽而又问了一句。
薛绍一愣,再次点头:“知道。”
暂住顾家的江执,他是知晓的,原本他对江执有些敌意,但着人打听之后,是江执不讨顾偲喜欢,于是他便安下心来,不再去关心江执此人。
如今,扶苏再度提起江执,不由让他心中‘咯噔’一声,生怕自己打听错了什么。
扶苏沉吟,一本正经道:“不瞒你,我先前与你交,见你武艺非凡,是个正人君子,如今再观你秉性极佳,若是将来偲偲随了你,想来是不错的事情。”
他话落,薛绍脸上便露出喜色,心中寻思,好歹扶苏也是他‘未来的大舅子’,若是有了他的助力简直如虎添翼!
只是,他这喜色才出,扶苏便接着道:“可惜,江执入住我顾家已然有一阵子,我私底下听父亲,欲要江执入赘”
“怎么会?”一瞬间,犹如晴天霹雳,薛绍怔在原地。
“也不知父亲那话是真是假,我只听,他不愿偲偲远嫁,也怕偲偲性子太烈,将来不得夫家喜欢,你知道的,我父亲一直极为疼宠偲偲,定然舍不得偲偲受罪。”扶苏叹了口气,继续道:“江执父母双亡,没了婆家的为难,又能将偲偲留在府中想来父亲的打算,应当也是考虑了许久的。更何况,江执也是玉树临风,勤勉好学”
“江执这两面三刀之辈!”薛绍冲动道:“我先前问过他,他分明告知我,他与顾偲绝无可能。”
先前之所以那么放心江执,倒也不单单是打听到了江执在顾家的情况。他其实是寻过江执亲自探了口风的,但江执那时回,他与顾偲绝无可能。
原本那日,薛绍是打算托江执送信与顾偲的,但江执推拒了他,只道他与顾偲不熟,让他来寻顾笙更为可靠。
如今乍一听顾景岚有意让江执入赘顾家,薛绍便打心底觉得自己是被江执给诓骗了。
“他自己和偲偲不可能?”扶苏轻笑:“我记得父亲一直待他极好,念他是友人遗孤,多次在饭桌上挽留他呢。”
江执有几次欲要离开,但顾景岚是个心善的,他念及江执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便让他安心住下。
只不过,顾景岚其实并没有要江执入赘的意思,一切皆是扶苏胡诌,只为祸水东引,让薛绍去对付江执。
毕竟,他瞧江执不顺眼许久了。
扶苏的话,让薛绍执着了很久,但他少年心性,又觉自己没有什么身份去指着薛绍,于是这股气便一直憋在他的心中,让他每每见着江执,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于是,不知不觉,薛绍与江执成了冤家,这份怨,让江执深觉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扶苏见此,乐此不彼。他骨子里也是蔫儿坏的一个人,见这江执受罪是其一,瞧着薛绍憋气是其二,那股子阴险的气味,连燕蒹葭都闻到了。
过了一月,两人下了学堂,燕蒹葭便忍不住问他:“三哥哥最近总莫名瞧着薛绍与江执笑的阴险,可是有什么趣事儿我不知晓?”
“没什么,”扶苏一捏着冰糖葫芦的棍儿,淡淡笑道:“男子间的事情,你是姑娘不方便知晓。”
“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燕蒹葭哼声:“不都是人吗?怎的三哥哥可以知晓,我就不能知晓了?”
“哦?你当真想知道?”扶苏停下步子,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定定然望着她。
“自然!”燕蒹葭后退两步,挪步到他的身侧,琉璃眸倒映着扶苏的脸容。
不知为何,旁人总三哥哥生的平庸,可在她眼里,他的的确确是她见过,最秀美的男子了。就连江执与他相比,也是云泥之别。
“薛绍心悦你,”他道:“那日他托我给你送一封情信。”
“他心悦我?”燕蒹葭挑眉,倒是看不出惊讶之色:“薛绍胆子可真大!”
扶苏不解:“怎么?”
喜欢她,就是胆子大?
燕蒹葭眉眼一弯,笑眯眯道:“胆敢觊觎我的美色,可不是胆子大吗?”
扶苏扶额:“偲偲你这般可真是太没羞没臊了。”
姑娘眼底璀璨,只转了话题,问他:“那三哥哥接下那封信了没?”
“接下了。”扶苏颔首,面如秋水:“可惜那日你要吃葱油饼,我不心拿了那封信裹葱油饼了。”
燕蒹葭:“”
这人还真是腹黑嘴贱的很。
扶苏见她不话,低头看她,问:“偲偲该不会生我的气罢?”
“哪能生三哥哥的气呢?”她笑嘻嘻道:“我将来可是要同三哥哥成亲的,如今三哥哥将薛绍的信函丢弃,甚合我意。”
本以为姑娘早就忘了当年的玩笑话,可如今她再度提及,让他委实猝不及防。
他凝眉,好半晌不出话来。
她冷哼一声,假装生气:“怎么,三哥哥不打算与我成亲?”
他摇了摇头,问她:“偲偲,你可是知道,何为成亲?”
“我知道。”她坚定的回:“我如今也大了,怎能不知?”
“可偲偲你我是兄妹。”
她打断他的话:“不是一个爹娘的兄妹,异父异母。”
她的话,让他一瞬间沉默下来。扶苏不知道,该怎么,怎么做,破天荒的,他竟是想不出反驳的话来或者,他其实并不想反驳她的话。
他正沉思,姑娘忽而跳上前来,一口咬住他中的冰糖葫芦,鲜红的唇,皓白的齿,她眉眼弯弯,几乎捏碎他的理智。
“真甜!”她站在他的面前,巧玲珑的身子差一点就与他挨着了。
发丝生香,沁入他那高挺的鼻尖。朦朦胧胧的暧昧,让人欲罢不能。
“偲偲你罢了,回去罢。”
他想,她还是姑娘,不知世事。所以他再给她一次会,一次反悔的会。
扶苏与顾笙,到底是不一样的。顾笙是谦谦君子,他的爱是成全、是矜持。而扶苏不同,他似乎骨子里便极具侵略性。
而同样的,燕蒹葭与顾偲也已然不同,随着时间的逝去,薛绍没有再与扶苏起争执,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江执的身上,于是一切偏离了轨迹,扶苏没有离去,依旧留在顾家。而江执计划的劫匪事件,也紧跟着随之而来。
那一日,依旧如上一世的梦境,顾景岚中途被唤了回去,故而剩下燕蒹葭、扶苏以及江执三人同行。
下山的路上,劫匪汹涌而上,这一次,有扶苏在,那些人根本拿捏不住燕蒹葭。可到底双拳难敌四,劫匪众多,江执又虚以蛇尾,扶苏抵挡不住,便只好拉着燕蒹葭逃离了。
在这梦境之中,他的能力受限,身也不及原本的自己三分。
他二人谁也不理会江执的死活,独自逃了去。
奈何山中地势险峻,如今又正值大雾天气,扶苏与燕蒹葭急着逃脱,不知不觉便入了深山迷阵之中。
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已然为时太晚。
月色渐沉,有狼嚎声森森然响起。扶苏撑着燕蒹葭,两人一瘸一拐,试图去寻山洞。
扶苏受了伤,他与那群匪徒打斗之际,为救燕蒹葭而被砍了一刀,正中肩头。
然而,饥寒交迫,还未及寻到山洞之际,便有幽蓝的光芒,自黑暗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是野狼!”燕蒹葭唾了口唾沫,也不知为何,这会儿她竟是半分不怕,只觉太过倒霉,怕是今日要命丧于此。
“莫怕。”扶苏道:“有我在,偲偲。”
他着,强忍着肩头传来的阵阵疼痛,撑起身子,从腰间抽出锋利的长剑。
就在他动作的瞬间,野狼也一匹接着一匹,跳出黑暗,落在月色之下。
一、二、三五,足足有五匹野狼!燕蒹葭瞪大眸子,下意识往扶苏身后缩了缩。
狼群叫嚣着朝两人冲了过来,似乎就要撕裂他们,将他们拆入腹中。扶苏一拉着燕蒹葭,一执着利剑,恶狼一只又一只扑上来,扶苏肩头的血水也随之一滴一滴落下,沾满了燕蒹葭的袖摆。
扶苏没有注意到,燕蒹葭即便眼见着他流血不止,也半点没有大惊失色,她冷静的不像是心中有爱的女子。
不过片刻,扶苏已然汗流夹背,他杀了三匹狼,三匹狼的尸体落在他们的脚下,而其余两匹狼更是发了狂的扑过来撕咬。
野狼很是聪慧,见扑不到扶苏,便又冲着他身后的燕蒹葭而去。
扶苏心下一惊,伸去阻拦的瞬间,另一只野狼恶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胳膊,尖锐的牙刺入骨髓,扶苏皱着眉头,一剑刺中那匹狼的头颅后,立即又朝着另一匹狼而去。
至始至终,他都紧紧护着燕蒹葭,不让她受一点儿的伤,哪怕是自己伤痕累累,也全然不在意。直到最后一匹狼也死在他的剑侠,他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头朝燕蒹葭看去。
“吓坏了罢?”他攒出一个笑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仿佛丝毫不觉痛意。
她仰着脸看他,语气颤抖:“三哥哥的”
“无妨。”他轻声道:“只是看着骇人,其实不疼。”
“都怪我没用,这时候了,还拖着三哥哥的后腿若是我从前勤学苦练,三哥哥也不至于”
他打断她的话,垂眸看她:“偲偲,莫要自责,这与你何干?狼群不是你唤来的,劫匪也与你无关。”
然而,就在他垂眸的那一瞬间,忽而神色一变。就见燕蒹葭脖颈处不知何时被毒蛇咬了两个偌大的洞,她却浑然不知。
“偲偲,莫动弹!”他一把搂住她的肩头,瘦弱的肩,似乎都不及他胳膊粗。
他凑上前,顾不得男女之防,便为她吮吸着伤口。
暧昧的气息,萦绕在两人的心尖,前者生怕她出事,后者则红了脸容,心口抑制不住的跳动着。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被蛇咬了,但那时扶苏正与恶狼抗争,她若是再呼喊,便容易让他分了神。所以,她当立断,兀自一把扯开咬她的毒蛇,忍着疼痛,不敢出声。
也不知何时,她心中竟是如此无畏无惧,仿佛有扶苏在,她便觉所向披靡。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扶苏已然一口接着一口吐出了带毒的黑血。
“疼吗?”扶苏抚着她的脖颈,眼底满是怜惜。
“你疼吗?”燕蒹葭反问他,脸上却挂着洋洋洒洒的笑意。
“不疼。”他低笑:“一点儿也不疼。”
话间,他已然将她拥入怀中,在她仍旧错愕的时候,附耳轻喃:“偲偲,我想我是真的不能再给你会了。”
“什么会?”她不明所以,问道:“三哥哥在什么?”
他道:“反悔的会。”
是啊,不能再给她反悔的会了,年少时她将来要嫁给他,他一不心当了真。
姑娘一愣,不过片刻便明白了过来。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反抱住他:
“谁反悔,谁是狗!”
月色清冷,遍地狼群的尸体,可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着很长很长,几乎融作一体。
扶苏和燕蒹葭,还是活着回到了顾府。而江执意料之内也安然无恙的回去了,那群劫匪骗了顾府一些银两,而江执以为扶苏和燕蒹葭都死了,便跟着撒了谎,声称扶苏与燕蒹葭皆被匪徒所劫。
等到他们回府,江执愣愣看着两人,不知所措。他似乎没有想到,在这般险境中,他们还能活下来。
于是,江执的谎言被拆穿,随着江执落,一众匪徒也很快落了。
恶人这一次,全都自食其果,无一例外。
没有江执在,顾家便也就没有了覆灭的导火线。后来,顾家姐成亲的消息传遍幽州,只是这一次的婚事,引起整个幽州轩然大波。
人们都,顾景岚养了一只白眼狼,顾笙觊觎顾偲,娶了自己的妹妹,彻底败坏了顾家的名声。但顾家人却不以为然,也不知扶苏是怎么服顾景岚的,一向刻板的老爷子竟是点头答应了两人的婚事,可谓惊世骇俗。
燕蒹葭为此,满心欢喜,她准备了华美的嫁衣与贵气的凤冠霞帔正要称心如意的嫁给心爱之人。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那时被毒蛇所咬,本不以为然,没有想到剧毒入了心肺,她的身子骨开始变得极差。
最初的时候,她只以为是风寒,并不在意,等到大夫诊断之后,一切已然晚了。
那年初秋下了一场雨,良辰吉日也随之到了。空气愈发冷了两分,她穿上准备了数月的嫁衣,在下人的服侍下,梳妆打扮。
自从她病了之后,她便消瘦了起来,她下巴尖了,整个人扶风弱柳,病如西子。
成亲的那日,天气很好,难得阳光普照,宛若春回大地。
顾家一派喜气洋洋,但大家心知肚明,她的身子骨,撑不了多久了。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新人行了礼,入了洞房,没有人敢闹洞房,就连原本愤愤不平的薛绍,也不再执着。
洞房花烛,红罗帐下,满目赤红。他掀开她的红盖头,望着那如秋水一样的芙蓉面容,不知为何竟是眼眶发酸。
“夫君。”她低低唤了一声,满眼温柔,明媚如那年她趴在树上,纵身朝他而来。
次年春,顾家姐顾偲,死于重疾。而后半年,其夫顾笙随之离世,生同衾死同穴。
------题外话------
全剧终哈哈,皮一下,会不会被打死?